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4
本章節 3495 字
更新於: 2018-06-29
「咦，小桑，你已經穿好祭服啦？」
布魯的聲音從旁邊冒出，梅耶的一干童年玩伴走了過來，當他們看清小桑的穿著後，紛紛讚嘆不已。
「真漂亮，很適合小桑你呢。」妮莉朵燦笑著在小桑耳邊別上兩朵三色堇。
我才剛要他脫衣服，妳就幫他加配飾……梅耶的抱怨差點衝口而出。
加尼恩在小桑身旁打轉，彷彿是專業評鑑員般摸了摸下巴，又輕輕地執起寬大的袖子撫過上頭的刺繡，道：「這套衣服我早就偷看過了，如何啊？我老媽的手藝絕讚對吧？」
「阿姨是很棒的裁縫師！」小桑的雙頰因喜悅而泛著淺莓色的嫩粉。
「對了……」一位少女的表情像是終於察覺一直以來被忽略的某事一般，舉起食指開口：「你們難道不覺得，梅耶和小桑站在一起，乍看之下就像兄弟嗎？」
此話一出，眾人連忙仔細端詳起兩人，之後一個個點頭同意。
少女會這麼說不無道理。
兩人都屬於身形纖細白皙的男性，梅耶一雙翠綠的眼眸看起來總帶點笑意，他擁有頭柔順的褐色短髮，淺褐之中摻雜不少金絲，當陽光照耀時會泛著柔和的淡金，帶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只有右鬢刻意留長至鎖骨，替本來溫煦的氣質增添了一絲俏皮感。
小桑則是淺淺的、令人感到舒服的亞麻色秀髮，長及下頷的鬢髮軟軟地貼著粉嫩的臉蛋；偏於藍的碧綠色大眼睛常閃爍著慧黠的光芒，同樣使自己看上去不會真的特別柔弱乖順。
另一名長得孔武有力的青年比出拇指大笑：「哼哼哼，你們全都弱掉囉！我很早以前就發現啦，這就是所謂的『物似主人形』！」
「才不是這樣說的好嗎？」梅耶無奈地糾正他，幾人也跟著起鬨，不留餘力地奚落。
「哈哈哈，誰叫他以前上課時都在打瞌睡！」
「就是就是！你們知道嗎？之前他賣弄典故時還搞錯《聖訓》的章節呢！」
「哈囉，各位女孩們快過來一下！」就在這時候，站在不遠處的密雅忽然朝他們這方向招了招手，她手上拿了一綑捲尺，至於旁邊坐著的另一位婦人身周則堆了幾簍布匹。「琪洱要幫妳們做豐冬節的新衣哦！來量尺寸吧！」
「又要做新衣？嘖，老媽就是對女生太好了啦，要是我家有妹妹肯定會被寵上天。」加尼恩看著所有異性全都興奮地跑到密雅和他母親身邊，似乎心有不甘地撇嘴說道。
「可惜你不是女孩子。」梅耶擠兌，加尼恩哼了一聲聳聳肩，不再接話。
布魯用手肘推擠梅耶，露出賤兮兮地賊笑：「兄弟，你今晚有要邀舞伴跳舞嗎？」
「不會。別人邀我可以，我邀別人，免談。」
邀請舞伴有番心照不宣的慣例，通常村民會邀自己有好感的對象，更積極的人還會公然求婚，再不濟的話，就是抱持著「搭訕有興趣的人」這種心態。在篝火節時，主動邀請哪位異性共舞會被所有村民看在眼裡，進而猜測他喜歡的人是誰，然後當作話題試著撮合兩人。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梅耶從來不曾主動邀人跳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邀人，哦耶──！」
「……你想試探我什麼？」布魯激動得不合常理，梅耶立刻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似乎有某種謎樣的陰謀隱藏在其中。他狐疑地瞇起眼，挾上咄咄逼人的氣勢靠近布魯。
「呃、呵呵呵……」發現自己不慎讓真實情緒洩漏出來，布魯實在尷尬極了。
「要說還是不說？」
「這、這個……」
「他只是想確認你不會跟他搶人而已啦，這位老兄想邀請妮莉朵很久了。」加尼恩涼涼地在旁邊捅出事實，至於其他人已經完全進入看戲狀態。
「啊喂！你怎麼說出來了！」
「呵呵抱歉。」加尼恩毫無誠意地道歉，繼續補刀。「平日喜歡拿梅耶和妮莉朵的關係開玩笑，真正要出手時卻慫得不得了。」
