江城一路爬著木階跟著李采萍拾梯向上,看著樓內雕梁畫棟的同時,也間接透過空置房間向外張望,一邊感嘆著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一邊眺望著遠處的群山、城內的流水還有錯落有致的屋舍。
直到兩人踏上最高樓層,江城觀察到這層樓比起其他層還要少上許多的房間,李采萍則是領著江城停在了一間明顯佔有大半樓層的房間門前。
李采萍在讓江城於門口等待片刻,接著她便先行入內,半晌後李采萍回到門口並拉著江城進了房間。
李采萍在留下一句:
「好好享受,順其自然就行了!」
之後便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去,只留下江城一人看著傢具齊全、擺設精美,他一眼便可分辨出是閨房的空間發愣。
江城先是環視房間一圈後,透過光影發現在一張用金線繡著對鷓鴣的屏風後有人,但是江城並沒有先過去房主處,而是先走到一旁開窗遠眺,接著慢慢賞玩著房內的桌椅鏡台、書畫瓶扇等等物件,最後他才繞過屏風準備與房間主人見面。
經過李采萍昨日的介紹後,江城並沒有驚訝於屏風後藏的是一位麗人。
此女僅單單跪坐在榻上,年輕、秀美、溫順、知性、典雅、柔美等諸多氣質便一展而出,江城覺得這位幾乎是李采萍的相反,畢竟就後者從一開始展現給江城的模樣,基本上李采萍這人與憐惜二字完全沾不上邊。
江城估摸著這就是所謂的江湖女俠吧。
女子查覺到江城的靠近後並沒有抬頭,而是持續低垂著腦袋望著桌面,只是對方並沒有無視江城的意思,反倒主動邀請後者上榻。
等到江城落座後,這名美人用著熟稔與優美的動作替江城斟上一杯茶,完成又立即低下頭去,全程既沒有抬眼瞧江城一眼,也沒有朝江城說過一句話,就連邀請江城入座都是用手勢來表達的。
儘管江城沒能見到對方的正臉,但光靠女子側顏的容貌,便能斷定其有著相當標緻的臉蛋。
女孩上完茶後,這才用著軟糯的聲音說道:
「不好意思讓江公子久等了。
奴家喚作洛貞,是本年度的雲鬢樓主人。」
說到這裡名為洛貞的女孩又沉寂了下去,良久後才用十分勉強的聲音說道:
「......懇請......
......懇請今日......江公子能...
...能替奴家......加笄......」
當洛貞斷斷續續說完話的同時,江城也能感受到對方的不甘以及猶豫。
見此情況,江城先是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在品嘗茶湯所帶來的濃烈與苦澀時,江城也在打量面前的古典美人。
眼前的洛貞無疑就是準備行加笄禮的對象,江城感嘆怪不得李采萍要特別介紹呢,這不就隔天就在自己面前了嗎?
只是對面這位明顯很不樂意啊!
被江城認為是禮物本身的洛貞儘管滿身心的不願,但對於李采萍特別吩咐要自己招待的客人,洛貞可不敢擅自離席負氣離去。
也因此,長時間的低頭沉默便是洛貞唯一敢使用的反抗手段,然而儘管如此,她也不敢表現出任何一點負面情緒在臉上,即便洛貞一直都是低著腦袋。
洛貞不滿是有原因的。
她們這些被合歡宗挑選出來做為加笄禮對象培養的女孩子,每個人都是從小便被合歡宗從各渠道入手,接著又花費十年時間調教的才女。
她們明面上雖然號稱賣身,卻遠非普通的娼妓之流,不誇張一點的說,她們甚至更勝尋常良家閨女。
也因為身為一年一度唯一一位的加笄禮主角,她們這些女子都能擁有住在雲鬢樓頂層的特權,這份權利終於加笄禮當日,即是她們屆臨及笄之時。
雖然最初的用意是讓女孩賣身換取宗門利益,不過隨著時移世易,合歡宗早過了得用女人收買各界的襤褸時期。
原本讓女孩們成為雲鬢樓主,是為了給她們有一段能夠哄抬身價、打出豔名的時間,但到了現在,則變成她們能透過這段時間來尋覓、物色自己的配偶。
也就是她們能邀請自己中意的男人進入雲鬢樓頂層,透過與對方深入探討,進而培養彼此間的感情,最終的結局則是喜聞樂見的雙宿雙飛。
理論上只要被女孩們看上,不論男子的身分是否尊卑、或者貴賤,只要能與女孩投緣,那大家都有一定的機會。
事實上能當入幕之賓的除了有錢購入名額者外,就只剩名士才子或者武功高強的江湖中人了。
畢竟金主爸爸連帝王都搪塞不得,更何況是合歡宗呢?
才子佳人的故事則深植少女心中,她們普遍嚮往自己也能有這般天賜良緣。
武者的雄性賀爾蒙則是讓修練杳冥功的女孩無法自己,加上若是第一次的對象是武者的話,女孩事後所獲得的內力也會比普通人還要多。
而在這些人中,有錢者能支持合歡宗的營運,有才者擁有官府的人脈,有武者則能讓合歡宗的地位屹立不搖。
所以不管怎麼挑,這些加笄禮的女子賺沒賺不好說,合歡宗肯定都是血賺不虧的。
洛貞便是才剛上任不久的雲鬢樓主,原本她還想著替自己挑一位良婿,不過因為成為樓主的時間還短,洛貞的名聲未顯之外,也還未物色到自己中意的男子。
偏偏在這種時候,身為此地舵主的李采萍昨日卻突然來告訴她說,明日妳得好好招待一位我宗貴客,最好是給我將他死死綁在合歡宗內!
雖然李采萍並沒有真的這麼說,但是洛貞覺得對方表達的就是這樣一個意思。
洛貞對於這打亂她人生規劃的意外,除了將不滿與委屈藏在心底外,也只能照著舵主的指示行事。
畢竟她們從小到大的學習訓練都是由合歡宗出資,再加上她們在戶籍上也都是合歡宗的奴婢,這點可是紀載於官府冊上的。
「希望只有我遇上這種事吧......」
洛貞在請求江城的同時也在內心長嘆道。
此時的洛貞已然下好了決定,她秉持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犧牲心態,想著自己多少能替後續接任的妹妹們承擔苦難,洛貞心中的那股掙扎也就慢慢地舒緩開來。
「就當作體驗一回前輩們的辛酸吧......
只是真的有點可惜啊......
沒機會遇見我想愛一輩子的人......」
洛貞思及此處,心裡頭雖然還有些許遺憾,不過她已經做好直面事實的準備,決心用肉身為宗門犧牲奉獻了。
當洛貞說完請求後,本來做好準備承受狂風暴雨的她,卻遲遲等不到對面的反應。
在洛貞原先的預想內,當男人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後,通常會有這麼幾種反應:
要麼就是假裝正經連忙否定,要麼就是粗魯地靠上前來動手動腳,不然就是霸道地抱起她的身子接著直奔主題。
畢竟房間內的床榻被褥絕非裝飾,空氣中瀰漫的薰香也帶有些許催情的效果。
所以江城的沉默以對就成了洛貞所學的盲區,是一種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這讓原本就略微焦躁的洛貞再也無法維持低頭逃避的姿態,迫不得以之下,洛貞只得抬頭望向對坐的江城,欲要查看對方這是幾番回事。
江城沒有動作不是他嫌棄洛貞,正好相反,他對這位原裝美人的外包裝相當滿意。
當然江城並沒有想說要先買票再上車,也就是培養好感情後再慢慢來。
畢竟對方的暗示都如此明顯了,江城沒必要浪費時間多此一舉。
江城只是尋思著合歡宗這所謂的加笄禮,不應該有一把髮簪之類的嗎?這樣才符合加笄禮的名頭吧?
江城就是卡在這個古怪的癥結點上。
江城覺得說不定會有,但見對面洛貞的模樣,這又讓江城產生了貌似自己就是那根髮簪的推斷。
江城很多時候都會先推己及人一番,他覺得如果他在女子的成人禮上弄錯的話,女孩子那方肯定會相當不滿的吧?
所以為了避免弄錯,江城這才想著先斟酌措辭一番,如何不失禮地向對方詢問這加笄禮的流程。
也因為這陣沉默,才迫使洛貞抬起頭來,她才方得見到江城的模樣。
這是洛貞第一次見到江城的面容,然而就是這一眼,洛貞直接對江城一見鍾情了。
白淨的面龐,烏黑的眼眸,眉角、鼻樑、唇瓣、臉部的線條都一再命中洛貞夢中情人的模樣。
洛貞的心情從鬱悶到欣喜只用了一瞥。
江城這邊還未開口,可改變心態的洛貞已然開始主動出擊。
只聽洛貞用撒嬌的語氣說道:
「江公子,能與奴家介紹一下您嗎?
啊!不好意思!就先由奴家給您自我介紹吧!
還望公子聽完後,請千萬別輕視奴家...可好...?」
江城自然樂於與洛貞交好,這樣他才好了解加笄禮的正確流程。
至於洛貞前後態度的轉變,在他看來之前的沉默不過是怕生的表現罷了,聞言也就點頭表示回應。
洛貞從江城處收獲到正面的回饋後更加來了興致,於是她主動挪位到江城的身邊坐下,先體貼地替江城斟滿茶後,這才開始說起自己的身世。
洛貞的身世就與江城喝的茶一樣,苦澀卻純粹。
洛貞是眾多被合歡宗買來的孩子之一,不同之處便是她的長相通過了審核,她的資質經過了培養,最終她的才華通過了考驗。
如今的洛貞是現任的雲鬢樓主,她只等尋個與自己相互喜歡的良人,好交出自己的加笄禮換來半生歸宿。
洛貞在說完了自己短短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後,便主動地拉起江城的手,引領著對方下榻步至屋外的欄桿旁。
洛貞指著種有白花梧桐的那區院落說道:
「那裏就是奴家平素日常起居的地方。
這區共十處的院落就是來儀內院。
至於後面那一片區域,相信江公子也知道那便是名聞遐邇的來儀外院了。
原本奴家也是內院裡面最小的新人,沒成想一晃眼,奴家已是這一屆的樓主了。」
洛貞說到這裡輕笑了聲。
在化解心頭浮現的淡淡憂傷後,洛貞拉著江城又品味了會高處不勝寒的光景,這才帶著江城坐回原本的榻上。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洛貞既沒有坐到江城對面,也沒有坐到江城旁邊,而是緊靠著江城坐下,有意無意著與江城的身體廝磨著。
洛貞對著江城輕聲說道:
「江公子,現在輪到您介紹自己了喔。」
檀口吐出的香氣讓江城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是沒有被女人倒貼的經驗,只是對於這種黏膩的香氣江城不是很感冒。
江城更喜歡清新自然的風味。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江城雖說對此感到不悅,卻也沒有討厭到無法容忍的地步。
更何況江城覺得這或許是當代正流行的品味,所以這點不爽自然很快消逝。
江城只向洛貞說了自己大概的人設而已,因為江城覺得現在的情景有點類似相親,儘管女方主動了一點,對此他自然不會無趣的說一大堆無關緊要的事情。
洛貞聽到江城說自己是位醫生,而且還是全靠自修由醫入武時,那雙本就沉迷的眼眸中迸發出驚喜的色彩,她沒想到江城居然如此與自己的夢中情人相契合,不但外表氣質完美,江城的職業也完美符合她的預期。
洛貞沒料到江城竟然優秀如斯,這時的洛貞已然沒有埋怨李采萍的想法了,甚至洛貞不由得想到說,或許是舵主知曉了自己的尋偶條件,這才特地如此安排想要給自己一個驚喜?
