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換好衣服後,瘋狂拍照是既定流程。
不知道誰先起頭,總之諾暐和耀文是自然而然地加入到行列當中,剛好現場的燈光開了,一片亮堂,趁著剛打扮完,先自拍再找人拍。
除了自家這團,混了一學期也認識了不少人,一行人互相拍來拍去,連路過的幹部都會被抓過來湊熱鬧,身分界線在此刻暫時淡化。
「學姐,有空拍個照嗎?」走來陳樺這邊,諾暐出聲搭著話。
「好啊。」聞言,陳樺循聲抬頭看向他,看一眼就把頭轉回去。
剛剛也在透過手機鏡頭檢查儀容,偶爾擠眉弄眼,覺得好看就按快門,而面對有人要來找她合影,她來者不拒,配合諾暐的身高改坐在扶手上。
二人是帽帽組合,男戴漁夫帽,女戴鴨舌帽,陳樺把瀏海放進帽子裡,身穿牛仔吊帶褲配黑色小可愛,踩著粉白系帆布鞋。
整體毫無禦寒之力,但這套裝束是在晚點才正式亮相,上場前會一直多穿一件超厚的刷毛外套,不搞自虐,現在由於要合照,就解除封印一下。
令人眼睛一亮的造型,加上貼近的片刻,少女身上傳來的馨香,讓諾暐不由有些心跳加快,視線忽然變得模糊,純情少年的特徵。
拍了三、四張,諾暐便先點開相簿,查看拍得如何,陳樺此時更細緻地觀察過他目前的裝扮,嗯,你穿得蠻帥的耶,她毫不避諱地稱讚著。
「要不要我幫你拍一些單人照啊?」
大多演藝性社團的人放SNS的大頭貼,撇除舞台照,便是演出前所拍的台前照,畢竟登台展現技藝時,不一定能被拍到美照嘛。
她就有被照過燈打在臉上,直接變女鬼的黑歷史、抑或頭上碰巧閃過綠光,被人家笑頭頂青青草原,這還不如自己拍呢,看了都翻白眼。
對此,諾暐點頭說好,難得穿這麼帥,肯定要拍幾張帥照的嘛,只是過程蠻害羞的,以前多半都擺各種搞怪姿勢,要突然試著改擺散發魅力的,好羞恥。
怕擺出太中二的,被笑,故而開頭有點拘謹,好在陳樺笑歸笑,也會提出建議調整他的四肢,雖然pose擺著會感覺奇怪,拍出的成品卻挺不錯。
「如果你想修圖之類的,你再私下裡慢慢修吧。」
陳樺將手機還給諾暐,謝謝學姐,他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看還有誰沒同框留念過,同時心頭壓著的緊張情緒越積越大。
就要上台了。尤其後面聽人說外面有好多人在排隊了,精神實在是很難不緊繃,他時不時深呼吸,藉由許多紓壓的方法去減緩壓力,迎接七點的來臨。
和人聊天、玩手遊等……圖也稍微修過,諾暐只會磨點皮,近來時常熬夜,火氣大長了幾顆疤痕深的痘痘,還都長在顯眼的地方,瞧著就礙眼。
該去買痘痘貼的,嘖,都怪他懶,殺著時間來到六點半,開放觀眾入場,他在想熱音能否追上熱舞的熱潮,上周的舞展裡,位置幾乎全被坐滿了。
只可惜,答案是否。只達到彼時的七至八成吧,雖說他可以理解,聽樂團和看人跳舞,一般人通常都偏好後者,視覺上的畫面較為精采。
總歸他們不會穿很露,也秀不了肌肉跟美腿……咳,扯遠了,不過論有趣程度,舞展確實是比樂展多一點,他很知足,人數這樣就足夠了。
這些話只能說在心裡,明面上當然是人更多,就更棒,面子才掛得起啊,然則,一看見人山人海,換氣頓時就變困難了。
待會可絕對不能出錯。他暗暗握緊拳頭,陳樺倒是適應了,如今還很悠哉,高中就參加過一堆大場面,還和澄賢的康輔社合作過呢。
她當日就已經是熱音的一份子,學校一有事,就拉熱舞、熱音、國樂、管樂、康輔來活動中心、操場表演,動不動就得練這首中文歌、唱那首KPOP,超忙。
久而久之,就再也不怯場了。她坐得發懶,打起哈欠來,直至場內再度轉暗,開場樂奏起,台上布幕隨之升起,露出後方的C位主唱、樂手,喝采聲此起彼伏。
諾暐眼下沒在會場待多久,就該前往後台準備了,沒自備樂器很麻煩,等別人弄完,要趕快把背帶、音調成平常習慣的那樣,否則會很慘。
他曾經有想過,假設待完這學期,連下學期都安然度過,並且升大二後也還想來,便會掏錢買一把貝斯,就不必再跟人分著用了。