「我猜妮莉朵對梅耶有好感。」一旁有幫腔者很沒良心地接口。
最後小桑一臉天真無邪地添上會心一擊：「原來布魯哥哥喜歡妮莉朵姊姊哦？雖然希望應該不大但還是祝你成功！」
「你們害我剛建立的勇氣又全沒了可惡──」慘遭擊潰，布魯戲劇性地跪倒在地，身周彷彿颳起了淒涼的寒風。「梅耶這混蛋是男性公敵啦！保不准我會被打槍，然後眼睜睜看妮莉朵自己去邀梅耶……」
「我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不──為什麼我朋友偏偏特別受異性歡迎，就不能讓我抱有美好幻想嗎！」
「自己不敢又怕失敗的話，換成邀團體舞不就得了？」終於看不下去友人的自怨自艾，梅耶覺得腦袋隱隱泛疼，他揉揉太陽穴提出建議。
團體舞，是相對於兩兩一雙人跳完整場的舞蹈類型。團體舞最開始也是兩人一組，但是在跳舞過程中跟隨音樂的旋律，必須踏著有節奏的步伐和其他人交換舞伴，直到每對男女的組合都輪過一遍，整曲舞才結束。
「哦哦哦哦哦這個方法好！梅耶你果然是我的福音！我的救世主！」布魯立刻高舉雙拳蹦起來，滿血復活。
「……」
剛才說他混蛋的人是誰？
「心動不如行動！快點快點大家一起去，人多才有說服力！」
一有萬無一失的計畫就馬上想執行，方才還萎靡的人現在正興奮地催促所有男性同胞動身。見布魯變積極了，眾人也不好繼續潑他冷水，乖乖地挪動起腳步，連小桑都想湊熱鬧而起身了。
唯獨梅耶例外。
見關鍵人物竟然還坐在原位，布魯大為不解。「梅耶，你怎麼還不動作？快起來啊。」
梅耶的回答是揚起切肉刀，在手中轉了一圈後指向烤得滋滋作響的烤雞，擺明他還要工作。布魯的臉瞬間刷白。
「你、你不參加了嗎？」
「不，等我送完食物再去。小桑，在他們做準備時記得把夾肉麵包吃掉。」
小桑笑臉盈盈地答應，說他要先去換衣服便跑開了。因為這些鬧劇攪和的關係，小桑似乎不再為即將到來的表演感到緊張，梅耶也放下心了。
「那，等下你一定要來跳舞哦！」
「好好好，知道了啦。」
布魯不大放心地反覆提醒，確認得到梅耶首肯後，這才滿意地拉著一票人走掉。
恢復清靜後，梅耶把剩餘麵包架到火上烘烤，並將雞肉一片片削進盤裡。在等待討食的人上門時，他突然聽到旁邊拿著酒杯的兩名男子低語。「欸，你這次有聽說一件不太好的事嗎？」
「什麼事啊？」被詢問的另一人相當好奇。
利里諾之所以可以穩定的獲知新訊息，很大部分功勞就是出在商人身上，梅耶認識這兩人，他們村裡最常出外做買賣的商人，因此消息也最靈通，想知道新聞只要找他們包準可以打聽到不少。梅耶察覺他們的臉色不太好，暗忖已經有段時間沒看到這樣的表情了，因此他雖然維持著調配食物的動作，卻特別分出心神去留意兩人的談話內容。
「最近瑞雅跟鄰近封地都傳出了一些小村莊被毀滅的消息，你難道完全沒有打聽到嗎？」
「毀、毀滅──？喂！這是怎麼……」
「噓！不要那麼大聲！」
……其實，你們講話真的已經夠大聲了。
「抱歉，你說、你說。」
「最開始是定期視察土地的士兵發現不對勁的，之後也有鄰近村子的人特地到最近的城市上報，這件事才被揭出。」
「然後呢？該不會又是那……那惡魔十三幹的吧？」他嚥了嚥口水才艱難的說出那個名字，成人沒有小孩那麼坦蕩蕩，每當他們談起鴉之子時，態度總會更加避諱。
「其實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十三那個可惡的東西害我國大大小小的戰爭不斷，威斯頓帝國和瓦列帝國也因為他的詛咒老是起衝突，結果又害慘了與瓦列結盟的我們！」
又來了。
梅耶悄悄嘆氣。
十三崛起以前，他就已經常常聽到某國與某國兵戎相接，在他看來這便是常態，與十三根本無關，但不曉得為何，眾人總是把這些不值一提的常態歸咎到十三身上。梅耶不懂，難道沒有任何人像他一樣認為帝國間不和睦已久，衝突原本就隨時都可能發生嗎？