腦袋開始高速運轉準備盡全力留住江城的洛貞,立刻就利用對方的魔法來回擊魔法。
洛貞想著藉口江城的醫生人設,好趁機拉近自己與對方的距離。
於是洛貞央求江城道:
「那麼能勞煩江公子替奴家看看身體嗎?
奴家最近覺得這附近有些痠痛,特別是心口處偶有胸悶......
能請您深入奴家查探一番麼?
奴家在這裡先謝過江公子了!」
洛貞在用黏膩的聲調向江城撒嬌的同時,身體也不停的朝江城靠近,當洛貞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整個人早已倒在江城身上,一雙手更是引導著江城的手往她懷裡放去。
江城做為一名有原則的醫生,他自然懂得滿足病患的要求。
洛貞說自己胸悶,江城便幫她按按看,洛貞指著自己的腰部說痠痛,江城便幫她揉一揉。
江城在認真查探一番過後,發現就只是練武出現的疲勞痠痛而已,所以江城就對洛貞用上了之前用在黛雪兩女身上的按摩手法,實際上就是江城所謂的魔法。
江城決定徹底解決對方的身心問題。
結果這一舉動讓洛貞在短暫的人生中迎來她初次的巔峰。
哼哼啼啼,顫顫吁吁,滴滴瀝瀝淅淅。
高潮起伏時候,最難將息。
江城自然發現了洛貞的情況,他沒想到自己這次的按摩居然造成如此後果,江城還在納悶自己明明只是參照身形加大些力度而已,怎麼效果就變得如此激烈呢?
江城正想開口向洛貞道歉時,結果對方卻不給他一點機會。
只見洛貞在緩過勁來後,也不顧自己此刻的濕濡失態,強硬地拉起江城從另一側的小樓梯下了雲鬢樓。
江城懷著歉意被洛貞拉著匆匆走在連接各院的走廊時,他發現有一群年紀特色各有不同的女孩們,正簇擁在一旁的廊上討論著甚麼。
當洛貞自顧自拉著江城走過時,江城聽見了對方想向洛貞傳達些事情,不過都被洛貞一往無前的氣勢給壓了回去。
「咦?洛貞姐姐?這位...?」
「洛貞姐姐!」
「洛貞姐姐小乙她們......呃......姐姐?」
數位女孩們此起彼伏的問話聲傳來,不過對於女孩們的招呼以及詢問,此刻的洛貞只能露出了個意味難明的表情。
雖然裡面有幾句讓洛貞十分在意的訊息,不過在她當前的處境下,洛貞只想趕緊做一件自己很想做的事!
當女孩們見到洛貞的表情中摻雜了尷尬難堪與迫不及待之時,女孩們中有的人讀懂了一部分,還有人完全不明白,不過她們都很直觀的理解到洛貞想傳達的意思。
那就是:先!別!打!擾!我!
就這樣,一群女孩們看著洛貞姐姐拉著一位男人,匆匆忙忙地走進屬於她的庭院內。
進到院內,走過遊廊,踏入閨房,被推上床。
江城被洛貞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弄得毫無還手之力。
在繡有芙蓉的床帳中,成對鴛鴦的絲被上,江城看著洛貞從一旁妝鏡台的抽屜內,拿出一柄合歡花樣式的金簪。
接著洛貞鄭重地用兩手拖著這柄合歡花簪,緩步地走向江城所在的床前,然後毫不猶豫地朝江城跪了下來。
洛貞低垂著腦袋,雙手捧著金簪高舉過頭,用著興奮顫抖地語氣說道:
「請公子為奴加笄!」
江城這才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也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太過急色而鬧笑話。
面對此情此景,江城自然不可能不接下這柄金簪,當江城的手指因為想拿金簪而觸碰到洛貞的手時,後者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洛貞在江城取過合歡花簪後便轉過身去,將後腦上的髮髻朝向江城,並迅速解開了原先用絲帶纏著的髮型。
洛貞熟練的用一根木簪給自己盤起頭髮後,將自己優美線條的白皙後頸露給江城觀賞的同時,洛貞也一邊回頭向江城請求道:
「公子!麻煩您了!」
江城最初在接過金簪時有些為難,畢竟他可不知道當代流行的髮型是何種樣式,不過很快他就不用煩惱了。
當洛貞一套熟能生巧的束髮動作準備完成後,江城就明白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金簪插入洛貞準備好的位置罷了。
江城沒有多少猶豫,在欣賞了會洛貞後頸連至下頷的蜿蜒幽麗後,就順手的將東西插進洛貞用兩手撐開的空隙處。
畢竟這很明顯就是要江城將自己手上的這根從此處插入。
不得不說,在將合歡花簪插入對方的空隙之後,江城感受到一股不小的成就感,就更別說當洛貞透過感觸明白江城已經進來後,她還發出了類似滿足般的呻吟,接著還發出如同抽盡全身氣力般地喘息。
儘管洛貞跪趴在地的動作看似已然筋疲力竭,實際上她卻馬上重拾氣力並轉身飛撲,憑著這一躍的慣性把江城重新帶倒到了床上。
當江城看到在自己身上的洛貞把掛上去不到數秒的金簪隨手拔出,並用著絕妙的拋投技巧準確的丟入抽屜內時,整個人的感覺都有點不好了。
任誰看到自己剛剛才插入的東西,結果下一秒就被迫拔出,當下都會覺得挺微妙的吧?
不過江城轉念一想,他發現貌似加笄禮的確就只是個儀式而已。
江城雖然感受到些許拔簪無情的冰冷,不過洛貞的火熱倒是融逝了那點寒霜。
在一番楚王神女的巫山雲雨後,江城看著身旁瞬間有了充沛內力的洛貞,倒是感嘆起了杳冥功的神奇。
確實如李采萍所言那般,杳冥功是一門採陽補陰的武功,而修練此功女子的初夜,的確也能帶給陽方很大的饋贈。
江城透過洛貞前後的情況比對出了差異。
杳冥功在第一次前,就是一門不斷修練陰柔內力的功法,但這股陰力與內力完全不同,因為內力在江城眼裡看來就是陽力,也即是唯有男性方能修煉出的內力。
這就是江城感嘆杳冥功神奇的地方了。
杳冥功除了讓女性能修煉出陰力之外,還給出了化陰轉陽的方法,這種方法就是用男性的元陽去淬鍊體內的陰力。
被淬鍊的陰力會逐漸轉變成陽力,也即是內力,而當初夜時獲得的元陽所造就的火越旺盛,那麼能被淬鍊的陰力就越多。
只是當這把火最終燒盡時,餘下未轉換的陰力便會逐漸消散,畢竟到了那時候,代表陽的內力便取代了全身原有的陰力開始運轉,陰力自然會被前者排擠驅散。
將一身陰力打折轉換成內力的女子,接下來只需要繼續維持功法的運轉,就能在往後的日子裡繼續增長內力。
李采萍的情形便是如此。
不過江城也發現在她體內運轉的杳冥功,其所增長的內力比率並沒有陳幫主等人高,甚至連七成都不到。
這是囿於杳冥功功法本質的緣故,畢竟這門功法就是專門修練陰力之用,如今雖然由陰轉陽,但是功法本身修煉出的仍是陰力,只是在修練的過程中能利用原有的內力將其轉化,而被轉化後的陰力才能匯入原有的內力當中。
這就導致了最終除部分陰力能轉換成內力之外,有部分的陰力會在過程中被消減磨滅。
雖然杳冥功有如斯缺點且效率低下,但在江城看來卻能完美契合女性的身體特質,而非用陽剛的方式強行讓陰柔的一方屈服。
內力始終是陽力,雖然江城還未見過除合歡宗以外的女武者,不過就他的推斷與眼界,加上到此世以來的所見所聞,江城知道要想擁有內力就得先讓身體壯實,對外的具體表現便是肌肉虯結身材壯碩,那麼女性呢?
在這種情況下,女性要怎麼練出內力?
莫不是跟男性一般練出大塊肌肉吧?
以上是江城的猜想,所以他才會覺得這門功法另闢蹊徑,更厲害的是仍能曲徑通幽。
江城一邊厲害於功法的神妙,一邊觀察著洛貞體內的淬鍊情況。
由江城提供的大火將洛貞體內的陰力完全淬鍊乾淨,甚至還有餘裕幫洛貞的全身上下進行陰陽調和,顯而易見的改變便是肌膚白淨、療除暗傷等肉體層面。
杳冥功當然沒有這麼神奇,從最開始到現在,作用在洛貞體內的都是江城的魔法罷了。
更何況楚王與神女的會面之處,只不過是在一場夢境之中。
鴛兒與鴦兒兩位小女孩是洛貞的婢女。
她們從昨晚便發覺到自己主人的低落,時間點就在李采萍專門過來通知洛貞以後,她們便觀察到洛貞的情緒逐漸陰沉且陰鬱。
特別是今早清晨的時候,兩女都奇怪於洛貞為何要提前去往雲鬢樓。
鴛兒在幫洛貞取來早點的路上對鴦兒問道:
「貞姐姐怎麼了?」
鴦兒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情。
鴛兒見此也就沒有繼續朝這方面細究,畢竟身為婢女的她們一點資訊都沒有,與其繼續操心這個,兩女覺得不如先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在用過早點以及替洛貞著裝後,鴛鴦兒都驚訝於洛貞特地盛裝打扮的模樣。
其實她們早在洛貞挑選好衣服,並讓她們為其更衣時便發現了怪異之處,不過以她們婢女的身分,對於主人所做的決定兩女也不好多說些甚麼。
當自己的朋友情緒低落又不肯向你表白之時,她們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在旁守候並支持對方罷了。
鴛鴦兒見著洛貞不停的在房內踱步徘徊,除此之外還時不時的哀聲嘆氣,對紙上寫好的字更是又塗又改的,完全沒了往日的典雅風範。
鴛兒從洛貞特意的盛裝上猜測到洛貞今天應該是與誰有約,但鴛兒從洛貞所表現出的態度來看,她又覺得事有蹊蹺,就好像洛貞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一樣。
不過鴛兒也想不出能有甚麼事情,可以讓一直以來清麗柔和的洛貞整夜輾轉反側、久不能眠。
鴦兒也同鴛兒一樣對於洛貞的情況相當不解。
直到兩女見到了李采萍,並聽到這位舵主姐姐親口交代自己主人的話後,兩女這才知曉了主人這段時間為何如此踟躕。
鴛鴦兒兩女都在心底瘋狂地替洛貞打抱不平,然而她們卻不敢冒出頭來攔下李采萍,堅持要她給自家主人一個說法,或者去質問對方為何要這麼做。
鴛兒與鴦兒她們不敢。
因為兩女知道儘管這位舵主姐姐平素再怎麼樣和氣,她始終都是一位江湖宗師,更是合歡宗湘州分舵的舵主。
實際上鴛鴦兒她們也起不了多少反抗的心思。
因為兩女一直都是在合歡宗內受訓讀書,也多少練過武,但合歡宗教導兩女最多的內容,卻是當前世道的禮制規儀,大半都是主尊奴卑這個道理。
所以在兩女的主人洛貞連半句話都不敢說時,又哪有她們說話的份呢?
