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介於十樓和十一樓的空間
本章節 3638 字
更新於: 2023-10-15
林哲逸從口袋拿出菸盒、打火機，他給自己點了隻菸，菸頭的火光忽明忽滅地閃爍，林哲逸深吸一口氣，又鬱悶地重重長吐一口氣。
你如果真那麼閒，那就再去查那對母女為什麼跳樓！
他的腦海又再次想起李芷怡剛才對他說過的話，事隔十五年，劉秀芳母女的案件若是再次重啟調查，這一次……他能找出真相，還她們母女倆一個公道嗎？
林哲逸拿出手機迅速撥了通電話，電話一接通，話筒那端傳來一名男人的聲音：「喂？學長你現在不是休假中嗎？怎麼又打電話來了？」
「阿東，幫我個忙，我要你幫我調個案件資料和當時留下的證物，我現在就過去局裡一趟。」
***
這天，週五下班時間一到，李芷怡一如既往將小布丁從羅家接回，李琪將孩子帶出來，這一連好幾天，羅嘉芳似是有事要忙，所以她便請李琪幫忙看顧孩子，李芷怡從李琪手中接過小布丁，就見小布丁脖子上掛著一條寫著鹿港天後宮的平安符，她這時才想起李琪上回說的事情。
「阿姨，上次妳說的光明燈要多少錢？真的不好意思，還讓妳跑這麼一趟。」
李芷怡正要將錢拿給李琪，怎料卻被李琪推開回絕，她笑說：「不用，這又沒多少錢，而且我也是剛好要回鹿港娘家看爸媽，也就順路過去天後宮那兒拜拜，對了，這是妳的平安符，小布丁的我已經替她戴上去了。」
她將平安符收下便帶著小布丁離開，在回家前，她載著小布丁前去黃昏市場買菜，下午六點，市場裡多數的攤販已經開始準備收拾攤位。
「小姐，這是最後一盤烤山豬肉，妳要的話算妳便宜一點，一百五就好！」
「新鮮的烤魚一盤一百，小姐妳要不要考慮看看？」
李芷怡在市場裡頭走走停停，她抬手指向其中一攤：「小布丁今天想不想吃魚？媽咪買烤魚給妳吃好不好？」
只見小布丁就像是沒聽到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雖然小布丁不再排斥去到羅家，但是每次一接回，原本開朗愛笑、愛說話的孩子，卻突然之間靜了下來對她不理不睬，李芷怡心底很是無奈，但她也只當她在鬧脾氣，過陣子應該就會好轉。
「還是今天小布丁想吃肉？我們今天吃肉好嗎？」
由於接近打烊時間，這兒的攤販為了將剩下的東西賣完，價錢上不只便宜更是特別好喊價，她在裡頭買了幾盤肉和魚，以及一些炒青菜，就在她買完菜準備離開，這時，她的右肩赫然被人用力一拍：「李芷怡？」
李芷怡回頭一看，但當她一見身後來人竟又是一驚：「姐、姐姐……？」
眼前這個臉上戴著眼鏡，手提菜籃的女人，長相倒和李芷怡有幾分神似，她是李芷怡的親姐姐，李芷琦。
自從李芷怡高二負氣離家，李芷琦便不再看過她的妹妹，方才她還以為自己看錯眼，想不到她真的回來彰化了，只是如今再見，曾經陽光外向的少女，現在卻沒了笑容，餘下的，是歷經世事的滄桑。
「這幾年妳到底都跑哪去了？妳還要和爸媽生氣多久，為什麼都不跟家裡聯絡？還有這是妳的孩子嗎？」
「……」
李芷琦見她不說話，她心急如焚地抬手拽住李芷怡的胳膊：「回家，妳現在就跟我回家，回家讓爸媽看看妳，還有妳的孩子。」
只是，李芷怡卻抬手用力推開了她，她沒有回頭，油門一催便將李芷琦拋下，李芷琦急了，她邁開腳步在後頭邊追邊喊：「李芷怡！回家看看爸爸媽媽吧！她們......」
聽著李芷琦在後頭大喊，李芷怡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壓抑已久的情緒，她咬著牙眼眶一濕──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她從來就不是不想回家，也不是刻意不和家裡人聯絡，而是她不夠勇敢，她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曾犯下的錯誤，更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曾經愛過自己的家人，所以她只能像這樣帶著孩子東躲西藏，竭盡可能地去圓當年她所做的錯誤決定。
李芷怡將孩子帶回家後，她將手上的熟食提進廚房裝盤，又開了火想煮鍋熱湯，很快地，她從廚房裡端了飯菜到客廳，卻見小布丁靜靜坐在桌前繼續畫著她的畫，李芷怡喊了幾聲，小布丁還是沒有反應，她只好強行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
