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學不乖
本章節 5245 字
更新於: 2018-11-01
劉治雅沒像一開始時排斥要去孟應凡家用功了，甚至他送自己回去的時候，兩人還會特地去寵物店或是其他地方閒逛。
這感覺好像又回到了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光，有些事不能跟葉允軒聊的，卻可以跟孟應凡聊個幾句。這天他們到夜市，一邊吃晚餐一邊談之後上大學的事。
「你要考北部的獸醫系？」劉治雅打開免洗筷的塑膠袋，看著已經在吃炒飯的孟應凡。
「嗯。」
「可是這裡不就有一間很不錯的大學了嗎？還要特地考北部？」雖然他想去的大學也是在北部就是了。
「因為阿葉打算北上，我得跟著他才行。」
「你們的友情這麼深啊。」劉治雅單純覺得因為自己要考的是北部大學，所以葉允軒自然會跟著上來，怎能放他一人在北部消遙。可據他的了解，孟應凡跟他應該只是朋友，沒理由要因此放棄風評較好的大學而屈就於其他。
孟應凡低頭喝了幾口湯，看著正準備吃麵的人。「我們不是朋友。」
「不是？你們怎麼看都像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不會是要說自己是他的手下之類的吧。
「我是幫他擋子彈的人。」當成朋友的話，倒下的那一刻，兩人都會很傷心的。
看劉治雅聽了他的話後就沒了食慾，拿著筷子的手放了下來，他的眼神看向一旁，不發一語地沉思著。
直到他都吃完炒飯了，對面的人麵也涼了，劉治雅終於開口了。
「其實我想多了解他一點，但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是因為我表現得無法接受嗎？」他知道葉允軒處得世界很複雜，包括孟應凡在內，依他們三人的年紀，也沒在工作，是哪來的錢在外獨自生活？哪來的錢買車？哪來的錢……揮霍在自己身上？
不是自視清高不用骯髒的錢，而是擔心葉允軒為了得到這些錢而做出不好的事來，用著這些錢的自己，其實是很不安的。
「你想了解他？」孟應凡在想，要是阿葉知道劉治雅想了解他的話，不知會做何反應。
「以後都註定要綁在一起了，我能不想了解他？」要是相處模式一直停在無話可說就不說，那也太難熬了。現在要不是有NOAH在，也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
「我覺得你不用去理解也沒關係，阿葉要得只是你待在他身邊，哪都不要去。」孟應凡覺得肚子還是有點餓，拿起菜單看了看，將填好的菜單交給經過的服務生。
聽他說得簡單，劉治雅只是苦笑了幾聲。「就是個玩偶不是嗎？」不順他的意就生氣，忽略了自己是有情感的人，想回家還得經過同意，想交朋友還得他允許，真是太可悲了。
「是。」
連猶豫都嫌麻煩，就這麼直接的回答，可對象是孟應凡，劉治雅也只好認了，卻又默默地問了一句。「那你跟我現在是朋友嗎？」
被問話的人沒作聲，將服務生送上來的魚丸湯推給他，劉治雅看著那碗冒著熱煙的湯，擅自想成這是孟應凡無聲的答覆。
「我傳個訊息給阿葉，跟他說我跟你在夜市吃飯。」
孟應凡拿出手機打開通訊軟體，才剛打完訊息，服務生為了閃避在餐桌間奔跑的小朋友，反射性地將疊滿用過的碗塊的餐盤舉到一旁，意外地砸到孟應凡的肩膀，油膩的湯汁灑了他一身。
嚇得其他服務生趕緊過來道歉，「抱歉！抱歉！」疑似是老闆娘的人抓緊時間想趁髒汙還沒滲透太深，還能洗掉時趕忙拉著孟應凡到洗碗台清理。