更上一層去說的話,李采萍實際上又是她們所有人的主人,可以說她掌握了一舵的生殺大權,鴛鴦兒自然得服從舵主的意願行事。
這也是為何儘管兩女平常見到的,都是這位舵主姐姐待人和善的模樣,她們卻也不敢有任何反抗她的心思。
除了打不過之外,心態更是禁錮她們思想的主因。
然而洛貞所表現出的態度也是限制她們行動的因素之一,畢竟兩女對於自己的主人還是親近一些,若是今天洛貞對此表現得十分不願意,更甚至要籌畫逃出宗門的話,那麼在明知道會面臨何等殘酷的結局下,鴛鴦兒兩女肯定會義不容辭地幫助洛貞並隨她離開。
很可惜的是,就算洛貞從昨夜到今日都表現出極大的不情願,她仍舊沒有違背李采萍命令的打算。
鴛鴦兒兩女也就只能在旁默默替自己的主人加油打氣了。
鴛鴦兒兩女見李采萍出去後,她們也從雙方的對話中得知,客人已經在外等候並隨時都會進入房內,知曉這個情報後的兩女趕忙退出房間,並於屋外等候的同時時客關注著屋內情況。
鴛鴦兒這些天以來,見著洛貞那副低落的模樣,兩女還以為她要接待的是城內有名的紈褲子弟,或者甚麼作惡多端的武林人士。
結果讓兩女相當錯愕,因為來者居然是一位英俊不凡的年輕男子!
鴛鴦兒瞬間都瞪直了眼睛,這長相、這氣質、這儀態,不正是自己主人不時掛在嘴邊的夫婿條件嗎?
鴛鴦兒這下都以為洛貞能夠轉悲為喜了,沒成想她們一轉頭,卻發現洛貞依舊呆呆跪坐在榻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焙茶的火爐發著愣。
這瞬間就讓兩女替她十分著急。
鴛兒更恨不得衝進去幫洛貞抬起頭來。
「貞姐姐妳倒是抬頭啊!快抬起頭來啊!等等公子走了怎麼辦呀!?」
鴛兒氣急敗壞地想著。
鴦兒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過鴦兒的重點卻放在另一件事上。
「糟了!貞姐姐這回泡的茶是三等的玉露,而非房內最好的上等龍井,這可怎麼辦啊!?
希望公子等等可不要嫌棄茶湯的低劣阿......不然這回貞姐姐可是要啞巴吃黃蓮了!」
幸好事情並沒有朝糟糕的方向發展,鴛鴦兒兩女十分高興洛貞總算抬頭望了對方一眼了!
接著鴛鴦兒就見著兩人去到另一側屋外遠眺,見著洛貞引誘著江城對她動手,然後兩女便察覺洛貞明顯動了情。
兩女見洛貞急匆匆拉著江城下了樓後,她們這才入內確認一番屋內的明火是否熄滅,接著便趕忙跟上洛貞的腳步。
鴛鴦兒在跟隨洛貞她們趕回院落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鄰居的小姐與她們的婢女們,兩女發現所有人都神態慌張地趕往乙字院。
見情況有些詭異,鴛兒連忙拉住一位相熟的婢女問道:
「發生甚麼事了!?」
這位婢女有點緊張地說道:
「小乙姐姐跟小丙姐姐她們那頭好像出事了!幾位姑娘們就是要趕著去探望她們!」
鴛鴦兒雖然對兩女的情況十分在意,不過在關心對方之前,她們得先趕回落貞身旁才行,畢竟自己的主人才是兩女關注的重點。
兩女一踏進院內就聽到主屋中傳出的鶯啼燕鳴,兩女心道果然的同時,她們也加緊腳下的步伐趕至房外。
鴛鴦兒原本想著就她們所學的內容,洛貞應該很快便會喚她們倆進去收拾,她們到時候便能趁機認識新主人,沒成想鳴啼一波接著一波,直到嗓音沙啞,最終斷然寂滅,兩女也沒聽見洛貞的招喚。
鴛鴦兒兩女對此異狀也不著急,不是因為她們不關心這詭異的情況,而是自從超過兩女心理預期的時間後,她們就悄悄地開了條門縫,相靠著偷瞧起屋內正發生的龍飛鳳舞。
也因此她們自然清楚剛剛斷去的聲響,實際上不過是洛貞昏厥過去罷了,沒事兒。
當然不可能沒事啊!
鴛鴦兒兩女可從未想過會發生如此駭人的情況。
就她們所知所學,通常的加笄禮大概會在一刻鐘內結束,要是武者的話頂多就兩倍的時長,再長的情形她們可從未聽聞過!
結果兩女就這樣看了超過半個時辰!
這還是因為洛貞昏厥過去的關係,兩女這才嚇到中斷了計時。
鴛鴦兒兩女就這樣看到江城與洛貞蓋著被子相擁而眠,她們也知道事情至此總算告一段落。
鴛兒於是讓鴦兒去外面打聽一下方才聽見的後續,自己則留在此處等待屋裡人的叫喚,雖然她不清楚洛貞甚麼時候會醒來,也許很快,也許需要一段時間,不管怎麼說,兩女間還是要有人留在此地等候著,這才是身為婢女的職責。
此時在外等候的鴛兒則在思考剛剛所發生的奇怪事情,那便是自己與鴦兒所聽見的那聲響指到底是從何而來。
洛貞是在江城懷裡醒來的。
江城則一直在思考該用甚麼藉口打發林黛玉與雪雁回去。
再怎麼說江城與洛貞都算發生過關係了,雖然江城認為洛貞與自己兩人間是柏拉圖式戀愛,至少江城這方是這樣沒錯。
只是這個時代的男子在拿了處女貞節後所應負起的責任,江城卻沒想過要藉此抵賴掉。
再怎麼說加笄禮也行過了,兩人也一起睡過了,江城也順著洛貞的心情,給了對方一次完美且道地的巫山雲雨,江城不覺得這會是場一次性的交流而已。
洛貞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並非如江城就個人經驗所預料的那般,她會繼續賴在床上與江城溫存一陣,正好相反,洛貞很是勉強地隻起自己的身子,顫抖地抬手取過放在櫃上的鈴鐺。
隨著叮鈴幾聲響後,很快地跑進了一高一矮兩位容貌精緻,年紀卻比洛貞更加幼小的女孩兒。
就江城看來新來的女孩們約莫與黛雪同齡,洛貞這時也察覺到江城的異動,她用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對江城解釋道:
「十分抱歉,公子。
奴家並不是故意打攪公子您的美夢,只是奴家想稍微先潔淨一番自身,接著才能更好的侍奉公子您。
不過既然公子您醒了,那麼請問公子您是想要先清潔一番,又或是等奴家清理妥當後,奴家再與公子您接著......?」
江城直接下床表達了自己的選擇。
見此情況,在場三女都有著察言觀色的能力,洛貞與早已在外等很久的兩女立刻圍住江城,熟練地著手替其收拾乾淨。
兩女孩在進來的同時還帶來了溫水與毛巾,落貞則是邊替江城著衣的同時,邊向後者介紹道:
「這兩位是我的貼身婢女,高的名喚鴛兒,另一位則是鴦兒。」
兩女被落貞點到名的同時,齊聲清脆的朝江城喊了聲:
「見過公子。」
江城在被六雙嫩手碰觸著身體之時也沒怎麼扭捏,很輕鬆地任三女在自己身上施為。
至於明明江城甚麼也沒做,怎麼就要三女為其清潔更衣呢?
這是因為江城作戲都會做全套,讓洛貞幸福的同時江城也好心地幫對方褪去衣裳,畢竟江城眼瞧洛貞一直扒拉著外衣,他自然不忍洛貞再這樣子痛苦下去。
江城原本想說就先保持這樣的情況,就算等洛貞醒後自己也方便解釋,然而鴛鴦兒的來到讓江城又得拉人入夢的同時,還得開始思考要用甚麼藉口。
後來江城直接就不想了,因為他早就認命於自己不擅長說謊的事實,所以江城很果斷地就選擇假戲真做。
於是江城緊接著也把自己的衣服給脫了下來。
最後他更是與平息下來的洛貞一起相擁而眠。
還真別說,經歷過這次坦誠相擁之後,江城就有點嫌棄黛雪兩女的多餘了。
江城覺得洛貞肯定是要跟自己回去睡覺的,那麼到了該睡覺的彼時彼刻時,卻會有兩女在床上妨礙自己與洛貞睡覺!
所以江城這才開始盤算起如何在不騙人、不毀設定、不傷對方感情的情況下將林黛玉與雪雁趕回去。
喔對!還得安排信得過的人護送兩女回家!
江城是越想越頭大,於是他決定暫時把問題丟到一邊,畢竟兩女雖說比不上最好的,但她們也有自己的特色。
江城看了看新認識的鴛鴦兒兩女,雖然兩女的特色再鴛鴦兒近來的瞬間就沒了,不過江城很快就說服自己別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會想毀了林黛玉這條後路。
這跟認賠殺出有什麼兩樣!?江城覺得自己的情況甚至更糟。
畢竟認賠殺出還有筆本金能夠殺出,自己這邊若斷了與林黛玉的聯繫,就是真正的血本無歸,還得額外補繳交易手續費。
江城在被整理妥當後,他便隨著鴦兒前往餐桌旁落座。
鴛兒則是留下來繼續侍奉著洛貞清理與換衣。
江城坐定後沒多久,外邊就陸續進來許多女子,她們無一例外手上都端著一道菜餚,就這樣來去十多人後,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便全上齊。
一直在旁默不吭聲的鴦兒這時候才嬌聲開口道:
「公子,貞姐姐囑咐過奴婢要優先伺候您用膳。
奴婢這就失禮了。」
鴦兒在道了聲歉後,便一屁股坐到江城大腿上,開始替江城夾起菜來,而江城在順手扶著鴦兒細腰的同時,也享受著被俏蘿餵食的樂事。
在江城吃喝一段時間後,洛貞與鴛兒這才從裡邊走出,洛貞帶著依舊紅暈的雙頰微笑說道:
「多謝江公子的成人之美!
也感謝您不辭辛勞地替奴家完善功法!
奴家在這再度感謝公子的大恩大德!」
洛貞說話的同時跪下身去,接著又對著江城鄭重地拜了三拜。
江城把這部分當成是整套加笄禮的環節之一,所以江城就沒有去阻止洛貞對自己的拜禮。
洛貞完事後,江城很直接地主動開口提出自己想要對其負責。
然而洛貞在聽完江城的話後,她卻猛烈的搖頭道:
「不不不!不用!不用!
公子我不用名分的!
真的!妾的名份也不需要給我不要緊的!
奴家...奴家只願能隨侍在公子左右就行了!」
洛貞就像是急著擺脫成親的命運般拚命拒絕著。
洛貞的表現以當代的女性而言顯得相當古怪。
嫁為人妻分明是個能獲得餘生保障的機會,洛貞卻避之如蛇蠍,她這看似怪異且不理智的舉動,實際上則完成不是這麼回事。
所謂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洛貞雖然很感謝江城給她這種機會,但她寧願透過自己開闢出更保險的路線。
尤其是洛貞已經從鴛兒處得知,江城於事後溫柔地與自己和被而眠的訊息後,洛貞就決定此生一定要伴隨江城左右。
然而就算到了加笄禮結束的現在,雖然洛貞再怎麼對江城一見鍾情,再怎麼地喜歡江城,現實卻是洛貞對江城一無所知。
洛貞唯一知道江城的部分,就只有剛才在樓上時,江城對她說的個人職業設定罷了。
事實上這就是江城在此世的全部了,可洛貞不清楚啊!
洛貞當然就正常情況去猜測江城的家庭背景。
首先,江城如此年輕便能夠醫武雙修,洛貞覺得怎麼樣江城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吧?
不然怎麼能培養出江城這等才華橫溢之人。
再來洛貞便從這點繼續深思,既然江城出身世家大族,那麼父母親戚肯定不會少,兄弟姊妹叔伯堂侄只怕會更多的吧?
