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霞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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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29
我眼前的夕暮鳥微微動著鳥喙,並從口中發出稚嫩又響亮的男孩聲音。
「我說了不會咬你,靠近點吧。」
我還沒辦法做出反應,這隻鳥說著很標準的塭駱語,這種如此需要彈舌的語言,憑牠那種鳥舌居然有辦法發音?不,說到底這隻剛才都還在胡亂尖叫的鳥怎麼會突然說起話來了?
「你不是聽得懂塭駱語嗎?還是用通用語你會比較輕鬆一點?你從南方來的……也許雅布撒語才是你的母語?但你是安德爾人,安德爾人的故鄉靠近哪裡?我記得是在西南方的山中……我想起來了是瑪格內,瑪格內有用方言嗎?這我倒是沒聽說過──」
「等一下,你等一下。」我打斷他那嘮嘮叨叨的鳥嘴。「你是神靈對吧?不然我想不到其他可以解釋現況的說法。」
「我是偉大、永恆、高尚、自由的化身,吹拂烏蘇卡無盡的風,獨一無二的安庫魯。看來你比較習慣說塭駱語嗎?真是不可思議,我還沒見過有外地人說塭駱語說得這麼好的。」
「因為這幾天都跟那野丫頭相處的緣故……對,她應該還沒走遠,我現在去叫她回來。」
「住手!別讓她過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離開,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可以出現跟你談談的。」
「怎麼回事?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有點古怪,你幹嘛借用蠢蛋的身體來跟我說話?對了,你順便看看這隻鳥,牠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我會幫助他的,而我也想幫助他,前提是你要先幫助我,這樣說起來有沒有一點勢利的味道?不要誤會我,我說的是真的,現在的我沒辦法幫助這可憐的孩子,你必須先解決我的問題才可以。」
「反正我遇到的問題再多一個也不嫌多。不過為什麼不叫庫絲塔回來?有她在的話問題應該會比較容易解決,我在這深谷中沒有半點用處。」
「不行,她不能,那個女孩……那個小女孩還沒準備好目睹真相,她需要時間慢慢消化……都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司祭害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聽我說,你一定要聽我說,關於那些慘無人道又傷天駭俗的事情……」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可以請你好好說明嗎?最好是簡單一點清楚明瞭,因為庫絲塔還不太願意與我敞開心胸,我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一知半解。」
「跟我來,應該說跟著蠢蛋來,牠會帶著你來到我身邊,你會明白所有可怕的事。」
我揹起弓收起箭,看著蠢蛋搖搖晃晃地站直身軀,牠的眼神十分迷茫。柔軟彈性的弓弦勒著我的胸脯,沒有任何難受的感覺,弓身的重量很踏實卻不會拖累行動,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能明白這是相當高級的弓,畢竟揹起來的感覺跟雪巴的弓天差地遠。
蠢蛋走在前方,步伐十分搖晃,走起路來相當不協調,鳥頭前後晃動帶著細長的羽冠在空中亂舞,牠的翅膀時不時會抽動著,羽毛也會跟著豎立,這怪異的行為絕對不是身上的傷口造成的,是安庫魯用他的力量操縱著蠢蛋。
一路上我幾度不安地回頭,看著我離開的方向,想著庫絲塔的安全,那個強悍的女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那傢伙應該可以好好照顧自己,我不能把她當一般的女孩子看待,那可是憑一己之力當上一族之長的女孩,才不是那些一輩子都在洗衣挑糞的村姑,又或是在床上張開雙腿賺錢的妓女,她是真真正正強悍的女孩。
