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 禍從來不單行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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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02
為避免尤菲米發脾氣,吉雷快速交代原委。「上星期我出門散步時,看到幾個大男人欺辱一位女孩子,我實在看不過去,就把他們騙上賭桌,讓那群愛用下半身思考的敗類輸到一絲不掛。」
「……」尤菲米啞口無言。明明拳頭便能解決的事,這傢伙就是有辦法藉機佔便宜。
「覺得哥厲不厲害呀,小乖乖?有興趣讓哥教教你耍老千的技巧嗎?」
「免了,我比較喜歡踏實地工作賺錢。」尤菲米斷然回絕。「你以後別再賭博了,否則哪天栽了跟頭還會拖累我,我沒有多餘的錢幫你還債。」
望著少年邁步超越他,將他拋在身後,吉雷勾唇一笑,然後默不作聲地朝後方瞥,目光彷彿穿透了轉角的磚牆。
那張英俊臉龐上顯露的,是不會在尤菲米面前展現的晦暗。
「我們收穫的線索雖少,但至少有些頭緒了,不錯不錯,是個好的開頭!」
「對呀,好歹比瞎子摸象強。」尤菲米冷聲吐槽。「下午照原定計畫去坎培度市的『黑街』見礦石走私商吧?」
「對,在黑街你一定要緊跟著我,那處龍蛇混雜,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危險地帶。」吉雷將菜單反轉送到尤菲米眼下。
「我明白。」
寬敞的早餐店人聲鼎沸,一名女童在人潮中鑽進鑽出兜售竹籃裡的花束,空氣裡漫著淡淡的油煙味,不難聞,只是沾染在身上難免有些不舒服。兩人勉強尋到偏僻角落的座位,菜單上可供選擇的菜色豐富多樣,尤菲米看了一輪下來,竟有點舉棋不定。
「這個『班尼迪克蛋』是什麼?」
「你怎麼認為我知道呢……好啦別瞪我,簡言之是一種漢堡,特色是會放顆半生不熟的荷包蛋。菲菲呀,沒熟的蛋少吃為妙,容易拉肚子啊。」
「吃你做的才會拉肚子。」
與此同時,隔壁桌的侍者剛好送上餐點:「班尼迪克蛋一份和葡萄乾布丁一份!」
「……回答我,那東西哪裡像漢堡?」尤菲米面無表情指著隔壁料理質疑。班尼迪克蛋是在一塊蓬鬆的馬芬上疊砌佐料,頂端圓鼓鼓的水煮荷包蛋淋滿濃稠的黃色醬汁,叫人食指大動。
吉雷大言不慚笑答:「把食材統統疊起來的手法像漢堡呀。」
尤菲米大翻白眼,懶得繼續跟廚藝白痴探討神聖的料理世界。
思來想去,尤菲米敲定今日特價餐,由於店家近乎客滿,上菜要等頗久,他拿出還沒修完的舊懷錶自顧自開始忙碌。
「小寶貝,你把懷錶帶出門了?」吉雷為尤菲米的敬業感到震驚。
「不準叫我小寶貝,我不是你相好也不是你孩子!」尤菲米徒勞地重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就修一修啊。」
專業工具在桌上一字擺開,這回尤菲米拆錶相當順利,幾分鐘的功夫便卸掉了數枚細微零件,吉雷瞧他難得沒有失誤,識時務地不出聲干擾,安靜旁觀。
豈知,今天換尤菲米主動搭話。「吉雷,那些獠牙……我們救不了他們嗎?如果找到真兇,他們能不能獲釋?」
吉雷無奈地笑了。「我們都自身難保了,沒有餘力再幫助其他人。能得到確鑿的證據證明清白,就已是萬幸,我實在不敢再多奢望什麼。」
「可是,當年你以戴罪之身出獄啊?」無論吉雷在牢獄中經歷何事,最後確實在元兇不明的情況下被放出來了。
「先前只是我運氣較好一些而已,不然下場大概是終身監禁,或乾脆變成屍體一具吧。」托著腮,吉雷平靜地陳述。「但有個疑點。假如帝國沒有確定犯人是誰,他們怎敢輕率地處死那些嫌疑者呢?彷彿獠牙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似的;反之,如果已經確定犯人,又為何把矛頭對準你?逼你跑兩百公尺就像要了你的命,何況潛入宮廷偷東西?讓鴕鳥學會飛還比較簡單。」
