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鏡瞳

本章節 4870 字
更新於: 2023-09-27
尖叫聲此起彼伏,逃竄的人群們互相將其他人推倒,為自己爭取更多逃跑機會。

畫作裡的女人們毫無人性的撕開她們抓到的每一個人類。肌腱被扯開時發出濕漉漉的聲音,那是他們的鮮血在噴發。

站在人群中的安以洵拔出雙刀,個親了這兩把刀一下。

「要一起奮戰囉。」

安以洵一聲低沉咆哮,身體隨著兩把絕世好刀開始起武,長刀劃出一浪又一浪洶湧澎湃的光潮,越漲越高,四面八方都湧動著飛禽亂羽般的刀光,刀光宛如與他眼珠相似的晶瑩琥珀,每一擊都直直命中畫作的眼部要害,刀刃所到之處激發起片片妖艷的顏料,數幅畫作應聲倒地。

這是他第一次與這兩把刀一同戰鬥,他們的相性卻有如多年老友一般。

面對畫作的攻擊,他進攻實用長刀,防禦時手裡短刀飛舞,精確地切入畫作的攻擊施力點,這把短刀上有長長的鐵鍊鎖,安以洵將他甩出放倒了一幅又一幅畫。

他笑得像個孩子,天生的武癡不過如此吧?能將自己所學的一次展現。

但儘管他斬殺了數十幅畫作,他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些顏料全部重新組成原先的畫作,與先前他遇見的畫都不同。

這些畫不會死,施術者就在附近!

「啊啊….」安以洵看著手中的兩把刀,「看來我們可以一起玩更久哦!」

他將短刀拿在手裡甩起來,旋轉帶來的離心力劃開空氣嗡嗡作響。

短刀甩出的爆裂聲響中,大理石柱被割出好幾道口子,無數亂石飛起,周圍的平民已經完全沒有或死光了,安以洵毫不在意地連同他們的屍體一起切割,這一招大量抹滅了許多畫,但沒過多久,她們馬上又再次聚合起來。

「該死…」

差不多玩膩了。就當他有如此想法時,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身邊。

「風語?」安以洵問,「你不是該在北門嗎?」

風語一手吹開撲面而來的三幅畫一邊說:「打著打著就到這裡來了,你有看到范米德倫本人嗎?」

安以洵笑了,而且是那種聽到好笑笑話的笑容。

「有啊!有啊!」

「真的?在哪?」風語急切地問。

「老師!」安以洵用刀從身體正中央撕開其中一幅畫,「您要裝到什麼時候?我都快演累了!」

風語瞪大眼睛。

「蛤?這種時候你在說什麼?」

「我說…」安以洵一刀劈出,位於他身旁的風語連忙閃躲,他攻擊的位置正是風語清哉剛剛所處的位置,他接連揮出了好幾刀,隨之無數亮白色的刀形風語節節後退。長短雙刀前呼後應地完美配合攻擊,終究是砍傷了風語,在他的左肩畫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我說您的畫技神乎其技,但演戲的程度大概跟高中話劇社差不多啊!」安以洵掩臉笑道,「你真的以為我都沒發現嗎?路德維希.范米德倫老師。」

聽到安以洵喊自己這名字,風語摀著傷口笑了。

「我以為我要到最後關頭才能主動告訴你呢。」

風語的神情驟變,與方才不同,他給人的印象本來是一個輕浮的中年男子,但現在卻變得更加穩重深沉。

「我那天在下層的走私商那裡看見你時我就知道了,你是那個我要找的人。」風語的語氣變得溫和又充滿悲傷。

正如安以洵所看見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悲傷以及尋死的衝動。

「什麼意思?」安以洵發現周圍的畫作暫時沒有在重生了。

「我在上層辦過許多畫展,這十幾年來我擁有了可以看透一個人是不是真正在欣賞藝術的眼光。」風語席地而坐,認真地說,「而每一個真正欣賞藝術的人,我都會把他們的樣子記下來。」

「嗯哼?」安以洵挑眉。

「真正欣賞我藝術的忠實粉絲大約有一百七十二人,其中有七十個人我的每場展覽他們都會到。」風語繼續說,「然後有十二個人,我在社群媒體發的每一張新畫他們都會按讚分享。」

「看來會說很久。」安以洵跟著坐下。

風語伸出手要安以洵有耐心一點。

「然後那十二個人裡面,其中一個就是你,安以洵。」他笑著說,「我認得你,在走私商那裡我就認出你了。」

警車的鳴笛聲開始包圍美術館周圍,AFD的其他班的幹員也開始行動了。

「在發現你的眼睛很特殊之後,我就認定是你了!你是真正可以欣賞藝術的人!我要邀請你來跟我一起合作,我要改變這個世界,我要上層的資本帝國,我要趁這場展覽屠殺大量的企業貴族,這個展場的所有畫作都已經事先灌注我的魔力,不然憑我一己之力是無法一瞬間操控這麼多的畫作的。」風語越說越激動,「你!我發現你這個賞金獵人不只是為了錢,從你的資料上來看,你特別喜歡接殺害那些虛偽、醜陋的人的案子,再加上你跟高裕高層有仇,所以我認定你是我的最佳合作夥伴!」

