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1
本章節 3375 字
更新於: 2018-06-29
送到剩下最後一塊麵包後，梅耶依言來到密雅的家中。
「阿密嬸嬸，妳在嗎？」他敲了敲大門，和「歇斯叔叔」的道理相同，嬸嬸只是慣用的稱謂，不具實質的親緣關係。
不過，前來應門的並非他口中的婦人。
「梅耶大哥！」
大門被迅速打開，同時，伴隨著清脆的呼喊，一個身高只到梅耶腹部的身影撞進他懷中。
幸虧梅耶在最後一刻即時把手抬高，托盤才沒有被撞翻。
「下午安，小桑。」他並沒有為這突發情況感到驚訝或者惱怒，反而輕輕地揉弄了下來者的頭髮。
這名男孩擁住他腰部的手臂隨即更加收緊了，因為臉龐埋在衣料中導致說話有些悶聲悶氣的。「下午安～」
男孩抱了一會才鬆手，他興奮地仰視梅耶，白嫩的臉龐盈滿蓬勃的朝氣。「梅耶大哥，你今天怎麼突然這麼早來呢？」
「急什麼？我只是先來送麵包的啦，等會還有事情要做。真是的，你剛才差點害我把麵包打翻了知道嗎？」梅耶彈了一下小桑的鼻頭，不過力道一點也不重，因此小桑不以為意的呵呵笑著騷了騷剛才被彈的地方。
這時候，一名婦人拉開半敞的門，笑臉盈盈地招呼訪客。「哎呀，是梅耶啊，別在門口杵著，快進來吧！」
「謝謝嬸嬸，那麼就打擾了。」梅耶點點頭，旋即被小桑拉進屋子中。
密雅的家中陳設跟其他村民基本上別無二致，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室內充盈的氣味，有蜜餞、鹹蔬等各種醃漬品的香氣，以及肉桂和迷迭香這些辛香料的味道，要論醃食物的手法，密雅是利里諾數一數二厲害的。
置身於無處不在的熟成食物香中，梅耶有種自己身上也開始散發出醃料味的錯覺。
「這個是新種類的麵包嗎？歇斯大叔又挑戰創意作品啦？」小桑十分親暱地摟住梅耶的手臂，他使勁踮起腳尖，興致勃勃打量著盤中那塊深褐色的圓麵包。
「它剛出爐時甜滋滋的可好吃了，但是現在冷掉後味道變得怎樣，我就無法做保證了。」經過一下午的時間，食物在送達密雅家時已經徹底冷卻，梅耶因此語氣帶有歉意。
「甜滋滋？真的很甜很甜嗎？」
「非常甜，歇斯叔叔對這作品傾注不少心血呢。」
其實根本不是心血，是血本──簡直就是用錢砸出來的食物。不過跟面對布魯不同，這種事實梅耶不打算在小孩子面前說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對錢財吝嗇萬分的鐵公雞，只是這一次歇斯所耗費的資本已經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梅耶剝開一半各分給小桑和密雅，裡頭的可可漿沒有從缺口流出，反而早已凝固住，這讓梅耶更覺得內餡像是種口味與眾不同的奶油了。小桑滿意地大呼好吃，飛速吃完後還眼巴巴的看著密雅手中的麵包，婦人只好淺笑著把剩下的送給這名貪嘴的小男孩。
梅耶接過密雅主動遞來的溼布把托盤擦乾淨，同時提出他被交代的請託。「阿密嬸嬸，我能夠跟妳拿點醃莓果嗎？」
「哦──我知道，是歇斯要用的對吧？希望這次那傢伙不會又統統拿去搞新產品浪費掉囉！」密雅搖搖頭嘆息，瞬間就洞悉了這份差事的始因。「上次給了他整缸醃蘋果，結果進店裡卻沒看見蘋果派的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實驗失敗連備用都不剩啦！」
「嬸嬸，妳也知道歇斯叔叔就是那德性啊，熱血一起就什麼都拋在腦後。請放心，我這次會好好監督他留下大部分醃莓做該有的莓果麵包的。」
「那就拜託梅耶你啦，真慶幸你沒跟他學會這個壞毛病。」密雅一面打趣，一面領著梅耶來到儲藏室，把牆角櫃上的整排陶罐都拉出來。「你要哪些莓果呢？」
