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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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06
懷秀閣,通明殿。
「哦,看樣子小然帶了新朋友回來。」君逸散漫的躺在通明殿屋頂上的老地方,一邊望著回閣的一人一蛇,一邊拿著葫蘆往嘴裡灌去。
「止戈…….」小鴉直愣愣地盯著屋頂上的白色身影。
「君逸師兄怎麼了?」黃然問道。
「沒什麼…..接下來去哪?」對於自己不小心的脫口而出,小鴉嘗試轉移話題。
「嗯……君逸師兄無所謂的話,那你就算懷秀閣的一份子了,等等先帶你介紹一下這裡的環境吧?」
在黃然要離開前,君逸在屋頂上喊道:「小然,『養心』給我一下。」
「啊!可是我忘記測…試?咦?」看到手環上數字有所變動的黃然稍顯訝異。
「果然沒發現嗎?看樣子還需要新增一點提醒功能。」君逸從屋頂上跳下,落到少年面前,一臉思索。
緊接著君逸突然抓住黃然的肩膀,一陣光華流轉籠罩住他,隨後黃然消失在原地,被傳送進懷秀閣中央那座藏書閣中。
「在裡面待幾天。」留下這麼一句話,剛回閣的少年就這麼突然的被迫與一櫃櫃的藏書作伴。
「……」黃然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放棄似的閉上了嘴,轉頭望了一眼肩上不知何時開始沉眠的小鴉,少年向後倒在藏書閣的樓板上,無言地望著穹頂放空。
『總覺得,最近一切都發生的好突然,到處被傳送來傳送去……好累,不想思考了,不想做任何事,只想休息一會兒……』
剛把黃然關進藏書閣,半坐在通明殿的君逸,此時正思慮著一個嚴肅的問題。
『這就是你的選擇?能夠超越老頭的答案……那麼,我也該交出我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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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在藏書閣中躺了一天一夜的黃然,興許是休息夠了。
他艱難地挪動自己麻木的身軀,緩緩起身,肩上的小鴉依舊不知為何沉睡著,大概是師兄的功勞吧?
少年剛站起身,低頭往書櫃之間望去,發現有本古舊的書落在藏書閣木質的樓板上,明明依稀記得被傳送進來時,地面是空無一物的。
少年走過去將其拾起,用指尖抹去書封上的灰塵,上面用潦草的字跡寫著《源傳》兩個大字。
輕輕翻開扉頁,少年很快被裡面的內容所吸引。
吾名源,不知今日乃星淵歷何年?不知正覽閱此書的汝是何人?
吾的名諱是否依舊銘刻於歷史中?亦或早已被湮沒於塵埃中?
此書乃吾之自傳,乃吾所見所聞,或當屬世界之秘,然吾仍欲將其記述。
——比起現實,吾更懼怕真理。
書中序言用著稍顯晦澀的古語撰寫,略略掃過後,少年翻至內文。
有別於序言,這本書的內文用十分白話的方式紀錄。
徙裔是我創造的。
當初九席曾警告我:「不要再創造新的力量了,人類只會將其用於鬥爭,正如神一般。」
但我不信,我總認為事情必須親眼看到才能相信。
所以我從他們的眼皮下,偷偷溜了出來。
我踏遍東域及西域,看見人們受盡惡念的磨難。
我決定創造徙裔,一個....該說是英雄嗎?還是一個新的種族?
