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台北的天使
本章節 1797 字
更新於: 2023-10-29
清晨，公車的首班車尚未開出，我與怡君只好乘坐計程車回去，車資還是由她來付。
給人家添了這麼大的麻煩，我慚愧得無地自容，只好不斷道歉與道謝，不單九十度鞠躬，亦再三承諾會加倍報答，逗得她哈哈大笑，抹著笑出來的眼淚說沒關係。
窄小的車廂令我感覺安心，因為沒有怪物能藏著的地方。情緒逐漸平伏，「喜歡看人」的毛病又發作。
我偷偷對怡君評頭品足。雖然說不上是美人，但屬於耐看的類型，笑起來酒渦很可愛，唯獨沒法從她的看錶看出她具體的背景，頂多只感覺到外向活潑的特質。
察覺到我在看她，怡君狐疑地看過來：「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沾著什麼嗎？」
「不不，沒什麼⋯⋯」
我像個搗蛋被老師當場逮住的孩子，慌忙收回視線，把小小的心思藏於心底，暗自反省盯著人家看是多沒禮貌的事。
下車後，怡君說不放心我一人走夜路，所以想要送我回家。
當她問我住處時，我指了指公寓門口的角落。
怡君笑說：「真巧啊，原來我們住同一幢公寓。」
我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到路旁：「不，我打算在這裡露宿。」
或許這件事對她來過於震撼，怡君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我今天才從南投來到台北。」 我抱著肩在涼風中瑟瑟顫抖，一想到承恩哥的事，不禁悲從中來，後半句壓抑不住地哽咽：「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我把身子蜷縮起來，臉埋到雙膝間，穩忍胸口翻騰的情緒。
在女生面前哭出來也太遜了吧。
一雙柔軟的手按上我的肩膀，怡君放柔聲線：「這裡風大，我們先上樓再談吧。」
怡君的提議確實令我心動，我確實需要一個能安心休養的地方，而紛亂的街頭並不理想，很可能遭受流浪狗或醉漢滋擾。思前想後，理智還是迅速撲滅這個念頭。
她已經幫了我很多，這份人情不能再堆疊下去，我根本還不起⋯⋯
「可是⋯⋯」
「總不能讓你睡這裡吧！來，聽姐姐的。」
怡君沒待我說完，便逕自拽著手䄂把我拖進公寓。
怡君居於三樓，正位於承恩哥的套房下方，格局也非常相似，走清爽的簡約風格。
怡君讓風塵僕僕的我先到浴室梳洗，我看到洗手台裝設的鏡子，完全不敢踏進去。
見我拿著替換衣物立在門口躊躇不前，怡君疑惑地問：「承翰，怎麼了？」
那隻黑色怪物兩次都在鏡子裡現身，我得出初步的猜想，或許只要遠離鏡面，衪就不能找上我。
我低聲下氣拜託道：「怡君，那面鏡子⋯⋯能先封起來嗎？」
面對我唐突的要求，怡君沒多說什麼，就拿來膠紙封起鏡面。
我洗好澡坐到沙發上時，天邊已亮起第一道晨光。
徹夜未眠的怡君略顯疲態，她坐到我身邊，輕聲問：「承翰，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想知道的是我為何會弄得遍體鱗傷。
深怕怡君誤會我是跟混混毆鬥而受傷的不良份子，我想要立即澄清，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張了張嘴又閉上，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種毫無根據的鬼話，真的有人願意相信嗎？
見我支吾以對，怡君失望地嘀咕著：「不能說嗎？你看來不像會胡作非為的類型，所以我才想問清楚。」
我不禁有點在意，疑問衝口而出：「那麼看起來像哪種人？」
怡君忽然湊近，目不轉睛地打量我的臉，笑說：「書呆子？乖寶寶？」
對於如此直白評價，我不知該作何感想，也吃吃地跟著笑了。
她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怡君收起笑容，認真地注視我的眼睛：「我會在力之能及的地方盡力幫助你，所以能告訴我嗎？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難得找到能敝開心胸的人，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全盤托出。我說得很急，句子雜亂無章，語無倫次，怡君仍耐心地聆聽，不時點頭鼓勵我說下去。
「剛才在醫院，你也看到了嗎？」
「就在那條裝滿鏡子的走廊，衪還抓住我的肩膀⋯⋯」
怡君輕拍著我的背溫聲安慰：「你一定很害怕了，孤身一人來到台北，還要遇上這種事⋯⋯」
我吸著鼻子點頭，顫聲道：「怡君相信我嗎？」
害怕被否定的我緊捏著雙手，不敢抬頭，只怕在對方的眼裡看到質疑與否定。
「我覺得承翰說的都是實話。」 怡君拍了拍我的肩，苦笑道：「我自小就能看見那些東西。」
怡君的坦白令我愣住：「欸？」
怡君回想著小時候可怕的體驗，以手比劃著：「不是很清晰，而是隱隱約約的影子，像是一閃而逝的鬼影那種，但不時冒出來還是很嚇人的。後來，媽媽把我的陰陽眼封掉，這才告一段落。」
怡君的手探到我頭上輕拍兩下：「所以我很明白能夠看到，但沒人肯相信的心情。承翰，我相信你。」
也許是壓抑得太久，最後一句戳中內心的話令情緒一發不可收拾。我雙手掩臉，不顧形象地嚎哭起來，缺堤的淚水如不懂停歇的暴雨，不斷啪嗒啪嗒地滑落臉頰。
我很久沒哭得那麼兇，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眼淚與鼻涕糊成一團。
