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誰要還她們一個公道？
本章節 3763 字
更新於: 2023-10-12
打從她瞞著小布丁偷偷把娃娃給丟了，小布丁一連兩三天都大哭著要找姊姊，李芷怡絞盡腦汁想了各種方法去轉移孩子的注意力，別讓她成天惦記著那隻洋娃娃。
這天晚上，李芷怡帶著小布丁下樓倒垃圾，再次回到十一樓時，碰巧遇上返家的林哲逸，打從上一回林哲逸將她送去醫院，在這之後李芷怡就不再遇上他，兩人對上眼，李芷怡點頭向他問好後便開門準備進屋，怎知，林哲逸竟開口將人喊下。
「妳身體好多了嗎？」林哲逸問話的同時，還不忘往她身後的孩子打量，這幾天，他三不五時就會聽到隔壁戶傳來孩子大吵大鬧的哭聲，若是偶爾也就算了，但自從她們這戶搬來到現在，幾乎就沒有一天不聽見孩子在鬧，尤其先前他還撞見李芷怡精神恍惚跑到天台想自殺，職業病作祟，他就怕會有虐待孩子的情事發生。
只是林哲逸打量的眼光，讓李芷怡感到很是不滿，她讓小布丁先進屋裡去，隨後又轉頭說道：「有什麼話就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
「沒什麼事，只是這幾天一直聽到她在哭，所以才多看了兩眼，如果讓妳感到不舒服，我向妳道歉。」
「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李芷怡冷臉回了話，說完轉頭就要走，只是在她進屋前，林哲逸又道：「李小姐，如果妳真有什麼困難，我能協助妳的。」
她一聽林哲逸又提起這件事，頓時興起一股無名火，她轉頭狠戾瞪向林哲逸：「我沒什麼困難，我有工作，我養得起孩子，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妳先別這麼激動，我只是覺得妳需要人幫助，才會給妳個建議。」林哲逸這人說話直，他是見她一臉疲態，尤其上次還發生那種事，所以他才認為她可能需要幫忙，但他卻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話，竟莫名激起李芷怡的怒火。
「幫忙？你如果真想幫忙，就想個辦法讓我這間屋子別再鬧鬼，這才叫做幫忙！」
「妳說妳那間鬧鬼……」
「你住在這都多少年了，還不知道這棟樓鬧鬼？」
「所以妳是要我相信，妳那間經常不是哭就是叫，都是因為鬧鬼的關係？」
「我上次已經說過我撞鬼了，你不相信，不代表別人就沒遇到這種事！你如果真那麼閒，那就再去查那對母女為什麼跳樓！」
語畢，李芷怡憤憤甩門進屋，林哲逸也回到自己的租屋處，想起剛才李芷怡要他再去查，他又不禁想起十五年前跳樓母女的案件……
***
2008年，彰化員林，第一財經大樓十六樓天台。
晚上十點，喧囂的市區響起不絕於耳的警車及消防車的鳴笛聲，數台警車、消防車停在市區第一財經大樓門口，警方一到場，立即對大樓右側的防火巷，以及大樓頂樓拉起封鎖線。
兩名刑警走進大樓，他們走入電梯，按下十六樓的樓層。
「我印象你房子是不是就買在這棟大樓？住幾樓來著？十一樓對嗎？」白髮蒼蒼的老刑警，彭哥，開口問道。
林哲逸回說：「對，學長記性真好，我去年才剛搬來這裡的十一樓。」
稍早八點半，一名身穿紅衣外套的婦人，帶著四歲的女兒走入這棟大樓，警衛問她來這裡是要做些什麼，婦人只對大樓警衛說要上樓找朋友，該大樓為住商混合大樓，出入本就龍蛇混雜，警衛也未多加詢問，只讓婦人做了簡單的登記就讓她走進電梯上到十一樓。
