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現在就是開始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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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07
  均太打死不信,但翁貝托不會等他的。

  「體育也是亂七八糟,總是班上墊底,大家都跑完了,那傢伙可以和倒數第二名相差至少一圈,還有臂力,落後同年紀的女生一大截,班上從沒人輸過她。」

  這點更誇張了吧。

  今天是愚人節嗎?

  均太偷偷探了自己身旁的傢伙,逕自得出結論:

  「嗯,不是。」

  「當時的我只有納悶,來學校就是讀書,怎麼可以忘了最重要的本分?但也可能是我一直孤單一人,沒有朋友,才找了讀書這個藉口,總之因為我們坐在對方的隔壁,水野無話不談,我和她漸漸拉近了距離。」

  「原來水野也有那樣的過去啊。」

  均太也很替少年高興,能在孤單的道路上,遇到合得來的朋友。

  「雖然我到現在對水野的家庭背景一樣一無所知,不過那段時光是我學生生涯最難忘的時光了。每次我失落,就會回想起與水野共度的那些時光。」

  「看來水野對你是很重要的人呢。」

  「是啊!即使現在也是。」

  剛剛就說了,不過對翁貝托來說,這樣的話題說再多次也不會膩,只因為這段回憶真的有很意思。

  少年豪邁地接著說下去:
  
  「水野也是第一個注意到我是一個很喜歡讀書的人。」

  「那是——」
 
  「努力讀書說是打發時間的藉口,那真的是藉口,因為我一直以為優秀的人是會互相吸引的,讀書會、檢討會什麼的,我卻從來沒有過。我只有這點價值,結果那些同樣是班上名列前茅的同學,依然沒有因為這樣正眼看過我。」
  
  哥哥不捨地拍了他的肩膀。想必這些事情,這個哥哥也一直看在眼裡吧。

  「水野這道光,是我的唯一。水野不會在乎這個人有什麼、有過什麼,只要能聊天,就能成為朋友,水野是我唯一的朋友。」

  「……」

  「然而,我們的關係也挺微妙的,仔細一看,我不行的她都有,她沒有的全交給我。就這樣,像是互利共生,我和水野建立起了互信互助的關係。」

  「水野的成績就是那時好轉的嗎?」

  「我不是很清楚現在的她,不過那時的水野,學習與運動都很被動,要是我沒有督促,那傢伙根本不會碰。」

  「你是她爸啊?」

  想想都覺得累了。

  冬子的脾氣有多拗,翁貝托不會不知道吧。

  「我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間互信互助是基本吧。」

  一句話就一掃均太所有的疑惑了。

  和他們同年紀的少年始終如一,對冬子珍惜至上。

  「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吧?顧好學業本來就是學生的本分啊。」

  「你說得對,讀書本來就是學生的基本,忘了自己義務的水野,才是最過分的。」

  不知不覺,他們之間有了共鳴。

  「於是我們迎來鬧翻的那天。」

  好景不常,翁貝托不打算給他心理準備,這記變化球,來得是那麼倉促。

  「期末考到來,這次的考試很重要,因為攸關著我們能不能進好的學校。這是我們學校別於其它學校的獨特處,只要考得好,有機會被老師引薦,所以那些平時沒什麼表現的同學,也想藉此大展身手。」

  少年這麼用功,當然也會有他了,問題在於……

  「水野呢?水野也是吧?」

  「是啊,水野也是,所以我們才會鬧翻。」

  總覺得能想到他們鬧翻的原因了。

  「期末考的將近,我每天都很賣力地替水野複習,而水野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進步得很快,沒多久已經追上最新進度,以她的學習能力,到時要扭轉局勢不成問題。」

  「我想也是。」

  可是,是不是哪裡奇怪?
  
  少年的自白,對冬子也僅僅只有出於父親般的操心,稱不上有哪裡造成他們之後巨大心結的地方。

  當均太試著回頭摸索、搜尋漏掉的記憶,毫無預警的一道雷光打落了。

  「就這樣,考試當天,我被她從樓梯推下去了。」

  「————」

  均太與織香差點窒息了。

  翁貝托的用詞與眼神都是那麼銳利,他們不得插嘴,只有靜待更詳細的說明,釐清事件的全貌。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和她一起上學,走在前往學校的路上,我們繼續切磋彼此的學識,以考題偷襲,看看對方有沒有用心,卻因為我太過深入思考水野給我的難題——我不慎從樓梯跌落了。」

  這是——

  「那次的期末考我也沒辦法考,直接退出,然後……就這麼和家人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喂……」

  「我不允許你們和我辯駁說是我的問題,水野才是元兇,而且我離開那天,水野也沒有來替我送行,種種證據都能說明我真的是受害者,而水野正在畏罪潛逃,那天、在那之後,還有現在都是。」

  「那你現在要報仇嗎?」

  織香再次以冬子的朋友加入話題,同樣都是冬子的朋友,為何他們看到的世界差這麼多?而且,織香做出的決定比翁貝托更果斷、更冷酷,翁貝托就只是指著冬子的鼻子說加害者三個字,織香卻要翁貝托直接付諸行動。

  總覺得怪怪的,均太覺得他不能繼續冷眼對待,總要以第三方說點什麼,卻被姐姐拖住,食指放在嘴邊,要他閉嘴,看就對了。

  如此突如其來的「要求」,翁貝托想都沒想過似的,愣了好一會。

  「你是受害者,冬子是加害者,那你就要報仇了吧。」

  「我……」

  「又那麼剛好,冬子現在正被困在某個地方,而且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氾濫成災。」

  「我沒有這麼說……」

  前一刻還說得理直氣壯的傢伙,現在反而成了誰的跟班了,因為老大不在,無法主導現場秩序,眼見情況就要亂成一團。

  「那你是什麼意思?」

  織香往前靠近了一步,越來越近,織香毫不在意他們之間的距離,在翁貝托回答之前,她會繼續前進。

  「說啊,你是什麼意思?」

  「我……」

  不知不覺,他們之間是零距離。

  雖然對自己的朋友被批評感到憤怒,不過現在最讓織香火大的,是翁貝托這種搖擺不定的懦夫態度。

  遇到問題就甩鍋給別人,完全不想處理,甚至認為不是自己的問題。

  織香生氣了。
  
  從未有過的怒火,讓織香不再顧慮其它,現在就要治好翁貝托這種不負責任的心態。

  「要是不這麼做,我和水野之間的情誼就會被徹底切斷!這是我可以想起並記得水野的唯一方法!」

  說出來了。

  忍無可忍的情緒來到了臨界點,最終全都化成言語說了出來。

  然而,在場嚇到的只有翁貝托本人,其他人都已經想到了,所以對於這樣的狀況反而是以平常的心態在看待,並要翁貝托繼續說下去。

  「沒錯……因為水野冬子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且我早就知道那一天的事情不是她的責任,可是為什麼水野就是不肯來機場送我?一想到這些,我就沒辦法停止那些奇怪的妄想,與其在那裡一個人糾結,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如全推給水野吧,這樣……或許我就不會忘了水野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冬子那天沒有去機場送你?」

  翁貝托想都不想地點頭了。

  在那之後,他們一行人飛往櫃檯,告訴老闆娘這件事,包含附近的住戶在內,全員出動對整個山腳都徹底搜刮一遍。

  不出所料,冬子真的出事了,因為不小心跌進山路與排水孔之間的深溝,而且手機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裡,以至於誰都打不通。

  所幸均太他們及時發現,據說每到了這種暴雨時刻,深溝都會氾濫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