最近這幾日，小布丁晚飯總是吃得不多，而且每到晚上要睡覺，小布丁總是病懨懨沒什麼活力，今晚依舊如此，李芷怡下意識伸手摸她額頭，這一摸她竟發現小布丁體溫高得嚇人，她連忙將小布丁抱到床上休息，自己則匆匆拿了錢包，下樓去附近藥局先買個退燒藥。
晚上十一點，李芷怡到隔壁藥局買了些退燒藥和退熱貼，她走進大樓一樓，按了電梯上樓鈕，準備上樓回公寓去。
叮——
電梯門開啟，裡頭沒來由地吹出一陣冷風，冷風襲上，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全身更起了雞皮疙瘩，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又讓她想起第一次來到這棟大樓時也是這般。
今晚值班的許伯看她要搭電梯上樓，馬上出聲喊了她：「李小姐！這麼晚了，妳還是走樓梯上樓吧！」
李芷怡一時沒有意會出許伯的意思，何況小布丁現在還生病發著燒，她怎麼可能用走的上到十一樓，她沒有理會許伯，徑自往電梯裡頭走了進去。
一進電梯，她隨即按下關門鈕，電梯門關上開始向上移動，死寂又狹小的空間，裡頭有著三面鏡子，左右兩側的鏡子映出李芷怡焦躁不安的身影，這裡本該只有她一人，但她卻沒有注意到她身後這面鏡子竟照出兩個身影，一個是她，另一個則是──
8樓、9樓、10樓……
剎那間，上方的照明燈一暗，嚇得她趕緊拿出手機來照明，電梯一沒了電，移動中的電梯自然也停了下來。
該死！電梯該不會是故障了！？小布丁現在還生著病，她可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她不斷按著電梯的緊急鈕，一心只想趕緊離開這地方。
所幸，幾分鐘過去，電梯內的燈光閃了幾下，電梯總算恢復供電，李芷怡暗吁一口氣，她抬頭看了上方的樓層顯示，11樓的數字居然卡在螢幕一半的地方。
大抵是剛才突發性的斷電導致顯示器出了點狀況，她又嘗試按了幾下電梯的開門鈕，電梯門居然正常開啟了。
只是電梯門一開，眼前的景象卻是說不出的詭異，十一樓公共走廊上的日光燈一盞都沒有亮，沒了燈源，前方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她所處的電梯裡頭卻又是亮著燈，一明一暗的強烈對比，硬生將這個空間劃分為二。
大樓是停電了嗎？
這是她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她忐忑拿起手機往走廊照去，這裡確實是她住的十一樓沒錯，她緩緩踏出電梯，用著手機的燈源照明，但她越走就越覺得古怪，只因這裡——實在太過安靜了。
這棟大樓不只老舊，隔音也做得特別差，若是停電了，照理說她多少能聽見樓下或樓上住戶騷動聲，但現在這裡卻安靜地彷彿是另一個空間。
李芷怡快步走回最邊間的公寓，可她卻沒有注意到，沿途走來，每間公寓鐵門邊上的門牌號碼全都是空白的。
她一手拿著手機照亮，一手拿出鑰匙打開門鎖，但當她將手覆上門把向下一壓，掌心底下居然傳來一抹沙沙的觸感，她一看，她的手上竟沾滿了灰塵。
她不禁疑惑皺眉，她天天都在出入，門把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厚重的灰塵？但此刻她無心再去細想這些，她將鐵門推開，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玄關處的電燈開關一按，只是她反覆按了幾下，日光燈就是該死的不亮燈。
於是她只好拿著手機照明，直接往房間走了過去，只是她一到臥室，床墊上除了覆上一層厚重灰塵，壓根就不見小布丁人影。
「小布丁！小布丁！」
李芷怡慌了，一個生病的孩子是能上哪裡去？她開始在屋裡找起小布丁，可這裡的一切都特別古怪，這裡感受不到半點人氣，所到之處全是灰塵，門窗上更沒有她貼上的符紙，真要說，這裡，充其量只是和她住的地方十分相像而已。
「小布丁？小布丁妳跑去哪裡了？」
她瘋了一般在屋子裡大喊著小布丁，忽地，她的腳下踩到一抹濕潤，她用手機一照，那不是水，而是一灘溫熱的鮮血，李芷怡驚恐抬起頭，眼前的一幕又是讓人毛骨悚然，不知何時，殷紅的鮮血染上神桌上那幅觀音畫像，聖潔莊嚴的觀音神像，也沾染上詭譎邪佞的氣息。