一小時過後，大樓右側的矮房驚傳碰的一聲巨響，原來是方才上樓的婦人從十六樓頂樓天台一躍而下。
警方到場調閱監視器查看，婦人確實是到了十一樓，詭異的是，當婦人抱著女兒走出電梯，她卻不是往大樓住戶的方向過去，而是往電梯旁的逃生用樓梯逕直走了過去，因逃生樓梯沒有安裝監視器，監視器最後只照到婦人走向逃生樓梯的背影。
「對了，你最近有看過什麼生面孔來這裡找人嗎？」
林哲逸想了一會，搖頭回：「沒見過，也有可能死者認識的住戶不一定住在十一樓，實際情況還是要整棟樓盤查下去才知道。」
叮──
忽地，電梯響起停站的叮鈴聲，電梯門緩緩開啟，只是電梯門開了，電梯外那頭卻沒有站人。
兩人並不以為意，按了電梯卻因為趕時間而直接走逃生梯下樓也是大有人在，彭哥見外面沒人，他按了關門鈕想繼續上樓，但他按了又按，電梯門不但沒有關閉，而且都過十幾秒了，電梯門依舊處於打開的狀態。
「幹你娘勒！這到底是什麼爛電梯！」
彭哥的爆脾氣，在局裡可是出了名的，他反覆按著關門鈕，嘴上不停罵著粗魯的髒話，一旁的林哲逸看著有些尷尬，他說：「學長別按了，我們還是走樓梯上去吧。」
「媽的，你們這裡的電梯怎麼會爛成這樣？不都繳了管理費嗎？電梯壞了就要修啊！」
二人來到頂樓，林哲逸跨過封鎖線，現場沒有留下遺書，只有一只掉在圍牆邊的平安符。
他走到圍牆邊由上往下看，婦人抱著女兒從十六樓跳下去，她們摔到緊鄰大樓的五樓矮房的鐵皮屋上，女兒被母親壓在下方全身血肉模糊，母親則骨骼嚴重碎裂，四肢呈現多截棍狀一節一節的，屍體還從鐵皮屋檐滑落，掉到了下面的防火巷，現場鮮血四濺橫飛，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字形容。
在等待家屬前來認屍的空檔，林哲逸蹲下來仔細端詳死者的遺物，平安符上寫著觀音堂、梵蓮觀音，外觀看上去似乎就和一般常見的平安符沒什麼兩樣。
「學長，我們這附近有觀音堂這間廟嗎？還有梵蓮觀音是拜什麼的？我怎麼好像沒聽過有這個神。」
此話一出，卻見彭哥眉頭一蹙：「誰知道？大概是私人開的廟堂，更何況彰化這裡的大廟和私廟加一加可是比超商還多。」
彭哥的電話在這時突然響起，他走到旁邊接起電話，林哲逸越看這平安符就越覺得古怪，他戴上手套打開了平安符，只是，裡頭也就放著一張折成八卦狀的符紙而已，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異常。
一旁的彭哥剛掛上電話，他喊了林哲逸幾聲卻不見他回應，於是他大步上前用力拍了下他的肩頭：「喂，菜鳥！你怎麼還在看這個平安符！現在可沒空什麼觀音堂！」
「但是......」
「先別說這個了，家屬已經到一樓大廳，待會有得忙了。」
前來認屍的是女人的丈夫，張善志，他確認過大體，證實死者就是自己的太太，劉秀芳，以及他最小的女兒，張雅婷，張善志和劉秀芳共育有兩男一女，按照程序，警方傳訊親屬前來做筆錄，1月25號，警方傳訊死者丈夫張善志，偵訊室裡坐著林哲逸以及喝得醉醺醺的張善志。
「1月23號那天晚上你人在哪裡？劉秀芳有告訴你她要去員林找誰嗎？」
「那天我在外面跟人喝酒……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帶著孩子是要去哪裡……嗝……」
「張善志，那你見過這個東西嗎？這是我們在現場找到的平安符，我問你，劉秀芳平時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宗教信仰？又或是有經常去的宮廟？」林哲逸指著裝在透明袋內的平安符，神色凜然問道。