梅耶想了想，歇斯並沒有特別囑咐他要帶什麼回去，那挑幾個尋常類型便行了。最後他選了覆盆子、藍莓和黑醋栗，小桑協助密雅將罐中的醃梅分裝進空瓶中，放入提籃後正打算交給梅耶，看到對方手上的兩個托盤，隨即又改變主意了。「大哥，我來替你拿就好。」
既然梅耶還有托盤要端，小桑想乾脆幫他提籃子，梅耶便也不拂了他的意。
「對啦，我今天早上把最後一節舞練好了，等大哥來驗收哦！」小桑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滿心期盼梅耶會誇獎他的神態。
「已經練好啦？不錯不錯。但──是──呢──當初接近尾聲那部分的舞步我曾被糾正了好幾次，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步上我的後塵，這樣我心裡才好受。」梅耶使勁搓了一把小桑的腦袋瓜，故意要挫他的銳氣。
「啊，梅耶大哥你好過分！」
「我想安慰自己受傷的小心肝。」
每到夏末時，特蘭大陸舉世上下都會慶祝「篝火節」，由來是為了紀念真神教導人類使用火焰，火焰帶給人類生活無盡的好處，是推動文明演進的一大功臣。利里諾會在篝火節當晚舉辦簡單的營火晚會，而據梅耶所知，他們國家的王都甚至會籌畫為期三日的慶典。
在利里諾的營火晚會有個節目：由一位被推舉出來的村民在火堆前跳祭祀舞蹈。這種以舞蹈頌揚神明的工作稱為「舞覡」，在過去是祭司中一支類別的專有名詞，只是如今舞覡之稱已經相當氾濫，且大部分性質更偏於娛樂群眾，不再單純只有祭神一途。
「哼哼哼！連大哥都曾經失誤過，如果我沒出差錯，是否代表我比你還厲害呢？」
「等到你真的達成再說吧。」
「名師出高徒，梅耶，你要相信這孩子可以青出於藍勝於藍的。」送梅耶到門口的密雅也加入話題，聽到有人挺自己，小桑的表情更自滿了。
營火晚會在熄火前，全村民將選出下一屆的舞覡，等到來年夏季開始時，被公認最優異的舊舞覡便會指導這名新手，這便是利里諾傳承祭舞的制度。不過只要某個人非常優秀，連任好幾屆舞覡也是可能的。
梅耶正是教導小桑跳舞的師傅。
「我教的前兩位都沒有勝任第二次過，我拿什麼相信小桑可以？」梅耶聳聳肩，繼續戲弄自己的學徒。小桑一聽便鼓起腮幫子使勁拽了拽梅耶的衣角。
「我會用實力讓你信服！」
「……噗哧，好好，我知道了啦。」
梅耶非常瞭解小桑雖然平時有著符合孩童的淘氣，但當要進行正事時卻又相當認真，這份特質就是小桑會被選為舞覡的最大原因。以往不曾有跟小桑年紀相仿的孩子跳祭祀之舞，因為跳舞需要的那份心無旁鶩的虔誠是很多小孩辦不到的，他們還太難定心。
「大哥，你說，祭祀之舞能不能趕走惡魔十三呢？」小桑突然提起了傳聞中的惡魔，使得梅耶微微征愣，他細看男孩的神色，發現小桑眼裡竟然透著一股大義凜然的堅毅。
特蘭大陸的子民都聽過著麼一個說法──祭祀舞蹈宣揚神的威澤，擁有破除邪惡與不潔的力量。
收起玩笑的心思，梅耶蹲下身平視這名男孩。「不，這個我不知道。別說我們，就連正統的舞覡祭司究竟能否驅逐十三，我也無從判斷。」
「我希望十三滾回深淵，把和平還給我們。」小桑沒提籃子的另一隻手捏緊拳頭，那種憤慨的情緒超脫了年齡，是連與他熟識的梅耶和密雅都不曾見過的一面。
這次，梅耶沒有像面對他同年玩伴大談十三時一樣，擺出輕視的態度。因為他知道現在小桑不僅僅只有孩童純真式的幻想，更具備著不容他人置喙的認真。「很抱歉，小桑，關於這件事，我給予不了你任何意見，因為……」
「因為……？」
因為什麼呢？梅耶自己也不大清楚，不是他刻意吊胃口，而是他不曉得該接上什麼話。隱約間，他認為自己並沒有資格與小桑談論這件事。
