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主線（三）

方文思還在震驚中，緊接著話題問道：「代價？是什麼？」

伊文思笑而不語，眼鏡的鏡片上閃爍著迷離且詭異的青芒，他微微偏頭，望向教室落地窗外那無邊的黑暗，輕聲吐道：「要來了」，

「什麼要來了？你突然轉移話題，這不是吊人...」，窗外突然響起的陣陣嘶吼打斷了方文思的吐槽，心有餘悸的他死死盯著窗外那好似吞噬一切的黑暗，不由得冷汗上竄，

「伊文思，伊大哥，人家只是一枚普通夾心糖，不適合看恐怖片的捏」，方文思磕磕絆絆的走出座位，來到伊文思身邊，拽著他的衣袖撒嬌道，

伊文思只是瞥了他一眼，隨即掙開方文思的手，雙臂緩緩展開，彷彿迎接著什麼的到來，

玻璃表面就好像承受著無比巨大的壓力瞬間出現無數蛛網般的裂紋，發出滋啦...滋...滋......如同鋒利的指甲抓撓玻璃的聲響在教室中不斷迴響，方文思緊閉雙眼，捂著耳朵，痛苦忍受著這折磨心神的噪音，

「...奈亞拉...」

萬籟俱寂，刺耳的聲音突然消失，方文思微微眯著雙眼，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身邊的一切，伊文思依舊是雙臂展開低沉的念著神秘的話語，

緊接著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教室一側的玻璃牆轟然破碎，無數只漆黑的觸手涌了進來，慌不擇路的方文思眼睜睜的看著伊文思被觸手拉入黑暗，恐懼裹挾著逃意促使他向後連連退卻，一只觸手緩緩勾住了企圖逃跑的方文思，環著他的左腿，將他向窗外拖去，而方文思漲紅著臉，雙手死死扣著面前的桌子，驚恐的嚎叫，「我不想死啊，我還年輕「.........

只見無數的觸手順著方文思的軀幹將它包裹起來，唯一暴露在外的手指好似脫力一般，一點一點的被拖離桌沿，留下幾道猙獰的划痕，隨即便被拖進無邊的黑暗當中，

蒼涼的韻調摻雜著空靈的梵音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賦予著一種難以忍受的沉重感，緊接著，就好像被擲入一個領域，充滿著生命力，一片溫暖的海洋，他回應著它，勝過一切地想要回饋這種感覺，被這種前所未有的渴望所澆築，被這種感覺所環抱，而他也不在感知到自身的存在，就好像他與它融為一體，和諧且完美，

「爽啊」，方文思銷魂的呻吟聲洞穿了亘古虛空，打破了無邊黑暗的寂寥，形同矩陣排列的無數光點開始閃現，彷彿璀璨銀河間億億萬萬疊加的繁星，

「這便是以太」，

「世間絕對法則的集合，是生靈的恆定規律，是萬物的起源，也是萬物的夢魘」。

突然響起的聲音令方文思一陣心悸，「誰在說話？伊文思是你嗎？你在哪裡啊？」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存在便是我所在的地方」

「你不會是我的第二人格吧，我擦，還有這是哪裡啊？」

只聽伊文思冷哼一聲，用嘲諷的語氣調侃道：「你還沒有發現你現在沒有實體嗎？」

「卧槽！」

「這裡已經超出了物質世界的維度，是世間意識的交匯處，看到那些光點了嗎，每一個光點代表著母源奇點大爆炸后所散落的碎片–子源點」

方文思還處於自己失去肉體的震撼之中，想問什麼又不知從何問起，只好靜下來聆聽著伊文思的講述，

「萬物必然歸一，子源點同樣如此，所有子源點在衰亡時都會轉化為以太能量，從而聚合歸附並重塑母源奇點，然而能量轉化必然會產生損益，轉化失敗的以太損益位就會成為雜質，於是物質得以產生，萬物新生伊始」，

「就是那些所謂的專家說的，代表了宇宙中90%以上的物質含量的暗物質，就好比以太，其餘的10%以下則是世間萬物」，似懂非懂的方文思調侃道，

伊文思沒有理會插入的話語：「因此，子源點衰亡，在轉化為以太的過程中產生的能量損益催生了物質的出現，而一些物質則直接盜取了一些子源點成為了有意識的生靈，古聖先賢將他們定義為利維坦，

因為與最純凈子源點的近源性，以至於他們可以直接汲取源的力量，利維坦們無疑擁有著永恆的生命和無限威能。然而，不幸的是，他們的生存必須倚仗於遊離的以太能量，即不穩定的以太，也就是新生的以太能量，而新生以太的唯一來源則是...」