「你剛才說庫絲塔不能接受什麼事情?你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蠢蛋繼續歪歪斜斜地向前沒有理會我。
「如果你是霞族的神靈,那在那個叫翁貝托的老人身旁的怪物又是什麼?你知道有這個怪物的事嗎?」
我等待著回應。
「安庫魯?有聽到嗎?」
「抱歉。」蠢蛋停下,全身抖動了一番。「我沒辦法一邊控制鳥兒一邊回答你,等到我身邊之後我會再跟你解釋。」
沒有走多久,被安庫魯操縱的蠢蛋便帶著我來到河邊,我在還沒看到河流時就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應該就是庫絲塔說的烏蘇卡河。往前撥開枝葉與草叢,可以看見一條蜿蜒曲折切開峽谷底部的碧綠河流,如發瘋的藝術家在炫耀自己的技術時胡亂撇在畫布上的畫,兩者都是凌亂不規則且有十足的魄力。
如果這時候沒有眼前比這條壯闊之河還要吸引人目光的話,我應該可以讚嘆這條烏蘇卡河好一段時間,但沒有辦法,我的眼球沒辦法從河岸對面奇妙又詭異的景物移開。
我們都知道物品大概的大小,不同尺寸的東西都會引人注意,也是成為稀有的條件,大顆的寶石稀有又值錢,飽滿結實的水果更是有錢人家桌上必備的點綴,不過我想河岸對面的巨大骨架絕對比那些東西還要少見,甚至可以說獨一無二。
浸在水中的鳥類頭骨讓周遭的巨岩看起來就像是路邊的小石子,插在土中的肋骨為底下的蕈類遮蔽致命的陽光,讓它們得以蓬勃生長成一片菇園,兩翼雖然較不完整,但斷裂的翼骨仍比周圍巨大的喬木樹幹還要粗大。
如果說蠢蛋是一般鳥的十倍大,那這怪物鳥骨頭大概就有一千倍大,我不確定我有沒有誇飾地形容,因為我實在難以評估它的大小,我只能說這副長滿苔癬與藤蔓的骨架比任何我見過的房子都還要大。
「過河吧,然後別老盯著骨頭看,多看看腳下的石頭,又尖又多,還有烏蘇卡的河水,又急又快,隨便一摔你就會直接被沖到大海上。」
我小心翼翼地橫跨寬大的河床,花了我不少時間。但我總算到達巨大骨架的下方,靠近之後我再也沒辦法把整副骨架納入眼簾之中。安庫魯帶我走進一根一根粗如百年樹幹的肋骨中。
「接下來……唯一能救這可憐的小傢伙的辦法,就是讓我轉移力量到牠身上,讓牠成為安庫魯的化身,也就是我的化身。」安庫魯還在利用蠢蛋來跟我說話,我不太懂他的聲音是利用蠢蛋的舌頭發出的,還是怎樣來著。
「所以我該怎樣幫你?」
「你腳邊就在你右腳邊,別踩到了……好吧,踩到就算了反正那東西如果踩到就壞掉的話我也不用這麼麻煩……對,就是那個黑盒子,上面有一點裂痕的黑盒子,你看不出來的啦,那個裂痕好小好小,小到只有螞蟻鑽得進去。」
「這個盒子我見過,不久前才見過,我知道這什麼。外面被火烤過整個融成一塊,這要打開可不容易。所以你是被誰關在這裡面的?」
「看來不用我再多做說明,沒錯,我就是被關在這裡面,要不是有那道裂痕,我現在肯定還在那一片無盡的黑暗中漂泊。這你一定就不知道了,那片黑暗就是純粹的黑暗,沒有意識、沒有觸覺、沒有溫度、沒有味道,也沒有任何溫暖又堅毅的力量。」
「在這裡面不是會喪失意識嗎?」
他說的跟鈴諾對我訴說的狀況有點不同。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喪失意識,如果我真的喪失意識的話,那我也不會知道我曾經喪失意識過,至少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不管你是從哪裡其他的地方聽來的,我可以跟你保證我說的都是親身經歷。」
「也許是這個裂痕讓你慢慢甦醒也說不定。」
「總之,你也知道的,我的神體在裡面,光憑這一小縫根本沒辦法好好展現我所有的力量,就連操縱一隻小可愛都有問題了。想辦法打開這個盒子,放我出來挽救發生的一切!」
「你想要挽救什麼?」
「當然是那該死的混帳司祭,那個奸詐的翁貝托害死了昆汀,還把我關在這個怪怪的盒子裡,我要趁他……就是……什麼來著?等等,等我一下,有時候我要花一點時間……」
「你還好吧?」我聽著安庫魯斷斷續續的聲音問道。
「要花……要等一下……等一下就會……會好。」
我靠在一根肋骨上,看著蠢蛋漸漸躺下,吐出一口汙濁的黑血,然後全身異常地顫抖,一段時間後又沒了動靜。我心生恐懼,眼前又發生了莫名奇妙的事,這裡發生的事已經超乎我的想像。還是說只要是身為安德爾人就是會遇到這些事情嗎?