劉治雅抽出餐巾紙，想幫他遺落在桌上的手機擦去油黃的湯漬。只是簡單，出於善意的行為，卻讓他瞬間面色鐵青，他趕緊移回原本的畫面，裝沒事地在上頭覆上餐巾紙。
孟應凡婉拒了他們的意，抽了餐巾紙一邊擦乾濕掉的地方一邊走回座位。只見自己的手機被蓋了吸滿湯汁的紙巾，而劉治雅則是自然地喝著魚丸湯。
「怕油滲到手機裡。」
有點疑惑，但孟應凡還是說了聲謝謝。
回去之後，應該要等葉允軒回來的劉治雅卻替NOAH上了牽繩，獨自帶著寵物到附近的公園散散心。
他絕對不是故意要看的，絕對不是！想起他正要幫孟應凡擦手機螢幕時，滑動了螢幕，顯示了他跟葉允軒之前的訊息跟圖片，那圖片裡是失聯的兩人，蒂娜跟李偉。
吃飯的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好知道，真的好想知道。劉治雅的腦中充斥著那兩人赤裸的肉體，淫穢地交纏著，那表情那畫面……。
劉治雅突然感到一陣噁心，往公園的草叢吐了出來，在晚間慢跑的一名女子見狀，好心地上前關心。
「你沒事吧？」女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面紙。
劉治雅抽了一張面紙，笑著道謝。「謝謝，我想只是晚餐吃多了，一動就吐了。」
「是嗎？那要不要我扶你去椅子上坐，吃多了還是先讓胃消化一下比較好。」
他連忙揮手婉拒，「不用了，我住得地方很近，我先回去好了。」
當女子還想說些什麼時，背後傳來了冷冷的叫喚聲。「治雅，原來你在這。」
靜靜待在一旁的NOAH開心地搖起了尾巴，「汪！」
「認識的嗎？」女子開心地問。
「對。」劉治雅有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
「那我就放心了，下次吃飽飯別急著出來運動喔，拜拜。」女子開朗地說完後，沿著跑步的路線繼續跑了。
葉允軒看著臉色蒼白的劉治雅，拿過他手上的牽繩，「怎麼吐了？」
「吃太飽了。」
「一碗魚丸湯就飽了，你什麼時候變小鳥胃的？應凡還提醒我回來的時候幫你買點東西吃。」葉允軒不喜歡他明目張膽地對自己說謊。
多事！劉治雅暗罵著孟應凡。
剛到家的時，客廳的燈是開著的，但屋內靜得很，這使他心裡的某種恐懼瞬間被放大。他看見寵物圍欄裡是空的，猜想治雅是去溜狗了，跑到公園後，就看見方才的場景。
「你為什麼總要這樣？」
「哪樣？」葉允軒這傢伙到底何時才要改掉那沒頭沒尾的問話。
「我不是要你乖乖在家等我？」
劉治雅不解地看向他，「我出來溜個狗也不行？」
「不行。」他斬釘截鐵的秒答。
簡直欺人太甚！「葉允軒，你會不會太過份了！下課給孟應凡看著，晚上跟假日換你看著。我是犯了什麼錯，搞得我像在坐牢。是因為我偷跑去跟老師吃飯，還是別的原因？你就講清楚啊！」劉治雅將蓄積已久的壓力一口氣傾瀉而出，大吼完卻沒有比較痛快，更多的是悲哀。
不要老是都不問過，就直接幫我下決定，好好說的話，我也是會聽的。說是因為怕我被別人抓走或是其他理由，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什麼都不跟我說。他在心裡吶喊著，只可惜葉允軒聽不見。
「先回家去。」
回家？劉治雅沒來得問他什麼意思，就被葉允軒強拉著走。
回到住處，葉允軒也不幫寵物脫掉牽繩，手一放就任牠在客廳跑，他另一手還抓著劉治雅的手，緊得像是要在他腕上的皮膚落下難以抹滅的紅痕。
