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銝�銋見��

「──也就是說必須阻止我們前往龍神遺跡嗎……！」

莉莉答得出結論後，艾喀羅斯立刻動身。

兩人在走廊上穿梭，迅速來到放置石板的房間。

莉莉妲沒有馬上推開房門。她站在房前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照理來說是這樣沒錯。龍神遺跡是一切的轉捩點，還有──」


「這次我會把時間限制解除。一旦回到過去，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艾喀羅斯睜大眼睛。「為什──」

「該測試的都已經測試過了，造成眼下現況的癥結點也找到了──既然如此就不該躊躇，請你直接回到過去拯救世界吧。」莉莉妲大概也不願做出這個決定，即便如此她依舊說著：「回到過去會造成的負擔實在太過龐大，與其讓你背負著回來之後再也醒不過來的風險，不如就這麼讓你永遠回到過去。」

「！」艾喀羅斯抿嘴，「……這裡會變得怎麼樣？」

「不清楚。但也只能這麼做。」莉莉妲推開房門。「不管這裡會不會消失，都請你不要迷惘。」

「──！」

心頭一縮。

如果就這麼回到過去，可能會產生的情況有兩種。

第一種是原本的未來會消失，世界從過去重新開始。

第二種是世界線會分歧，這裡的未來不會消失，艾喀羅斯只是前往另一條世界線。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這裡都不可能得救。

──這樣真的能稱作拯救世界嗎？艾喀羅斯不明白。

為了不讓雜念影響自己，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回眼前：

「回到過去之後，我該做的事情有哪些？」

「總之先取消龍神遺跡的計畫，然後重新擬定打倒魔王的手段。」莉莉妲開始調整石板，一邊說明著。「魔王不知道你回到過去，所以人類能展開的行動會變得更多。」

「到時候應該能用巨型魔法陣以外的手段逼魔王投降……嗎。」

「嗯。」莉莉妲點頭，同時停下手邊的動作。「我已經調整完成了，現在隨時能把你送回過去。時間點應該會落在『盡頭』附近。」

也就是打倒第七魔女前後。

「……──」

艾喀羅斯望著石板。

這次回去就是永遠回去了。

他不清楚自己該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

只知道自己和莉莉妲之間不需要矯情的話語送別。

儘管有很多話想說，卻沒辦法開口。

他不能讓其他想法動搖自己。這已經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希望了，再怎麼樣也只能拚死抓緊──哪怕自己會躊躇。

所以他只能這麼說：

「我出發了。」

「嗯。」莉莉妲抿起嘴，「──路上小心。」

勇者沒有發現，少女的語氣在顫抖著。

然後，艾喀羅斯回到過去。


╬銝�銋見��╬


──成功了嗎？

睜開眼睛左右環視後，艾喀羅斯發現自己來到王都某處的廢棄下水道。

「這裡是……傳送魔法陣的位置？」

陰暗的下水道裡沒有其他人，只有自己的聲音在回響。

由於傳送魔法陣本來是魔族的招式，普遍被視為禁術，不能公開使用，因此設置在王都內的魔法陣位置通常較為隱密。他望著陰暗的下水道，如此想著。

但只從周圍的景象沒辦法推斷出究竟回到哪個時間點。艾喀羅斯使用魔法陣的次數十分頻繁，眼下得先確認現在是『哪一次』。

他立刻動身，沿著下水道快步行走。熟練地拐彎、前進，最後來到廢棄下水道的出口。

沿著梯子向上爬出去之後，艾喀羅斯來到王都某處的一條暗巷。

「呼……呼……」

他喘著氣，從暗巷走到大街。這個時間點的自己還有右手。或許是多出一隻右手的緣故，艾喀羅斯的腳步略微不協調。

外頭是人來人往的市集，王都的景象不論何時都是如此熱鬧繁榮，完全感受不出戰爭長達三十年的樣子。

他瞥了眼放置在某個攤販內的日曆，確認日期。

──四月二十日……也就是打倒第七魔女又過了幾天嗎？

打倒第七魔女後，艾喀羅斯首先到薩爾瓦諾的堡壘，確認巨型魔法陣計畫以及接下來的方針。在這之後，他動身前往王都，尋求莉莉妲的協助，並請後者幫忙研究對付邪龍王的辦法。

──換句話說，現在是討伐龍神遺跡的兩、三個禮拜前。

還來得及。

如果現在改變計畫，還有辦法做出其他應對措施……


正當艾喀羅斯這麼想的時候──

轟咚……！

一聲巨響劃破艾喀羅斯的耳邊，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要穿破腦門似的，令他頭痛不已。