認定十三是幕後兇手有什麼意義？
「但這次好像不一樣，經過初步判斷，那些村子十之八九是遭到人為破壞的，所有受災的村子一個活人也沒生還，我聽城裡人猜測很有可能是盜匪一類的。」
「盜匪？他們大部分都只是劫掠而已，應該還不到屠盡的地步啊？」
「所以才特別不正常而受到關注啊！況且，據說被摧毀的好像都是不到小鎮程度的鄉村……」
「就像我們利里諾這樣嗎？」
「不要說這麼直接啦！感覺很差勁欸！」
聽到這裡，梅耶的手頓了一下，差點讓切肉刀割到手指。瑞雅封地一直以來都算是非常平靜的地方，現在他意外得知了這件消息，難得地有點心悸，並深深體認到禍事如果沒有降臨在自家頭上，人果然多少都會抱有僥倖和一些置身事外的心態。
兩位商人的交談仍然在持續中。
「上位者有沒有採行任何措施啊？」
「似乎有，領主大人已經派士兵和騎士出外調查了，之前我在擺攤時還碰上進城詢問的騎士呢！」
「那就好──」
領主會採取行動梅耶不太意外，瑞雅的領主對待自己的子民很好，百姓沒有像其他封地一樣被壓榨稅收，領主甚至還曾經下令地域內廣闢道路，這就是連利里諾這種偏僻地方也可以與其他城鎮互通的原因。
「到底是不是盜匪幹的、被滅掉的村莊之間有沒有相同的關聯點，這些都還不確定，我們其實也不用太擔心啦！」
「嗯、嗯！」
話題到這裡也差不多結束了，兩名商人很快便換下一個談柄。
梅耶暗自贊同對方的論點，人有時候不能自尋煩惱，杞人憂天只會讓自己生活變的痛苦難捱而已。聽說畢竟只是聽說，能不能把猜測證實都是未知數，梅耶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然後刻意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梅耶永遠也不可能預料得到，今晚便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在利里諾慶祝的篝火節。
世事無常。
布魯的聲音從旁邊冒出，梅耶的一干童年玩伴走了過來，當他們看清小桑的穿著後，紛紛讚嘆不已。
「真漂亮，很適合小桑你呢。」妮莉朵燦笑著在小桑耳邊別上兩朵三色堇。
我才剛要他脫衣服，妳就幫他加配飾……梅耶的抱怨差點衝口而出。
加尼恩在小桑身旁打轉，彷彿是專業評鑑員般摸了摸下巴，又輕輕地執起寬大的袖子撫過上頭的刺繡，道：「這套衣服我早就偷看過了，如何啊？我老媽的手藝絕讚對吧？」
「阿姨是很棒的裁縫師！」小桑的雙頰因喜悅而泛著淺莓色的嫩粉。
「對了……」一位少女的表情像是終於察覺一直以來被忽略的某事一般，舉起食指開口：「你們難道不覺得，梅耶和小桑站在一起，乍看之下就像兄弟嗎？」
此話一出，眾人連忙仔細端詳起兩人，之後一個個點頭同意。
少女會這麼說不無道理。
兩人都屬於身形纖細白皙的男性，梅耶一雙翠綠的眼眸看起來總帶點笑意，他擁有頭柔順的褐色短髮，淺褐之中摻雜不少金絲，當陽光照耀時會泛著柔和的淡金，帶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只有右鬢刻意留長至鎖骨，替本來溫煦的氣質增添了一絲俏皮感。
小桑則是淺淺的、令人感到舒服的亞麻色秀髮，長及下頷的鬢髮軟軟地貼著粉嫩的臉蛋；偏於藍的碧綠色大眼睛常閃爍著慧黠的光芒，同樣使自己看上去不會真的特別柔弱乖順。
另一名長得孔武有力的青年比出拇指大笑：「哼哼哼，你們全都弱掉囉！我很早以前就發現啦，這就是所謂的『物似主人形』！」
「才不是這樣說的好嗎？」梅耶無奈地糾正他，幾人也跟著起鬨，不留餘力地奚落。
「哈哈哈，誰叫他以前上課時都在打瞌睡！」
「就是就是！你們知道嗎？之前他賣弄典故時還搞錯《聖訓》的章節呢！」
「哈囉，各位女孩們快過來一下！」就在這時候，站在不遠處的密雅忽然朝他們這方向招了招手，她手上拿了一綑捲尺，至於旁邊坐著的另一位婦人身周則堆了幾簍布匹。「琪洱要幫妳們做豐冬節的新衣哦！來量尺寸吧！」