直到蠢蛋下次再站起來時,我已經準備把響箭射向空中,讓庫絲塔過來憶起處理這個狀況,但安庫魯的聲音再度阻止了我。
「你在做什麼?我不是說不要叫那女孩過來嗎?她看到她父親的屍體時會做何感想你難道不曉得嗎?那麼年輕的女孩,那麼愛她父親的女孩,你就不能有點同理心嗎?讓時間先沖淡傷痕撫平情緒,要不然這會很難以接受的,昆汀死得這麼慘,腦袋開了洞血流得到處都是,你真的想讓她看到這些嗎?」
「安庫魯,我沒看到什麼屍體。」
「就在地上,在我的懷中,我抱著他斷氣的上半身,守著我們唯一的連結。我跟他說我會照顧他的女兒……你說得對,屍體呢?屍體……屍體……」
「而且庫絲塔的父親據我所知已經死了一年,而庫絲塔也很堅強地撐過來了,她沒有你想的那麼軟弱。」
「你在說什麼?一年?怎麼可能?你瘋了嗎?昆汀明明昨天才被殺的。」
他時間錯亂了,一定是因為被關在盒子裡的關係。所以我不管如何一定要先打開盒子,讓他恢復力量之後也許會變得正常一點。
「都跟你說別拿那張弓了,放下來,快點把你的手從弓弦上放下然後把弓好好揹回背上,我說了,那女孩還沒辦法接受這些,你不要這樣傷害她,她一定是想要找到她的父親才來到這裡的,別搗亂我精心安排的一切好嗎?喂!有沒有聽到!喂!耳聾的安德爾人!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可以找到這裡,還有這隻受傷的孩子是怎麼回事……你幫我打開這盒子,我可以治好他。」
我無視安庫魯的胡言亂語,用尖銳的響聲劃破空氣與寧靜。在等庫絲塔的到來時我可以先想辦法打開這個盒子,不管是用敲的或摔的都行,我一定要打開這個盒子。
*
「我的風啊……」
這是庫絲塔的第三十六次讚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但她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趕來我現在的位置,並且對著這副人人看了都會讚嘆的骨架露出癡呆的表情。
而我還在忙著處理那堅硬無比的小盒子,裡面裝著安庫魯的神體,或是他神體的一部份,只不過這個黑盒子實在很堅固,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也只是在上面留下微不足道的刮痕而已。
「這副骨架是風的始祖,所有安庫魯與我們族人的先祖,我居然能親眼看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的風啊……這麼大這麼壯觀的東西,為什麼我們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呢?」
「妳有找到妳要找的東西嗎?」
「這麼短的時間,要我怎麼從這麼多臭烘烘的洞中找到?除了一堆屎跟骨頭之外我沒找到任何東西。」
「就算妳剛剛過河的時候有好好被水沖過一遍,但那味道實在是沖不乾淨,所以別再靠近我了,在那裡停下。」
庫絲塔卻露出邪惡的笑容,我感覺非常不妙,這個女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絕對很不妙。果不其然,她飛快地跑向我,好像身上的傷都已經痊癒一般。我嚇得後退,卻被地上的不明物體絆倒。
庫絲塔緊緊抱住跌倒在地的我,惡臭瞬間從她身上傳來,還有又滑又黏稠的東西黏到我身上來,我放聲大叫並掙扎著,希望能從她邪惡的懷抱中脫離,但我愈掙扎庫絲塔就抱得愈緊。
「怎麼樣?這可是來自烏蘇卡的恩惠,你要欣然接受才行。這些神聖的糞土可以滋養大地,長出巨大的樹木結出可口的果實,還可以保養你乾燥粗糙的皮膚,讓你看起來更年輕。」
「好了!妳別再抱著我,我寧願接受這些恩惠,也不想被妳抱著。」
庫絲塔哼了一聲把我放開,然後從自己身上抹下一大坨糞便甩在我臉上。
「那就多接受一點,不用對我客氣!」
「偉大的谷尊居然在她的神靈面前表現得這麼失態,我想安庫魯他一定會大開眼界。」
「你在說什麼?」
「是安庫魯帶我來這裡的,不然我怎麼可能獨自找到這個地方來?我就連踏入樹林一步都感到害怕了。」
「……現在應該要舉行獵霞祭了,神聖的安庫魯不應該在這裡才對。」
「而他的神體也不應該被放在這個小盒子裡才對。」我晃了晃手中那隻黑盒子說。
「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就不能說得清楚一點嗎?就連蠢蛋都比你會表達。」
蠢蛋聽到庫絲塔喊他的名字,虛弱地抬頭看著他的主人。安庫魯似乎已經沒有附身在蠢蛋身上,他在庫絲塔趕來之前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如同他出現一般突然,我猜測是因為他從盒子中溢出的力量已經用完的關係。
