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還能怎麼辦——涼拌?時予陷入比上次還要窒息的窘境。
自投羅網了。果真不能小覷「身為高中同學」的威力,他哪會曉得陳樺與澄賢有過這場對話,但是,她同時也透露出某個資訊——
「學姐妳也知道澄賢他是……」
「嗯,知道。」她坦然地承認了,並無說錯話的侷促,被反抓在預期之內,表情不焦不躁,「所以,我們算是一換一。」
一換一是表面,其實還是陳樺賺到,因為她還會多得知一件已知之事,時予在確定無法掙扎後,招了,坦承他喜歡澄賢。
從他口中、和從澄賢嘴裡聽到同件事,感覺不太一樣呢,她腦袋不靈光,沒法立刻說出到底是哪裡不同,而且她在好奇別的東西。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喜歡澄賢啊?」
作為交換,待會她會盡可能地多講時予想了解的事,而時予心想最羞恥的關卡都過了,講這部分倒還好,也可以不用講得太直白……
不會連這邊都能自爆些五四三的吧?他忐忑著,邊描述他眼中的澄賢,對誰都溫和善良,聰慧機敏、多才多藝,尤其著重於前半段,強調哪怕他以前很壞。
「老實說,和我想的差不多。」
聽完,陳樺面露一副「果然是如此呢」的神情,表明澄賢高中時,也是這樣,是顆朝氣蓬勃的小太陽,受到來自許多方向的擁護。
不僅待人溫柔,只要遇到困難,他既是好的傾聽者、陪伴之餘還給得了滿滿的情緒價值,如果心情很糟,就算事情沒能被解決,起碼能再試著笑一笑了。
雖然他通常都擺平的了啦。至於心情倘若起初就挺好,單純想找他傳播快樂,就只會更開心,能得到這種人的愛,是世界上最最最棒的奇蹟——
然而,小太陽終竟不是宇宙裡那顆會永續發光發熱的本尊,內心深處也需要親朋好友的呵護與關愛,誰知這些人給的……全是玻璃渣和刀片。
「那四個人,和澄賢是『同類』。」
都是GAY。一挑明這點,性質瞬間就有所差異,時予隨之產生模糊、尚未摸透的猜想,專心地聽陳樺繼續往下說。
澄賢會和那群人認識,是在霸凌事件剛事發不久,他透過社團朋友去陸續相識的,當時聊了幾句,雷達便交相響起,同道中人抱起團來。
由於女孩一事的影響力頗大,五人也從守望相助中建立了革命情感,說好要一起找到幸福,互幫互助不拋下誰,奈何最後只有澄賢死守著約定。
「過沒多久,這四人就兩兩看對眼了。」
這說穿了,沒關係啦,雖說澄賢因此落單,但大致上沒人會這麼小氣,畢竟緣分一來,擋都擋不住嘛,頂多失落幾天,狀態就會回歸正常,並由此萌生期許……
可惜緣分這事,老天爺寧願眷顧背信棄義之人,也不願施捨他些許的憐憫。
上學期過去,建和宗毅宣告死會,宏斌哲宇進入非常長的曖昧期,澄賢從中給了相當多的幫助,眾人皆讚他真心相待的義氣。
只是,當那兩對CP的視線,從整個群體集中到對象的身上後,他的悲劇就拉開了序幕,十七、八歲很愛展現優越感,他從神助攻變成受刑的階下囚。
澄賢真的算心胸大,哪對情侶閃他,他最多假模假樣尖叫說眼睛痛,根本就不放心上的,可是那幾個王八蛋,好像把他當無限額黑卡在狂刷猛刷,瘋狂消費。
「要是換個脾氣差的,像是我,肯定爆打他們一頓。」
把忘恩負義發揮得淋漓盡致。她曾經碰巧撞見過幾次澄賢被冒犯,幹,超級無敵霹靂失禮,失禮到她壓根不知該如何形容那些場面。
彼時,感情線都不透明,都嘛清楚誰和誰有戲,便會相互打趣,小圈圈裡自然也相同,例如昔日,建和宗毅就在跟宏斌哲宇分享一些相處的注意事項。
澄賢在旁邊當觀眾聽,當下基本上能不用理他,讓他靜靜地待著就好,偏偏就硬要將他抓出來鞭,稱他能先無視談話,反正他目前也用不到相關知識。
無聊當有趣。聞言,時予也聽出了某種隱藏的惡劣,不過,這在該年齡層裡,是極為常見的玩笑,誰沒被譏笑過啊——問題是,這類情形發生不只一次啊。
況且,儘管本人無惡意,言語本來就自帶鋒利,講完,大家就圍著澄賢笑,固然離得有點遠,她依舊看得見他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尷尬。
假如她是澄賢,她想她包準會當場發飆吧,後來,她某次跟澄賢私聊,就聊起此事,她為他打抱不平,罵其他人自以為很囂張,最好別到頭來分手。
