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７＃掌上珊瑚

　　聽到這裡，時予也是挺佩服澄賢。

　　要說他傻嗎？當然傻，傻透了，人家那樣對他，他還要盡力去幫忙撮合，可從另一方面看來，他著實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品德令人欽佩。

　　「別的我不敢說，但澄賢是真的很珍惜這段友誼。」

　　陳樺坦言，他當初沒太快被女孩的霸凌事件影響，造成個性上逐漸陰鬱，確實要歸功於建和等人，在一切還沒變調前，小圈圈裡太過溫暖。

　　故而，哪怕現實在偏移的軌道上，想擊倒情緒築起的高牆，他終究忍了下來，並試圖將其扳回正軌、在最後這刻出手相助，只因心中珍視著曾經的時日。

　　只要大家在，班裡再腥風血雨，都能撐過去，一行人說說笑笑，不用顧忌、不用藏匿，聊哪個話題都可以，完全不怕聊一聊，隔天世界就被顛覆。

　　如果單相思的過往，是他心上的皎皎明月，這短短的彈指時光，又何嘗不是他視若珍寶的掌上珊瑚……

　　所以，當一片真心被辜負時，他才會這麼的生氣。

　　陳樺儘管不曉得前者，卻也明白他能氣成這樣，無非代表著他付出了多少，若無真情，哪來的恨，只能說天意弄人，偏要讓澄賢淪落到那般境地。

　　「我知道的，大致上就這些。」可能沒回答到問題，也可能有，「他會暴怒，或許是積壓的怨恨吧，又或者在他高三那年裡……」

　　還發生了什麼事。但倘若是這個原因，那她就不了解了，手不長，不夠隻手遮天，只得去問本人，條件是要夠熟，抑或好感度夠高。

　　聽言，時予瞭然地點頭，開口表示感謝，接著問了一些比較無關緊要的事，例如她是何時得知澄賢隱藏的同志身分的。

　　剛剛自爆一次，他眼下很怕資訊不全面，導致未來再自爆，陷入窘境，對此，陳樺表明是在澄賢與建和他們認識後不久，澄賢和她主動出櫃的。

　　由於當時聊得很合拍，而她起初面對建和四人，也表現出一個超級不反同的態度，因而澄賢某天就突然向她坦承了，她同樣友善以待，兩人的關係便日漸緊密。

　　相比那四個王八蛋，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真正知曉澄賢實為同性戀的人，連她在內也就五人，澄賢跟建和那幾人不一樣，沒在朋友圈中公開。

　　建和、宗毅是身邊人本來就有在猜，彼此之間建立了看破不說破的共識，確認挑明也不會被怎樣，後續因為搞曖昧束手束腳的，乾脆就順勢慢慢對外坦白。

　　至於宏斌、哲宇就……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直到箭頭雙向奔赴，建和就找機會把這倆介紹到人際更動後的麻吉群裡，也即是彼時襄助二人牽手的群體。

　　剩下的澄賢，礙於沒對象，就一直躲在櫃子裡，基於能控制分寸，加上團寵之光，即使面上常和一群ＧＡＹ混，倒也未曾有誰疑心過他。

　　好是好啦，免得徒增麻煩，可也造就了差別待遇，不得不提，他不僅沒桃花，處境也比不上另外四名少年，慘到讓人同情。

　　澄賢班上那女孩僅是沾個懷疑是Ｔ的邊，就天天被搞，結果這四位，周遭親友即便無法接受，也起碼保持尊重，能正常往來，氣氛多和平美好啊。

　　好運全往一邊去。她都沒膽想像假設她變成澄賢，會如何，不只日日提心吊膽，還得被拉去當對照組拉踩，發不發瘋先不講，總之尊嚴包準會碎成一地散沙。

　　「有沒有覺得，澄賢目前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經歷過那些壞事的樣子？」

　　補充完，陳樺語調打趣地詢問時予，時予聞言，固然腦海裡有冒出幾個模糊的畫面，整體而言，也依舊為陳樺所言，便點了頭。

　　「畢竟，他很堅強。」隨著她移動目光，他也一同偏頭看向不遠處的男孩。

　　畢業之前，澄賢也算是與她真誠相待的，因此她明瞭他的性情，雖然內心始終徬徨，仍然想要在眾人面前露出正向的一面，就算假裝開朗只會傷害到自己。
　　
　　命運常被說殘酷，純屬任何事情絕非當作沒看到，抑是隨意應付就能解決，日復一日的心靈煎熬照樣在那，虎視眈眈，瞅著時機擊潰他。

　　雪花簌簌堆疊，意圖把他壓垮，他卻屹立著腳跟，從未在人前顯現異樣，這份韌性，壓根並非他、以及世間裡的許多人想擁有的……
　　
　　只是，就得咬牙撐著，方能在時常颳起逆風的環境中站穩腳步，同時，時予能夠從此處下手，突破心防去攻略澄賢。