他一路拖著人走到臥房，將人推到床上後，轉身關上了房門後，便脫去身上的制服襯衫，想做什麼的意思非常明顯。
「不脫衣服也可以做。」見治雅倒臥在床上用抗拒的眼神瞪著他，更讓他不悅。
劉治雅忍著怒氣，爬起身想離開房間，「說做就做？你當我是什麼？」隨時都可以張開大腿的蕩婦嗎？
他冷哼，「我當你不識相。」葉允軒將經過身旁的人，猛力地推回床上，在他倒下時跨坐在他腰上。「治雅，你真的是學不乖，這時候你還要火上加油？」雙手扯開他的襯衫，連帶扯落了幾顆衣扣。
「你才學不乖，淨做我不喜歡的事！」劉治雅惱火地想拿開他的手，他人卻絲毫不受影響，一手抓住他抗拒的手腕，一手托起他的後腦勺，吻上他罵個不停的嘴。
正當劉治雅以為自己又要被強上的時候，葉允軒卻沒有像以往那種啃咬般的和他接吻，這回吻得輕柔，反差讓劉治雅有些愣住，原本緊閉的雙唇也就跟著主人恍神而失守，葉允軒的舌頭有機可趁地侵入他溫熱的口腔裡搔弄著，時輕時重地吸吮著他不知所措的舌。
感受到掙扎的力道在減弱，他鬆開箝制的手，伸進劉治雅的上衣底下，一路往上摸去，最後停駐在胸膛上，愛撫著他敏感的地帶。
怎麼搞的？葉允軒是吃錯藥了嗎？照理說他此時早就強脫自己褲子，怕進不去就拿潤滑液塗在那裡，也不管他痛不痛就進來了，不是嗎？
劉治雅不得不說，他不同以往的溫柔舉動，帶給他的感受非常不妙，他想現在自己的臉應該是紅得像蕃茄一樣，因為他覺得臉好熱。
葉允軒直起上半身，舔著上唇看著被吻得意亂情迷的劉治雅。「你不喜歡，我就讓你喜歡。」他俯下身，在劉治雅的頸後稍微用力地親咬後往耳朵上呼氣，惹得他縮起肩膀微顫著。
靜姐也說了，要對你好一點。
劉治雅坐在教室內，早上醒來後，他就陷入自我厭惡的低潮之中，一想起昨晚的那場性愛，臉就不自覺地開始泛紅，害得他無法專心上課，不想被人發現，上課期間就一直望著窗外，不然就趴著裝睡。
葉允軒真是太可怕了，竟然可以做到讓他情不自禁地配合他，感覺太好了……身上好像還殘留著昨晚的酥麻感。
下課鐘聲響過沒多久，孟應凡準時地來接劉治雅下課。
劉治雅看了一眼等在門口的人，拿起書包往他的方向走去。他有些事很想問孟應凡，問了他不見得會說，自己也不曉得該如何探問才好。
一路上，兩人又回到最初接觸時的沉默，直到進了孟應凡的住所，劉治雅想起他跟自己說過，有間房間是葉允軒的。
「葉允軒常來嗎？」劉治雅將書包放在餐桌椅上，若無其事地問。
「還好。」
偷看著那扇門，想必是被鎖了起來吧。劉治雅打算明天再來時，要找個機會溜進去看看。
這天由孟應凡送他回去，他突然要求想去寵物店買寵物碗架，因為NOAH越來越大隻了，低著頭吃飯不好，想幫牠在牆上固定碗架，之後想起住處好像沒有螺絲起子，又去了五金行。
由於這些行為並沒有太可疑的地方，結帳時也的確就是寵物碗架和一把螺絲起子。想到他回去之後，阿葉心思縝密，也會發現家裡多了碗架才是。
隔天，同樣的行程上演著，在孟應凡家等家教老師的期間，劉治雅顯得有點坐立難安，他忍不住看向正在瀏覽領養網頁的人。
「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幫我買包菸。」
孟應凡讀不出情緒的眼睛看向有些焦躁，像是菸癮犯了的人身上。他和葉允軒兩人都是不抽菸的人，身上自然沒有劉治雅要的東西。
「你都抽哪牌的？」
看他關掉網頁，站起身準備要出門的樣子，劉治雅跟他說了菸的牌子和包裝的樣式，也把買菸的錢強硬地交給孟應凡後就把人推出門口。
「我會乖乖待著，請老師等你回來再上課。」
「不用了。」
