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再也不會離開了
本章節 2086 字
更新於: 2023-09-27
身處純白空間，潘曉郁注視自己的母親，儘管潘茉莉身邊不再黑霧繚繞，含淚雙眼依然殷紅，彷彿下一秒就要滲出鮮血似的。
正當不知所措之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喊聲，朝她們所在的空間不斷叫喚。
『聖母大人──！』
冷不防，一團火焰憑空出現在母女面前，裡面不只傳來聲音，更能看到眾多身穿紅衣，以高黛兒為首的南嬴幫成員，圍繞著一位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中年女性，正是現實中潘茉莉的軀體。
潘茉莉愣愣看著火焰中的景象，那些為了自己安危而擔憂，哭泣不止的熊族異種人們，詫異表情裡帶著些許的安慰。
「你們……怎麼這麼傻……」
有如呢喃的低語聲過後，潘茉莉閉上雙眼，積蓄在她眼眶的淚水悄悄落下。
潘茉莉再次睜開眼睛，留下的是一如潘曉郁所擁有，平凡的棕茶色雙眼。
（果然是這樣，媽媽是想保護熊族的大家，才會自己一個人挑戰馮柏冬。）
總算放下心中大石，潘曉郁稍微鬆開雙手，拉開距離與潘茉莉正面相對，用平靜的表情向母親訴說。
「媽媽妳看，還有很多人在外面，等著潘茉莉回去。」
或許最初只是為了仇恨，潘茉莉想要藉助熊族的火焰之力，對抗以寒冰為武器的馮柏冬，熊族異種人則是渴望有一個領袖，帶領他們挺身對抗龍西堂。
然而在相處過程中，不論對於熊族異種人，或者是潘茉莉自己，肯定從彼此身上找到了不同的意義。
一點一滴，就像接觸到溫暖火焰，結凍冰冷的心日漸融化，在最需要的時刻成為助力，化作再次面對世界的勇氣。
「我也……希望妳能夠找到幸福。」
潘茉莉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用複雜的表情，靜靜注視被自己留在故鄉，多年沒有相見的女兒。
良久良久之後，眼前少婦才再次開口，低聲向潘曉郁說道。
「……曉郁……」
「嗯？」
「謝謝妳……」
呼應潘茉莉的回答，她的身影逐漸淡去，最終化作璀璨光點，跟著火焰一同消散。
母親究竟是回到外面，還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潘曉郁已經無從得知真相。
因為──凡是行使奇蹟，就必須付出代價。
（我知道的……這是註定好的，沒辦法逃避的事。）
經年累月的悲傷與怨恨，不是一時片刻，三言兩語就能瓦解。
不過轉瞬之間，純白空間遭到撕裂，一度被壓制的黑霧，再次入侵潘曉郁的所在地，將光明吞噬殆盡。
李仁皓察覺情況生變，對黑霧張開了血盆大口，不斷撲咬黑霧與之抗衡，逼退霧氣中探出的黑色觸手。
「皓，你把我留下來，趕快離開這裡！」
可想而知，李仁皓就像昔日的他，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面臨生命危險依舊如此。
黑霧不斷嘗試突破封鎖，一波波攻擊打在李仁皓身上，棕灰鱗片不斷剝離，閃爍著鈍色光澤掉落地面。
即使全身鮮血淋漓，毫無反擊的可能，李仁皓說什麼都不願意退讓，擋在潘曉郁的面前。
「你……為什麼要這樣？」
早在問出口之前，潘曉郁已經知道答案。
就算成為怪物，不再是原本那個他，李仁皓從未遺忘自己的承諾。
低沉的嗓音，就像昔日在山中遭逢危機，以莫名沉穩而篤定的語氣回答。
『我想保護妳，過去、未來或是現在，永遠都不會改變。』
這是李仁皓與潘曉郁的起點，兩人之所以走到今日，彼此牽絆的根源。
如果這個人不要遇見自己，對他而言形同生命中的意外與災殃，是否能夠過上更加普通的幸福人生？
潘曉郁不知道，沒有辦法想像，更不想要失去。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無論親人或是朋友，重視的人一再離自己而去，不會回到潘曉郁的身邊。
再怎麼試著忽視，不願意承認更不想面對，這是潘曉郁的舊傷，總是在不經意間隱隱作痛。
「！……皓？」