地面隨著巨響開始劇烈搖晃。

他痛苦的蹲下身子，等待巨響與晃動過去。

──怎麼回事？

印象中，自己回到王都的時候，並沒有發生類似地震或爆炸的事件。這個巨響究竟是……

──不對。

艾喀羅斯馬上回過神。

他緩緩起身，任憑巨響在耳邊持續轟炸，並將視線投向周圍。

人來人往的市集裡，所有人都一如往常。沒人聽見爆破聲，也沒人感受到震動。

換句話說，這種感覺其實是……

──意識要被送回未來時的感覺。

印象之中，上一次回到過去時，意識即將被送回之際，也是類似的感受。

周圍沒有異常，異常的是艾喀羅斯自己。

──為什麼？這次不是永久把我的意識送到這裡了嗎？為什麼還會被送回去？

艾喀羅斯錯愕不已。然而，既然已經出現徵兆，就代表時間所剩無幾。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石板裡恐怕設置了連莉莉妲也無法解析的設定──那個設定會強制將艾喀羅斯『遣返』回未來。

必須快點行動。

──有什麼方法？

有什麼方法能能在僅剩的時間內，阻止自己討伐龍神遺跡？

現在要用傳送魔法陣到達薩爾瓦諾那邊肯定來不及了，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方式……

艾喀羅斯絞盡腦汁思考，將視線掃向市集各處。

時間正不斷流逝，縈繞於耳邊的聲響也越來越大──被送回未來的時刻正步步逼近。

慌亂之際，艾喀羅斯瞥見了一間販賣紙張的攤商。

──就是這個。

他連忙擠身人群，迅速來到攤商面前。

「拜託把這幾張紙給我！還有筆和墨水！」

「咦？」

艾喀羅斯隨意掏出銀幣放在攤販面前，隨即抓起攤販上的紙、筆，開始迅速地寫起幾行字。

攤商老闆看得一楞一楞，但艾喀羅斯支付的金額遠超紙張價格，因此只能保持緘默。

「這裡有信封嗎！？」

「有是有……」

「快給我！」

那種不由分說的口吻讓老闆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從抽屜拿出信封袋，交給艾喀羅斯。

艾喀羅斯抓起信封袋，隨即把紙張塞進袋子裡，然後轉過身，迅速衝進人群。

他在人群之中推擠、穿梭。

──得把這封信寄給薩爾瓦諾……！

──信差，必須找到王都裡的信差……

──有了！

王都信差會固定在早上九點出城寄信，這個時間點剛好是信差們送信的時間。

艾喀羅斯在市集對街的道路上看到了一名身穿制服、騎著馬的信差。

他從人群裡擠出身來，三步併作兩步地衝上前。

「請等一下！我要寄信！」

他嘶喊著。

那名信差注意到艾喀羅斯，將馬停下。

「不好意思，請問要寄到哪裡？我身上的這些信目前是寄給王國南方的，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話要找其他……」

「魔大陸北方。」用力喘了幾口氣後，艾喀羅斯打斷信差的話，「拜託你了。」

「等等，什麼？」

「那裡駐守著一名叫薩爾瓦諾的將軍，拜託你了，將這封信寄給他……！」

「不，這種要求再怎麼說……」

「這是關乎人類的未來！」艾喀羅斯用力大喊。「我是勇者！請相信我！」

「等一下，這個玩笑開得也太……」

「看到了這個你還不相信嗎！？」

艾喀羅斯從懷裡抽出一枚勳章。那是國王親自授予勇者的徽章，能讓勇者在特定情況下獲得某些特權。看見這枚勳章後，信差先是愣了一下，似乎還想反駁些什麼。

這時艾喀羅斯才想起來，因為自己的長相很容易被認出，所以他在來到王都之前透過魔法改變了自己的容貌。

「【易容解除】。」艾喀羅斯暫時將自己的外貌恢復原狀，「拜託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信差愣然看著艾喀羅斯，或許還是心存懷疑、想要反駁，但看見後者認真的表情之後，只能把話吞回去。「……要到達魔大陸不是那麼容易。」

「……」

「前往魔大陸的船隻少之又少，名額也有限。除非有王國最高等級的封蠟，否則一般信差想要寄信，都得排到好幾個月後。」

他說出自己的難點。

然而……

「──我現在就偽造一個。」

「不，等一下。偽造封蠟的話是會被處死……」

「責任我扛！你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把信封寄過去就行了！」艾喀羅斯用魔法偽造出一份金色玫瑰的封蠟，將信封交給對方。「拜託你了……否則的話──」