「真是榮幸啊…」安以洵苦笑。

「而且你體內還蘊含那【節制】的力量!我本來是要叫我的班員取得那張牌之後再用畫作殺了他們,可是你因為去飯店的路上遲到突然亂入,才破壞我的計畫!」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不會要求你將卡牌歸還,但那股力量你應該要懂得如何運用!我可以教你,我們一起攜手重啟這個社會!」

周圍的畫作在風語慷慨激昂的演說中慢慢凝聚起來,恢復成人型,但她們沒有發動攻擊,只是圍著兩人。

「Wow、Wow、Wow!等等等等!」安以洵舉起雙手,「你不要那麼激動,我可還沒答應跟你合作。」

「你有什麼理由不這麼做?那個白髮女孩已經不在你身邊了,你可以順手殺了高裕的人幫你的初戀情人出氣,還可以導正這個資本化的世界,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安以洵站起身,將短刀握在手中,「怎麼說呢?就是…」

短刀如狩獵終的夜鷹,筆直向前方飛射出,狩獵目標即是風語,一幅前來防禦的畫作被短刀直接貫穿,安以洵立刻拉動鎖鏈將刀刃收回。

「你這是什麼意思?」風語冷著一張臉。

「還能是什麼意思?」安以洵笑得猖狂,「就是老子弄死你的意思。」

他的身形在原地頓時,三幅反應過來的畫作頓時就圍了上來,帶著死亡氣息的爪子猛烈地揮下。

但是安以洵那堪稱怪物級別的刀法宛若壁壘,在他身邊斬出一道道可攻可守的防線,風語的畫作們終究摸不到他一根寒毛。

在混亂斬擊終的安以洵,他臉色一片陶醉,就像是對於將他人的作品破壞感到開心,一股妖魔般的殺氣從他渾身下的各處地方湧出,他的刀鋒之上不斷將顏料甩開,猶如那神話中斬人卻滴血不沾的妖刀。

「我知道的哦!老師!」安以洵對風語說,「你的能力不是七十七號的踏柳吧?踏柳能夠操控氣流以利飛行,但我從沒看過你飛!你其他狀態下操控的氣流也少的可憐!」

這種狀態下還能空出體力聊天?風語一邊警戒一邊往二樓的樓梯前進。

「你的能力是控制你所創造的作品吧?是兩種現實扭曲能力所融合的。」安以洵周圍的刀光收斂了回去,也試圖跟著風語往樓上前進,「你所操控的氣流是你用特殊材質的顏料所畫的畫揮發掉,存在於空著的粒子,我也是剛剛看到真跡才發現的!難怪你在走私商那裡能大量操縱氣流,畢竟整個室內都是顏料殘骸啊!」

「觀察的很仔細,我果然沒看錯你。」風語加快往上的腳步,「但那又如何?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安以洵金色雙眸之中的火焰開始一陣陣的搖晃,他直接將短刀甩上二樓的欄桿並勾住,拉動鎖鏈整個人衝上二樓。

這個操作著實把風語嚇了一大跳,整個東門附近的畫作都立刻被他召集前往這裡。

「別跑啊啊啊!」

風語趁安以洵追擊的這個機會,拿出一罐顏料,用力一擠,顏料竟然化為一把長槍突刺了上去,只聽得「喀」的清脆聲響,安以洵的長刀顏料槍豎切成兩半,但攻勢還沒結束,顏料在分散開來後又在刺化為無數尖刺從四面八方衝向他,安以洵整個人被迫凍結時間閃身防守,這使得風語跟他的距離被遠遠拉開,兩人一追一退,風語有絕對的人數優勢及各種陷阱可以利用,但他也知道,絕不能給安以洵反擊的機會,只要他找到機會,就算沒有拿刀他也能將風語活活打死。

看來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凍結能力,這是一個莫大的好機會,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牌。安以洵暗忖。

「是我的錯覺還是我的顏料剛剛好向變慢了?」風語這時已經爬到三樓,「你該不會也是現實扭曲能力者吧?」

安以洵沒有回答,畫作全都湧了上來,阻擋他追趕風語的路線。

風語一次拿出了三瓶顏料並一次把它們打開,短短的一瞬間,顏料化作槍林彈雨般的追尾子彈,一股腦地衝向安以洵。

「我靠!」

畫作們的牽至導致他無從閃避顏料子彈,被逼上絕路的他咒罵了一聲,一道寒光自他身上閃出,瞬間凍結了他半徑周圍五米的所有物體,包括時間。

他在短短兩秒內用長刀劈開所有顏料及畫作,兩秒過去,一灘顏料在他周圍如積滿水的勺子被傾倒一般灑落。

風語吹了個哨。

「竟然是凍結時間的能力,我果然沒看錯你。」他站在四樓的欄桿處,俯瞰還在二樓的安以洵,「但你還沒辦法很好的干涉三圍世界的物品吧,不然你早就將我的畫全都凍起來了。」

安以洵喘著粗氣,使用這能力後需要幾秒鐘的時間緩和自己的呼吸,畢竟這個能力的重點在於讓自己短暫地成為四維空間生物。

「不過…也差不多該奏效了吧?」風語頭也不回地往上走,準備前往六樓的畫作儲藏室。

「什麼!?」安以洵忽然全身使不上力。

安以洵跪倒在地,免強用手撐住地板。

「再見了,我的摯友。」風語丟下最後一句話道別,隻身走進儲藏室。

是毒氣!這些顏料揮發的氣體有毒!我怎麼會沒想到這可能性!