張善志又打了個難聞的酒嗝，他看了眼桌上的平安符，很快就對著林哲逸搖了搖頭：「沒看過，我沒有印象她有這個平安符。」
「那她平常會上廟裡嗎？」
「不知道，平常她想出門就出門，我怎麼會知道她有沒有去廟裡？」
緊接著，林哲逸一連又問了幾個有關劉秀芳的日常交友狀況，或是近些日子他們夫妻是否有過爭執，但張善志回答時總是一副漠不關心，不是回答不知道就是簡短回個幾句，在訊問過程中，隱約透露出他們這對夫妻不睦已久。
後來檢警又傳訊其他幾名親屬，一連問下來的結果，夫妻倆確實不睦，張善志平時愛喝酒賭博，更經常性動手毆打劉秀芳，兩人經常吵到要鬧離婚，但最後劉秀芳還是為了孩子隱忍下來。
調查期間，警方曾調過劉秀芳近期的通聯記錄、名下帳戶皆未發現異常，而發生命案的那棟大樓也都沒有一戶住戶認識這對母女，就在案情一籌莫展之際，林哲逸直覺遺落在現場的平安符可能和這樁命案有關，於是他決定訪查尋找平安符上那間宮廟，觀音堂。
但就如彭哥先前的玩笑話，彰化這裡的大廟加私廟多如牛毛，有些宮廟甚至連招牌都沒有，找一個觀音堂，何其容易？可林哲逸還是去做了，他開始訪查社頭、員林兩地是否真有這間名叫觀音堂的廟宇。
某日，艷陽高照的正中午，查訪到一個段落的林哲逸滿身大汗回到局裡暫作休息，但他才剛進局裡，彭哥便告知劉秀芳母女的案件已經結案，林哲逸一聽大為震驚，訝異問道：「為什麼這麼快就結案了？這案子怎麼可以就這麼隨便結掉！？」
只見彭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家屬都同意以自殺結案了，還查什麼查？」
「那也不該就這麼讓他們結案，這案子……」
林哲逸話音未完，彭哥隨即嘲諷反問：「不然你想怎麼辦？就為了一個案子，把整個彰化的宮廟都翻起來找？你知道這要花多少時間嗎？」
這案子，是由彭哥帶著菜鳥刑警林哲逸查案，調查過程中，即便認為丈夫張善志涉有重嫌，但卻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能指證丈夫涉案殺害妻女，再到後來驗屍報告出爐，死者沒有外傷，體內無藥物反應，現場跡證亦無打鬥痕跡、指紋採證也僅有劉秀芳的指紋，種種證據都指向劉秀芳是自殺而非他殺。
但劉秀芳的死，存在著太多矛盾不合理的地方，一個想自殺的人，為什麼千里迢迢跑到幾公裡外的大樓跳樓輕生？而且如果要輕生，為何不直搭電梯上到十六樓，而是先搭到十一樓，再用步行上樓的方式走到天台跳樓自殺？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案件不單純，只是苦無其他證據證明他殺，加上家屬也同意以自殺結案，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再花大把心力繼續往下查，這種得過且過的態度，著實讓林哲逸大為光火，他忿忿怒視彭哥，咬牙切齒問道：「萬一她真的不是自殺呢？誰要還她們一個公道？」
「公道！？那你倒是先把那間觀音堂找出來，再來對我講公道二字！！」
二人越吵越激烈，最後竟在局裡大打出手，當時他還因為這件事被上層記了過，差點就鬧到丟了飯碗。
劉秀芳的案子，是林哲逸承辦的第一個案件，起初他深信，努力必有回報，但真正的現實是，他全力以赴私下查訪找了大半年，最後……他依舊沒有找到平安符上那間觀音堂。