親眼見孟應凡走進電梯後，劉治雅馬上鎖上大門，連防盜鎖也一併扣上。從書包裡拿出昨天買的兩用螺絲起子，換成一字頭，插進喇叭鎖旁的門縫內，稍一用力就開了，這簡單的開門伎倆是小時候從不肖哥哥那邊學來的，為了找出藏在媽媽房間的遊戲機。
你不跟我說你在做什麼，我就自己查。劉治雅知道此舉是在找死，但他想知道葉允軒瞞他的事以外，更想知道在孟應凡手機裡看到的圖片的來龍去脈。
推開門板，電腦主機和印表機的電源燈在昏暗的房內閃個不停。他打開門邊的電燈開關，想看清楚裡面的擺設。
印表機前散落著印著密密麻麻文字的A4紙，房內有股潤滑油的味道，電腦桌旁的工作桌上有幾把被拆解的槍械，牆上貼著便條紙，寫了不知名人士的名字。
見電腦沒關機，劉治雅壯著膽子打開螢幕的開關，一開映入眼簾的桌布是他躺在床上，裸著上身睡眠的姿態，看得他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羞惱地想著：幹，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拍了多少？
桌面上一堆不知做什麼用的軟體圖示，本想打開硬碟看看裡頭裝了什麼，卻發現有個資料夾的捷徑是他名字的英文拼音，他不多想就點了開來。
裡面是以日期命名的資料夾，他先隨意點開一個，是他坐在沙發看電視的樣子，筆記本上寫著他今天大概是去哪裡。
接著他又點開了幾個，發現內容幾乎只是簡單記錄著他日常生活，劉治雅卻感到哪裡不對，有些地點，他記得自己從沒跟葉允軒提過，例如某天他說要去網咖找哥哥，實際上是跟哥哥去了別的地方找朋友，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那天沒去網咖而是去了機車行？
劉治雅忽然感到脖子上的頸鍊的尺寸是不是做小了，怎麼有種被勒緊的錯覺。
怕孟應凡太早回來，他找了最近的日期，發現資料夾從前陣子就不再更新了，他默默地往回點，直到點開那天約定和老師吃飯的那天。
預覽圖讓他的臉瞬間刷白，幾張照片旁邊還有一個影片檔，他顫抖的手將游標移了過去，連按了兩下滑鼠左鍵。
影片的聲音被未開啟的喇叭擋了下來，遺失的記憶正透過畫面慢慢地補齊，劉治雅不想承認地皺緊眉頭。那是他嗎？確定真的自己嗎？攝影的角度偶爾會被轉換，比較多時候都是集中在自己身上，在換視角的過程中，他看見了孟應凡一閃而過的背影，還有一雙熟悉的高跟鞋。
不願多看地將影片拉至結尾，他看見自己抱住葉允軒，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後，葉允軒就停止了對自己的暴行。
劉治雅關掉影片，關掉他所有點開的檔案，讓桌面回歸原狀，關上電燈，鎖上房門，他走到玄關大門將防盜鎖解下後，情緒複雜地回到客廳，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很好，孟應凡還沒有回來，他還有時間整理心情。
突然覺得自己也有所成長了，竟然沒因此而情緒失控地打電話逼問葉允軒，也沒衝出孟應凡家的大門上演失蹤記。他劉治雅就好好地坐在沙發上，等看管的人回來。
他該問嗎？問蒂娜跟李偉怎麼了？而自己又是怎麼變成影片中……對誰都可以的淫亂模樣？
想起前天他還對葉允軒大吼過，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一想起來就想掐死自己，一了百了。