「那便是子源點的衰亡，或者其他利維坦的死亡，升華的以太能量」，方文思幾乎是下意識的接道，

「於是，一場在種族內部為自身生存而自相殘殺的戰爭在利維坦的族群中爆發，對於那場湮滅一切的生存戰爭，少量的利維坦存活了下來。

然而，延續下來的利維坦們並沒有迎來他們渴望的永恆，因為以太熵增重塑了母源奇點的基礎架構，世界意識出現了，為了調整能量平衡和加快母源重塑的進程，世界意識就好像開啟了殺毒機制一般，對那些寄生蟲進行了程序性的收割」

殘酷與恐怖的陰云籠罩在利維坦們的族群之上，殘存下來的十個被迫選擇沉入深海進行休眠」

「然後呢？」方文思已經完全被這期間的理論所吸引，渴求新知一樣追問著。

伊文思語氣一頓，緩緩地說道：「新的轉化周期不約而至，又一個意識生靈族群誕生，死亡依然是生靈延續的必然代價，大部分進階轉化的以太能量被世界意識所同化，而微量的部分就好像輸送血液的管道，供養著深海中沉睡的利維坦，直到他們再次蘇醒而來，所剩無幾的利維坦們放棄了族內的鬥爭，但飢餓催使著他們將獵殺的目標轉向了次代的意識生靈，生存之戰仍在燃燒，卻積累了無數根達亞族群的屍骨。

利維坦們，為了生存他們不惜將次代的意識生靈屠殺殆盡。然而，缺少了新生以太的供給，他們又一次的陷入休眠，伺機以太周期的下一個輪迴」。

「那根達亞文明的戰鬥力也太戰五了吧，利維坦差點滅族都車不過？」

「因為微量的遊離以太被利維坦與殘生的意識生物所共享，而物質的不變性，以太不斷被稀釋，寄生蟲的數量又不斷增加，以此的惡性循環，則會導致次生代的生靈越來越遠離最初源，從而不斷被弱化，遞弱代償，於是生靈的個體變得及其弱小，所以社會性就會誕生了」。

「那就像蟻群系統和蜂群社會一樣」，

「很恰當的比喻」。

「當沉睡中的利維坦們再次蘇醒，以太周期已然進入又一個輪迴，次生的生靈以美索不達米亞神族之名被寫入光明聖典之中，歷史的殘酷教訓促使利維坦們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第一時間站到次生文明的對立面，反而他們動用無上的威能，毫不吝嗇的向美索不達米亞的族群展露著種種神跡，甚至利用法則的力量干預了生靈與子源點的鏈接，從而改變了遊離以太的流向」，

「這不會就是你說的引力吧？」，方文思感覺自己get到了重點，

「因此，他們在美索不達米亞的世界中成為了至高無上的神明，而美索不達米亞的文明同樣在飛速發展，就如同光明聖典中所記載的那樣，神族的寓所在大陸之外，在蒼穹之上，夜空中四顆啟明之星的光華照耀凡世，諸神在天宮中向人間普撒福音」，

「利維坦的行為極大破壞了母源奇點的重塑進程，這必然會觸發世界意識的平衡機制。於是，大陸地表開始崩塌，留下無數深淵般的巨坑，不斷有周身燃燒著綠色火焰的惡魔從深淵中湧出，兩簇幽深的綠焱嗜血且無情，他們無情的帶走每一個所觸及到的生靈，收割就好像是它們的唯一使命，諸神在黃昏之日與綠焰惡魔決戰，然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美索不達米亞的輝煌伴著雙月的隕落隨風而去，唯有不變的只有光之子阿爾和夜之子尼爾日復一日，寰宇凡世。

諸神的黃昏摧毀了一切，沒有人知道利維坦的結局，也許隨美索不達米亞文明一同消逝，也許是再一次沉睡於那深海之底，後人們只能從殘存的文明碎片中猜想著昔日的神族璀璨，傳頌著其中的詩篇，將他們奉若神明」，

「所以說，這個世界的文明並不唯一，也許黃沙之下就是昔日輝煌，所謂的神明也不過是由盜取了子源點的寄生蟲的而已。因為與源的相近性，他們有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並且掌握了一定的法則，就好像一個遊戲出現了低許可權的GM亦或者作弊者，

以太重塑母源奇點的過程並不是那麼無害，它自然有自己的殺毒系統，而世界意識則是這個系統的管理員，而意識生靈包括人類都是病毒，是被清除的對象......」。

「快走」，一陣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伊文思緊張的語氣中竟然充斥著恐懼，

「啊？怎麼了這是？」，只見原本宛若銀河的繁星漸漸被黑暗侵蝕，混沌且狂暴紊亂了原本的和諧，

「快離開這裡」，

「怎麼離開？去哪裡呀！」方文思感受著那股恐怖的毀滅力場，絕望的吼道，

「想象剛才的教室，那是意識迴廊的坐標」，伊文思幾乎是尖嘯著說出每一個字，

忽然，一道銀光宛若流蘇刺破了黑暗，方文思的意識逐漸渙散，伴隨著一條絲帶般的尾跡消失在黯域至遠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