就在她視線對上神像的瞬間，後背傳來一陣沁入骨子的涼意，李芷怡嚇得一回頭，果不其然，那個女人又來了，只是當她看見女人的那一刻，她臉色都嚇白了，這次，女人不再用著李芷怡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但她的五官卻因受到強烈撞擊而糊成一團肉醬，咽喉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穿而破了個大洞。
李芷怡再也顧不上那麼多，拼了命轉身就往大門的方向奔，她不由分說朝著電梯直奔而去，一衝進電梯，她發了瘋對著關門鈕狂按，但電梯就像是壞了一樣，無論她怎麼按就是沒有反應，下一刻，女人已經站在電梯口前。
女人伸手猛力拽住她的胳膊，李芷怡不斷嘶吼尖叫、拚命掙扎，就在她即將被女人拖出電梯外，李芷怡崩潰了，她抓著女人的手，哭得泣不成聲：「求求妳，求求妳放過我好不好……」
「孩子、我的孩子在等我回去……她生病了，求求妳放了我……」
熱燙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女人死白的手臂上，忽然間，女人的力道鬆了，她使勁用力掙脫，可當她一掙脫，女人竟馬上抬起另一隻手要往她胸口抓去，幸好李芷怡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而這時電梯門居然又恢復正常了。
李芷怡驚魂未定地抓起胸前天後宮的平安符不斷唸著佛號，電梯門慢慢緊閉靠攏，就在關上門的最後一刻，門外的女人竟做了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她看見——女人靜靜站在門外，但她卻緩緩抬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再次開啟，走廊又恢復一片明亮，她驚慌失措爬起身，二話不說就奔回自己的公寓。
她打開門進屋子裡去，裡頭的擺設，就和幾十分鐘前一模一樣，門窗仍貼著符咒，小布丁也還在房間裡面睡覺，那⋯⋯剛才發生的事情難道都是她的幻覺？可如果是幻覺，那麼掌心底下的灰塵，以及鞋底下暗褐色的污漬又該做何解釋？
你如果真那麼閒，那就再去查那對母女為什麼跳樓！
他的腦海又再次想起李芷怡剛才對他說過的話，事隔十五年，劉秀芳母女的案件若是再次重啟調查，這一次……他能找出真相，還她們母女倆一個公道嗎？
林哲逸拿出手機迅速撥了通電話，電話一接通，話筒那端傳來一名男人的聲音：「喂？學長你現在不是休假中嗎？怎麼又打電話來了？」
「阿東，幫我個忙，我要你幫我調個案件資料和當時留下的證物，我現在就過去局裡一趟。」
***
這天，週五下班時間一到，李芷怡一如既往將小布丁從羅家接回，李琪將孩子帶出來，這一連好幾天，羅嘉芳似是有事要忙，所以她便請李琪幫忙看顧孩子，李芷怡從李琪手中接過小布丁，就見小布丁脖子上掛著一條寫著鹿港天後宮的平安符，她這時才想起李琪上回說的事情。
「阿姨，上次妳說的光明燈要多少錢？真的不好意思，還讓妳跑這麼一趟。」
李芷怡正要將錢拿給李琪，怎料卻被李琪推開回絕，她笑說：「不用，這又沒多少錢，而且我也是剛好要回鹿港娘家看爸媽，也就順路過去天後宮那兒拜拜，對了，這是妳的平安符，小布丁的我已經替她戴上去了。」
她將平安符收下便帶著小布丁離開，在回家前，她載著小布丁前去黃昏市場買菜，下午六點，市場裡多數的攤販已經開始準備收拾攤位。
「小姐，這是最後一盤烤山豬肉，妳要的話算妳便宜一點，一百五就好！」
「新鮮的烤魚一盤一百，小姐妳要不要考慮看看？」
李芷怡在市場裡頭走走停停，她抬手指向其中一攤：「小布丁今天想不想吃魚？媽咪買烤魚給妳吃好不好？」
只見小布丁就像是沒聽到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雖然小布丁不再排斥去到羅家，但是每次一接回，原本開朗愛笑、愛說話的孩子，卻突然之間靜了下來對她不理不睬，李芷怡心底很是無奈，但她也只當她在鬧脾氣，過陣子應該就會好轉。
「還是今天小布丁想吃肉？我們今天吃肉好嗎？」
由於接近打烊時間，這兒的攤販為了將剩下的東西賣完，價錢上不只便宜更是特別好喊價，她在裡頭買了幾盤肉和魚，以及一些炒青菜，就在她買完菜準備離開，這時，她的右肩赫然被人用力一拍：「李芷怡？」