這麼一來洛貞就更不可能同意江城提出的負責方案了。
也就是洛貞是不會允許江城同她明媒正娶帶回家的。
洛貞不為自己,就只為了江城這名她完全不瞭解,卻喜歡上並想與他共度餘生的男人。
所以洛貞怕的並非江城欺騙於她,而是怕江城真為了說出過的話、為了自己,不惜與家族決裂也要給自己名分。
如果真的因為自己而讓江城落到這種結局的話,洛貞光是想像就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畢竟自己的身分來歷洛貞自己很清楚,她從沒想過要憑藉夫婿飛上枝頭,就只想踏實本分地與所愛之人相守一生罷了。
而洛貞的人格又有著為愛獻出一切的特質,所以洛貞害怕自己若是不趕忙打斷江城的話,她會因為江城幾句說服的話便迷失自我,順從對方的成親安排。
戀愛中的女子對情人所說的話是近乎無理的信從,不論好壞都會如同被鬼魅引誘般,做出瘋狂且容易後悔的決定。
「啊對了!鴛兒!」
在洛貞惶恐的反對一通後,她忽地想到了甚麼似的喚了鴛兒一聲。
鴛兒則是在聽到洛貞的叫喚後,知道自己主人意圖的她轉身往裡屋走去,當江城見到鴛兒回來時身前正抱著一箱木匣。
等鴛兒將木匣放置於地後,洛貞立刻將其完全打開,只見裡面滿滿當當全是金銀首飾以及大沓銀票。
洛貞在將自己所有家底都秀給江城觀覽後,她就像是終於有挽留住江城的籌碼一般,放鬆地呼出一口氣。
洛貞緊接著向江城交代這些金銀細軟的來歷,原來都是她這些年裡積攢下來的財產。
洛貞種種的自賤舉動在江城看來多少有些不習慣,不過後者也並非沒有遇過這種情況,所以整體而言洛貞在江城心中的評價並沒有降低,反而還提高了不少。
因為江城非常可憐這種捨己為人的情操,他對於擁有這項特質的人都會給予極大的耐心。
然而實際上洛貞的一言一行,不過是當前時代女性的縮影罷了。
雖然洛貞並不能代表合歡宗或者此世女子,然而男女之間的情緣始於一見鍾情,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接著的光速失貞就是因為洛貞的個人因素了。
畢竟洛貞長年處在合歡場中,又被江城高劑量的魔法入體,加上薰香的催情作用,這些種種直接就引爆了洛貞心中的漫心愛意。
巧合的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的齊備,這才造就了洛貞的滿腔情意,也導致洛貞的感性壓倒理性,這才讓她做出如此自甘下賤的無恥行為。
人和是喜歡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地利則是隔壁就是自己家。
天時指的就是李采萍的命令。
這整起事件的起因就是洛貞服從了宗門指派的命令。
儘管因為如今合歡宗處境的改善,這些女孩有了選擇的權利,但在大環境對女子極不友善的情況下,依然存在許多的身不由己。
諸多原因以及前輩們的血淚遭遇都讓洛貞明白,如果喜歡上了的話,那就趕緊將自己交給對方吧!
身為從小被合歡宗培養長大,打從有記憶開始就被灌輸殘紅只為宗門落的洛貞,在這種背景下自然更加容易放開自己的身體。
就算最後只是露水姻緣空歡喜,至少還能收獲一段美好的回憶。
畢竟有時候如夢似幻的回憶,是她們唯一能留給自己的念想。
經過一夜後被拋棄的悲劇比比皆是,此刻在宗門內生活的大部分門人弟子,她們很多就是這種情況。
不是被當成用完即丟的免洗增功器,在加笄禮的一夜後慘被拋棄。
就是在買主玩厭且膩煩她們後,被對方原有的妻妾逐出門牆,淪落為真正意義上的無家可歸者。
而有多少人為了杳冥功的特性而來,就有多少女子因此被糟蹋迫害。
當然也有不少百年好合、相濡以沫的案例,但比起悲劇而言,留存的經典數量證實了人性更偏好於前者。
這一切悲劇的起因全應了那句老話: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合歡宗的弟子們人們成也杳冥,敗也杳冥,就是因為初夜的大量增功過於驚艷,導致後續增長的量不如預期時,這些男人就因此產生失望與嫌棄。
更遑論因為功法以及常年訓練下,這些弟子們所擁有的緊緻,更使得男子在床笫間無法抬起頭來太久。
這份扭曲進而導致憎惡,那麼當這些女人失去了對男子的吸引力,又無法在床笫間獲得太多機會,也就更不可能藉由產下子嗣來保障自己的地位。
再加上還有一點根本上的不利條件,那就是合歡宗的本質,或者說是這個女性宗門在世人眼裡的形象。
合歡宗在許多男子眼中,亦即社會的主流觀感,就是個出賣身體、銷售笑顏的低賤地方。
所以出身此地的合歡宗弟子們,當然不敢求取名分,而這些女子一但沒有名分,那麼地位就會列於妾之下,意即這些人下等如婢女之流,在家庭中是一點紙面上的身分保障都沒有,靠的全是一家之主的情分求存罷了。
偏偏這等情分又薄如蟬翼,就如烈日下的雪花般經不起考驗。
而父權主義形塑多年的大環境,更是助長了這些偏見與罵名。
在客觀條件大多迎來悲慘與哀戚的前提之下,支持洛貞與眾多女孩勇往直前重蹈覆轍的,則是千百年來未曾學到教訓的主觀愛情。
是甚麼使她們紛紛趨之若鶩的去渴望、去追求愛情,就是那如夢幻泡影般的絢麗燦爛。
洛貞就是如此,被合歡宗圈養了十年,學習了很多應對男性的知識,同時也幻想了許多自己的未來畫面,然而今日就在洛貞已然認命絕望之時,抬望眼卻是夢中情人。
沒辦法,一見鍾情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或許帥氣本身就是道理吧。
所以洛貞才會想要燃燒自己、無私奉獻,只為換取更長遠的陪伴,她不求能兩相廝守,只求能伴君白頭偕老。
至於洛貞的鴛鴦婢女,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選擇的權利,標準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洛貞跟了誰,她們自然得跟著誰。
江城雖然不清楚其中的愛恨情仇,不過既然洛貞自己都這樣要求了,江城也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洛貞可以說是將自身所有都給江城看過之後,加笄禮到此也告一段落。
江城繼續被伺候著吃喝,而洛貞與鴛兒在將木匣收拾回去後,洛貞則對江城提議道:
「主人!請讓奴家為您彈琴助興吧!」
江城有過昨日的良好體驗,所以他自然不會拒絕洛貞的提議。
待江城回應後,一旁的鴛兒便立刻入內去幫洛貞取過琴來。
當一切準備就緒後,洛貞就在鋪好的簟上彈奏了起來。
輕緩柔順的琴聲滑過整個房間,洛貞並沒有如林黛玉那樣開口唱歌,而是純粹用著哼吟聲替琴曲伴著奏。
直到江城讓鴦兒不用再服侍他吃喝後,洛貞這才停下彈奏。
鴛鴦兒兩女留下來收拾碗盤,洛貞則是引著江城再度入內。
並非洛貞又想體會一次巫山雲雨,而是她有些話想與江城說明白。
只見洛貞先將抱著的瑤琴放在桌上,然後再請江城在一張高凳上落座,之後她也在同樣款式的凳子上坐下,這才開始說道:
「主人,不知道您有注意到院內的那截樹墩麼?」
江城點了點頭,洛貞見狀便繼續說道:
「主人果然注意到了!
不過主人應該不明白其所代表的含意吧?
那是我們每一任雲鬢樓主的傳統,當我們被宗門選中並開始培育時,我們便會在各自的院內植上一株梧桐樹苗。
當九年的時間過去後,當我們成為雲鬢樓主之時,便會用這棵梧桐樹的木材來製作各種傢具。
而主人面前這張琴,就是由這株梧桐木所製成的。
還有之前那個木匣子也是。」
經過洛貞這番介紹後,江城這才知道原來這些物件各個都大有來頭,撫弄曲樂的瑤琴是伴隨自己長大的樹木製成,裝載多年積蓄的木匣子也是見證自己歷程的枝幹製成。
江城不由自主想到一件事,他在想該不會連自己屁股下這張與洛貞同款的高凳也是吧?
不過洛貞並沒有給江城提問的機會,主要是江城覺得此時的情況不太合適。
因為洛貞在說完這些物件的來歷後,她就好似緬懷於過往的時光般,望著桌上的梧桐木琴發著呆。
江城覺得自己的問題並沒有重要到得打斷對方的回憶,加上他對洛貞的好感還是挺高的,所以江城便沒有殘酷地去摧毀洛貞在心底逐漸醞釀的情緒。
沉默了半晌洛貞才再度開口。
只是洛貞這回說話的語調飄忽,就好似她並不在此處一般。
洛貞囈語道:
「主人還...您還記得奴家曾經向您介紹過...此處名為來儀內院吧...?
來儀......來儀......有鳳來儀......有鳳......來儀......有鳳............」
洛貞說到此處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此時的她早已淚流滿面,抽抽噎噎著完全無法組織言語。
洛貞此時的心情是悲喜交加,但是眼淚卻不受她的控制,此時洛貞的淚水如決堤的大壩般不停流淌。
外間才沒收拾多久的鴛鴦兒也在聽聞聲響後趕了進來,兩女見狀趕忙替洛貞拭淚,她們是一邊勸一邊擦,好一陣子過後洛貞才穩定住情緒,終止了這場對江城而言預料之中的哭泣。
理性再度回歸的洛貞立刻朝江城道歉道:
「對不起!十分抱歉!主人!
奴家...奴家讓您見到奴家不堪的模樣了......」
洛貞道歉的同時,在其身旁的鴛鴦兒兩女也一併朝江城道著歉。
江城突然覺得自己或許跟瑤琴有些矛盾,不然沒辦法說明只要有它跟自己在的地方,就會引發女孩落淚的悲傷事件。
然而因為樣本數不足的關係,江城也就笑笑拋開了這個妄想。
不過江城這一閃而逝的淺笑,卻被關心江城反應的洛貞看在眼裡。
洛貞立刻誤會了江城的意思,還以為自己的醜態成了對方的笑柄。
而這點正是戀愛腦上頭的洛貞無法忍受的。
她不能允許自己在情人心中居然有這種難堪的印象!
於是洛貞趕忙解釋道:
「主人!請容奴家解釋給您聽!
奴家剛剛之所以會如此失態,是因為奴家這等梧桐們,日日夜夜勤勤懇懇不斷成長,就是為了等待如主人您這樣高貴的鳳鳥蒞臨!
奴家...奴家...奴家那是高興!是喜極而泣!
因為奴家沒想到自己這樣的劣等的梧桐,居然能被如此崇高的您相中用以棲息!
奴家那是因為高興才落淚的!」
洛貞的這番強詞奪理在江城面前自然不起作用,就連鴛鴦兒兩女的表情也顯示她們並不買洛貞的帳。
不過在場三人都沒有戳破洛貞的打算,鴛鴦兒身為洛貞婢女同時也是她的朋友,自然懂得此刻只要看破不說破即可。
江城雖然覺得對方的託辭完全與事實相反,畢竟就發生過的情況來看,身為鳳鳥的江城應該是被梧桐木硬抓下來才對,並非自己主動落下停息。
不過江城也並非這般無趣之人,再說了這也不是洛貞對他的誤解,只是單純的睜眼說瞎話罷了。
江城清楚為何洛貞會有這麼劇烈的心潮起伏,畢竟不是誰都如他一樣,在引頸多年的期盼終於實現之前,就已經被無盡的時間磨滅至一絲波紋也無了。
洛貞所謂澆灌九年的梧桐,多年為尋意中人所準備的才藝,還有加笄禮中最為重要的合歡花簪,這一切不論是被迫或者心甘情願,在這柄花簪落定人家後,這名女子所經歷的種種孕育過程,就只是待今日為一人綻放,往後也只為一人結果。
當然了如果被拋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城自然好奇如果自己不負責的話,那麼洛貞又該怎麼辦?