朦朧的視野裡，那張被白光燈照亮的臉孔泛著淡淡的光暈，就像天使一樣美麗。
給人家添了這麼大的麻煩，我慚愧得無地自容，只好不斷道歉與道謝，不單九十度鞠躬，亦再三承諾會加倍報答，逗得她哈哈大笑，抹著笑出來的眼淚說沒關係。
窄小的車廂令我感覺安心，因為沒有怪物能藏著的地方。情緒逐漸平伏，「喜歡看人」的毛病又發作。
我偷偷對怡君評頭品足。雖然說不上是美人，但屬於耐看的類型，笑起來酒渦很可愛，唯獨沒法從她的看錶看出她具體的背景，頂多只感覺到外向活潑的特質。
察覺到我在看她，怡君狐疑地看過來：「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沾著什麼嗎？」
「不不，沒什麼⋯⋯」
我像個搗蛋被老師當場逮住的孩子，慌忙收回視線，把小小的心思藏於心底，暗自反省盯著人家看是多沒禮貌的事。
下車後，怡君說不放心我一人走夜路，所以想要送我回家。
當她問我住處時，我指了指公寓門口的角落。
怡君笑說：「真巧啊，原來我們住同一幢公寓。」
我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到路旁：「不，我打算在這裡露宿。」
或許這件事對她來過於震撼，怡君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我今天才從南投來到台北。」 我抱著肩在涼風中瑟瑟顫抖，一想到承恩哥的事，不禁悲從中來，後半句壓抑不住地哽咽：「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我把身子蜷縮起來，臉埋到雙膝間，穩忍胸口翻騰的情緒。
在女生面前哭出來也太遜了吧。
一雙柔軟的手按上我的肩膀，怡君放柔聲線：「這裡風大，我們先上樓再談吧。」
怡君的提議確實令我心動，我確實需要一個能安心休養的地方，而紛亂的街頭並不理想，很可能遭受流浪狗或醉漢滋擾。思前想後，理智還是迅速撲滅這個念頭。
她已經幫了我很多，這份人情不能再堆疊下去，我根本還不起⋯⋯
「可是⋯⋯」
「總不能讓你睡這裡吧！來，聽姐姐的。」
怡君沒待我說完，便逕自拽著手䄂把我拖進公寓。
怡君居於三樓，正位於承恩哥的套房下方，格局也非常相似，走清爽的簡約風格。
怡君讓風塵僕僕的我先到浴室梳洗，我看到洗手台裝設的鏡子，完全不敢踏進去。
見我拿著替換衣物立在門口躊躇不前，怡君疑惑地問：「承翰，怎麼了？」
那隻黑色怪物兩次都在鏡子裡現身，我得出初步的猜想，或許只要遠離鏡面，衪就不能找上我。
我低聲下氣拜託道：「怡君，那面鏡子⋯⋯能先封起來嗎？」
面對我唐突的要求，怡君沒多說什麼，就拿來膠紙封起鏡面。
我洗好澡坐到沙發上時，天邊已亮起第一道晨光。
徹夜未眠的怡君略顯疲態，她坐到我身邊，輕聲問：「承翰，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想知道的是我為何會弄得遍體鱗傷。
深怕怡君誤會我是跟混混毆鬥而受傷的不良份子，我想要立即澄清，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張了張嘴又閉上，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種毫無根據的鬼話，真的有人願意相信嗎？
見我支吾以對，怡君失望地嘀咕著：「不能說嗎？你看來不像會胡作非為的類型，所以我才想問清楚。」
我不禁有點在意，疑問衝口而出：「那麼看起來像哪種人？」
怡君忽然湊近，目不轉睛地打量我的臉，笑說：「書呆子？乖寶寶？」
對於如此直白評價，我不知該作何感想，也吃吃地跟著笑了。
她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怡君收起笑容，認真地注視我的眼睛：「我會在力之能及的地方盡力幫助你，所以能告訴我嗎？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難得找到能敝開心胸的人，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全盤托出。我說得很急，句子雜亂無章，語無倫次，怡君仍耐心地聆聽，不時點頭鼓勵我說下去。
「剛才在醫院，你也看到了嗎？」
「就在那條裝滿鏡子的走廊，衪還抓住我的肩膀⋯⋯」
怡君輕拍著我的背溫聲安慰：「你一定很害怕了，孤身一人來到台北，還要遇上這種事⋯⋯」
我吸著鼻子點頭，顫聲道：「怡君相信我嗎？」
害怕被否定的我緊捏著雙手，不敢抬頭，只怕在對方的眼裡看到質疑與否定。
「我覺得承翰說的都是實話。」 怡君拍了拍我的肩，苦笑道：「我自小就能看見那些東西。」
怡君的坦白令我愣住：「欸？」
怡君回想著小時候可怕的體驗，以手比劃著：「不是很清晰，而是隱隱約約的影子，像是一閃而逝的鬼影那種，但不時冒出來還是很嚇人的。後來，媽媽把我的陰陽眼封掉，這才告一段落。」
怡君的手探到我頭上輕拍兩下：「所以我很明白能夠看到，但沒人肯相信的心情。承翰，我相信你。」
也許是壓抑得太久，最後一句戳中內心的話令情緒一發不可收拾。我雙手掩臉，不顧形象地嚎哭起來，缺堤的淚水如不懂停歇的暴雨，不斷啪嗒啪嗒地滑落臉頰。
我很久沒哭得那麼兇，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眼淚與鼻涕糊成一團。
朦朧的視野裡，那張被白光燈照亮的臉孔泛著淡淡的光暈，就像天使一樣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