尤菲米奮力踩吉雷一腳。「最後幾句是多餘的!」
他這一踩,手不慎碰倒一罐潤滑油,從沒旋緊的罐中淌出的油弄髒了錶蓋。尤菲米怒視對面的罪魁禍首,毋須他開口,吉雷自動自發擔下清理桌面的責任,還討好般地笑了笑。
「我去洗錶,順便……上一下廁所。」
嘆口氣,尤菲米捧著懷錶起身,下一秒吉雷也跟著站起來。
「你幹麼?」
「陪你去廁所呀。」男人笑嘻嘻道,神色一派坦然。
「不!走開!你是離不開母雞的小雞嗎!」尤菲米橫眉豎目,把人推回椅子上掉頭想走。
「好吧,你等一等。」吉雷抓住他的手腕。
「又怎樣了?」
頂著尤菲米納悶的視線,吉雷嚴肅著臉四下張望,宛如在搜索什麼,半晌後放開一頭霧水的尤菲米,招招手要他彎腰。
吉雷摸上他頭頂,輕拍兩下,再順著腦勺往下一滑。「沒有針對我們的惡意,快去快回。」
瞭悟吉雷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尤菲米的怒氣即刻消散。「嗯,我很快……」
「不過哥還是可以幫你守門呦。」
「滾!」
早餐店的廁所沒分成男女廁,很簡便地用馬桶解決兩種性別的生理需求。尤菲米先在洗手臺打溼軟布擦拭懷錶,清乾淨後再上廁所,當他從隔間出來時,看到原本空蕩的廁所多出一個人。
適才在店裡轉悠的賣花童單手懸於隔壁間的門板上,一副準備敲門的模樣,她和尤菲米對上視線,紅霞立即飛上臉。
「先生,買、買花嗎?」
做生意做到廁所來?尤菲米忍住笑。不對,八成是想上廁所正好碰到人,反射性推銷一下。
尤菲米出神不應聲的期間,賣花童以為尤菲米嫌她礙事,內心萌生怯意。「對、對不起,打擾到先生,我、我馬上離……」
「沒關係,一束花多少錢?」
尤菲米花錢總花在刀口上,甚少做無意義的消費,然而,向小女孩買枝花無傷大雅。
付出相當於一杯水的價格購買花束,他不可能料到、在座位等待的吉雷也預料不到,變故就在他毫無防備接下花的那刻發生。
賣花童拆開保持花朵新鮮的包裝遞上來,尤菲米將那株嬌豔的千瓣花拿在手中,一陣強烈的暈眩感措不及防襲來。
白花香味淡雅宜人,尤菲米卻無暇享受,他連多掙扎片刻都做不到,意識如崩塌的沙堡急速潰散。
遲遲等不到尤菲米回來,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吉雷起身走向遠處的廁所,恰好看見有客人緊張地從廁所抱出一名昏睡的女童,呼喊店員幫忙。
直覺告訴吉雷大事不妙。
環顧整間店,尤菲米的身影未落入眼簾;吉雷緊接著衝進廁所,急切查看每間隔間──沒有半個人在場。唯有地上餘留幾束花。
最終,他目光落向牆角一扇未上鎖的門。
門把上被破壞的鎖頭毫無用武之地,一般人應當以為門背後是掃除工具室,結果越過那道門,吉雷來到堆放垃圾桶與貨箱的後巷。
他呆滯地站在原地。
尤菲米真的已不知所蹤。
尤菲米沒理由不告而別,必定是被擄走了。
清晰意識到這起橫禍不是虛假幻象後,吉雷罕見的方寸大亂,搖搖晃晃走出後巷。是他的錯,都是他的輕忽大意致使的!
腦裡彷彿有無數聲音嘶吼咆哮。
吉雷垂著腦袋走到街角,靜默幾秒,拳頭霍地砸在牆上,硬生生把木板砸裂。
他轉首,惡狠狠瞪向旁側。「給我出來。」
順從他的喝令,建築物狹窄的狹縫間走出一位男子,該人臉戴素白防毒面具,身著軍綠風衣,是『獠牙』成員出勤的標準配備。
雖不見臉,可吉雷認得出,來者正是當初發布通緝令的面具男。
吉雷大步走近,面色無比猙獰,暴戾的雙目裡蘊藏欲將一切毀滅殆盡的颶風,失去了尤菲米,他就是一隻出匣的猛獸。
在面具男身前站定,吉雷再次張口,嗓音森冷至極。
「抓走尤菲米的畜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