這麼想著的江城就很直男的發問了。
江城想著洛貞應該會說出後備方案之類的,就跟自己一樣有著先見之明的睿智,又或者不好意思說出來也不要緊,但至少她心裡是有底的。
顯然情況並沒有江城想的這般理想,當聽到江城的疑惑後,不僅洛貞當場愣在原地,就連一旁的鴛鴦兒也都為之一呆。
很顯然的三女都還未設想過這種困境。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們不夠周到,畢竟在正常的時間安排中,雲鬢樓主能有一年的時間來切身體會人情冷暖與悲歡離合。
如今洛貞主僕的情況,就像是才升高中就被抓去考大學一樣毫無心理準備。
就算幾位在合歡宗生活的這些年來,聽聞過不少前輩們的悲慘境遇,但是還未被現實毒打過的三女,仍舊有著初位主人便是終生主人的期待。
不過三女很快便緩過神來,她們雖然還未設想過這種可能的發展,但並不妨礙她們將自己帶入悲劇主角當中,就像落榜的人看多了,知道自己沒在榜上後,也不至於今生往後都漫無目的。
所以這題雖然讓三女意外,卻對她們而言不算困難,因為宗門內的前例多不勝數。
洛貞在心中整理好措辭之後,她便開口回答江城的疑問,也就是講述起這些前輩們後來的遭遇。
在洛貞的述說下,江城知道幾乎所有的合歡宗弟子都會重回宗門內生活,而這些人多半被安排宗門事務,也就是農活女紅這些基礎的生產手段。
如果她們想更好的幫助宗門的同時,也提高自己的工作待遇的話,就得設法去提升自己的內力修為了。
關於這點,她們囿於杳冥功的緣故,獨自打坐練功自然是最沒有效率的方法,那麼來儀外院便是這些進取者的去處。
因為透過採陽補陰能夠快速增進內力,也就是江城觀察到的用元陽淬鍊陰力的方式,這個轉換公式並不會因為陰力全轉為內力而消失。
這裡洛貞特別提及了一個讓江城意外的人物,那就是李采萍李舵主。
據說李采萍是全靠獨自修煉便到達了宗師的高度,洛貞還特別說李采萍是門派傳說中的癡情種子,所以才能修煉的如此快速。
洛貞這番話倒讓江城想起了李采萍行功路線的異常,李采萍的體內一直有股元陽在其心口處燃燒著。
最初江城還以為杳冥功採陽後會被運到心口處,但剛剛看洛貞又沒有產生這種情形,江城還以為洛貞是因為初夜才與李采萍迥異,沒想到特殊的居然是李采萍這一方。
江城在此之前還納悶說,怎麼李采萍的陽火一直沒有要燒盡的意向,所以之前還猜想對方是不是藉口趁機回去採陽一番。
江城在替李采萍感到辛勞的同時,甚至想著乾脆放對方回去算了,結果卻在洛貞這裡得知了真相。
洛貞接著說到第二種可能,那便是如果女子還能再找到心儀對象的話,門派也不會強留弟子們。
至此洛貞表示自己說完了她們,也可以說是合歡宗弟子們被拋棄後的唯二人生方向。
既然知道了這些弟子們的未來,江城自然好奇起她們的過去,於是他便問起三女關於她們加入合歡宗的原委。
回答江城提問的是三女異口同聲的答案。
原來三女都是被父母親自帶來賣給合歡宗的。
對此洛貞還補充了像是被人牙子拐賣輾轉來到宗門的,或者於襁褓中被拋棄於街邊樹叢的。
不過合歡宗的人口組成,還是由父母親自送女兒入門的居多。
江城並不想去批評這些人賣兒鬻女的作為,畢竟在他看來,這些家長比起將所有價值、甚至連自身都賣與金錢的扭曲社會來說,父母們至少還有推諉指責的對象。
當代人是為了迫在眉睫的下一餐做犧牲,扭曲社會卻無時無刻逼迫著人壓抑妥協。
不過江城倒是十分好奇這些受害者對其血親的看法。
畢竟時空背景有所不同,江城不覺得原有的經驗能適用在這些人身上。
於是江城問道:
「有想過要回到父母身邊嗎?」
畢竟以江城的閱歷來說,這種被賣掉的孩子在長大之後,有很大部分的人會回頭尋覓原生父母,況且江城也知道當前時代就是所謂的禮教吃人時代,那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不僅僅是句口號。
江城覺得這些女子多半是會回家的吧?
然而現實的運作上遠沒有如此簡單。
儘管當前是重男輕女的時代,可是父母不可能各個都如此殘忍,拋棄女兒專養男兒。
事實上也只有在災年時節期間,這些父母們才會因為撐不下去而將子女賣出。
又因為國家各地有著不同地理氣候,所以受災情況通常侷限於特定區域內,這也就造成了這州發生飢荒,隔壁州卻毫無損傷的情況。
也因此,受災州的合歡宗便會將買來的女孩們送往其他州去,而很多女孩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從此離開了自己原生的土地。
就更不用說災民流離到其他地方求生,等事後又回到故土的情況屢見不鮮,就是因為這被迫出現的人口遷移,才讓試圖尋親的女孩們難以如願。
而且就算如此幸運找到了親生父母,對方也不一定會認下這名女兒,更別說女孩這邊也不一定願意回去。
在洛貞稍微解釋一下情況後,江城便意識到自己提了個多餘的問題。
想回去又如何,不回去又怎麼?
江城意識到自己被對方的奉獻心理給影響了,習慣性地又想要主動幫對方修補遺憾。
江城搖了搖頭再次提醒自己是來休假的,不是換個地方繼續操勞的。
當江城搖頭試圖端正自己的心態時,身旁的洛貞卻因此又會錯了意。
洛貞以為江城是見她沒有父母來晨昏定省,所以覺得自己必定不懂得侍奉公婆,這才搖頭表示他在這方面對自己很失望。
想到此處的洛貞連忙解釋道:
「請主人放心!奴家雖然沒有真正侍奉父母的經驗,但是宗門都有對這方面進行培訓的!
所以等奴家進到主人家門後,絕對會將主父主母們服侍妥當的!」
江城不知道洛貞為何想到這一方面去,不過為了不被三女誤解,自己還因此而多出幾位幻想家人,所以江城迅速地解釋清楚自己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
然而這卻意外使得江城又收穫了一波三女的好感。
洛貞雖然意外於江城自稱的身世,她也發現了江城貌似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現在反而更好了!
幾女都興奮於自己能成為江城唯一的家人,更慶幸自己的運氣極佳,畢竟在江城沒有親人的情況下,根本不用擔心會有外在因素將她們趕出家門!
也就是說三女認為只要自己將主人服侍妥貼舒服,也是自己本就應該做好的事情,那麼她們就絕對能與江城白頭偕老!
沒了未知的壓力又有了光明的未來,洛貞此時的心情是美好且愉悅的,這也反應在她的語調以及話題中,只聽洛貞主動開新話題道:
「主人您知道嗎?其實奴家與其他姊妹們並不是江湖所傳的那樣,我們也絕對不是他們所謂的魔教妖女!」
洛貞的解釋倒勾起了江城的興趣。
即便到了現在,江城還是覺得合歡宗不被社會待見原因,是由於她們妓女身分的緣故。
有錢、能打、人又多的女性門派,做的還是皮肉生意,江城覺得別說是放在當代,就是到了笑貧不笑娼的扭曲時代,合歡宗肯定也會成為大眾攻擊調侃的對象。
再加上洛貞言語間又與魔教扯上關係,江城對於這方面的訊息可是十分上心,畢竟這實名為天正教的魔教,怎麼看都是一夥黑惡勢力。
對於喜歡給自己留後路的江城,對此怎麼可能不關注一番呢?