「沒差啦,要講就講啊。」回這話時,他滿臉不在乎,還未被命運折磨,心態很豁達。
總歸這才僅僅一學期,要能體會社會險惡也還早,故而他反倒稱陳樺小題大作,她自知她確實小題大作,源自她早早就窺見了後續的走向。
當局者迷嗎?自尊都被放在地上踩了,沒誰說笑會說那麼過火的,她試圖要讓澄賢清醒,別再傻傻被人踐踏,無奈終究是失敗了,然則男孩也並非毫無察覺——
純粹是相信人心會勝過考驗,也自信能憑一己之力扭轉局勢,再者,之後搞不好就換他得遇良人,誰料最終卻輸得一塌糊塗……
說回來,那學期結束,她也畢業了,兩人途中全靠TINE、IZ聯繫,下次見到面是撮合完宏斌哲宇,一行人改天吃飯慶祝。
慶功宴那天是個熱到爆的夏日,大中午的,她吃飽後,前往店外屋簷下的搖椅想坐坐,基於店內冷氣開得超強,冷到出外來坐,都覺得溫暖。
還沒走到目的地,就看見澄賢單獨在那上頭隨著搖晃擺動,不錯,還挺有緣的,她前去出聲打招呼,佔據他身旁的空位,和他開話匣子。
「這一年還行嗎?」
感知到奇特的疏離感就從這刻起,澄賢回話回得都淡淡的,陳樺原本還想著是太久沒見,難免生疏,並未多拘泥這方面。
「你們……和好了?」
而鑒於澄賢願意來支援,她便問了問,猜測他與建和等人間的友情在這期間中有恢復,沒往她預料過的那條路走。
「沒和好啊。」
結果,現實仍舊走上支離破碎的分岔路,澄賢淡定地玩手機,語氣也無半點起伏,不如說……快絕交了吧?
為啥?她一臉「我就說了」的疑惑,嚷著雙方看著不像有仇啊?所幸他仍然把她當好麻吉,情誼不因時間、距離而減退,就和她娓娓道出事實。
原來,討厭鬼們依然故我,招搖的架勢還越演越烈,某天還與他玩啥「假裝男友」遊戲,說要給他體驗一會有伴的感受,白目地說著「否則你都沒得享受」。
說實話,他見狀是蠻噁心的,這段日子裡反覆被閃來閃去,他也逐漸心生怨懟,偶爾忍到臨頭,他絕非沒反應過,說他不高興,豈料被厚臉皮地回嘴。
唉唷,說說而已嘛,不然就裝綠茶跟他說,啊,你最大度了,應該沒生氣吧?陳樺越聽越火大,她究竟是積陰德,抑或是損功德啊,前言尚有後文。
想玩角色扮演就罷了,正宮還惺惺作態,裝不爽引起關注,然後他就馬上被拋去一旁,人人哄自家男人去,搞得像他故意在傷和氣。
好噁。時予聽至此處,也皺起眉頭,而自這回被當玩具消遣,澄賢便決定要脫離這個不舒適圈,明明是月老不給牽線,卻害他淪為笑話。
認真找過,除了四位噁男,同年級生裡再沒彎的,或者是深櫃到無從覺察,總之,他用了很聰明的方法降低和噁男們聚在一塊的頻率。
輪到他升上高三,也要準備各種模擬考跟大考了,課後又要補習,便用明面上看似「不得不」的理由缺席聚會,任誰來都抓不出錯處,但——
「我那陣子,也實在是很失望。」
講回先前,澄賢沮喪地長吁,即使他拿了藉口避免再被取笑,可又不單單就他要念書,跟建和、宗毅、宏斌、哲宇全為同齡,所有人都得備考。
豈知,這幾人但凡誰要聚或幹嘛,都記得對方,唯獨他次次被遺忘,除非他冒頭,這就是單身狗的待遇嗎?沒伴而不需受尊重。
縱然那算人之常情,他深知他一日是單身狗,在團體中站的位置就顯得微妙,也同樣不想鬧得難看,便不強求事事都必須參與到——
就,發覺真正被徹底忘記於腦後時,心也很涼,滿腔真情全錯付了。
那你還來幫忙?你瘋啦?陳樺聽一聽,她都後悔來了,對此,澄賢著實……很了不起,他轉向她,誠懇地闡明緣由。
「我——想遵守當初那個承諾。」
五位少年的誓約,他跟她說過,即便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在殘酷的波折中受盡摧殘,也暫時放下了仇恨,不被蒙蔽雙眼。
縱使爛人終是爛人,他再努力干預,都阻止不了BE的結局降臨,明白他被視作工具人,用一用就拋棄了,也始終會去善待四名舊友,有事照樣幫。
只想全了那份情份,終歸那在澄賢心中,太過重要。
56.END
【作者後記】
真討人厭的朋友
有同性沒人性(O
這種人其實很常見
不管誰遇到都會巴不得他們下地獄ˋˊ
下次見面是禮拜三
大家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