劉治雅深呼吸著將情緒按捺下來，靜靜地在沙發上側躺了下來，閉上眼。「這是夢，醒來之後就會沒事的。」
現在能安慰的自己，也就只剩下謊言了。
這感覺好像又回到了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光，有些事不能跟葉允軒聊的，卻可以跟孟應凡聊個幾句。這天他們到夜市，一邊吃晚餐一邊談之後上大學的事。
「你要考北部的獸醫系？」劉治雅打開免洗筷的塑膠袋，看著已經在吃炒飯的孟應凡。
「嗯。」
「可是這裡不就有一間很不錯的大學了嗎？還要特地考北部？」雖然他想去的大學也是在北部就是了。
「因為阿葉打算北上，我得跟著他才行。」
「你們的友情這麼深啊。」劉治雅單純覺得因為自己要考的是北部大學，所以葉允軒自然會跟著上來，怎能放他一人在北部消遙。可據他的了解，孟應凡跟他應該只是朋友，沒理由要因此放棄風評較好的大學而屈就於其他。
孟應凡低頭喝了幾口湯，看著正準備吃麵的人。「我們不是朋友。」
「不是？你們怎麼看都像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不會是要說自己是他的手下之類的吧。
「我是幫他擋子彈的人。」當成朋友的話，倒下的那一刻，兩人都會很傷心的。
看劉治雅聽了他的話後就沒了食慾，拿著筷子的手放了下來，他的眼神看向一旁，不發一語地沉思著。
直到他都吃完炒飯了，對面的人麵也涼了，劉治雅終於開口了。
「其實我想多了解他一點，但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是因為我表現得無法接受嗎？」他知道葉允軒處得世界很複雜，包括孟應凡在內，依他們三人的年紀，也沒在工作，是哪來的錢在外獨自生活？哪來的錢買車？哪來的錢……揮霍在自己身上？
不是自視清高不用骯髒的錢，而是擔心葉允軒為了得到這些錢而做出不好的事來，用著這些錢的自己，其實是很不安的。
「你想了解他？」孟應凡在想，要是阿葉知道劉治雅想了解他的話，不知會做何反應。
「以後都註定要綁在一起了，我能不想了解他？」要是相處模式一直停在無話可說就不說，那也太難熬了。現在要不是有NOAH在，也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
「我覺得你不用去理解也沒關係，阿葉要得只是你待在他身邊，哪都不要去。」孟應凡覺得肚子還是有點餓，拿起菜單看了看，將填好的菜單交給經過的服務生。
聽他說得簡單，劉治雅只是苦笑了幾聲。「就是個玩偶不是嗎？」不順他的意就生氣，忽略了自己是有情感的人，想回家還得經過同意，想交朋友還得他允許，真是太可悲了。
「是。」
連猶豫都嫌麻煩，就這麼直接的回答，可對象是孟應凡，劉治雅也只好認了，卻又默默地問了一句。「那你跟我現在是朋友嗎？」
被問話的人沒作聲，將服務生送上來的魚丸湯推給他，劉治雅看著那碗冒著熱煙的湯，擅自想成這是孟應凡無聲的答覆。
「我傳個訊息給阿葉，跟他說我跟你在夜市吃飯。」
孟應凡拿出手機打開通訊軟體，才剛打完訊息，服務生為了閃避在餐桌間奔跑的小朋友，反射性地將疊滿用過的碗塊的餐盤舉到一旁，意外地砸到孟應凡的肩膀，油膩的湯汁灑了他一身。
嚇得其他服務生趕緊過來道歉，「抱歉！抱歉！」疑似是老闆娘的人抓緊時間想趁髒汙還沒滲透太深，還能洗掉時趕忙拉著孟應凡到洗碗台清理。
劉治雅抽出餐巾紙，想幫他遺落在桌上的手機擦去油黃的湯漬。只是簡單，出於善意的行為，卻讓他瞬間面色鐵青，他趕緊移回原本的畫面，裝沒事地在上頭覆上餐巾紙。