於是江城自然朝洛貞追問這個話題,洛貞也想著洗清自己與宗門的汙名,她便賣力地向江城說明自己所知道的資訊。
經過了洛貞的介紹與解釋,江城也釐清了合歡宗具體的營運狀況。
確實合歡宗有如加笄禮這般換著花樣的賣女勾當,也有來儀外院這等真槍實彈的聲色場所,然而合歡駐地這麼大塊地方,生意最紅火的還是屬雲鬢樓以及來儀外院內的瓦舍了。
雲鬢樓是熱門餐廳自不必提,來儀外院的瓦舍就是江城的盲區了。
不過在洛貞繼續解釋下去後,江城這才知道原來瓦舍就是戲曲、歌舞、說書等等,這些當代主要娛樂的表演場所罷了。
這些表演以及吃食所帶來的利潤,佔了合歡宗絕大部份的營業收入,相形之下那些興之所至的皮肉生意,不過是額外的服務項目罷了。
江城在了解到合歡宗的營業方針後,再聯想到李采萍的介紹,倒是覺得眼前的雲鬢樓主有點像是合歡宗的代言人,或者說是廣告看板娘,合歡宗運用對方的才華作為宣傳,好吸引那些好色之徒爭相追捧。
也就是因為合歡宗提供了高品質的娛樂服務以及休憩場所,近乎壟斷了這條聲色產業鏈,那麼在儒家統治的當代中,自然會成為衛道人士抨擊的對象。
然而罵合歡宗是工作,玩合歡宗則是生活。
就不說那些寫文章罵完後下午便到雲鬢樓聚餐的士子,或者在家教育完子侄後夜間去瓦舍看戲的家主,言行不一本來就是人類的天性,雙重標準更是人類集體的潛在共識。
況且就算主流輿論一邊倒的不利於合歡宗,卻無法阻止那些了解合歡宗,並對其抱著友善態度的萬千民眾。
也因此,合歡宗並沒有因為負面風評而遲滯不前,反而一路逆風高飛擴張至如今的全國規模。
不過就是因為人群流動頻繁且複雜,自然也有不少魔教人士於合歡宗議事吃飯,當魔教人士被官府在合歡宗抓獲幾次之後,合歡宗弟子們就莫名其妙被冠上魔教妖女的稱呼了。
洛貞說到最後時語氣已然帶上幾分火氣,一旁的鴛鴦兒也不停的點著腦袋,用這種行動跟著認同洛貞的控訴。
江城聽到這裡對於系統所謂的惡勢力也有了一點猜測,貌似只要不被社會主流輿論承認的一群人之集合,便足以符合惡勢力的標準。
不過江城對此也就想想罷了,畢竟樣本數低的可憐,從頭到尾就一個合歡宗分舵,再說其他分舵不算作數的可能性也並非不存在。
隨著洛貞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活潑,江城這才感受到對方本應有的青春活力。
正好此時洛貞嬌嗔般的詢問道:
「主人您不覺得奴等們也太可憐了嗎?」
一旁從未離開的鴛鴦兒兩女也跟著說了幾句附和的話。
江城點頭附和她們的同時,對眼前這位可人兒的性格也有了新的認識。
一比對先前洛貞怯懦的模樣,還有鴛鴦兒兩女的順服姿態,江城不由得感嘆起這個世道對女子的壓抑,居然能把年輕女孩逼成這種奴顏婢膝的模樣。
話題至此告一段落,鴛鴦兒兩女向江城告退後繼續去收拾碗盤。
洛貞深恐江城感到無聊,於是又自告奮勇地想再給江城獻上一曲。
只是在江城同意後不久,洛貞也才剛撥弄幾下琴弦時,房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剛剛才把碗碟端出去的鴛鴦兒兩女跑回房內,此刻的她們都一臉焦急的模樣,鴛兒更是在入屋後立刻朝內喊道:
「貞姐姐!小乙還有小丙兩位姐姐都病倒了!」
洛貞聞言倏地站起並急切問道:
「有讓人去請陳大夫了嗎?」
「已經派人去請了!」
洛貞聽到想要的回答後倒是顯得放心了不少,這才轉過頭來對著江城請求道:
「十分抱歉!主人。
請問奴家能離開一陣子去看看姊妹們麼?」
江城很理解這種關心人的焦慮情緒,對此他也不多做拖沓,邊讓洛貞帶路的同時,江城更是主動起身往外走去。
不過正當江城要走出房門時,反倒被應該著急的三女攔了下來。
江城正感到意外的當下,三女已經嫻熟默契地替江城披上外衣、束上腰帶,之後鴛兒又趕在前頭替江城開門後,洛貞才領著江城出了房間。
洛貞早已透過鴛鴦兒兩女處得知,自己的兩位妹妹正被安排在何處,所以洛貞輕車熟路地領著江城直接進入隔壁的庭院中。
這間庭院的格局與洛貞的住所一模一樣,差別就是門前匾額的乙字,與洛貞的甲字做出了區別,當然庭院各處的花草樹木,以及盆栽擺設等相異之處皆按下不表。
進入院內後,幾位身形明顯匆忙的婢女嬤嬤也看見了洛貞等人,她們雖然奇怪江城的身分以及為何對方會在此處,不過她們更知道洛貞所來為何,所以在幾位主動告知情況後,洛貞便直直趕往小乙小丙的所在地。
當江城到達房間前,他早已透過敞開的房門見到裏頭的一群女孩們,她們一副擠在床前關照病患的模樣。
當門口的一位女孩看見洛貞到來時,她便立刻朝內喊道:
「貞大姊來了!」
處在人群邊緣的幾女這才轉移視線,將目光投向門口的江城幾人。
幾女見到洛貞後,原本心裡的緊張焦慮這才逐漸放緩,然而當她們看見江城這位不速之客,她們心中又同時浮現了驚訝與疑惑。
洛貞並沒有管女孩們的表情變換,她直直排開眾人並趨近床旁,開始查看起小乙小丙兩位妹妹的狀態來。
江城也在過來的路上知曉了大致的情況。
小乙小丙兩女是洛貞名義上的妹妹,也是關係親近的師姐妹,不過以她們彼此共同的身分與經歷,還有身為鄰居於生活中的互動交流來說,三人的親密程度比起尋常血親來說更勝家人。
小乙小丙的乙丙,則是她們這些女孩兒在當上樓主之前的代號,洛貞在成為雲鬢樓主並給自己取名為洛貞以前,她就是他人眼中的甲。
洛貞也是從被人稱做小甲開始,隨著日月交替、春秋更迭,才從小甲逐漸變為甲姐姐,接著才成為如今的貞大姊。
洛貞在查看完一輪兩女後,對於當前情形她自然是毫無頭緒,除了交代其他人多準備毛巾與熱水外,也只能向一旁的女孩們焦慮地問道:
「大夫還要多久才能到?告訴其他師姐們了嗎?秋月姐姐呢?舵主姐姐呢?」
一旁被洛貞的急切勾動情緒的幾位丁戊己庚們,還有隨著幾女而來的婢女們,原本因為洛貞到來而逐漸平緩下來的心情,此刻又重新慌張了起來,甚至有幾位還開始抽泣了起來。
較年長的小丁略帶哭腔的回道:
「陳大夫應該快來了!也請人告訴師姊們了!
應該快了!應該快來了......嗚嗚.......應該嗚......快......
......哇——!」
小丁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隨著她的初試啼聲,在場的其他幾位女孩們也跟著嚎啕大哭,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硬生生把好好的病榻搞成了靈堂。
幸好沒過多久就有女孩趕了進來,眾人的音量這才收斂了些,但是當來人說出捎來的消息後,眾女的情緒又再度堅持不住,女孩們又重新開始哭起靈來。
只聽來人同樣帶著哭腔說道:
「陳大夫他出門了!所以沒能找到陳大夫!但是已經...已經讓人去請宋大夫了!」
江城不是很理解不過是換個醫生而已,應該差不了多少時間吧?怎麼現場氣氛像是已經死了人似的。
江城於是問了問旁邊也同樣抽噎著的鴛兒與鴦兒。
由於鴦兒情緒比較激動,這題是由鴛兒來回答,雖然後者的狀態也沒好到哪去。
江城只聽鴛兒抽噎著解釋道:
「因為...宋大夫.....他很討厭我們......
所以......請不來的......宋大夫請不來的......
這樣子小乙姐跟小丙姐......就只能......
只能等陳大夫回來......才能治療病情了......城裡也沒有更好的...更好的醫生了......
陳大夫要是出城了的話......她們就只能...只能......」
聽到這江城也能猜到兩女的後續了,無非就是全憑自身的體質去抵抗病魔罷了。
那麼以現在此世當代的普遍情況來看,兩女的處境只會更糟而非好轉,這樣看來幾女確實先哭一哭也沒什麼不對,畢竟哭靈這種事比起人死後才哭,在人還活著的時候哭給對方聽,不是更能向對方彰顯己方的誠意嗎?
畢竟被哭的對象還多少能聽得見。
江城在內心中自娛自樂到一段落後,也準備開始負責起份內的工作了。
江城好歹身為合歡宗湘州分舵的顧問,承擔的責任可說是可大可小,不過以江城的處世原則來說,他覺得自己該肩負的事情他就會主動一肩扛起。
而身為系統認定的此舵顧問,江城又有著醫生的人設,他對此事件自然有著捨我其誰的責任感。
於是乎江城一路排開眾人,接著走近此刻正徬徨無措的洛貞身旁,向其說道:
「妳不會忘記我就是位醫生了吧?」
看著洛貞那對透露出驚訝且濕潤紅腫的眼睛,江城確信這位新婢女是真的忘記這回事了。
江城說完話後也不等洛貞回過神來,推著洛貞的肩膀將其挪到一旁好騰出空間,江城這才俯下身去仔細觀察床上的病患。
只見床上的兩女正擁抱著彼此互相取暖,然而在炎熱的六月天又蓋著棉被的情況下,兩女額間以及脖頸處分明早已熱得冒汗,她們卻像正身處天寒地凍的環境一般,為了祛寒而緊緊依偎著彼此。
江城一眼就知道病患是甚麼情況,她們除了貧血造成的身體衰弱外,還因為感冒導致身體發熱且感到惡寒。
這種需要調養身體的病患,江城的解決方式自然是直接使用魔法。
這並非江城不遵守自己訂下的普通原則,而是就如江城給魔法的定義那般,做為一種不可思議的途徑,江城自然喜歡走捷徑達成結果。
江城並非是否定其中過程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江城非常看重過程,只是這個情況的前提是發生在他人身上的時候,江城才會重視過程而非成效。
江城不會去拒絕承認他人所有的努力,只是當江城捫心自問的時候,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只看結果。
因為過程他已經身體力行地從中體會了。
所以當江城著手去做一件事情時,他只會注重這是否是自己要的結局。
江城自認這算是一種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然而就算有了魔法這等方便手段,江城此刻卻站在床前遲遲沒有出手。
這是因為江城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眼前的情況,並非處理黛雪二女時那般簡單,甚至於完全不一樣。
這次江城不僅沒辦法將兩女拉上床睡覺,甚至連能否觸碰對方這一點,江城都抱持著懷疑態度。
因為江城知道自己如今要治癒的小乙小丙,她們兩女可是有著特殊的身分,兩女可都是未來的雲鬢樓主,是合歡宗已經栽培了數年的待售品,對此江城自然得注意一下男女之防。
畢竟從前段時間與洛貞的對話中,江城深刻體會到自己所處的當前時代正被禮制所束縛著,對此江城自然得有所顧慮。
這裡就有個問題出現了。
既然江城能夠用魔法輕易治療兩女,自然可以不用觸碰到病患的身體,那麼為何江城卻說自己沒辦法出手治療呢?
因為問題就在於江城還沒想好要用什麼樣的偽裝,來繼續維持自己的普通人設。
也就是說,在江城想出一種此世大眾都能接受的治療手段前,他都不會出手緩解正折磨著兩女病痛。
當江城努力亡羊補牢地腦力激盪之時,外邊又傳來了一陣騷動。
只聽幾名女孩驚呼道:
「是采萍姐姐!她還帶了個老傢伙回來了!」
「難道是陳大夫嗎?」
「不對!我之前見過幾次陳大夫,這位老者並不是陳大夫!」
正圍觀江城的眾女也聞聲回望,就見到李采萍正單手提著一位髮鬚間有著大半銀白的男人而來,進了房間以後,李采萍在將老者放到地上的同時大聲地朝對方說道:
「宋大夫!還勞煩您幫幾位小女子診一診病情了!」
李采萍對其的命令冷淡且絕對,不過儘管此刻一身狼狽,宋大夫並沒有被李采萍的氣勢震懾,反倒用嘲諷的語調說道:
「呵呵!妳們就是這樣請大夫來看診的?就說妳們是妖女還不承認?
呵!合歡宗!李舵主!還真挺給老夫面子的啊?」
李采萍抬手指向床鋪所在的同時,正欲開口請宋大夫就範的李采萍,這時才見到在一片小巧的女孩兒後方,如鶴立雞群般顯眼的江城。
李采萍當場一愣,直接就開口對江城問道:
「你怎麼在這?」
已經起身的宋大夫還以為李采萍在說自己,此刻的他正在側身舒展著身體,緩解因為被李采萍強制帶過來導致的身體僵硬,畢竟一路被人提著過來並不是甚麼舒適的乘坐體驗。
也因此宋大夫還未看見屋內的情況,所以聞言嫌棄地回道:
「幹嘛?催得這麼緊的嗎?
還給不給老夫休息了?
就妳們這樣子的態度,也就陳老鬼那傢伙肯給妳們看診了!
