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必要之惡』

　　在『方舟』中，任何踏入十四歲的人一星期都必須接受『羅拉娜』的教育三天，進行至少一小時的課程。這個條規上至百歲，下至十四歲，更不論身份，是『方舟』的公民義務。
　　
　　故此我換上了校服，坐在羅猶駕駛的車行駛在白銀色馬路上，正前往著『羅拉娜』。至於羅猶名義上是輔助機器人，故此他只需要「扮演」得足夠像機器人，就算他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構成問題。
　　
　　在關掉特思的資料後，揉了下太陽穴試圖讓眼睛休息一下。
　　
　　「讓我意外的是，」那份資料除重傷外，死亡數為零「，真虧碧克的尾巴衝擊沒有造成死亡。」
　　
　　羅猶沉默片刻，或許是思考著原因。
　　
　　「如此一來，就能讓世人看到諾娣主人操縱我等的能力了。」
　　
　　盡管沒有死者是萬幸，但這僅是這上千宗受傷事件，就足以讓自己猶豫正確性。
　　
　　當時我若一時衝動，讓『遺械』對『方舟』全面開戰的話，這份名單恐怕長不見底。我重新意識到腦中的AI晶片，是個隨時就能將文明火種覆滅的按鈕。
　　
　　在我一念之間，就能把這份報表的標題換成『死亡數字』。
　　
　　想到這裡，我對這個能夠掌握他人性命的能力不寒而慄。
　　
　　「我所做的，都是錯誤的嗎？」我本以為自己為『方舟』帶來改變，但特思擺給我看的卻是自己身為『恐怖份子』的一面，這讓我猶豫不決，舉步維艱「，我或許不是希望，而是災禍才對。」
　　
　　「從客觀角度而言，若帶來的效益比失去的多，那足以在歷史上留下正面評價了。」
　　
　　當聽到羅猶的說話後，猛然抓住他的椅子。
　　
　　「人命也是加減就抵銷掉的數字嗎！？為什麼能說出這種話？人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這就是機械的思維嗎？」
　　
　　難不成！他們的死都能以正面來形容嗎！
　　
　　心臟正劇烈跳動著，我那難以壓抑內心的矛盾，化為莫名的怒火直白地朝向羅猶如此叫罵道。
　　
　　「請容我潛越，」但羅猶沒有沉默，更罕有地加重了語氣「，不明白的是你，諾娣主人。」
　　
　　「！？」
　　
　　「現實不是夢幻的故事書，並不會隨著章節結束就大團圓結局的，」羅猶看著車外，那是兩星期前被巨蛇『遺械』碧克揮擊破壞而正在重建的建築工人們「，若非這次襲擊，他們不會有這次的大工程，在大破壞後，他們才有工作的意義，他們才擁有自己的價值，甚至為求快速重建而用上了我等的技術。」
　　
　　哪怕羅猶正長篇大論地說著，他操縱的車輛依舊完美無缺的穩定舒服。
　　
　　「在自治區當中，居民不乏是眼見『方舟』被我等襲擊後，所採取的治療取消極態度才會到來接受治療的，他們從『方舟』的行動中看見了腐敗，」羅猶接著在晶片傳來了自治區的圖像「，是我等的行動，誘發了眾人對『方舟』的異議，對由始以終都從未有對手的『方舟』發出挑戰書，逼使他們發起了多次的會議。」
　　
　　羅猶見我沒有說話，便接著補充道。
　　
　　「生者帶著亡者遺願前行，並進行改變，只要在最後能為目標帶來好的轉變，那這一切都會是值得且合理的，此為我等的行動邏輯。這就如可特小姐為諾娣主人帶來的行動一樣，她的遺願逼使『方舟』作出了行動。」
　　
　　「……那依你所說，可特的死也是件好事嗎？」
　　
