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三會』

　　特思坐在擺放著數碟料理的小圓桌前，等待著我入座。
　　
　　「你……你好，特思。」猶豫再三後，我坐了在特思的對面，「我該坐這裡嗎？」
　　
　　說實話，我覺得這個伸手就能摸到公主特思的距離相當危險。
　　
　　「當然，倒不如我想你坐在這。」只是特思不給我選擇餘地的樣子。
　　
　　心懷不安的思緒，坐了下來。
　　
　　「這是用紅棗製成的榚點，那是蚵仔煎，想必從下層生活的諾娣沒嚐試過吧。」
　　
　　兩邊都吃了一口，無論是用料還是口感，毋庸置疑都與下層有著天淵之別的差距。
　　
　　「的確是下層沒有的食物，滿新奇的。」
　　
　　但最好吃的還是可特做的食物。
　　
　　「能讓你喜歡就最好了。」思特笑道，優雅地用著刀叉進食。
　　
　　「所以……」咕嚕的一聲吞嚥了蚵仔煎，「會約一個剛升到中層的十四歲女孩來到總部高層是為啥？」
　　
　　「因為諾娣您是從下層升至中層，而非從中層出生的人。」特思從終端發來了好友邀請，並傳來了一份文件。
　　
　　終端系統是『方舟』最偉大的系統，任何事務能都經由終端傳送，無論是連接電腦，接上網路，它們直接安裝在中樞神經裹，以連接線作為外部接口，以此實現用腦電波來操作各個系統，至於像我腦中的AI晶片，就像是終端系統的擴充組件，使我能夠經由終端與「遺械」溝通。
　　
　　但嚴格來說這不算AI產物，這僅是不依賴AI運作而已。縱使AI與機械的關係密切，但機械與AI是兩種不同的東西，AI依賴機械而生，但機械則未必帶有AI，『方舟』的挖掘機是機械，但不由AI操縱，這是大多數人至今都分不清的道理。
　　
　　「這是報告？」邊吃著名為炒飯的食物，邊翻著報告的內頁，「中層流放人數正急速上升的意思嗎？」
　　
　　報告如此記載著，關於中層的人口流失，以正以每星期增長15%的速度急速成長中。
　　
　　「我想找你幫忙調查這明顯不正常的情況，由於中層比下層的階級制度更強烈，中層人一旦被更高評分者給予差評也會納入其評分機制當中，故此沒人會願意接下請求，」特思傳來更多資料，但那更像是中層的介紹「，至於『羅拉娜』學生會的構成是，負責安全的治安會，推行法律的制度會，最後是以我為首長，負責與上中層溝通接軌的評議會，簡稱『三會』，是負責所有中層事務的組織。」
　　
　　「所以我需要在特思你的評議會工作嗎？」
　　
　　「評議會終究只是確保中層的方針沒有偏離上層原意，實際管治都是其他兩局來做的，但我的身份有絕對權力能干涉任何內容，」特思握著我的手，凝重看著我「，所以更準確來說是我的直接請求。」
　　
　　白晢的手緊握著我，加上淡藍迷人的眼睛，這難道是某種色誘嗎？我不由得如此想道。
　　
　　特思接著再說，「『三會』能以『不適切公民』為由下調其評分，但那本是特殊措施。而我從被流放人的行動路徑中抓到部分線索，在學生會中存在著某種組織，他們自稱以緋綺麗博士的理念行事。」
　　
　　「緋綺麗的理念？」
　　
　　此時一度聽過的『遺械』最後命令一閃而過。
　　
　　「尋求開拓未來之人。」特思的說話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為何他們會知道緋綺麗博士的想法？那不是給予『遺械』的命令嗎？
　　
　　「但他們是怎樣得知的？」
　　
　　「綜上所述，諾娣等會將以我的隨從名義一同出席學生會會議，」特思說著遞來了白底紅紋的狐狸面具「，當然是以隱藏身份的形式。」
　　
　　「不不不！？太突然了吧！」
　　
　　我怎麼完全沒聽說過！還有羅猶那傢伙絕對知道的吧！
　　
　　⫽成為特思小姐的助手都無疑有利於增加評分。
　　
　　羅猶應該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傳來了訊息回應道。
　　
　　⫽再者能夠看到諾娣主人一臉慌張，尾巴搖得不知所惜的可愛模樣實在讓我深受感動而備受治癒，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的是你而不是我吧！？這蘿莉控已經沒救了吧！我是你的主人對吧！？對吧！？
　　
　　「諾娣您是最佳人選，」特思頂著可憐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們一起拯救『方舟』吧。」
　　
　　「嗚……好吧，」但無論在公在私，我都無法棄之特思不顧「，我也不希望看到『方舟』再墮落下去。」
　　
　　再者如羅猶所說，只要幫助特思無疑都對我的評分有所幫助。
　　
　　「太好了，我還害怕會失敗。」聽見答覆的特思再度握起我的手。
　　
　　「能讓你開心就好。」眼看高興淡笑的特思，我不由得有點害羞地轉開了頭。
　　
　　……特思果然是在色誘我對吧？
　　
　　「另外如果你們有什麼還需要的，我都可以幫你準備。」
　　
　　那本來只是個玩笑，但現在我卻真的如此擔心著。
　　
　　「心臟起搏器吧。」
　　
　　擔心自己不會因心臟病發而死。
　　
　　※※※※
　　
　　如是者，在接過狐狸面具後，我們隨即乘坐著電梯來到中層『羅拉娜』總部的最高層，也是學生會的層數。
　　
　　繼諾娣、『機械巫女』、『自治區』主播其後，又多加了特思助手的身份活躍在『方舟』現身人前。