「又要做新衣？嘖，老媽就是對女生太好了啦，要是我家有妹妹肯定會被寵上天。」加尼恩看著所有異性全都興奮地跑到密雅和他母親身邊，似乎心有不甘地撇嘴說道。
「可惜你不是女孩子。」梅耶擠兌，加尼恩哼了一聲聳聳肩，不再接話。
布魯用手肘推擠梅耶，露出賤兮兮地賊笑：「兄弟，你今晚有要邀舞伴跳舞嗎？」
「不會。別人邀我可以，我邀別人，免談。」
邀請舞伴有番心照不宣的慣例，通常村民會邀自己有好感的對象，更積極的人還會公然求婚，再不濟的話，就是抱持著「搭訕有興趣的人」這種心態。在篝火節時，主動邀請哪位異性共舞會被所有村民看在眼裡，進而猜測他喜歡的人是誰，然後當作話題試著撮合兩人。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梅耶從來不曾主動邀人跳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邀人，哦耶──！」
「……你想試探我什麼？」布魯激動得不合常理，梅耶立刻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似乎有某種謎樣的陰謀隱藏在其中。他狐疑地瞇起眼，挾上咄咄逼人的氣勢靠近布魯。
「呃、呵呵呵……」發現自己不慎讓真實情緒洩漏出來，布魯實在尷尬極了。
「要說還是不說？」
「這、這個……」
「他只是想確認你不會跟他搶人而已啦，這位老兄想邀請妮莉朵很久了。」加尼恩涼涼地在旁邊捅出事實，至於其他人已經完全進入看戲狀態。
「啊喂！你怎麼說出來了！」
「呵呵抱歉。」加尼恩毫無誠意地道歉，繼續補刀。「平日喜歡拿梅耶和妮莉朵的關係開玩笑，真正要出手時卻慫得不得了。」
「我猜妮莉朵對梅耶有好感。」一旁有幫腔者很沒良心地接口。
最後小桑一臉天真無邪地添上會心一擊：「原來布魯哥哥喜歡妮莉朵姊姊哦？雖然希望應該不大但還是祝你成功！」
「你們害我剛建立的勇氣又全沒了可惡──」慘遭擊潰，布魯戲劇性地跪倒在地，身周彷彿颳起了淒涼的寒風。「梅耶這混蛋是男性公敵啦！保不准我會被打槍，然後眼睜睜看妮莉朵自己去邀梅耶……」
「我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不──為什麼我朋友偏偏特別受異性歡迎，就不能讓我抱有美好幻想嗎！」
「自己不敢又怕失敗的話，換成邀團體舞不就得了？」終於看不下去友人的自怨自艾，梅耶覺得腦袋隱隱泛疼，他揉揉太陽穴提出建議。
團體舞，是相對於兩兩一雙人跳完整場的舞蹈類型。團體舞最開始也是兩人一組，但是在跳舞過程中跟隨音樂的旋律，必須踏著有節奏的步伐和其他人交換舞伴，直到每對男女的組合都輪過一遍，整曲舞才結束。
「哦哦哦哦哦這個方法好！梅耶你果然是我的福音！我的救世主！」布魯立刻高舉雙拳蹦起來，滿血復活。
「……」
剛才說他混蛋的人是誰？
「心動不如行動！快點快點大家一起去，人多才有說服力！」
一有萬無一失的計畫就馬上想執行，方才還萎靡的人現在正興奮地催促所有男性同胞動身。見布魯變積極了，眾人也不好繼續潑他冷水，乖乖地挪動起腳步，連小桑都想湊熱鬧而起身了。
唯獨梅耶例外。
見關鍵人物竟然還坐在原位，布魯大為不解。「梅耶，你怎麼還不動作？快起來啊。」
梅耶的回答是揚起切肉刀，在手中轉了一圈後指向烤得滋滋作響的烤雞，擺明他還要工作。布魯的臉瞬間刷白。
「你、你不參加了嗎？」
「不，等我送完食物再去。小桑，在他們做準備時記得把夾肉麵包吃掉。」
小桑笑臉盈盈地答應，說他要先去換衣服便跑開了。因為這些鬧劇攪和的關係，小桑似乎不再為即將到來的表演感到緊張，梅耶也放下心了。
「那，等下你一定要來跳舞哦！」
「好好好，知道了啦。」
布魯不大放心地反覆提醒，確認得到梅耶首肯後，這才滿意地拉著一票人走掉。