李芷怡回頭一看，但當她一見身後來人竟又是一驚：「姐、姐姐……？」
眼前這個臉上戴著眼鏡，手提菜籃的女人，長相倒和李芷怡有幾分神似，她是李芷怡的親姐姐，李芷琦。
自從李芷怡高二負氣離家，李芷琦便不再看過她的妹妹，方才她還以為自己看錯眼，想不到她真的回來彰化了，只是如今再見，曾經陽光外向的少女，現在卻沒了笑容，餘下的，是歷經世事的滄桑。
「這幾年妳到底都跑哪去了？妳還要和爸媽生氣多久，為什麼都不跟家裡聯絡？還有這是妳的孩子嗎？」
「……」
李芷琦見她不說話，她心急如焚地抬手拽住李芷怡的胳膊：「回家，妳現在就跟我回家，回家讓爸媽看看妳，還有妳的孩子。」
只是，李芷怡卻抬手用力推開了她，她沒有回頭，油門一催便將李芷琦拋下，李芷琦急了，她邁開腳步在後頭邊追邊喊：「李芷怡！回家看看爸爸媽媽吧！她們......」
聽著李芷琦在後頭大喊，李芷怡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壓抑已久的情緒，她咬著牙眼眶一濕──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她從來就不是不想回家，也不是刻意不和家裡人聯絡，而是她不夠勇敢，她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曾犯下的錯誤，更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曾經愛過自己的家人，所以她只能像這樣帶著孩子東躲西藏，竭盡可能地去圓當年她所做的錯誤決定。
李芷怡將孩子帶回家後，她將手上的熟食提進廚房裝盤，又開了火想煮鍋熱湯，很快地，她從廚房裡端了飯菜到客廳，卻見小布丁靜靜坐在桌前繼續畫著她的畫，李芷怡喊了幾聲，小布丁還是沒有反應，她只好強行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
最近這幾日，小布丁晚飯總是吃得不多，而且每到晚上要睡覺，小布丁總是病懨懨沒什麼活力，今晚依舊如此，李芷怡下意識伸手摸她額頭，這一摸她竟發現小布丁體溫高得嚇人，她連忙將小布丁抱到床上休息，自己則匆匆拿了錢包，下樓去附近藥局先買個退燒藥。
晚上十一點，李芷怡到隔壁藥局買了些退燒藥和退熱貼，她走進大樓一樓，按了電梯上樓鈕，準備上樓回公寓去。
叮——
電梯門開啟，裡頭沒來由地吹出一陣冷風，冷風襲上，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全身更起了雞皮疙瘩，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又讓她想起第一次來到這棟大樓時也是這般。
今晚值班的許伯看她要搭電梯上樓，馬上出聲喊了她：「李小姐！這麼晚了，妳還是走樓梯上樓吧！」
李芷怡一時沒有意會出許伯的意思，何況小布丁現在還生病發著燒，她怎麼可能用走的上到十一樓，她沒有理會許伯，徑自往電梯裡頭走了進去。
一進電梯，她隨即按下關門鈕，電梯門關上開始向上移動，死寂又狹小的空間，裡頭有著三面鏡子，左右兩側的鏡子映出李芷怡焦躁不安的身影，這裡本該只有她一人，但她卻沒有注意到她身後這面鏡子竟照出兩個身影，一個是她，另一個則是──
8樓、9樓、10樓……
剎那間，上方的照明燈一暗，嚇得她趕緊拿出手機來照明，電梯一沒了電，移動中的電梯自然也停了下來。
該死！電梯該不會是故障了！？小布丁現在還生著病，她可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她不斷按著電梯的緊急鈕，一心只想趕緊離開這地方。
所幸，幾分鐘過去，電梯內的燈光閃了幾下，電梯總算恢復供電，李芷怡暗吁一口氣，她抬頭看了上方的樓層顯示，11樓的數字居然卡在螢幕一半的地方。
大抵是剛才突發性的斷電導致顯示器出了點狀況，她又嘗試按了幾下電梯的開門鈕，電梯門居然正常開啟了。
只是電梯門一開，眼前的景象卻是說不出的詭異，十一樓公共走廊上的日光燈一盞都沒有亮，沒了燈源，前方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她所處的電梯裡頭卻又是亮著燈，一明一暗的強烈對比，硬生將這個空間劃分為二。