　　
　　這可不是遊戲，這不是在疊增益效果啊？
　　
　　「關於『不適切公民』呈每星期上升15%趨勢的議題。」主持著會議的書記如是說。
　　
　　隨著會議時間踏入四十分鐘，終於踏入正題。
　　
　　「我已經把報告發給你們了，」特思率先站了起來，詢問著在場的所有人「，我能夠聽一下解釋嗎？制度會與治安會的各位。」
　　
　　一位黑灰毛髮貓頭鷹族，掛著制度會長的男子站起身來。
　　
　　「雖然這僅是我個人的推測，但『自治區』的出現有可能促使了這般事態發生，他們在中層引發事件，然後收留被流放的人，換句話說，」貓頭鷹會長說道，將頸上的連接器插到埠上，畫面接著投射到兩米長桌的空中「，『遺械』從我們『方舟』挖角公民了。」
　　
　　畫面顯示出『自治區』的人民法案，他們也毫不意外地標記了法案的最後一段。
　　
　　「『在不抵觸其他條例下『自治區』將為捨棄『方舟』公民權者提供最低限度的性命保障，包括且不限於飢荒，暴力事件，流放等事項。』，」治安副局長如此說著，隨意揮揮了手「，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
　　
　　由於治安會長因事無法出席，所以這位胸前掛著治安副會長名牌，橙色毛髮的狼獸族男子代為出席。但他的性格怎樣看，比起當副會長，倒更適合當一位衝鋒陷陣的暴躁警員。
　　
　　「你們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我問的是你們有什麼想法，而不是胡鬧。」特思冷漠的說著，讓場面溫度冷靜了下來。「『不適切公民』用於特殊情況，哪怕『自治區』干涉也不需要使用這個理由，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制度會長與治安副會長相視數秒後所有人都退場，而在特思要求下，把我跟羅猶留了下來。他們兩個都很乾脆接受了這一說法，看來特思地位確實是比他們高的實質領導者沒錯。
　　
　　「目前中低層存在著名為『優選教』的組織，他們主張淨化『方舟』，四處綁架人才進行實驗。」貓頭鷹局長如是說。
　　
　　「實驗？是用什麼實驗來淨化『方舟』？」特思問。
　　
　　「獸族化實驗，他們試圖讓人族通過注射藥物轉化成為獸族。」貓頭鷹局長切換桌上的畫面，標示著『實驗報告』，「但似乎沒有成功例。」
　　
　　「被注射的人會變得狂暴，失去理智。」狼副局長攤手道「，當我們抓捕或擊殺後，只有以『不適切公民』為由立即流放來解除威脅。」
　　
　　「事件頻繁出現在中層裹有傑出成就的人身上，這代表『優選教』早已滲透在『三會』之中才能瞞騙整個中層的安全系統，甚至沒有報導，我會就此事進行研究的，」特思分別看了兩位局長「，但我不會以評議會的身份干預。」
　　
　　「嗯？評議會長有什麼問題嗎？特思的地位比較高吧？」我小聲地問著羅猶。
　　
　　⫽特思大人若用評議會名義干預其他兩局，插手管理本由治安會的工作，這會動搖兩局的威信，也會影響民眾的信賴。
　　
　　「那評議會也太沒用了吧？」
　　
　　⫽評議會終究只是不讓中層人覺得完全受制於上層人所作的花瓶，畢竟要是高高在上的上層議事會直接下達命令中層，這或這會引起中層人的反彈。故此評議會的存在很好作出了貼近中層生活，以減輕中層不滿的緩衝區效果。
　　
　　確實如此比較下來，採取『三會』的做法沒那麼高高在上。
　　
　　⫽但評議會的作用也就窮盡於此。
　　
　　「特思大人會插手中層事務真罕見，但這事我們能夠處理的，就如往常一樣。」貓頭鷹局長收回連接器，重新插回自己的頸上。
　　
　　⫽評議會無法干預任何實際在中層運作的事務，那是上層賦予他們的職能。
　　
　　名副其實的『花瓶局』，我彷彿看到羅猶在後面補上了這一句。
　　
　　「以往是這樣沒錯，」但與羅猶的說話相異，特思沒有讓步，而是擺出了更為強硬的姿態「，但現在多了『自治區』的不穩定因素存在。」
　　
　　「注射藥物的實驗體會失去理智，攻擊他人，特思小姐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狼副局長直言無諱，指著特思「，大小姐你是打不過瘋子的。」
　　
　　「我深明其危險性，但不能再對『方舟』袖手旁觀了，『自治區』的出現已經是個警示了。」
　　
　　面對特思的取態，兩位局長都扶額擺出了頭痛的動作。
　　
　　「我只能為特思大人準備一套用於偽裝行動的身份ID證明文件。這是特思大人的獨斷獨行，上層人若是知道此事必然會怪罪於我們的。」貓頭鷹局長舉起了一根帶有羽毛的手指頭「，以特思大人下次身體檢查為限，一個月時間，我只能幫到這了。」
　　
　　「我其實不希望大小姐你去冒險，但那隻貓頭鷹傢伙都沒問題的話，我也沒異議。」狼副局說後嘆了口氣。
　　
　　難不成他們兩個關係其實很好嗎？
　　
　　「謝謝你們，但關於偽裝用的身份我希望不只一套，」特思伸手拉住我，拉到她的身旁「，而是兩套。」
　　
　　「誒？」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發展，我也就這樣子發出不像話的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