孟應凡婉拒了他們的意，抽了餐巾紙一邊擦乾濕掉的地方一邊走回座位。只見自己的手機被蓋了吸滿湯汁的紙巾，而劉治雅則是自然地喝著魚丸湯。
「怕油滲到手機裡。」
有點疑惑，但孟應凡還是說了聲謝謝。
回去之後，應該要等葉允軒回來的劉治雅卻替NOAH上了牽繩，獨自帶著寵物到附近的公園散散心。
他絕對不是故意要看的，絕對不是！想起他正要幫孟應凡擦手機螢幕時，滑動了螢幕，顯示了他跟葉允軒之前的訊息跟圖片，那圖片裡是失聯的兩人，蒂娜跟李偉。
吃飯的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好知道，真的好想知道。劉治雅的腦中充斥著那兩人赤裸的肉體，淫穢地交纏著，那表情那畫面……。
劉治雅突然感到一陣噁心，往公園的草叢吐了出來，在晚間慢跑的一名女子見狀，好心地上前關心。
「你沒事吧？」女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面紙。
劉治雅抽了一張面紙，笑著道謝。「謝謝，我想只是晚餐吃多了，一動就吐了。」
「是嗎？那要不要我扶你去椅子上坐，吃多了還是先讓胃消化一下比較好。」
他連忙揮手婉拒，「不用了，我住得地方很近，我先回去好了。」
當女子還想說些什麼時，背後傳來了冷冷的叫喚聲。「治雅，原來你在這。」
靜靜待在一旁的NOAH開心地搖起了尾巴，「汪！」
「認識的嗎？」女子開心地問。
「對。」劉治雅有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
「那我就放心了，下次吃飽飯別急著出來運動喔，拜拜。」女子開朗地說完後，沿著跑步的路線繼續跑了。
葉允軒看著臉色蒼白的劉治雅，拿過他手上的牽繩，「怎麼吐了？」
「吃太飽了。」
「一碗魚丸湯就飽了，你什麼時候變小鳥胃的？應凡還提醒我回來的時候幫你買點東西吃。」葉允軒不喜歡他明目張膽地對自己說謊。
多事！劉治雅暗罵著孟應凡。
剛到家的時，客廳的燈是開著的，但屋內靜得很，這使他心裡的某種恐懼瞬間被放大。他看見寵物圍欄裡是空的，猜想治雅是去溜狗了，跑到公園後，就看見方才的場景。
「你為什麼總要這樣？」
「哪樣？」葉允軒這傢伙到底何時才要改掉那沒頭沒尾的問話。
「我不是要你乖乖在家等我？」
劉治雅不解地看向他，「我出來溜個狗也不行？」
「不行。」他斬釘截鐵的秒答。
簡直欺人太甚！「葉允軒，你會不會太過份了！下課給孟應凡看著，晚上跟假日換你看著。我是犯了什麼錯，搞得我像在坐牢。是因為我偷跑去跟老師吃飯，還是別的原因？你就講清楚啊！」劉治雅將蓄積已久的壓力一口氣傾瀉而出，大吼完卻沒有比較痛快，更多的是悲哀。
不要老是都不問過，就直接幫我下決定，好好說的話，我也是會聽的。說是因為怕我被別人抓走或是其他理由，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什麼都不跟我說。他在心裡吶喊著，只可惜葉允軒聽不見。
「先回家去。」
回家？劉治雅沒來得問他什麼意思，就被葉允軒強拉著走。
回到住處，葉允軒也不幫寵物脫掉牽繩，手一放就任牠在客廳跑，他另一手還抓著劉治雅的手，緊得像是要在他腕上的皮膚落下難以抹滅的紅痕。
他一路拖著人走到臥房，將人推到床上後，轉身關上了房門後，便脫去身上的制服襯衫，想做什麼的意思非常明顯。
「不脫衣服也可以做。」見治雅倒臥在床上用抗拒的眼神瞪著他，更讓他不悅。