大樓是停電了嗎？
這是她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她忐忑拿起手機往走廊照去，這裡確實是她住的十一樓沒錯，她緩緩踏出電梯，用著手機的燈源照明，但她越走就越覺得古怪，只因這裡——實在太過安靜了。
這棟大樓不只老舊，隔音也做得特別差，若是停電了，照理說她多少能聽見樓下或樓上住戶騷動聲，但現在這裡卻安靜地彷彿是另一個空間。
李芷怡快步走回最邊間的公寓，可她卻沒有注意到，沿途走來，每間公寓鐵門邊上的門牌號碼全都是空白的。
她一手拿著手機照亮，一手拿出鑰匙打開門鎖，但當她將手覆上門把向下一壓，掌心底下居然傳來一抹沙沙的觸感，她一看，她的手上竟沾滿了灰塵。
她不禁疑惑皺眉，她天天都在出入，門把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厚重的灰塵？但此刻她無心再去細想這些，她將鐵門推開，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玄關處的電燈開關一按，只是她反覆按了幾下，日光燈就是該死的不亮燈。
於是她只好拿著手機照明，直接往房間走了過去，只是她一到臥室，床墊上除了覆上一層厚重灰塵，壓根就不見小布丁人影。
「小布丁！小布丁！」
李芷怡慌了，一個生病的孩子是能上哪裡去？她開始在屋裡找起小布丁，可這裡的一切都特別古怪，這裡感受不到半點人氣，所到之處全是灰塵，門窗上更沒有她貼上的符紙，真要說，這裡，充其量只是和她住的地方十分相像而已。
「小布丁？小布丁妳跑去哪裡了？」
她瘋了一般在屋子裡大喊著小布丁，忽地，她的腳下踩到一抹濕潤，她用手機一照，那不是水，而是一灘溫熱的鮮血，李芷怡驚恐抬起頭，眼前的一幕又是讓人毛骨悚然，不知何時，殷紅的鮮血染上神桌上那幅觀音畫像，聖潔莊嚴的觀音神像，也沾染上詭譎邪佞的氣息。
就在她視線對上神像的瞬間，後背傳來一陣沁入骨子的涼意，李芷怡嚇得一回頭，果不其然，那個女人又來了，只是當她看見女人的那一刻，她臉色都嚇白了，這次，女人不再用著李芷怡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但她的五官卻因受到強烈撞擊而糊成一團肉醬，咽喉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穿而破了個大洞。
李芷怡再也顧不上那麼多，拼了命轉身就往大門的方向奔，她不由分說朝著電梯直奔而去，一衝進電梯，她發了瘋對著關門鈕狂按，但電梯就像是壞了一樣，無論她怎麼按就是沒有反應，下一刻，女人已經站在電梯口前。
女人伸手猛力拽住她的胳膊，李芷怡不斷嘶吼尖叫、拚命掙扎，就在她即將被女人拖出電梯外，李芷怡崩潰了，她抓著女人的手，哭得泣不成聲：「求求妳，求求妳放過我好不好……」
「孩子、我的孩子在等我回去……她生病了，求求妳放了我……」
熱燙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女人死白的手臂上，忽然間，女人的力道鬆了，她使勁用力掙脫，可當她一掙脫，女人竟馬上抬起另一隻手要往她胸口抓去，幸好李芷怡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而這時電梯門居然又恢復正常了。
李芷怡驚魂未定地抓起胸前天後宮的平安符不斷唸著佛號，電梯門慢慢緊閉靠攏，就在關上門的最後一刻，門外的女人竟做了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她看見——女人靜靜站在門外，但她卻緩緩抬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再次開啟，走廊又恢復一片明亮，她驚慌失措爬起身，二話不說就奔回自己的公寓。
她打開門進屋子裡去，裡頭的擺設，就和幾十分鐘前一模一樣，門窗仍貼著符咒，小布丁也還在房間裡面睡覺，那⋯⋯剛才發生的事情難道都是她的幻覺？可如果是幻覺，那麼掌心底下的灰塵，以及鞋底下暗褐色的污漬又該做何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