十幾幅畫作衝向安以洵,準備將他撕裂。

糟了,真的動不了。

這毒氣吸太多,針對下層汙染的面罩無法完全過濾。

還要幾秒才能凍結時間…

鏡瞳分析不出任何解法。

沒想到是…死在這裡嗎?

無法證明自己給初戀情人看,無法再去下層的小吃店吃麻辣豆腐,更重要的是…真的再也見不到尹知予了。

「知予…」安以洵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肉體被撕裂的痛苦。



……

………

「咦?」

沒死?

「你叫我?」

一個熟悉的甜膩女聲傳入他的耳朵。

尹知予用飛撲的方式撲向跌坐在地的安以洵,一照面就按住安以洵的額頭,並用她那柔軟的嘴唇猛啄他的嘴。

安以洵一愣,這才回過神,尹知予跨坐在他身上,勾住她的脖子,紅通通的白嫩臉蛋上滿是歡喜。

「妳…妳。」安以洵語無倫次,在這種情況下被吻那麼多次腦袋一時打結。

快速整理思緒後,他開口說了重逢後的第一句話。

「我好想妳,妳去哪了?」

聽他這麼說,尹知予忍不住又啄了他幾口,

「啊啊睽違兩年的見面第一句話是說這個嗎?嘻嘻。」她笑得花枝亂顫,「我昨天因為記憶恢復,一時衝動就逃出去了,畢竟你給我的第一個記憶點是殺害我爸媽的殺人魔嘛。」

其實安以洵很害怕她恢復記憶後會討厭自己,在昨天恢復記憶前,安以洵也不知道自己就是殺了尹知予父母的兇手。

「你不討厭我嗎?」安以洵別過頭,「我可是殺了妳父母。」

聞言,尹知予搖搖頭。

「就像你說的,我要是繼續跟著我父母,我只會遭遇不幸爾已。」她用額頭抵著安以洵的額頭,「記憶第一時間湧進來時我確實想遠離你,但消化了一下後我就想通了,我那時候太不懂事…而且你這兩天對我好溫柔,我好喜歡。」

尹知予彎腰在安以洵耳邊低語,熱熱的鼻息呵得他有些癢。

「妳昨晚跑出去時去了哪裡,我好擔心。」安以洵說,「連面罩都沒戴。」

「是星辰姐姐帶我來的,我剛衝出去就看到他在門外,說是要還你在酒吧借他的手帕。」尹知予用鼻子蹭蹭他,「昨晚在她家過夜,然後她就帶我來上層找你。」

「她也來了?」

「她跟洛辰在外面疏散民眾。」

「這樣啊…」

他伸手幫她把鬆落的髮絲挽到耳後,指尖滑過尹知予淂臉頰,眼見兩人又要吻上去。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不對啊!」安以洵忽然大叫。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尹知予跟著大叫。

「那些畫呢!畫…」

周圍本該在兩人親熱時攻擊他們的畫作全都像是極度害怕一般不敢靠近。

「妳…妳對她們做了什麼?」

「這個嘛…我好像一碰到她們,她們就會潰散。」尹知予露出有些無法接受的表情,「我有這麼可怕嗎?」

尹知予的能力跟畫作有什麼關聯嗎?

「是記憶!」安以洵瞬間豁然開朗,「那些畫作就是輸入了風語對愛人的思念與記憶才會這麼強大,畫作就是風語的記憶聚合體!」

「咦…哦哦!」尹知予一臉也懂了的表情,「所以她們一碰到我就會觸發記憶封印,然後潰散!」

她忽然更用力地抱著安以洵。

「那我得好好抱著你,保護你囉!」

「也可以這麼做沒錯啦…」他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我從一被你親吻後就沒有使不上力的麻痺感了,難不成…」

聽聞這番理論,尹知予害羞地捂住嘴唇。

「哪有這樣的,你想藉機耍流氓嗎?」

「才沒有!只是猜測爾已!」安以洵的臉羞紅地發燙,連忙否認這可以公然索吻的變態言論,「不過,我確實需要你跟我上去。」

他站起身,示意尹知予勾住他的肩膀。

「這次可別再讀泰戈爾的詩了。」安以洵開玩笑說,「我可不想再昏迷了,這幾天昏了好幾次。」

「好啊,這次讀拿破崙的詩。」

安以洵背著尹知予快步走上樓梯。

「拿破崙的詩…」他思考了一下。

「那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