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鯉魚的新娘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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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30
「一百多年前,五芒鎮是個河港,船隻藉由五芒河來往通商。噁!」
在巿政府的資料室裡,蘇天行翻著陳舊又發霉的鎮誌,不時被書頁的灰塵嗆得咳嗽。
「拜託,這些東西早該電子化了!字都看不清楚,而且都是怪味,聞久了會生病的!咳咳!」
劉德禎要上課,易商禹又溜得不見人影,所以只有他和詩堯來查資料。
「給我吧。」詩堯伸手接過厚重的書本,「我喜歡翻書,有種很充實的感覺。」
她很快地讀了幾頁,隨口用白話翻譯出來。
「那時的碼頭就設在現在廣場那一帶,船隻都在那裡卸貨。哇,好像很繁榮的樣子,可是現在湖上都只剩遊湖的天鵝船了。」
「因為河道跟港口都淤積,不能再通航了。是說,」蘇天行擔心地看著她,「妳還好吧?有沒有做惡夢?」
之前她雖然也經歷過不少驚險狀況,但是水中浮屍實在太刺激了點。
即使李維中在水裡的時間不算久,不至於泡得太難看。但是就連身為美食家的蘇天行,光想到那張慘白的臉都會吃不下飯,更何況是詩堯?
「沒做惡夢,」詩堯勉強笑了笑。「因為我根本沒睡。」
看來嚇得不輕呢。蘇天行心想。
「說了不怕妳笑我,我昨天做了超恐怖的惡夢,嚇死我了。」
「什麼惡夢?」詩堯擔心地看著他。
「夢到我在海底浮潛,忽然有人擋在我面前,居然是李維中,而且他還會分身,變成好幾十個把我團團圍住,幾十張死人臉瞪著我。」
「天哪……」詩堯想像著那恐怖的場景,臉都白了。
「就在這時呢,我發現我變成一隻魚,而且還有一根釣鉤垂在我面前。我心想,這正是脫身的好機會,就一口咬住釣鉤,果然被拖出水面。但是出了水面一看,把我釣起來的人不是漁翁雕像,是『○○炸魚排』的老闆。他一面收線,還一面很得意地說:『哈哈,今天晚上的炸魚排有著落了!』開什麼玩笑啊,我寧可被水鬼吃掉,也不要變成他家的難吃炸魚排。他們家的炸油幾百年都不換,整鍋都是黑的啊!我想叫救命,但我嘴裡含著釣鉤出不了聲,然後我就嚇醒了。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恐怖的惡夢。」
「……」詩堯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蘇天行一本正經地說:「我說真的。我的人生格言就是『○○炸魚排,包你得胃癌』。妳可千萬、千萬別去吃哦。」
「你……你又唬我!」詩堯終於笑了出來。
蘇天行可以無止境鬼扯下去,只要可以看到她放鬆的笑容。他舉起三根手指。
「我對天發誓,絕對是真的!我已經決定去收驚了,妳陪我去吧?當然不是去華祐堂,要去找比較靈的道場。」
原來他拐彎抹角扯了半天,是要叫她去收驚啊?只是他不明講,硬說是「陪他去」,這樣應該算是體貼吧?
詩堯有點感動。
「之前被妖怪追殺都沒收驚,現在只是發現遺體就跑去,不是很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明明前兩天還活跳跳的人,一轉眼泡在水裡動也不動,正常人都會受驚嚇的。萬一留下什麼創傷就糟了。」
詩堯看著他眼裡毫無掩飾的關心,忽然覺得,她就算有創傷,現在也復原得差不多了。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覺得最好的收驚方法,就是把這個事件解開。我會做銅像的夢絕對是有理由的。不管銅像有沒有殺人,它一定有事想告訴我。」
「說到妳的夢,」蘇天行忽然想到,「妳最近的夢裡好像都沒有王子誒。」
「嗯,真的呢。」
從之前的貓妖事件到現在為止,詩堯只做過兩次有王子的夢,其中一次還讓她毛骨悚然。
「這樣妳不會覺得不舒服嗎?畢竟妳是為了王子才來五芒巿的。」
蘇天行很擔心,萬一她因此離開五芒巿怎麼辦?
詩堯思考了一下,得到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的答案。
「不會耶,好奇怪哦,怎麼會這樣呢?」
她又想了一下,終於豁然開朗。
「我想,大概是因為對現在的我而言,跟大家一起解謎比尋找王子重要吧。」
得到重要的答案,她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顯得耀眼無比。蘇天行一時看得呆了。
詩堯看他不作聲,問:「天行?怎麼了?這答案很怪嗎?」
蘇天行回過神來,露出傻笑,「不會啊,太好了。那還是快點查資料吧。」
詩堯一笑,低頭繼續讀鎮誌。
「五芒鎮剛開港不久,時常發生船難,大量船支無故翻覆沈沒。之後土地神托夢給鎮長,說定湖中有鯉魚精作祟,只要鎮民誠心供奉,祂願代為平定。於是全鎮鎮民備妥祭品,接連三天祭拜土地神。之後鎮長又夢見土地神化身漁夫,在定湖中與鯉魚大戰,最後降服鯉魚精,土地神也成為全鎮的信仰中心。後來土地神又托夢,祂不願殺生,指示鎮長祭祀鯉魚精加以安撫,鎮民就同時建造土地公廟和鯉魚仙公廟,定期祭祀。又為了紀念土地公的英勇,在定湖邊設立漁翁雕像。雕像由鎮上知名雕刻師阿齊師鑄造……哦噢!」
她驚呼一聲。
「怎麼了?」
詩堯指著一行紀錄,照原文念出:「然銅像完工前夕,阿齊師之妹阿蓮不幸遭情人阿秦殺害。阿秦逃亡下落不明。阿齊師傷心欲絕,於銅像開光當日自殺身亡。太慘了吧?」
「難怪會傳出那麼多銅像的鬼故事。」蘇天行搖頭,「還沒啟用就扯上兩條人命,這銅像怨氣可重著呢。」
「可是,我夢中的銅像感覺沒有什麼怨氣,只是……」
詩堯努力回想著夢中的情景。銅像給她的感覺是……
「悲傷。對,我覺得它很悲傷,一直叫我『救救她』。到底是要救誰呢?」
蘇天行站了起來。
「既然它連話都講不清楚,我們就想辦法逼它開口多講幾句吧!」他雙眼閃閃發亮,顯然又想到了什麼鬼點子。
詩堯忽然產生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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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教主一直很佩服精通歷史的老師們,歷史資料通常都很舊,而且往往都是文言,能讀通真是厲害,讀通了還能在小說裡盡情發揮,更是強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