他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感以及這份得不到回報的努力，是否有給死去的劉秀芳帶來些許安慰，他只知道，自己還欠她們母女一個公道⋯⋯
這天晚上，李芷怡帶著小布丁下樓倒垃圾，再次回到十一樓時，碰巧遇上返家的林哲逸，打從上一回林哲逸將她送去醫院，在這之後李芷怡就不再遇上他，兩人對上眼，李芷怡點頭向他問好後便開門準備進屋，怎知，林哲逸竟開口將人喊下。
「妳身體好多了嗎？」林哲逸問話的同時，還不忘往她身後的孩子打量，這幾天，他三不五時就會聽到隔壁戶傳來孩子大吵大鬧的哭聲，若是偶爾也就算了，但自從她們這戶搬來到現在，幾乎就沒有一天不聽見孩子在鬧，尤其先前他還撞見李芷怡精神恍惚跑到天台想自殺，職業病作祟，他就怕會有虐待孩子的情事發生。
只是林哲逸打量的眼光，讓李芷怡感到很是不滿，她讓小布丁先進屋裡去，隨後又轉頭說道：「有什麼話就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
「沒什麼事，只是這幾天一直聽到她在哭，所以才多看了兩眼，如果讓妳感到不舒服，我向妳道歉。」
「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李芷怡冷臉回了話，說完轉頭就要走，只是在她進屋前，林哲逸又道：「李小姐，如果妳真有什麼困難，我能協助妳的。」
她一聽林哲逸又提起這件事，頓時興起一股無名火，她轉頭狠戾瞪向林哲逸：「我沒什麼困難，我有工作，我養得起孩子，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妳先別這麼激動，我只是覺得妳需要人幫助，才會給妳個建議。」林哲逸這人說話直，他是見她一臉疲態，尤其上次還發生那種事，所以他才認為她可能需要幫忙，但他卻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話，竟莫名激起李芷怡的怒火。
「幫忙？你如果真想幫忙，就想個辦法讓我這間屋子別再鬧鬼，這才叫做幫忙！」
「妳說妳那間鬧鬼……」
「你住在這都多少年了，還不知道這棟樓鬧鬼？」
「所以妳是要我相信，妳那間經常不是哭就是叫，都是因為鬧鬼的關係？」
「我上次已經說過我撞鬼了，你不相信，不代表別人就沒遇到這種事！你如果真那麼閒，那就再去查那對母女為什麼跳樓！」
語畢，李芷怡憤憤甩門進屋，林哲逸也回到自己的租屋處，想起剛才李芷怡要他再去查，他又不禁想起十五年前跳樓母女的案件……
***
2008年，彰化員林，第一財經大樓十六樓天台。
晚上十點，喧囂的市區響起不絕於耳的警車及消防車的鳴笛聲，數台警車、消防車停在市區第一財經大樓門口，警方一到場，立即對大樓右側的防火巷，以及大樓頂樓拉起封鎖線。
兩名刑警走進大樓，他們走入電梯，按下十六樓的樓層。
「我印象你房子是不是就買在這棟大樓？住幾樓來著？十一樓對嗎？」白髮蒼蒼的老刑警，彭哥，開口問道。
林哲逸回說：「對，學長記性真好，我去年才剛搬來這裡的十一樓。」
稍早八點半，一名身穿紅衣外套的婦人，帶著四歲的女兒走入這棟大樓，警衛問她來這裡是要做些什麼，婦人只對大樓警衛說要上樓找朋友，該大樓為住商混合大樓，出入本就龍蛇混雜，警衛也未多加詢問，只讓婦人做了簡單的登記就讓她走進電梯上到十一樓。
一小時過後，大樓右側的矮房驚傳碰的一聲巨響，原來是方才上樓的婦人從十六樓頂樓天台一躍而下。
警方到場調閱監視器查看，婦人確實是到了十一樓，詭異的是，當婦人抱著女兒走出電梯，她卻不是往大樓住戶的方向過去，而是往電梯旁的逃生用樓梯逕直走了過去，因逃生樓梯沒有安裝監視器，監視器最後只照到婦人走向逃生樓梯的背影。