陳老鬼呢?妳們這些妖女怎麼突然想來禍害老夫了!?」
對於宋大夫的念念叨叨以及疑問,李采萍忽視了前者的同時倒也回應了後者。
「陳大夫不在城內。」
李采萍說話的同時也一邊推著宋大夫往內走,這時候宋大夫也見著了江城,他自然瞭解到適才李采萍並非在對著自己說話。
對此宋大夫也不尷尬,畢竟到他這般年紀的人臉皮厚點實屬正常。
江城則開口回應李采萍的問題道:
「別忘了我是醫生,聽聞有情況便前來看看,這很普通吧?」
李采萍聞言動作為之一頓,當她在路過江城身旁之時對他悄聲說道:
「我以為你沒空。」
只是李采萍沒說的是,她心裡面並不信任江城的醫術。
然而李采萍並非覺得年輕的江城醫術低微,畢竟對方都能由醫入武,至少說明江城對於人體經絡穴脈等十分精通。
但是在李采萍還未測驗過江城的醫術之前,對於兩女疾病該給誰診斷,她則會優先選擇已經經過眾人考驗且薄有名聲的老醫者。
畢竟不是誰都勇於嘗試新鮮事物,尤其當危機爆發之時,往昔慣例才是大多數人偏好的應對手段。
所以李采萍在接到來儀內院這邊的通報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雲鬢樓頂層,或者讓他們去甲字院尋找江城,除了李采萍並不願去打擾江城當下的美事之外,她實際上也沒有指望江城的醫術。
然而不巧的是,合歡宗的私人醫生陳大夫此刻居然不在城內!所以最終李采萍只得逼著不願前來的宋大夫過來看診了。
宋大夫與陳大夫同為湘州城的兩大名醫。
宋大夫與陳大夫的差別在於,宋大夫平素便看不慣合歡宗等魔教中人的行事作風,他一直以來只與官府或風評正派的宗門接觸。
而宋大夫平時的口頭禪更是:
「該死的魔教妖女!」
「又是這群妖女們在吵鬧!」
「這群狗娘養的鬥勝幫在早上鬧事就罷了!晚上還與妖女們在夜裏一同喧囂!果然是同為魔教的一夥雜碎!」
順帶一提,宋大夫的宅邸就在合歡宗駐地隔壁。
也因為宋大夫為人所知的作風如此,在如今陳大夫不在城內的情況下,李采萍這才出手將宋大夫擄來合歡宗。
畢竟在明知好聲好氣也不會有結果的情形下,李采萍自然不想浪費時間延誤了治療的時機。
端看宋大夫衣著凌亂以及滿臉的疲憊,便可以猜到他是在午睡的情況下被李采萍順路捉回此地。
儘管身體遭受折磨,人更身處敵營之內,宋大夫依然不改他那看不起合歡宗的態度,依舊在不停的埋怨道:
「陳老鬼不在!?那妳們不更應該低聲下氣地求老夫才對嗎?
這又是甚麼求人的態度?妳們這是在求老夫嗎?啊?
怪不得被大家看不起!仗著武功高了不起啊!?
當整個湘州城是妳合歡宗開的嗎?
就妳們這處一天到晚不停折騰!
吵死人了妳們知不知道!?
妳們不會不知道老夫認識太守吧!?
他可是每次年節都會親自登門送禮的妳們知道嗎?
老夫勸妳們千萬別把老夫給惹急了!」
宋大夫雖然罵得很激烈,身子卻認分地走到床前,見到兩女的情況後他又轉頭罵道:
「人呢?來人把她們兩個分開啊!不會要老夫親自動手吧!?」
李采萍聞言也不著腦,喚來小乙小丙各自的婢女,讓她們幫助宋大夫作業的同時也聽對方的指示行事。
宋大夫自然不客氣地頤指氣使起來,一邊要她們端來熱水與毛巾,說他需要洗手才好診脈,再來要她們取來幾巾手帕放在兩女的手腕上,因為他不想要碰到兩女的身體。
這些命令都被女孩們有條不紊的執行下去。
李采萍則在此時趁機拉過江城說道:
「城哥能請你幫忙看看她們的情況嗎?」
對於李采萍的請託內容,雖然江城早就看過了兩女,剛剛也想出了個欲蓋彌彰的方法,不過江城覺得自己還是先別跳出來搶宋大夫的工作才好。
儘管宋大夫的治療方法絕對不會有自己的魔法強效,但是那又如何呢?
宋大夫被請來了,宋大夫同意看診了,宋大夫正在看診中。
雖然宋大夫的態度會不由得讓人懷疑他,是否能真心替病患著想並認真開出解方治療,不過江城覺得那是之後的事情,可以等一切都落定後再說。
正所謂無罪推定的前提下當然不能未審先判。
所以江城覺得不如就讓宋大夫先看診完,自己排在他之後出馬就行了。
反正合歡宗家大業大,江城沒必要替對方省這一筆診金。
於是江城只以點頭示意李采萍自己知道了。
宋大夫等到自己的要求都齊備了以後,他這才先用溫手洗了洗手,接著將手帕鋪到兩女的腕部上,在隔著一層絲帕的情況下開始替兩女切起脈來。
過程中宋大夫都盡量避免自己直視兩女的方向。
不論宋大夫是怎麼想的,江城倒是十分不客氣的細心觀察著床上的病患。
只見原本相擁的兩女已經被分隔開來,此刻她們的衣衫輕薄不說,顯露出的鎖骨在潔白的肌膚與汗水的光澤中熠熠生輝。
而因為身體發熱的緣故,兩女都微張的小嘴拚命吐息著,想藉此方式消去體內的燥悶,所以導致在兩女的脖頸上方產生了一團氤氳的霧氣。
以兩女乾淨無暇的精緻面容為背景,用緊蹙的眉眼皴出悲傷的氛圍,再配上這迷濛的霧氣點綴,最終便鋪展出這張朦朧幻豔的畫卷。
當宋大夫診完兩女的脈象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李采萍與江城則尾隨在其身後也出了房間。
出到外面遠離女孩們後,宋大夫才像是逃出魔窟般放鬆下來,接著他也不拖泥帶水,甚至連之前掛在嘴邊的嫌棄謾罵也沒有,直接就對李采萍交代道:
「老夫診斷出兩女的情況了。
她們的脈象皆為濡脈,具體的表現就是脈搏虛浮且無力,這是身體衰弱、氣血不足的徵狀。
加上她們外表既面色泛黃又唇如鮮紅,身體也不停的發熱且感到惡寒。
她們又有出汗,總結下來便是表虛熱、裡實寒。
話說回來她們年歲幾何了?」
宋大夫歸結病狀完後突然冒出這句詢問,讓認真聆聽醫囑的李采萍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她並不清楚,不過當李采萍想轉頭去詢問女孩們時,一直關注這裡的幾女在聽到宋大夫的問題後,一位女孩立刻就給出了回應道:
「兩位姐姐前些日子才剛屆荳蔻!」
聽到答案後的宋大夫立刻道:
「果然如此!這就說得通了!」
宋大夫在自顧自感嘆完後方才繼續說道:
「老夫這裡開給她們一劑藥方,飲用完後記得要將她們汗擦乾保持身體乾爽,如果她們能撐過去的話,明早應該就會退燒了。
若是她們隔天高燒不退,那麼湯藥繼續一天兩次早晚各服用一回,若是三天過後依然沒有起色的話......
那麼就老夫看來,妳就算到時候找回了陳老鬼,他對此應該也束手無策了......」
宋大夫說完後,在旁幾位年齡偏小的女孩已經哭嚷了起來:
「不要哇!乙姐姐丙姐姐!妳們不要死哇!」
宋大夫見此情形一改方才溫言細語,大聲地對女孩們冷喝道:
「現在妳們再不安靜下來讓她們休息的話,這藥她們就算喝再多也沒有用!」
這話立刻嚇得幾女當場收聲,幾位哭得忘我的女孩也被身旁的姊妹們趕緊拉出去安撫。
在宋大夫罵完女孩後,李采萍立刻領著他到一旁的房間內書寫藥方,當宋大夫提筆寫完後,李采萍就馬上取過藥方出去交代事情,接著迅速回來客客氣氣地請宋大夫出去。
江城並沒有跟著兩人進到房內,不過在李采萍出來分配任務時,他則在李采萍的暗示下,檢查了一下藥方的藥材成分。
江城發現宋大夫並沒有違背自己的醫德,事實也證明他的確名副其實,開的藥方也是對症下藥,並沒有參雜任何作用強烈的藥材。
要知道那些藥材雖然作用猛烈,或許能夠在初期快速見效,但是那會損害病患的根基,如兩女用了這種虎狼之藥的話,很可能病才好了兩天便會莫名其妙再也醒不過來。
李采萍一路客氣地領著宋大夫出了宗門、走回隔壁他家門口,在最後宋大夫即將踏入家門前,李采萍這才再度鄭重道謝,更是遞上了幾張百兩銀票給宋大夫做為酬勞。
然而儘管這次的診金如此不斐,宋大夫依然維持著他那張臭臉,也沒有從李采萍那收下他應得的報酬。
要知道宋大夫雖為城中名醫,但每次的出診費用最多不過一百兩,這次李采萍給出的那一沓銀票至少有七八張,對於宋大夫而言也是筆不小的收入。
但很明顯地,宋大夫並不為銀兩而改變自己的立場,甚至他連銀票都不願意收下。
當他見到李采萍遞給自己銀票時,宋大夫反而還怨憤地說道:
「我可不敢拿妳們合歡宗的銀兩啊!留給你們自己用吧!
我家啊!已經有太多妳們的東西了!
在這些煩人的東西消失之前,妳們就別想要我和妳們扯上任何關係!」
宋大夫指的當然是日日夜夜不絕於耳的尋歡作樂。
在他將話撂下的同時也步入家門,然後立刻命令看門僕役關上大門。
李采萍看著宋大夫家關上的大門,站在原地獨自沉吟了一會才離開。
當李采萍回來後,江城也不等李采萍先開口發問,便主動提出兩種解決的方案。
江城對李采萍說道:
「我這裡有一種快速見效而且還沒有副作用的治療方法。
以及另一種治療緩慢卻很有可能留下病根的方法。
妳要選哪一種?」
江城所謂慢的那種指得就是宋大夫開的藥方,不過對於這點江城自然不會特意類比,畢竟他也不願去拆宋大夫的台。
再怎麼說,對方給的藥方畢竟是此世當代醫術的極限,江城並不認為宋大夫有超越時代的能力,所以他也沒必要在李采萍面前踩宋大夫一腳。
對於這種問題李采萍根本不需要選擇,雖然她對於江城這般提問感到古怪,不過她也沒細究太多。
李采萍聞言直接便道:
「當然是快的那種!」
江城此時卻又提出另一個問題道:
「那她們應該能夠接受與異性間產生肌膚之親吧?」
對於江城的這個問題李采萍更加不解,不過她還是迅速答道:
「當然沒問題!」
江城在釐清了這點困擾後,這才向李采萍解說自己的按摩療法來。
雖然經過宋大夫給的靈感後,江城覺得也可以用鋪一層絲被的方式,或者自己帶上手套之類的手段,繼續執行自己預定的按摩治療。
不過既然舵主李采萍對這方面不忌諱,江城就懶得再提額外的要求了。
在解釋自己的按摩治療時,江城很貼心的主動邀請李采萍現場觀摩。
江城雖然不覺得對方會放心讓自己與兩位昏迷的女孩共處一室,不過江城更喜歡主動洗清瓜田李下的嫌疑,畢竟江城不喜歡被人誤解。
李采萍在聽完江城的講解後發現,好像沒有甚麼值得去注意的事情了,於是她也不過多遲疑,立刻指揮起人手布置起來。
不過對於哪一位女孩先讓江城治療這點上,李采萍則要求對方得先從小丙開始下手。
這並非李采萍有意偏心小丙,這反而是她再三權衡下的合理安排。
畢竟小丙的身形較小乙嬌小,而以李采萍的經驗來看,前者的身體強度肯定比起後者來說較為虛弱,能夠堅持病痛的時間也相對較短,所以這才讓江城先替小丙進行治療。
在李采萍的指揮下,留在現場的丁戊己庚四女,皆紛紛動身忙碌起來,沒多久之後,小丙就被移至一間收拾妥當的房間內。
之所以沒有連小乙一起移動,是李采萍怕中間的運送過程使她的病情惡化,畢竟她覺得江城同時間只能按摩一人,那麼既然決定了要優先治療小丙,那麼就只移動小丙一人就行了。
李采萍的想法類似將病患轉院到名醫那動手術,她覺得再怎麼厲害的醫生也不可能同一時間開兩台刀吧?