勇者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已經走投無路。

看見這樣的勇者，信差終於下定決心。

「我知道了。」他點頭，收下艾喀羅斯手上的信。「我會盡我所能。」

信差開始動身。

艾喀羅斯鬆一口氣。但還沒完。

信已經寄出去了。自己還能再做點什麼？

他一邊邁開腳步，一邊用魔法改變自己的容貌，準備混入人群……


就在這時。

──時間到。


「啊！」

艾喀羅斯的意識被抽離。

『過去的意識』重新支配『過去的自己』。

艾喀羅斯回到『現在』。



回過神的時候，『過去的艾喀羅斯』發現自己已經身在王都。

自己似乎愣在原地許久。大概是傳送魔法陣的副作用，他久久才回過神。

不遠處有個信差和自己對上眼，點了點頭之後便騎著馬離去；市集的大嬸吆喝蔬菜水果的價格，到處攬客；工坊的鐵匠敲打著燒紅的鐵塊，喀鏘喀鏘的聲音不絕於耳──王都街道上的人潮絡繹不絕，今天依舊十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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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啊──！」

「艾喀、羅斯？」

艾喀羅斯驚醒過來，發現莉莉妲正以無所適從的表情看著自己。

他回到了現在。

此處是放置石板的那個小房間。距離自己被送回過去，只間隔了兩三分鐘。

「怎麼回事？」莉莉妲楞然說著。「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他試圖從發燙的腦袋搜索記憶。「石板內部好像還有其他設定，我剛回到過去就被傳送回來了。」

「……！」

這時，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艾喀羅斯猛然抬頭：

「……！那封信。」

「？」

「討伐龍神遺跡之前，我們收到的那封未署名的信！」他楞然睜大眼睛，「──是我寄的。」

因為剛才的情況緊急，艾喀羅斯甚至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然而，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未來的自己正逐漸將過去串聯。

「你說什麼？」

「我要求薩爾瓦諾不要出兵，而且詳細說明第二魔女會埋伏在那，只要讓人類進入龍神遺跡，就會助長龍群暴走！那封信被收在哪？」

「這──」

「你們當時有收到吧！」

艾喀羅斯的語氣像是在逼問一般。

然而莉莉妲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是有，可是當時──不是我們一起決定不要相信信裡的內容的嗎？」

「！？」

聽到這句話，艾喀羅斯才終於想起來。

討伐遺跡的前夜，眾人收到的信究竟寫了什麼。


──不要前往遺跡，否則所有人都會死。


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因為信件內容意義不明，而且沒有署名身分，所以最後眾人還是決定前往龍神遺跡。

「為什麼……」他動搖地說著，「為什麼內容不一樣？我寫得明明更加完整才對……！」

為什麼信的內容在中途改變了？自己明明寫了一大串內容，為什麼收到的時候卻只剩一行字？中間發生了什麼？

正因如此，剛才寫信的時候才沒意識到兩封信件是同一封。

但究竟是為什麼？

「──再讓我回到過去確認一次。」

回過神的時候，艾喀羅斯已經開口。冷汗從臉頰滑下，詭譎的異樣感令人心底發寒。

「等一下！你的魔力已經快見底了吧？再使用下去會有生命危險。」莉莉妲慌張地制止，「更何況石板內部還存在著連我也沒發現的設定不是嗎？就算你現在回去確認，沒過多久就會被送回來！」

石板的結構相當複雜，就連莉莉妲最初也沒發現裡面安插了這種設定。但艾喀羅斯現在被傳送回來，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然而……

「如果現在不去的話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在我等待的時候已經有無數人死去！難道我要眼睜睜的什麼也不做嗎！？」

「──」

「會被傳送回來也無妨，我已經有頭緒了。」艾喀羅斯撐著直冒冷汗的額頭，「那個石板是在時間城上找到的對吧。」

「是這樣沒錯……」

「你們到達時間城的時候，第三魔女就已經死了。魔王曾說過吧，『某人』介入了這次的輪迴，才導致第三魔女死去。但這也可以解釋成──『某人』想阻止魔王，所以才殺死第三魔女。」

「！」

「既然石板一開始就是設計給魔王使用的，那麼精通時間系魔法的第三魔女，應該也和這塊石板脫不了關係。就算石板不是她設計出來的，應該也會知道什麼才對。」艾喀羅斯推理著，「如果能在第三魔女死去之前找到她，說不定就能解開石板真正的能力──」

回到過去，讓眾人提前討伐時間城。雖然不清楚第三魔女是否願意和人類交涉，但那也是僅存的希望。

「可是……！」

──這麼做太危險了。

艾喀羅斯的魔力已經見底，再繼續使用石板只會造成危險，更何況第三魔女不可能那麼輕易把石板的線索透露出來。艾喀羅斯的想法再怎麼說也不切實際。

「給我幾個小時。」艾喀羅斯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鎮靜，他也清楚這個舉動包含了幾分衝動在。但好不容易找到希望，也只能拚了命地做不是嗎？「等我的魔力恢復之後就再度傳送。拜託了。」

莉莉妲無法拒絕。

她知道艾喀羅斯現在正以自己的方式，絞盡腦汁想出眼下情況的最佳解法。

因此……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我會試著找出破解石板『遣返設定』的方式。」

她如此回應。


然而，就像是算準了時機一般。

在兩人得出結論的瞬間。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蓋過他們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