　　「可特小姐的死讓諾娣主人發起百年未見的行動，盡管這讓諾娣主人痛心疾首，但這將會是改變『方舟』命運的轉捩點。從此可見，這並非能稱之為壞事。」
　　
　　羅猶停下了車，車內寂靜到聽得見自己激動的心跳也說不定。
　　
　　「這也是為促進『最優解』而成的『必要之惡』。」
　　
　　「『必要之惡』……」
　　
　　雖說自己無法完全接受，但從下層『機械巫女』一事當中，被特思告知的我深明這全因自己幼稚才導致落得不可挽回的後果。
　　
　　羅猶打開車門，坐落眼前的即是圍繞著中央電梯而建造，貫穿了上中下層有著白色牆身的『羅拉娜』。
　　
　　作為奠定『方舟』各公民價值的唯一學府，中層『羅拉娜』的設施遠超下層，以門口可見數百米高的白色總部為首而展開， 大至五層樓高的超市，小至路旁的麵包店，此處形成了一所完善的社區。
　　
　　「特思大人會讓你明白這個道理的。」
　　
　　「什麼意思？」
　　
　　「特思大人目前難以插手中層事務，故此希望諾娣主人成為突破口，詳情等她來說明比較好。」
　　
　　抱著疑惑走進總部當中。高掛著無數顯示器，工作人員手執文件四處奔跑，年齡各異的學生正在櫃台上查詢著課程資料。
　　
　　羅猶站在總部的中央，頭上閃爍著藍光後，本該白色的牆身突然分割開來暴露了其後的電梯。
　　
　　該電梯似乎用黑色的大理石作為地板，以金紫花邊為裝飾電梯箱內，以及極其安靜的通風系統，外加全程的語音指導。
　　
　　「特思小姐給予的認證，讓我們可以使用這個電梯。」
　　
　　……我該不會來了個很不得了的地方？
　　
　　「請問是諾娣小姐，對吧？」一位身穿絲質衣服，像是服務生的獸族男士站在電梯內禮貌問道。
　　
　　「啊是！麻煩你了！」
　　
　　「這邊請。」獸族服務生就連其舉手投足的間隔都在遵守著某種標準，極具儀態。
　　
　　當我走進電梯後，才是讓我大開眼界的一刻。
　　
　　「電梯裹有椅子！還有小吃！怎麼還會有花瓶！太扯了吧！」
　　
　　這些藍色金邊的花瓶，看著都覺得價值非凡。
　　
　　然後與我激烈的反應相反，無論是羅猶和服務生的反應都極其平淡。
　　
　　一個是機器人，一個在這工作的人，他們又怎會覺得奇怪。
　　
　　「咳。」
　　
　　由於他們的反應太過沒趣，所以便安靜地坐在雙腳懸空的椅子上，輕輕搖擺著雙腳等待著時間流逝。
　　
　　這個安靜得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時間停止了的電梯，莫名讓人覺得恐怖。
　　
　　「諾娣大人，請吃巧克力，那是真正由可可豆製成的。」
　　
　　我接過巧克力，嘗了一口。
　　
　　「嗯！好吃！」甜而不膩的巧克力，轉眼間就被我吃完了「，真難得你會主動拿給我吃。」
　　
　　⫽能夠看到雙耳軟化，尾巴晃動的諾娣大人，這一切都值了。
　　
　　多虧這位噁心的蘿莉控，至少讓我還覺得時間還在流逝。
　　
　　如此想著的我將尾巴放在兩腿間夾著，以免觸動羅猶莫名其妙的開關。
　　
　　自己隨著電梯穿越在總部間，外門的裝潢也顯而易見地愈將豪華，同時我的內心也愈加緊張。我到底是要走到什麼等級的房間啊！？
　　
　　「就是這裹，請慢用。」
　　
　　幸好的是，我們停了在距離頂端還有五層的房間。
　　
　　不然我怕自己會緊張到心臟病發。
　　
　　「但這真的能說幸好嗎……」
　　
　　電梯門打開後，只見特思坐在房間的中間。
　　
　　「歡迎，諾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