哪怕只是飲鴆止渴也罷。
「我想去相信,相信他們能夠好好掌握這份力量,拖緩世界崩毀的進程。」
然而我是天真的,當失去外敵,當惡念漸漸被清除後。
哪怕情同手足,他們如九席所言,依舊墮落了。
可能是過於痛苦的修煉過程,扭曲了他們的精神。
可能是強烈的意志,令他們無法互相理解。
「如果普通人的意志定義為一,那麼每個徙裔都至少都擁有上萬級別的意志,如此龐大的精神意志,在體內建構出一副虛假的信仰迴圈,以自身反哺自身,又不斷深化自身的意志,或許從一開始我就在製造某種怪物……。」
我終於明白九席為何如此冷眼看待世間,或許他們也曾經懷抱熱情與理想,然而現實帶給他們的只有絕望。
從那之後,我便不再現世。
直到一名弟子找到我,給我一份藍圖,其名為「尊位系統」。
看著這份藍圖,我重新燃起一絲熱情,或許我的弟子能超越我,找到不一樣的答案。
在東域一座偏僻的小島上,我將其當作實驗場所,建構「四尊場域」,又收了三名弟子……
正讀到一半時,黃然身邊的空間裂開一道縫隙,一隻手拉住他的衣領,將他帶離藏書閣之中。
「淵師兄……?」重見天日後,黃然一時反應不過來。
「現在的你不需要那些。」淵嚴肅地對黃然說道。
「呃…不需要什麼?」黃然本想向師兄詢問現在的狀況以及藏書閣中那本《源傳》的事情,然而師兄將其帶出藏書閣後,便又馬上離開,而此時一離開藏書閣的範圍,少年肩上的翅蛇便馬上從沉睡中醒來,打斷了少年的思維。
「嗯……睡得好飽啊!現在是什麼時候?好餓,小子,該吃飯了!」
『果然在藏書閣中小鴉無法維持清醒嗎?』
少年一邊想著一邊應付道。
「走!我們今天吃蛇肉大餐!」
「我要吃烤蛇肉、醬爆蛇肝、銀蓮蛇羹湯!」完全沒有自覺在同類相殘的翅蛇,大聲的向黃然點菜。
『小鴉這是把自己當成鳥嗎?下次要不要推薦牠吃烏鴉肉……』少年一邊走向廚房一邊這麼想道。
藏書閣中,那本《源傳》在少年離開時砸落於地,正巧攤至最後一頁,扉頁上寫道:
「最後我想問一個問題,我所言所述即為真理嗎?或許這是一本由虛偽構成的書,充斥的謊言並不少於你知道的歷史,這是真實還是虛假?親眼去見證吧!何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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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堵在劍蘆前,向淵興師問罪。
「為什麼把小然放出來?」
君逸瞪視自己的師兄,一股氣機從一黑一白的兩人身上散發而開,此時懷秀閣彷彿以他們為中心,分隔成涇渭分明的黑白世界。
縱使被自己的師弟質問,淵一如既往的淡漠,他望著攬月湖對岸的峭壁,道:「不要強迫他。」
君逸:「但沒有力量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惡人皆索求著力量,想要不被傷害,人就必須要掌握力量。」
淵:「心無支柱,掌握力量必將失控。」
君逸:「沒有力量無法護住自己的支柱,也同樣會失控,師兄是不是因為看著黃然想到了師姐?」
淵:「我不否認,師弟你呢?你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小然?」
淵背過身,望著攬月湖,反問自己的師弟。
被師兄點醒的君逸愣了一下,愣了一下,隨後道:「我當然…呃…似乎我把他當作超越老頭的關鍵,有點偏執了。」
淵:「為什麼?你看見什麼?」
君逸:「他落子了,這是我和他的對弈。」
淵蹙了蹙眉,走到湖畔邊,輕聲說道:「從一開始我們就在棋局之中。」
而後抬頭望向夜空,望著那一層隱約間似乎能看見的薄膜。
君逸並肩與淵一同仰望著,沉默良久,嘆道:「是啊,所以小然終究要學會獨立,懷秀閣不可能永遠做他的後盾。」
「不是現在。」淵將目光從天穹轉向攬月湖,屈指一彈,一絲劍意飛掠過湖面,擊中遠方的峭壁,飛落的石屑在湖面帶起陣陣漣漪。
「嗯……或許因為事關老頭,讓我有點著急了,當看見新的選擇,我就失去冷靜。」
「我們並無選擇,能做決定的只有小然。」
「啊啊……確實如此,那是他無法迴避的路,我們只能替他承擔一部份。」
「尚餘一月。」
一旁的君逸屈指一算,同意道:
「最後一個月的平淡嗎?難怪師兄不想強迫他,之後他得離閣前去艋舺,一切都將在那結束,也將在那開始。」
「決定了?」
「決定了。」
攬月湖畔,月色之下,黑衣白袍的兩人默默的作出這將影響整個夷洲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