看似永遠都不會倒下，挺身保護每個人的那個背影，終究不敵大地的憤怒而潰敗。
李仁皓在最後一刻，耗盡力氣爬行到潘曉郁身邊，用身軀纏繞心愛的妻子，不願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皓……」
傳說中，蛇是一種執念深重的生物，纏上獵物就不會輕易縱放。
即將親身領教這件事情，被鱗片所構築的桎梏所包圍，直到生命終結的瞬間，潘曉郁並不覺得害怕。
（沒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了。）
在深深的地底，誰都不知道的地方，位於龍脈深處的幽暗世界。
氤氳黑霧不斷逼近兩人，從中伸出藤蔓一般的觸手，準備向潘曉郁索討代價，一個取代潘茉莉滯留此地的活祭品。
潘曉郁無法扭轉巫靈的想法，沒辦法將祂們帶出痛苦深淵，而人類終究必須屈服自然，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不過，即使弱小如潘曉郁，還是有她能夠做到的事情。
（就算做不好也沒有關係……）
對於實際受到傷害的人來說，就算是無心之過，無可奈何導致的結果，永遠忘不了當下承受的痛苦。
因為不能責怪世界，不能責怪他人，最終選擇詛咒命運，詛咒無力反抗的自己。
她還有家人與朋友陪伴，而懷抱怨恨死去的巫人，那些孤獨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寧。
潘曉郁凝視黑霧，眼淚不由自主滑落臉龐，還是盡力展露笑容。
（巫人族的祖靈，希望我的歌曲，在最後可以安慰到祢們。）
回想母親怎麼哄自己入睡，自己又是怎麼唱歌給女兒聽，潘曉郁將情感寄託歌聲，輕輕吟唱祖先祝福孩子安睡的曲調。
曾經連歌唱都覺得困難，沒辦法好好開口的她，歌聲自然而然地流洩而出，就像山裡的涓涓細流，有如低語的潺潺水聲。
被黑霧吞沒之前，潘曉郁在最後低下頭，深深看了李仁皓一眼。
（──我愛你……皓。）
即使輸給了命運，自己不只是一個人，不會在孤獨中死去。
光是這樣，已經讓她心滿意足，沒有遺憾了。
潘曉郁抱緊那個理應冰冷，始終讓自己感覺溫暖的身軀，靜靜閉上了眼睛……
正當不知所措之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喊聲，朝她們所在的空間不斷叫喚。
『聖母大人──！』
冷不防，一團火焰憑空出現在母女面前，裡面不只傳來聲音，更能看到眾多身穿紅衣，以高黛兒為首的南嬴幫成員，圍繞著一位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中年女性，正是現實中潘茉莉的軀體。
潘茉莉愣愣看著火焰中的景象，那些為了自己安危而擔憂，哭泣不止的熊族異種人們，詫異表情裡帶著些許的安慰。
「你們……怎麼這麼傻……」
有如呢喃的低語聲過後，潘茉莉閉上雙眼，積蓄在她眼眶的淚水悄悄落下。
潘茉莉再次睜開眼睛，留下的是一如潘曉郁所擁有，平凡的棕茶色雙眼。
（果然是這樣，媽媽是想保護熊族的大家，才會自己一個人挑戰馮柏冬。）
總算放下心中大石，潘曉郁稍微鬆開雙手，拉開距離與潘茉莉正面相對，用平靜的表情向母親訴說。
「媽媽妳看，還有很多人在外面，等著潘茉莉回去。」
或許最初只是為了仇恨，潘茉莉想要藉助熊族的火焰之力，對抗以寒冰為武器的馮柏冬，熊族異種人則是渴望有一個領袖，帶領他們挺身對抗龍西堂。
然而在相處過程中，不論對於熊族異種人，或者是潘茉莉自己，肯定從彼此身上找到了不同的意義。
一點一滴，就像接觸到溫暖火焰，結凍冰冷的心日漸融化，在最需要的時刻成為助力，化作再次面對世界的勇氣。
「我也……希望妳能夠找到幸福。」
潘茉莉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用複雜的表情，靜靜注視被自己留在故鄉，多年沒有相見的女兒。
良久良久之後，眼前少婦才再次開口，低聲向潘曉郁說道。
「……曉郁……」
「嗯？」
「謝謝妳……」
呼應潘茉莉的回答，她的身影逐漸淡去，最終化作璀璨光點，跟著火焰一同消散。