要跟庫絲塔溝通其實並不難,她很聰明只不過……也很笨,同一種話同一種意思,要用很詭異的形容方式她才能明白,說她比較不諳世事可能比較恰當,這也難怪,畢竟霞族人一直都很少跟外界接觸,而且一旦接觸便是殺戮。
總而言之,我花了不少時間,絞盡腦汁想讓庫絲塔明白我需要打開這個盒子的原因。甚至從頭解釋一遍神靈是如何誕生還有祂們的力量泉源,說明人們的信仰與神靈之間的密切關係,說明神體就是神靈的本體,也同時是用來展現與儲存力量的媒介。
而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我說得再多都沒用。我放棄地把盒子拿給她,懇求著說:
「反正打開它就對了。」
「早點這樣說不就得了?囉哩囉嗦扯東扯西講了一大堆,聽得我頭好痛。」
「我不是早就說要打開它了嗎?是妳自己要問我的,還叫我要講清楚一點,所以我說得非常非常清楚!」
「打開盒子有什麼難的?」庫絲塔無視我的回答從我手中搶下盒子說:「原來如此,這個是金屬製的而且還一體成形……不過你看,這個盒子有一部份是之後才焊死的,上面的金屬片與釘子都不是原本的材質。」
「這我有注意到,那個地方應該是原本盒蓋的部分,我也知道那裡是最脆弱最容易撬開的地方。」
「而且鍛焊的技巧也很粗糙,不是設備不齊全就是時間不足,這種東西烤一烤就能敲開了。」
「恐怕不行,我怕傷到裡面的神體。」
「這個盒子早就被燒過了,不拿火燒是要怎麼把這東西焊起來?算了,既然這樣的話……」庫絲塔拿著盒子左翻右翻地看著,「我拿個石頭當槌子敲看看,應該出一點力還是可以敲開才對。」
「怎麼可能?如果這麼容易敲開的話,那我早在妳來之前就打開了,還會需要麻煩妳一起想辦法嗎?」
庫絲塔沒理會,她把盒子丟給我然後跑到河邊。
「這裡沒有什麼工具,能打開這個金屬盒子的方法少之又少,就算有工具好了,但我也不是鐵匠、鍛造師、煉鐵師、治甲師或是那些雜七雜八跟金屬有關的職業,我只是個失憶的安德爾人,根本不懂鍛造這樣複雜的技術。」
庫絲塔走進碧綠的河水中,手扶著巨大頭骨讓身體能在湍急的河流中穩定,等她走到水流較緩的地方時便彎下腰翻找著河床的石頭。
「可是,就算是這樣的我,也看得出來這個盒子並非用蠻力就可以打開,必須要有一些技巧,可能要用到一些力學或是物理那些艱深的學問,那種東西如果妳沒去過紅城,那就一輩子不可能會聽說過。我也是從某個來自紅城的漁夫那聽來的,他講得頭頭是道我卻聽得一頭霧水。」
庫絲塔高興地撿起幾塊石頭走回岸上。
「所以我原先想試試看什麼力學物理的科學方法,那些有別於神靈與信仰的力量,是來自於人類大腦思考與經驗累積的結晶……但我無從下手,如果說拿著石頭用力敲就是力學的話,那我可以很肯定地說力學對這個盒子沒有半點用處。」
「你到底在碎碎念什麼?盒子拿來。」庫絲塔晃著濕漉漉地紅髮走向我說。
我把盒子拿給她,看著她把盒子放在地上稍微尖銳的大石頭上,然後右手拿著她剛剛找到的尖石準備敲擊。
「簡單來說,我已經用石頭敲過那盒子好幾次了,盒子卻連個裂縫都沒有……等等,妳右手不是受傷嗎?別再讓傷口裂開了行不行?」
「說的也是,雖然左手比較沒什麼力氣,但我還是用左手好了。」
「別白費力氣了……雖然很想這麼說,但人就是需要親身經歷才會學到教訓──」
話才說到一半,庫絲塔握緊尖石露出美麗肌肉線條的左手,已經揮向金屬盒子,尖石與金屬盒子爆出幾絲火花並發出清脆的聲響,她連續敲了幾次就把盒子上理當焊死的金屬片與釘子敲了下來。
「果然左手比較沒力,要敲比較多下。」庫絲塔丟掉手中的石頭說:「你剛剛說到底什麼東西來著?我其實沒有聽得很清楚,因為河水的聲音真的很大聲,不過看你說得好像很有趣的樣子,你要再說一遍嗎?好像是什麼……力學?物理?鍛造?複雜的技術?」
「妳這不是聽得一清二楚嗎……」我撿起地上的小盒子,不敢相信地說:「這實在是太誇張了,我看妳跟熊打架應該也打得贏,搞不好還要讓那個可憐的熊多打妳幾拳才會比較公平。」
「是你太弱了。好了,快點打開盒子啊!還在等什麼?」
我拿起盒子打開蓋子,就在那個一瞬間一陣強烈卻溫柔的風包圍我們,氣流吹進皮膚上每個毛孔之中,彷彿正在幫我們潔淨身上的污穢,清理身上的濁垢,讓我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是他……真的是他……」
庫絲塔閉起眼跪在地上,她張開雙手讓風吹拂,而風就像無形的巨手,輕輕撫動著庫絲塔美麗的紅髮,吹動過大的亞麻衫透出她玲瓏有緻的誘人身材,我似乎可以看到絲帶般的風勾過庫絲塔的雙腿,如探尋禁忌的蛇一般,踏遍庫絲塔的每一吋肌膚。
氣流就在年輕貌美的谷尊面前凝聚成人形,隨著聚集的氣流人形也逐漸清晰,那是個有著一對翅膀及一雙鳥足的男孩,他拍動著鮮紅的羽翼停滯在半空中,揮動的翅膀持續帶來輕和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