「對了，你最近有看過什麼生面孔來這裡找人嗎？」
林哲逸想了一會，搖頭回：「沒見過，也有可能死者認識的住戶不一定住在十一樓，實際情況還是要整棟樓盤查下去才知道。」
叮──
忽地，電梯響起停站的叮鈴聲，電梯門緩緩開啟，只是電梯門開了，電梯外那頭卻沒有站人。
兩人並不以為意，按了電梯卻因為趕時間而直接走逃生梯下樓也是大有人在，彭哥見外面沒人，他按了關門鈕想繼續上樓，但他按了又按，電梯門不但沒有關閉，而且都過十幾秒了，電梯門依舊處於打開的狀態。
「幹你娘勒！這到底是什麼爛電梯！」
彭哥的爆脾氣，在局裡可是出了名的，他反覆按著關門鈕，嘴上不停罵著粗魯的髒話，一旁的林哲逸看著有些尷尬，他說：「學長別按了，我們還是走樓梯上去吧。」
「媽的，你們這裡的電梯怎麼會爛成這樣？不都繳了管理費嗎？電梯壞了就要修啊！」
二人來到頂樓，林哲逸跨過封鎖線，現場沒有留下遺書，只有一只掉在圍牆邊的平安符。
他走到圍牆邊由上往下看，婦人抱著女兒從十六樓跳下去，她們摔到緊鄰大樓的五樓矮房的鐵皮屋上，女兒被母親壓在下方全身血肉模糊，母親則骨骼嚴重碎裂，四肢呈現多截棍狀一節一節的，屍體還從鐵皮屋檐滑落，掉到了下面的防火巷，現場鮮血四濺橫飛，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字形容。
在等待家屬前來認屍的空檔，林哲逸蹲下來仔細端詳死者的遺物，平安符上寫著觀音堂、梵蓮觀音，外觀看上去似乎就和一般常見的平安符沒什麼兩樣。
「學長，我們這附近有觀音堂這間廟嗎？還有梵蓮觀音是拜什麼的？我怎麼好像沒聽過有這個神。」
此話一出，卻見彭哥眉頭一蹙：「誰知道？大概是私人開的廟堂，更何況彰化這裡的大廟和私廟加一加可是比超商還多。」
彭哥的電話在這時突然響起，他走到旁邊接起電話，林哲逸越看這平安符就越覺得古怪，他戴上手套打開了平安符，只是，裡頭也就放著一張折成八卦狀的符紙而已，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異常。
一旁的彭哥剛掛上電話，他喊了林哲逸幾聲卻不見他回應，於是他大步上前用力拍了下他的肩頭：「喂，菜鳥！你怎麼還在看這個平安符！現在可沒空什麼觀音堂！」
「但是......」
「先別說這個了，家屬已經到一樓大廳，待會有得忙了。」
前來認屍的是女人的丈夫，張善志，他確認過大體，證實死者就是自己的太太，劉秀芳，以及他最小的女兒，張雅婷，張善志和劉秀芳共育有兩男一女，按照程序，警方傳訊親屬前來做筆錄，1月25號，警方傳訊死者丈夫張善志，偵訊室裡坐著林哲逸以及喝得醉醺醺的張善志。
「1月23號那天晚上你人在哪裡？劉秀芳有告訴你她要去員林找誰嗎？」
「那天我在外面跟人喝酒……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帶著孩子是要去哪裡……嗝……」
「張善志，那你見過這個東西嗎？這是我們在現場找到的平安符，我問你，劉秀芳平時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宗教信仰？又或是有經常去的宮廟？」林哲逸指著裝在透明袋內的平安符，神色凜然問道。
張善志又打了個難聞的酒嗝，他看了眼桌上的平安符，很快就對著林哲逸搖了搖頭：「沒看過，我沒有印象她有這個平安符。」
「那她平常會上廟裡嗎？」