母親究竟是回到外面，還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潘曉郁已經無從得知真相。
因為──凡是行使奇蹟，就必須付出代價。
（我知道的……這是註定好的，沒辦法逃避的事。）
經年累月的悲傷與怨恨，不是一時片刻，三言兩語就能瓦解。
不過轉瞬之間，純白空間遭到撕裂，一度被壓制的黑霧，再次入侵潘曉郁的所在地，將光明吞噬殆盡。
李仁皓察覺情況生變，對黑霧張開了血盆大口，不斷撲咬黑霧與之抗衡，逼退霧氣中探出的黑色觸手。
「皓，你把我留下來，趕快離開這裡！」
可想而知，李仁皓就像昔日的他，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面臨生命危險依舊如此。
黑霧不斷嘗試突破封鎖，一波波攻擊打在李仁皓身上，棕灰鱗片不斷剝離，閃爍著鈍色光澤掉落地面。
即使全身鮮血淋漓，毫無反擊的可能，李仁皓說什麼都不願意退讓，擋在潘曉郁的面前。
「你……為什麼要這樣？」
早在問出口之前，潘曉郁已經知道答案。
就算成為怪物，不再是原本那個他，李仁皓從未遺忘自己的承諾。
低沉的嗓音，就像昔日在山中遭逢危機，以莫名沉穩而篤定的語氣回答。
『我想保護妳，過去、未來或是現在，永遠都不會改變。』
這是李仁皓與潘曉郁的起點，兩人之所以走到今日，彼此牽絆的根源。
如果這個人不要遇見自己，對他而言形同生命中的意外與災殃，是否能夠過上更加普通的幸福人生？
潘曉郁不知道，沒有辦法想像，更不想要失去。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無論親人或是朋友，重視的人一再離自己而去，不會回到潘曉郁的身邊。
再怎麼試著忽視，不願意承認更不想面對，這是潘曉郁的舊傷，總是在不經意間隱隱作痛。
「！……皓？」
看似永遠都不會倒下，挺身保護每個人的那個背影，終究不敵大地的憤怒而潰敗。
李仁皓在最後一刻，耗盡力氣爬行到潘曉郁身邊，用身軀纏繞心愛的妻子，不願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皓……」
傳說中，蛇是一種執念深重的生物，纏上獵物就不會輕易縱放。
即將親身領教這件事情，被鱗片所構築的桎梏所包圍，直到生命終結的瞬間，潘曉郁並不覺得害怕。
（沒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了。）
在深深的地底，誰都不知道的地方，位於龍脈深處的幽暗世界。
氤氳黑霧不斷逼近兩人，從中伸出藤蔓一般的觸手，準備向潘曉郁索討代價，一個取代潘茉莉滯留此地的活祭品。
潘曉郁無法扭轉巫靈的想法，沒辦法將祂們帶出痛苦深淵，而人類終究必須屈服自然，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不過，即使弱小如潘曉郁，還是有她能夠做到的事情。
（就算做不好也沒有關係……）
對於實際受到傷害的人來說，就算是無心之過，無可奈何導致的結果，永遠忘不了當下承受的痛苦。
因為不能責怪世界，不能責怪他人，最終選擇詛咒命運，詛咒無力反抗的自己。
她還有家人與朋友陪伴，而懷抱怨恨死去的巫人，那些孤獨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寧。
潘曉郁凝視黑霧，眼淚不由自主滑落臉龐，還是盡力展露笑容。
（巫人族的祖靈，希望我的歌曲，在最後可以安慰到祢們。）
回想母親怎麼哄自己入睡，自己又是怎麼唱歌給女兒聽，潘曉郁將情感寄託歌聲，輕輕吟唱祖先祝福孩子安睡的曲調。
曾經連歌唱都覺得困難，沒辦法好好開口的她，歌聲自然而然地流洩而出，就像山裡的涓涓細流，有如低語的潺潺水聲。
被黑霧吞沒之前，潘曉郁在最後低下頭，深深看了李仁皓一眼。
（──我愛你……皓。）
即使輸給了命運，自己不只是一個人，不會在孤獨中死去。
光是這樣，已經讓她心滿意足，沒有遺憾了。
潘曉郁抱緊那個理應冰冷，始終讓自己感覺溫暖的身軀，靜靜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