雖然江城能夠辦到,但為了普通以及人設,所以他並不打算做得這麼離譜。
換句話說,李采萍算是猜對了。
李采萍將原本還想留在這觀摩的幾女遣散,讓她們出去外面準備等人回來煎藥,至於洛貞這邊,李采萍則反常地從剛才開始就都沒有使喚過她,全程都是後者自動自發幫著其他人的忙。
最後房間內僅剩病患、李采萍、洛貞以及江城。
洛貞此刻則與李采萍一起脫著小丙黏膩在身上的薄衫,在褪下衣裳後又調整著對方的姿勢,讓其能安穩地趴躺在床上。
當一切準備就緒後,江城便在洛貞的招呼下進入屏風,開始著手撫摸這名荳蔻少女的胴體了。
在李采萍與洛貞的監視下,江城並沒有多少遲疑便對著小丙上下其手起來。
黑色髮髻下的潔白後頸,乾淨的裸背,小巧的翹臀,優美的腿型,圓潤的足趾,還有因為熱汗蒸騰而不停嗅到的幽香,江城整個人都因此而躍躍欲試起來。
原本小丙披散的頭髮早被兩女綰成髮髻,她們也先將小丙的身體給擦乾,所以江城落手後不但不用去在意髮絲,也並未感到多少黏膩感。
整體來說,小丙給了江城一次良好的體驗。
江城除了小丙的屁股之外,身為有原則的醫生,他自然都細心細緻的按摩了許久。
至於小丙最重要的私密部位,兩女則是用一條彩緞包成丁字的模樣做為遮擋。
在治療開始後不久,李采萍見著江城一臉輕鬆的樣子,猜測著這或許並非耗費心神的工作,也就開口詢問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道:
「城哥你剛剛所謂的,另一種慢的方式又是甚麼?」
李采萍這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江城想替宋大夫留點面子,所以江城是這樣子回答道:
「慢的方法就是喝藥。」
儘管江城這麼努力地想維護宋大夫的名聲,也盡力不讓自己在背後說人壞話,但是耐不住閒的無聊的李采萍繼續問道:
「那城哥你會開怎麼樣的藥方呀?」
一旁的洛貞也對此十分感興趣。
不善說謊的江城在此刻遇上了麻煩,而且他一瞬間也想不到該怎麼用合理且普通的說法掩蓋過去。
要想不扯謊又合理,那江城就得將中藥材的組成成分,也就是其內包含的甚麼鹼甚麼素的說與兩女聽。
但是這就會與江城定下的普通原則相悖了。
畢竟突然對著此世之人說出一堆他們聽不明白的話語,江城推己及人,他覺得如果自己經歷過這種事情的話,他應該再也無法正視這類做出奇怪舉動的人了吧?
雖說兩女此刻與自己說不上相熟,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一群小孩在玩鬧著,突然有一個人用外語霹靂啪啦說出一大段話,或許孩子們並不會覺得異常,但是他們肯定能將這件事記得很久,甚至會開始追著你問東問西。
不管哪一種結果都可能給江城帶來麻煩,麻煩這種東西就跟謊言一樣,一個謊言要用下一個謊言去彌補,最後就是無限增長的謊言,而一個麻煩則會引來無止盡的麻煩。
這可不是放假的江城樂見的情況。
於是江城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痛快地說出了基本與宋大夫一模一樣的藥方。
江城其實還是抱著李采萍可能會認不出來的希望,不過合歡舵主怎麼可能會癡傻呢?
對此洛貞聽完倒沒什麼,畢竟她並未見過藥方,但是李采萍就不一樣了。
李采萍非常疑惑,她在聽到江城說的幾種藥材後,便立刻意識到江城講的藥方就是宋大夫開的藥方。
江城居然說宋大夫開的藥方治療緩慢就算了,他甚至還補充說會落下病根這種駭人的言論,儘管落下病根本來就是醫患彼此間心照不宣的共識,但是江城這般篤定的口吻卻讓李采萍無法忽視。
在李采萍看來,宋大夫可是湘州城內的名醫,治療的水準更是大家交口稱讚毫無虛假,尤其是與宋大夫交往的官府以及正道中人,哪位不是看中對方的醫術才優先去請宋大夫登門看診。
在宋大夫如此輝煌的經歷下,江城居然把對方開的藥方說的如此低劣,李采萍從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
畢竟再怎麼說,前不久李采萍可是將宋大夫當成兩女唯一的救星來看待,儘管她請人的手段有那麼點粗暴就是了。
於是李采萍立刻問道:
「所以宋大夫開的藥不好囉?」
在李采萍看來,江城的藥方根本不是他自己會開出的藥方,而剛剛說的那些藥材,不過是江城想繞圈子抨擊宋大夫的由頭罷了。
李采萍甚至開始猜想,或許江城與宋大夫有甚麼醫生世家的故怨了。
在李采萍越想越歪的同時,江城也沒有吊在場三女胃口的意思。
沒錯,正是三女,因為小丙早在第一時間便被江城治好了,後面的按摩全都是江城在維持人設的表演罷了。
也因此,身體復原了的小丙在麻癢的快感當中,很快地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也正巧趕上了李采萍的問話。
對此江城立刻否定了這個問法,畢竟這藥方只是相對按摩而言,宋大夫已經盡力了,江城可不想因為自己而汙人清白。
江城一邊摸一邊開口解釋道:
「別搞錯了,我這只是相對而言的說法。
別忘了我剛剛開的藥方可是與宋大夫別無二致!
兩位也是幸運碰上了由醫入武的我,這才能享受我這招獨門的按摩秘法。
這也才能夠迅速地恢復身體、治癒病症。」
在江城手下的小丙對此自是十萬分的認同。
小丙自己也很驚訝明明方才還十分煎熬,如同快要死掉一般難受,在按摩後她卻能夠在轉眼間便身心舒適,就像飄在天上一般快活。
江城又多嘴解釋了幾句,因為他怕李采萍因此對宋大夫產生誤會。
「采萍我要再度重申一遍。
雖然我評價藥方的治療緩慢,但這只是相對我的獨門秘法而言。
妳們應該很清楚通常服藥之後的生效時間,本就足以稱得上緩慢二字。
再加上虛不受補的情況屢見不鮮,很多時候病患因為吃不下藥,或者身體無法吸收的情況更是層出不窮。
所以......我相信到這裡妳們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李采萍與洛貞聞言皆陷入沉默。
她們怎麼可能不明白江城想要表達的意思。
吃藥時死的有之,治好後死的也有之,在這個年代根本沒有絕對能醫好病的醫生,也沒有絕對能治好疾的藥方。
有著最高成功率的兩人,就足以被一定範圍內的人追捧成名醫了。
更別說尋常人得病後將會面臨多少困境。
首先是得先花大錢請大夫,這是治病的根本,不管你是信行腳大夫或者巫蠱偏方,你都得要花一筆錢請人看病。
因為在當代能靠自身挺過去的並不被看作疾病,所以當他們需要延請他人來治療之時,就是病情已經嚴重到影響生活的地步了。
看病完就是抓藥,這點更不必提,治完病後若是還需要療養,那病患的家庭只會陷入絕望的深淵當中。
更別說這樣一筆一筆的開銷下去,可能最終病患仍舊是回天乏術。
今天要不是這兩位預備雲鬢樓主們出事,李采萍為了減少成本損失這才去請名醫看診,今日這事若放在普通門人弟子身上,大概就是找來最近的江湖大夫,囫圇的看了看病,含糊地抓藥吃藥。
除非這些弟子自己負擔的了請來名醫的花費。
不然碰上尋常大夫的看診,弟子們能好了的是病,不能好的便是命。
遑論就算治好了,因此而傷了身子本的比比皆是,舉凡微寒咳嗽或者清暑昏厥等等,有的甚至還得要持之以恆的不停服藥。
林黛玉不正是如此嗎?薛寶釵也差不多道理。
更別說許多人因為不堪重負,被迫斷藥後沒多久便因此撒手人寰。
兩女能活下來全因她們皆生在富貴之家,才能承擔的了這番龐大的花銷。
如果放在尋常人家,他們罹患重疾後的流程大概就是:
今天患病,後天歸西,五日送終,七日下葬。
清楚底層生活的三女自然知道江城的所言非虛。
這正也凸顯了江城獨門秘法的獨樹一幟,也因此,李采萍對於江城所說的療效還是存有少許疑慮,不過這就要等日後兩女的恢復狀況去判斷了。
不過眼下端看兩女外表的反差來說,李采萍不得不承認江城這門治癒手段的高超。
不過兩女的沉默卻讓江城以為她們仍舊不信,沒辦法,江城只得更深入地解釋起來。
江城對著她們繼續說道:
「如果妳們對於宋大夫還有疑慮的話,那我就說說他開的藥方吧!也正是我開這藥方的基本思維。」
於是江城開始解釋宋大夫的藥方給三女聽。
宋大夫開出的藥方主藥有四種藥材,分別是茨果、大棗、山藥還有丸仔草。
藥方名稱就是拿四味主藥的其中一字組成,名為茨棗藥丸湯。
當然除了主藥之外,還配上了甘草、茯苓、薑、肉桂等等常見輔藥來君臣佐使。
這幾種藥材煎成的茨棗藥丸湯,不但能夠補血回氣之外,還能祛寒清熱,甚至還有溫養身體之功效。
可以說宋大夫不愧為湘州城名醫,開的藥方完全是對症下藥,也充分顯示他的醫術水準十分高明。
更不用說醫生看診所必備的望聞問切,別看宋大夫從頭到尾只是驚鴻一瞥,他卻能在這種前提下看準病癥,在隔巾診脈的不利條件下,宋大夫切脈更是切的確實。
至於對方的作態就更容易理解了。
江城都知道要顧慮當代對於男女的隔閡,遑論在這種風氣下生活一輩子的宋大夫呢?
再加上宋大夫又身為大戶人家的私人醫生,對於替女子看診的方式早已經深入骨髓,他下意識的避嫌作態並不會因為這次來合歡宗而改變。
這同時也是江城一直維護宋大夫的理由,還有在江城看來,宋大夫確實是位正人君子的緣故。
江城不允許對方因己而被誤解,也不希望雙方因此而交惡,這樣不但讓合歡宗損失一位名醫看診,更可能導致許多遺憾發生。
因為別看宋大夫雖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傲慢與偏見的模樣,但是別忘了他可是被李采萍突然從家裡抓過來的,到的地方還是平日最討厭的合歡宗內。
甚至可以說宋大夫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在這種情況下他雖然沒辦法消極怠工,但他處於僅有自己知曉醫術的環境中,在這等他人危急存亡之刻,他卻沒有選擇用錯誤的方式去救助這些他討厭或者痛恨的人。
宋大夫不但沒有違背自己的職業道德,他甚至沒有趁機開口要脅或者予取予求。
其實就江城的角度來看宋大夫,在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去揣度後,江城覺得宋大夫可能只是因為長年受惡鄰居的噪音所苦,這才開始憤世嫉俗且矯枉過正地痛恨魔教起來。
至少江城覺得自己是不願意住在合歡宗隔壁的。
那更何況是宋大夫呢?
江城在解釋完藥理之後,最先有反應的並非在旁觀看的兩女,而是江城手底下的小丙所發出的呻吟聲。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之所以洛貞與李采萍都沒有立刻上前關心這位剛醒轉的病患,是因為她們在替小丙調整好趴躺姿態時,為了讓對方能夠呼吸舒暢,早已將她的腦袋面對著兩女所在的方向。
所以小丙那張充分表現其主人舒爽至極的表情,此刻正毫無遮擋的呈現在兩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