劉治雅忍著怒氣，爬起身想離開房間，「說做就做？你當我是什麼？」隨時都可以張開大腿的蕩婦嗎？
他冷哼，「我當你不識相。」葉允軒將經過身旁的人，猛力地推回床上，在他倒下時跨坐在他腰上。「治雅，你真的是學不乖，這時候你還要火上加油？」雙手扯開他的襯衫，連帶扯落了幾顆衣扣。
「你才學不乖，淨做我不喜歡的事！」劉治雅惱火地想拿開他的手，他人卻絲毫不受影響，一手抓住他抗拒的手腕，一手托起他的後腦勺，吻上他罵個不停的嘴。
正當劉治雅以為自己又要被強上的時候，葉允軒卻沒有像以往那種啃咬般的和他接吻，這回吻得輕柔，反差讓劉治雅有些愣住，原本緊閉的雙唇也就跟著主人恍神而失守，葉允軒的舌頭有機可趁地侵入他溫熱的口腔裡搔弄著，時輕時重地吸吮著他不知所措的舌。
感受到掙扎的力道在減弱，他鬆開箝制的手，伸進劉治雅的上衣底下，一路往上摸去，最後停駐在胸膛上，愛撫著他敏感的地帶。
怎麼搞的？葉允軒是吃錯藥了嗎？照理說他此時早就強脫自己褲子，怕進不去就拿潤滑液塗在那裡，也不管他痛不痛就進來了，不是嗎？
劉治雅不得不說，他不同以往的溫柔舉動，帶給他的感受非常不妙，他想現在自己的臉應該是紅得像蕃茄一樣，因為他覺得臉好熱。
葉允軒直起上半身，舔著上唇看著被吻得意亂情迷的劉治雅。「你不喜歡，我就讓你喜歡。」他俯下身，在劉治雅的頸後稍微用力地親咬後往耳朵上呼氣，惹得他縮起肩膀微顫著。
靜姐也說了，要對你好一點。
劉治雅坐在教室內，早上醒來後，他就陷入自我厭惡的低潮之中，一想起昨晚的那場性愛，臉就不自覺地開始泛紅，害得他無法專心上課，不想被人發現，上課期間就一直望著窗外，不然就趴著裝睡。
葉允軒真是太可怕了，竟然可以做到讓他情不自禁地配合他，感覺太好了……身上好像還殘留著昨晚的酥麻感。
下課鐘聲響過沒多久，孟應凡準時地來接劉治雅下課。
劉治雅看了一眼等在門口的人，拿起書包往他的方向走去。他有些事很想問孟應凡，問了他不見得會說，自己也不曉得該如何探問才好。
一路上，兩人又回到最初接觸時的沉默，直到進了孟應凡的住所，劉治雅想起他跟自己說過，有間房間是葉允軒的。
「葉允軒常來嗎？」劉治雅將書包放在餐桌椅上，若無其事地問。
「還好。」
偷看著那扇門，想必是被鎖了起來吧。劉治雅打算明天再來時，要找個機會溜進去看看。
這天由孟應凡送他回去，他突然要求想去寵物店買寵物碗架，因為NOAH越來越大隻了，低著頭吃飯不好，想幫牠在牆上固定碗架，之後想起住處好像沒有螺絲起子，又去了五金行。
由於這些行為並沒有太可疑的地方，結帳時也的確就是寵物碗架和一把螺絲起子。想到他回去之後，阿葉心思縝密，也會發現家裡多了碗架才是。
隔天，同樣的行程上演著，在孟應凡家等家教老師的期間，劉治雅顯得有點坐立難安，他忍不住看向正在瀏覽領養網頁的人。
「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幫我買包菸。」
孟應凡讀不出情緒的眼睛看向有些焦躁，像是菸癮犯了的人身上。他和葉允軒兩人都是不抽菸的人，身上自然沒有劉治雅要的東西。
「你都抽哪牌的？」
看他關掉網頁，站起身準備要出門的樣子，劉治雅跟他說了菸的牌子和包裝的樣式，也把買菸的錢強硬地交給孟應凡後就把人推出門口。
「我會乖乖待著，請老師等你回來再上課。」
「不用了。」
親眼見孟應凡走進電梯後，劉治雅馬上鎖上大門，連防盜鎖也一併扣上。從書包裡拿出昨天買的兩用螺絲起子，換成一字頭，插進喇叭鎖旁的門縫內，稍一用力就開了，這簡單的開門伎倆是小時候從不肖哥哥那邊學來的，為了找出藏在媽媽房間的遊戲機。
