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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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31
江玄愣住了,「什麼?」
他這樣說,但文凌燕只是看著他,表情毫無動搖:「你聽到我說的了。」
「但是……隊長!我——」張大眼,江玄想從病床上站起身,卻只見文凌燕眉毛一抬,眼裡閃出嚴厲的光:「坐下。」
「請等一下,我——」
「我說坐下。」文凌燕再次說。
她的聲音極其冰冷,卻也沉穩。江玄沉默了,最後還是慢慢坐回病床上。
他幾乎不會反對老師的看法,因為她所說的話、所做的決定,必然會有其理由。
但他也不禁感到緊繃與微妙,將自己排除在追捕行動外這件事情,難道隊長沒有一點意見嗎?
「之後,都別再站起來。」看著他情緒複雜的坐回病床中,文凌燕簡短的補充了一句,這奇怪的指令讓江玄抬起頭。
「老師,這是什麼意思?」他問,皺起眉頭:「我不能起來嗎?」
「醫生的囑咐。」回答道,文凌燕抬起手,指尖碰了碰自己的頸側,再指向他:「亂動的話,會爆開。」
猛然抬手,江玄按住自己頸邊,在摸到厚厚一層紗布時,突然明白了。

「所以是因為這樣?」他開口,心中愕然,卻又彷彿從深海裡升起的泡沫,期盼的情緒不禁湧起。
「你的脖子,從頸靜脈被用注射器的針扯開一個大洞,你自己應該知道。」文凌燕再次抱起了雙臂,看著江玄,清楚說明:「失血過多就不必說了,這種傷口很大也很深,又在主要血管,恢復起來的速度很慢、期間根本沒辦法進行強度稍高的活動,劇烈運動就更別說了。」

「如果不是這個問題,我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將你剔除名單。」一字一句,文凌燕的聲調果斷強硬,暗紫色的眼睛直視他:「要逮到藤雅,你是必要的人選。」
「隊長……」江玄張大眼,愣愣的看著她。
「驚訝什麼?」一撇嘴角,文凌燕回以冷冷的目光。

「但是,我如果不在的話,你們能抓到他嗎?」很快收起心底的情緒,江玄的嗓音也再次恢復冷靜,問。
「我回答哪個答案,你都沒辦法接受吧。」隊長說得直接了當,站在病床沿邊,俯視著他:「能或不能,你比較想聽哪個?」
被懟得猝不及防,江玄沉默了幾秒,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會是那種反應:「抱歉。」
文凌燕看著他,半晌,才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我明白。」

「和藤雅正面交鋒過的人,只有我們。」淡淡的說著,她望著江玄,眼中透出的信賴毫無遮掩:「所以,相信我,也相信我們打造出來的第二隊;我無法預測藤雅的下一步行動,但你做得到,而我知道如何協助你。」
「雖然這應該代表,你的思想已經被污染得跟他一樣。」文凌燕說著,慢慢放下抱胸的雙手,將它們安置在腹部上,望著江玄:「但你並不打算犯罪,而是用這個能力去逮捕他,對吧。」
暗紫色的雙眼猶如水晶,深深的望進江玄的眼中。
而他毫不猶豫地點頭,許下承諾:「當然。」
「嗯,不愧是我的學生。」文凌燕微笑。

「那麼,回到正題。」溫馨的氣氛並沒能持續多久,文凌燕隨即一拍手,瞬間拉回了醫院的冰涼溫度。
生命檢測儀發出平穩的鼓動聲,儀錶上的線條漸趨平和。
「關於追蹤藤雅的計畫,基本上還沒有頭緒。」與說出口的無奈話語相反,文凌燕的面色冷然:「目前啟用的只有平常的追蹤方式,足跡、氣味、監視器等等,刑事科標配的那些,都已經在進行——但對方是藤雅。」
「他早就知道怎麼擺脫那些了。」江玄點頭,眼中透出獵人思索狩獵計策的寒光:「這種程度的追蹤,對他來說構不成威脅。」
「你剛剛提到,」看著他,文凌燕平穩詢問:「他唯一重視的,是他的遊戲?」
「是。」江玄再次點頭,卻也能感覺到心底的複雜情緒:「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話……他也會利用這點。」
就像是上次他們的談話,自己以《惡魔城》為餌,從他口中拖出真相,那種感情是真實的憤怒,卻也同時是誘騙自己上鉤的一步。
用真情實意做出的演技,即使是他也無法拆穿。
回想起那天的質問,江玄感到一絲怒火——這是非常讓人不悅的感覺,甚至讓人厭惡。

「那就從那裡下手。」瞥了他的神情一眼,文凌燕淡然,道:「我們沒有其他的,有什麼線索都只能先抓住了。」
「是。」江玄低下頭、又抬了起來:「隊長,那我……」
「你能做什麼,很清楚了。」涼涼的,文凌燕看著他:「身體不能動,你就只能動腦。」
江玄愣了下,隨即也明白她的意思:「您是指——《惡魔城》。」
「你還在找救援那孩子的線索,對吧。」文凌燕微微點頭,認同他的答案:「可以,你能繼續。」
「而在那期間……你應該明白。」不知不覺的,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猶如魔女的低語:「他會去找你。」
靜靜的,江玄點頭。
藤雅若真的掛念著《惡魔城》,那就一定會再次現身其中。

而自己,也必定會再與他相見。

「那,我也該回去了。」看了手腕上投影的時間一眼,文凌燕站起身,俐落的轉過步伐,準備離去:「保重,祝你早日康復。」
直到這一刻,江玄才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等等,老師……隊長!」發出呼喊,而已經踏出綠簾幕外的文凌燕腳步一停,回過頭看他。
「什麼事情?」她問。
「在藤雅逃獄後,第一時間進入收容區的人是誰?」提出這個問題,江玄認真的坐在病床中,手掌緩緩壓在側頸:「我那時候,應該已經失血過多了,但完全沒能通報。是誰救了我?」
說得像是想要道謝,但無論是他自己或文凌燕都清楚,這個問題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能在那短短幾分鐘就察覺到事情生變,並且進入關押所最深處的房間的人,必然早就知道這一切會發生。

諸如此類的思想悄悄的在腦中冒出來,江玄只是微微皺眉,將它們全數壓下,讓臉上只有毫不心虛的坦誠。
然而,文凌燕看著他,微微張開口,話語只在她唇邊停留一秒,之後便傳到了江玄耳中。

「別猜了,就是藤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