　　「假如你能多陪陪他，也許他就會和你說些心裡話唷。」

　　說實話，澄賢不怎麼抒發心事，很多時候都她要挖，對方才肯回，能摸清澄賢性格的底細，純粹是佔據天時地利的優勢，尤其天時。

　　昔日尚未歷經太多社會險惡，對人都很實誠，縱使不太分享私事，問一問，仍舊會講，可現今，想從他那套出哪件事，超難，心門似乎已經被緊緊關上。

　　她無論從哪裡敲，都再無回應，未參與的那一年內絕對有貓膩，眼前，時予問她有無針對澄賢專用的追求方法，助他陪人，她腦袋裡瞬間浮現某個詞。

　　「你要追他……要很有耐心。」

　　經由往事洗禮，澄賢當今就像一陣風，不再甘願被抓住了，而且，還必須要比別人厚臉皮，把「喜歡你」掛在嘴邊，狂丟直球砸爛他。

　　這第二點，時予光聽就微微臉紅，他做得到嗎？已知追人切實得捨棄些傲骨，卻感覺要放得比預想中多好多，陳樺隨即給予合理的立場。

　　「你也聽得出來啊，澄賢其實很羨慕那兩對情侶的。」

　　否則他頂多嚷著煩，哪用得著走到絕交，就底線被瘋狂亂踩，明知他抱有同個願望，還耀武揚威給他看，這死了會下地獄耶。

　　同理，澄賢嘴上說不在意被閃，他實際上超在意的好嗎？是單純懶得計較、肯退讓而已，怨念實則都壓在心底，等待有正當的宣洩口能讓他傾訴。

　　這就和前面，她叫時予盡量多陪陪澄賢，相互呼應著，想把澄賢追到手，就勢必要打開這層心結，而若沒解開就交往了——沒差，遲早要解的。

　　那是一定要闖的難關，逃也逃不掉，依澄賢如今的狀態，他八成還未放下從前的仇恨，終歸形象包裝得再好，是人，便有脾氣。

　　說穿了，澄賢就也想被誰好好愛著，但凡時予肯費心理解他，遑論於他低潮時，都毫不退縮，要拿下他……不難啦，她依稀能猜到。

　　「然後要注意，千萬不要顯露一絲一毫的憐憫。」

　　澄賢自尊心極強，亂可憐他，基本上只有反效果，將他推遠，總歸憐憫二字，天然就帶有地位間的差距，不少人也都討厭，像低人一等要受施捨似的。

　　這是大忌。也為澄賢唯一的特殊雷點，再來，就別亂炫耀，但像時予吹噓自身肌肉壯實這種的，就ＯＫ，只須避開令他敏感的部分即可。

　　其餘的呢，就跟一般人差不多，哪些事旁人會雷，他多半也雷，她把能交代的都交代，看了眼手機，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某事。

　　「啊，我給你看個東西。」

　　剛才光想著該回社辦了，離開太久，幸好腦子夠給力，她點開相簿，滑很久才滑到一則限時動態的影片，墜樓少女實況秀。

　　螢幕中，一隻大手推向女孩，女孩被推落而下墜，落於澄賢腳前，雖說拍到他時僅有零點幾秒，依然能看清那張嚇白的臉。

　　他沒說謊的證據獻上。看完，她與時予起身，往回走，見澄賢諾暐席地而坐，在玩手遊，兩邊的兩杯熱飲都喝到不剩幾口了，血糖電池充得滿滿滿。

　　陳樺諾暐都是喝了茶也照睡不誤的類型，縱然九點多了，澄賢送得也無比放心，回程路上跟時予說諾暐玩遊戲蠻強的，前半段和陳樺的對話則隻字未提。

　　一是不方便講，二是現下只想得起那堆黃腔，呵呵，而時予同是閉口不談，只專心回澄賢話，社團大樓距離宿舍區算近，很快就到了。

　　回到雙方的房間那樓，他倆便各自回房，感情會產生起色的點在下周，翌日，諾暐昏昏沉沉地醒來，一到下午就精神抖擻。

　　好緊張哦，三點下課，他立刻就回去整理衣服，洗臉洗頭，把油光都洗掉，頭髮重新吹一遍，四點去大禮堂集合，誰上課到五點的會協助請公假。

　　來到現場，還不急著換服裝，他便穿著原本穿的，視野內的女生也皆還素顏或畫淡妝，就平常見的模樣，剛坐上座位，在場的幹部就來問要訂飲料喝嗎？

　　也問過是否要吃晚餐，這通常會回否，表演完有慶功宴，他超期待，就只點一杯布丁奶茶，他格外愛滑滑嫩嫩的料，包括仙草凍。

　　今天更想吃布丁啦。他點完，就低頭去滑ＳＮＳ，等耀文、團員們來，直至飲品來時，人全到齊了，能去更衣上妝了。

　　大禮堂的廁所超豪華，很像飯店裡會出現的，黃光橘光交錯，一大面乾淨不染塵的鏡子，大理石洗手台，地板磁磚很潔白，空間並無異味，能舒適地打理儀容。

　　他換上「戰鬥服」，漁夫帽加棕色毛襯衫，內套白Ｔ，下搭寬口牛仔褲，呈現一種慵懶隨性的姿態，很帥嘛，耀文看見他現身，捧場地稱讚兩句。

　　諾暐也自認他挺帥的，比了個讚做回覆，抬腳和人走回會場去了。



５７．ＥＮＤ



【作者後記】

真心換來一片絕情
這誰不發瘋
聖父或聖母吧
反正我是一樣會氣炸的
澄賢真的實慘ＱＱ

視角轉換一下
換諾暐這邊囉

下次見是禮拜六
大家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