「不知道，平常她想出門就出門，我怎麼會知道她有沒有去廟裡？」
緊接著，林哲逸一連又問了幾個有關劉秀芳的日常交友狀況，或是近些日子他們夫妻是否有過爭執，但張善志回答時總是一副漠不關心，不是回答不知道就是簡短回個幾句，在訊問過程中，隱約透露出他們這對夫妻不睦已久。
後來檢警又傳訊其他幾名親屬，一連問下來的結果，夫妻倆確實不睦，張善志平時愛喝酒賭博，更經常性動手毆打劉秀芳，兩人經常吵到要鬧離婚，但最後劉秀芳還是為了孩子隱忍下來。
調查期間，警方曾調過劉秀芳近期的通聯記錄、名下帳戶皆未發現異常，而發生命案的那棟大樓也都沒有一戶住戶認識這對母女，就在案情一籌莫展之際，林哲逸直覺遺落在現場的平安符可能和這樁命案有關，於是他決定訪查尋找平安符上那間宮廟，觀音堂。
但就如彭哥先前的玩笑話，彰化這裡的大廟加私廟多如牛毛，有些宮廟甚至連招牌都沒有，找一個觀音堂，何其容易？可林哲逸還是去做了，他開始訪查社頭、員林兩地是否真有這間名叫觀音堂的廟宇。
某日，艷陽高照的正中午，查訪到一個段落的林哲逸滿身大汗回到局裡暫作休息，但他才剛進局裡，彭哥便告知劉秀芳母女的案件已經結案，林哲逸一聽大為震驚，訝異問道：「為什麼這麼快就結案了？這案子怎麼可以就這麼隨便結掉！？」
只見彭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家屬都同意以自殺結案了，還查什麼查？」
「那也不該就這麼讓他們結案，這案子……」
林哲逸話音未完，彭哥隨即嘲諷反問：「不然你想怎麼辦？就為了一個案子，把整個彰化的宮廟都翻起來找？你知道這要花多少時間嗎？」
這案子，是由彭哥帶著菜鳥刑警林哲逸查案，調查過程中，即便認為丈夫張善志涉有重嫌，但卻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能指證丈夫涉案殺害妻女，再到後來驗屍報告出爐，死者沒有外傷，體內無藥物反應，現場跡證亦無打鬥痕跡、指紋採證也僅有劉秀芳的指紋，種種證據都指向劉秀芳是自殺而非他殺。
但劉秀芳的死，存在著太多矛盾不合理的地方，一個想自殺的人，為什麼千里迢迢跑到幾公裡外的大樓跳樓輕生？而且如果要輕生，為何不直搭電梯上到十六樓，而是先搭到十一樓，再用步行上樓的方式走到天台跳樓自殺？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案件不單純，只是苦無其他證據證明他殺，加上家屬也同意以自殺結案，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再花大把心力繼續往下查，這種得過且過的態度，著實讓林哲逸大為光火，他忿忿怒視彭哥，咬牙切齒問道：「萬一她真的不是自殺呢？誰要還她們一個公道？」
「公道！？那你倒是先把那間觀音堂找出來，再來對我講公道二字！！」
二人越吵越激烈，最後竟在局裡大打出手，當時他還因為這件事被上層記了過，差點就鬧到丟了飯碗。
劉秀芳的案子，是林哲逸承辦的第一個案件，起初他深信，努力必有回報，但真正的現實是，他全力以赴私下查訪找了大半年，最後……他依舊沒有找到平安符上那間觀音堂。
他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感以及這份得不到回報的努力，是否有給死去的劉秀芳帶來些許安慰，他只知道，自己還欠她們母女一個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