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禁錮思想與藍色碰撞
本章節 2375 字
更新於: 2023-11-09
傅清柔辦理出院后的離開,導致整個病房安靜得猶如進入暗無天日,又極度靜謐的密室那般。
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其餘什麼都感受不到。
竇澄宇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謝良胤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自從上次車禍之後,身上受到的傷和這次相差無幾。
唯一不同的,就是遺失了部分珍貴的記憶。
也就是說,因為失去部分記憶的竇澄宇,導致謝良胤的死因成謎。
伴隨著這段忘卻,墜入深淵,墜入失而無返的無底洞里。
間接性記憶喪失只剖取與謝良胤相關的記憶,以至於到現在他想盡任何辦法,都沒能有效地促使自己在某一時刻想起一絲一毫。
除了身上偶爾皮肉組織的瘙癢與疼痛之外,就是只記得我很愛這個人。
還有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
如今,又一次車禍導致他渾身都是傷,以至於現在連下床的本事都沒有,完全就是需要別人照顧的人。
眼皮愈發的沉重,讓他逐漸困意襲來,像是有人用手蓋住他的眼睛一般。
夾帶著複雜的情緒,不一會兒就遁入夢鄉。
浮光社區6棟202室。
這是竇澄宇閉上眼都能找得到的地址。
以至於小區門口的保安見了自己都會笑臉相迎,總把自己誤會成這棟社區的戶主。
竇澄宇走到樓下,停下腳步,他頓感不妥地抬起頭對謝良胤說,我就不上去吧,在下面等你。
謝良胤沒做任何答覆,只是點點頭,然後一個低頭竄進昏暗的樓道里。
竇澄宇看著謝良胤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的背影,心裡莫名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與以往一樣,他還是站在樓下等待他,一直等到黑夜籠罩整個天空。
夜色降臨。
樓宇之間隱隱約約地看得見的燈光慢慢地浮現,與夜色交錯呼應。 四處燈光都是一個顏色的燈。
偶爾有一兩間點著紅色燈的屋子。
也許,外地人可能會被這鮮紅色的燈光嚇得面帶驚恐。其實不然, 那隻不過是某種習俗裡,神明廳里所覆蓋的燈。
清一色的燈光像深海裡的小醜魚那般,花色統一的魚類群中,一眼就認出別具一格的東西。
二樓走廊沒有亮起燈。
不安情緒伴隨著這盞破舊的燈具,在沒有點燃的那一刻,心跳變得愈來愈劇烈。
強忍著內心無比的慌亂,竇澄宇朝樓上走去。
剛拐進樓道,就聽見走道口傳來劇烈又夾帶著空曠回聲的謾駡聲。
「你怎麼跟那男孩子好上的?」
「那男孩子是誰?」
「我的事你少管。 反正我現在覺得挺滿意的,你自己婚姻不圓滿,少拿我當出氣筒。 」
「死小子,你教訓起你老子來了?」
「我沒說錯,你...」
話沒說完,接著就聽見一陣乾淨俐落,清脆耳光的聲音。
「啪!」
「什麼東西,什麼不好,非得搞這些,這是變態知道嗎?」
淩厲的眼神里似乎能看到,想刀一個人的衝動在那一刻完全沒能隱藏住。
十幾歲的謝良胤捂著臉上戛然腫脹起來的臉頰,伴隨著眼淚沒出息地往外逃竄,他自愧地低下了頭。
謝成新是七零年代的人,對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會贊成。
更無法理解,為何好端端的人會變成這樣。
怒氣逐漸加滿的時刻,準備第二次掌摑的時候,突然從樓梯間竄出來一個人影擋在謝良胤身前。
「你...!」
「叔叔您別打他,消消氣,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一廂情願,您別怪他。」
「你們...!」
因為竇澄宇的出現,氣急敗壞這一現象在謝成新身上顯現得淋漓盡致。
他恨不得在那一刻沒生過這麼個「變態」的兒子。
「叔叔,這幾天胤會在我那住幾天,您消消氣,等您消氣了,他就會回家,您一定放心了。」
竇澄宇比一開始的時候堅定許多。
「不是... 你們! 」
未等謝成新阻止,竇澄宇轉身拉住謝良胤手,馬不停蹄地逃離這個容易遭受世俗唾棄的是非之地。
沒能反應過來的謝良胤腦袋空白地不知所措,只能任由竇澄宇肆意妄為地拉著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僅剩謝成新站在原地。某一時刻,他真的有些後悔,後悔不應該出手把謝良胤給打了。
當他想到他喜歡男孩子那件事,他毫無顧忌地就把這個念頭給毫無紕漏地回收。
冷哼道,「喜歡什麼男孩子,難道就不能好好喜歡一個女孩子嗎? 」
路燈將黑暗撕開一個口子,只在小範圍內照亮。
他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掠過那盞路燈,就重新進入黑暗,接著又遇到下一個路燈。 然後有一兩隻飛蛾從燈光里飛過,又被冷冽風吹進無盡的黑暗中。
謝良胤掙脫對方的手,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頭朝下,大口喘氣。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這一刻,哪怕竇澄宇帶他逃離充滿非議的世界,他也感受不到一絲絲的安全感。
因為他知道,他只要一回去,故事情節還是會反反覆復地重複性地發生。 只要父親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裡,他還是少不了一頓謾駡加拳打腳踢。
「胤,相信我,我們一起扛過去好嗎?」
「可是我還是學生,我沒有錢,沒辦法自己活下來。」
刺骨寒風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突然吹過來,一瞬間像是捲走了他們周圍、身上所有的溫度。
冰河世紀般的寒冷在那一刻凸顯出來。
竇澄宇一擁而過,把對方緊緊地拉進懷裡,沒有過多的語言,更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希望對方能夠冷靜下來。
感受些許暖意的謝良胤從焦灼不安的情緒中,逐漸緩緩地冷靜下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還需要回那個家的,你知道嗎?」
頓時,竇澄宇臉色暗沉下來。
「那個家,還能容得下你嗎? 你現在回去,應該活不了了吧...」
竇澄宇比任何人都清楚,沒有任何約束,禁錮的糟粕思想,哪能說結束就結束的。
在那個年代的人,很少會有贊成他們的人,更不會有理解他們的人。
因為在他們眼裡,這個世界上唯獨就一種取向,其餘的都是異類。
他更明白,此時若是把謝良胤放回去,棍棒式教育容不下這種逆反的心理,指不定會送去教改所,去做什麼所謂的心理糾正。
「我...」
深知已無退路的謝良胤別無選擇,不得不踏出與父親出現更大隔閡的決定。
「我不是想要你跟你爸反目。 是希望你以行動去改變他,讓他慢慢接受我們的事...」
竇澄宇的說話聲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了底氣。
誰都知道,想那麼簡單,可做起來比爬上天摘月亮那般難。 深受禁錮的人怎麼可能會在頃刻間就理解,世界上居然還有其他種取向這種事呢?
謝良胤躁動的情緒逐漸安靜下來,理智終於在這一刻回到他的大腦里。
「謝謝你,宇。」
「謝什麼,什麼時候我們要生分成以這樣的口氣說話了?」
「沒,就是有你在感覺天塌下來,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