你不跟我說你在做什麼，我就自己查。劉治雅知道此舉是在找死，但他想知道葉允軒瞞他的事以外，更想知道在孟應凡手機裡看到的圖片的來龍去脈。
推開門板，電腦主機和印表機的電源燈在昏暗的房內閃個不停。他打開門邊的電燈開關，想看清楚裡面的擺設。
印表機前散落著印著密密麻麻文字的A4紙，房內有股潤滑油的味道，電腦桌旁的工作桌上有幾把被拆解的槍械，牆上貼著便條紙，寫了不知名人士的名字。
見電腦沒關機，劉治雅壯著膽子打開螢幕的開關，一開映入眼簾的桌布是他躺在床上，裸著上身睡眠的姿態，看得他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羞惱地想著：幹，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拍了多少？
桌面上一堆不知做什麼用的軟體圖示，本想打開硬碟看看裡頭裝了什麼，卻發現有個資料夾的捷徑是他名字的英文拼音，他不多想就點了開來。
裡面是以日期命名的資料夾，他先隨意點開一個，是他坐在沙發看電視的樣子，筆記本上寫著他今天大概是去哪裡。
接著他又點開了幾個，發現內容幾乎只是簡單記錄著他日常生活，劉治雅卻感到哪裡不對，有些地點，他記得自己從沒跟葉允軒提過，例如某天他說要去網咖找哥哥，實際上是跟哥哥去了別的地方找朋友，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那天沒去網咖而是去了機車行？
劉治雅忽然感到脖子上的頸鍊的尺寸是不是做小了，怎麼有種被勒緊的錯覺。
怕孟應凡太早回來，他找了最近的日期，發現資料夾從前陣子就不再更新了，他默默地往回點，直到點開那天約定和老師吃飯的那天。
預覽圖讓他的臉瞬間刷白，幾張照片旁邊還有一個影片檔，他顫抖的手將游標移了過去，連按了兩下滑鼠左鍵。
影片的聲音被未開啟的喇叭擋了下來，遺失的記憶正透過畫面慢慢地補齊，劉治雅不想承認地皺緊眉頭。那是他嗎？確定真的自己嗎？攝影的角度偶爾會被轉換，比較多時候都是集中在自己身上，在換視角的過程中，他看見了孟應凡一閃而過的背影，還有一雙熟悉的高跟鞋。
不願多看地將影片拉至結尾，他看見自己抱住葉允軒，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後，葉允軒就停止了對自己的暴行。
劉治雅關掉影片，關掉他所有點開的檔案，讓桌面回歸原狀，關上電燈，鎖上房門，他走到玄關大門將防盜鎖解下後，情緒複雜地回到客廳，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很好，孟應凡還沒有回來，他還有時間整理心情。
突然覺得自己也有所成長了，竟然沒因此而情緒失控地打電話逼問葉允軒，也沒衝出孟應凡家的大門上演失蹤記。他劉治雅就好好地坐在沙發上，等看管的人回來。
他該問嗎？問蒂娜跟李偉怎麼了？而自己又是怎麼變成影片中……對誰都可以的淫亂模樣？
想起前天他還對葉允軒大吼過，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一想起來就想掐死自己，一了百了。
劉治雅深呼吸著將情緒按捺下來，靜靜地在沙發上側躺了下來，閉上眼。「這是夢，醒來之後就會沒事的。」
現在能安慰的自己，也就只剩下謊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