調完,他試彈每個音做確認,確定皆無問題,按著排程跟耀文那些人「不露臉」地出場,布幕還沒拉,主持人仍然在撐場子,等人都就定位。
一聽見主持人喊出幹部為這場處女秀取的節目名稱,隨著布幕緩緩攀升,他隨即屏氣凝神,聽鼓手敲鼓棒,一、二、一二三四,樂聲在掌聲和吆喝間響起。
視野裝滿一大群人,他強裝鎮定,盡力不讓身體的哪處發軟,手指翻飛撥弄著弦,彈奏出悅耳的音色,一路如願地安全演奏。
終歸彈得滾瓜爛熟了,即使腦中空空,繃著神經,中途想看點什麼都過目即忘,像具魁儡,真正回神已是眼前聽眾的叫好聲,至少是成功實現了期望。
下了台,能手軟腳軟了,諾暐、耀文一回座位就立刻葛優躺,罹患沒上過台的後遺症,痊癒的藥方是接下來要吃的慶功宴。
身心一放鬆,肚子就狂叫,好餓啊,諾暐摸摸腹部,一邊逛IZ去,講義氣的室友也來幫他捧場啦,從限時動態裡在看他獻技子。
還好,不像智障。他本身有自覺,清楚奏樂的途中,他大概是哪種樣子,就怕落在旁人的眼裡,像大腦發育不全的殭屍。
對外應該也及格了。他放心地繼續像灘爛泥躺著,綵排了無數次,學長姐們表現得再好,看都看膩了,現下血糖甚至低到有可能睡著。
但還真必須說,有幾個團比較受歡迎,歡呼聲無論進場或退場,都明顯更大,像是陳樺那團,基於有取團名,有辨識性,一被念出來,氣氛就沸騰了。
要向陳樺多學習耶。人人皆看得出,她很享受在歌唱中,哪怕被數十道眼神刺著,都一臉輕鬆自在,還能跟群眾互動,搞帶動唱。
剛入社,或者沒膽的主唱,像耀文,都不敢那麼幹,等等落拍、走音、把大局全都搞砸,那可就完蛋了,從專業變搞笑場。
也許還會慘遭幹部痛罵,不,是必定,接著便社會性死亡,造成間接性退社,從此無法再接觸音樂相關事物,想想就好可怕。
耀文以此為話題跟諾暐聊著,聊到重點還抖了抖,可是,他遲早要培養起這股勇氣,有暖場和引導氛圍的職責在身,他躲不掉的。
待陳樺的部分也落幕,樂展就差不多要閉幕了,諾暐實際上已然放空了好幾遍,快餓昏頭了,手機都在插行動電源了。
直到九點多,終於能轉移陣地去用餐,他還驀然有種解脫感,走回宿舍的停車區騎上機車,載著搭便車的耀文前去目標地點,是一間吃到飽。
空間內是暗色系的,黑曜石地磚、同種桌爐,牆壁是白灰色,上方垂落方形的日式吊燈,店員也為同風格的穿著。
入六人桌,他正對的牆面有幅日系山水畫,用日文寫著看不懂的詩,藝術佔據了整面牆的上側,下半部是落地窗,能見外頭熙熙攘攘的景象。
台中的夜生活剛開始呢。餐廳內的餐點以火鍋跟烤肉為主,他和團員首先叫了牛肉來烤,品質算普通,就——好吃,卻也沒好到能飛上天。
頂多是餓瘋了,會幫所有食物上一道美味buff,會產生「挺讚的」的錯覺,等回過神,當即就會想說「啊,隔壁茶O一塊肉抵這裡全部」
鑒於明天是周五,何況當駕駛,他沒能喝酒,喝著汽水張望四周,看每一桌分別坐誰,餘光裡湊巧看到陳樺吃碳烤麻糬,拉出超長的絲。
酷。他也要點來吃看看,另一頭,陳樺正沉浸在麻糬沾煉乳的甜蜜中,一旁還附了小碟的花生粉,而她偏愛煉乳,澄賢則喜歡花生粉。
每次吃這個,她總會無意間想起男孩,以往常一起吃,老實說,她昨晚要不是累,會睡不著,高興於澄賢總算有桃花了,就算不見得會成,起碼有起色了。
在她的記憶裡,澄賢是實慘,他並非遇到諸多對象,偏偏沒人願意愛他,是連能發展的「對象」都沒有,翻來覆去找都找不到。
開交友軟體也碰不上好的,全是只想約炮的變態,澄賢和她秀過APP帳號,他真的很努力在尋找打破命運僵局的機會,奈何缺愛的詛咒像一條寄生蟲死咬。
能走的路都走過了,結果路途裡根本和非洲大草地一樣,荒涼無人,有也是有病的,導致昔日和大一的他談心時,她能感知到對方快認命了,信心幾近全失。
也或許他……早就放棄了,單純還被「想被愛」的願望吊著而已。
58.END
【作者後記】
上台是真的會腦袋一片空白
我就上台過
第一次你會完全不知道你在台上幹嘛
很像靈魂出竅
還是是因為我太膽小(?
下一次見面是禮拜三
大家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