恢復清靜後，梅耶把剩餘麵包架到火上烘烤，並將雞肉一片片削進盤裡。在等待討食的人上門時，他突然聽到旁邊拿著酒杯的兩名男子低語。「欸，你這次有聽說一件不太好的事嗎？」
「什麼事啊？」被詢問的另一人相當好奇。
利里諾之所以可以穩定的獲知新訊息，很大部分功勞就是出在商人身上，梅耶認識這兩人，他們村裡最常出外做買賣的商人，因此消息也最靈通，想知道新聞只要找他們包準可以打聽到不少。梅耶察覺他們的臉色不太好，暗忖已經有段時間沒看到這樣的表情了，因此他雖然維持著調配食物的動作，卻特別分出心神去留意兩人的談話內容。
「最近瑞雅跟鄰近封地都傳出了一些小村莊被毀滅的消息，你難道完全沒有打聽到嗎？」
「毀、毀滅──？喂！這是怎麼……」
「噓！不要那麼大聲！」
……其實，你們講話真的已經夠大聲了。
「抱歉，你說、你說。」
「最開始是定期視察土地的士兵發現不對勁的，之後也有鄰近村子的人特地到最近的城市上報，這件事才被揭出。」
「然後呢？該不會又是那……那惡魔十三幹的吧？」他嚥了嚥口水才艱難的說出那個名字，成人沒有小孩那麼坦蕩蕩，每當他們談起鴉之子時，態度總會更加避諱。
「其實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十三那個可惡的東西害我國大大小小的戰爭不斷，威斯頓帝國和瓦列帝國也因為他的詛咒老是起衝突，結果又害慘了與瓦列結盟的我們！」
又來了。
梅耶悄悄嘆氣。
十三崛起以前，他就已經常常聽到某國與某國兵戎相接，在他看來這便是常態，與十三根本無關，但不曉得為何，眾人總是把這些不值一提的常態歸咎到十三身上。梅耶不懂，難道沒有任何人像他一樣認為帝國間不和睦已久，衝突原本就隨時都可能發生嗎？
認定十三是幕後兇手有什麼意義？
「但這次好像不一樣，經過初步判斷，那些村子十之八九是遭到人為破壞的，所有受災的村子一個活人也沒生還，我聽城裡人猜測很有可能是盜匪一類的。」
「盜匪？他們大部分都只是劫掠而已，應該還不到屠盡的地步啊？」
「所以才特別不正常而受到關注啊！況且，據說被摧毀的好像都是不到小鎮程度的鄉村……」
「就像我們利里諾這樣嗎？」
「不要說這麼直接啦！感覺很差勁欸！」
聽到這裡，梅耶的手頓了一下，差點讓切肉刀割到手指。瑞雅封地一直以來都算是非常平靜的地方，現在他意外得知了這件消息，難得地有點心悸，並深深體認到禍事如果沒有降臨在自家頭上，人果然多少都會抱有僥倖和一些置身事外的心態。
兩位商人的交談仍然在持續中。
「上位者有沒有採行任何措施啊？」
「似乎有，領主大人已經派士兵和騎士出外調查了，之前我在擺攤時還碰上進城詢問的騎士呢！」
「那就好──」
領主會採取行動梅耶不太意外，瑞雅的領主對待自己的子民很好，百姓沒有像其他封地一樣被壓榨稅收，領主甚至還曾經下令地域內廣闢道路，這就是連利里諾這種偏僻地方也可以與其他城鎮互通的原因。
「到底是不是盜匪幹的、被滅掉的村莊之間有沒有相同的關聯點，這些都還不確定，我們其實也不用太擔心啦！」
「嗯、嗯！」
話題到這裡也差不多結束了，兩名商人很快便換下一個談柄。
梅耶暗自贊同對方的論點，人有時候不能自尋煩惱，杞人憂天只會讓自己生活變的痛苦難捱而已。聽說畢竟只是聽說，能不能把猜測證實都是未知數，梅耶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然後刻意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梅耶永遠也不可能預料得到，今晚便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在利里諾慶祝的篝火節。
世事無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