於是他搖搖頭站起身，話題便這麼硬生生煞止了，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小桑，不用操心，別忘了梅耶是個優異的舞覡。」似乎是為了緩和僵住的氛圍，密雅再度插話。「傳說，真正的舞覡祭司不僅可以靠舞蹈驅除邪穢帶來好運，在遠古時代甚至能夠拿起武器與騎士並肩作戰。梅耶可以跟著老教士潛心休養幾年，然後到大城裡接受神職訓練──哎呀！糟糕，我忘了，以梅耶的年紀來說起步似乎有些晚了，這樣他到城裡會面對一群幼齡同儕……」
小桑被密雅擠眉弄眼的怪表情逗笑了。「沒關係啦密姨，梅耶大哥這麼優秀，肯定沒問題的。」
「說的也是，梅耶向來讓人放心。」
「大哥會成為厲害至極的舞覡祭司的！」
「對呀，驅退惡魔就靠你啦，梅耶。」
看他們彷彿自己沒反駁權的你一言我一語起來，梅耶冒出一滴冷汗。「那、那個，你們是不是想太遠了……」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想成為舞覡祭司啊！
「不會呀！我覺得大哥很適合啊！」
「沒人規定適合就一定要做吧……」
有預感接下來會進入溝通不良的死循環，因此梅耶決定把勢頭扼殺在搖籃裡，當機立斷要回醃莓便想遠離兩個兀自興奮的人。不過很快地，他又屈服在小桑希望陪同一趟的要求下，梅耶只能暗自唾棄堅持不了原則的自己。
臨走前，密雅突然喊住他。「梅耶，等等。」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進屋裡一會後又多拿了一個籃子出來，籃子裡頭堆滿形似紡錘的焦糖色物事，散發出撲鼻香氣。
「嬸嬸，這個是？」
「一種叫地瓜的食物，我已經把它烤熟了。這是特地給你的，量有點多，帶回去跟你父母和朋友分著吃吧。」
「大哥，這是密姨上次進城時拿馬鈴薯跟來自遙遠南方的旅人換的哦！」小桑在一旁補充。
梅耶剛張口欲道謝，密雅便慎重按住他肩膀叮嚀：「記得，不要給歇斯那傢伙拿去了！」
「……」
「阿密嬸嬸，妳在嗎？」他敲了敲大門，和「歇斯叔叔」的道理相同，嬸嬸只是慣用的稱謂，不具實質的親緣關係。
不過，前來應門的並非他口中的婦人。
「梅耶大哥！」
大門被迅速打開，同時，伴隨著清脆的呼喊，一個身高只到梅耶腹部的身影撞進他懷中。
幸虧梅耶在最後一刻即時把手抬高，托盤才沒有被撞翻。
「下午安，小桑。」他並沒有為這突發情況感到驚訝或者惱怒，反而輕輕地揉弄了下來者的頭髮。
這名男孩擁住他腰部的手臂隨即更加收緊了，因為臉龐埋在衣料中導致說話有些悶聲悶氣的。「下午安～」
男孩抱了一會才鬆手，他興奮地仰視梅耶，白嫩的臉龐盈滿蓬勃的朝氣。「梅耶大哥，你今天怎麼突然這麼早來呢？」
「急什麼？我只是先來送麵包的啦，等會還有事情要做。真是的，你剛才差點害我把麵包打翻了知道嗎？」梅耶彈了一下小桑的鼻頭，不過力道一點也不重，因此小桑不以為意的呵呵笑著騷了騷剛才被彈的地方。
這時候，一名婦人拉開半敞的門，笑臉盈盈地招呼訪客。「哎呀，是梅耶啊，別在門口杵著，快進來吧！」
「謝謝嬸嬸，那麼就打擾了。」梅耶點點頭，旋即被小桑拉進屋子中。
密雅的家中陳設跟其他村民基本上別無二致，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室內充盈的氣味，有蜜餞、鹹蔬等各種醃漬品的香氣，以及肉桂和迷迭香這些辛香料的味道，要論醃食物的手法，密雅是利里諾數一數二厲害的。
置身於無處不在的熟成食物香中，梅耶有種自己身上也開始散發出醃料味的錯覺。
「這個是新種類的麵包嗎？歇斯大叔又挑戰創意作品啦？」小桑十分親暱地摟住梅耶的手臂，他使勁踮起腳尖，興致勃勃打量著盤中那塊深褐色的圓麵包。
「它剛出爐時甜滋滋的可好吃了，但是現在冷掉後味道變得怎樣，我就無法做保證了。」經過一下午的時間，食物在送達密雅家時已經徹底冷卻，梅耶因此語氣帶有歉意。
「甜滋滋？真的很甜很甜嗎？」
「非常甜，歇斯叔叔對這作品傾注不少心血呢。」
其實根本不是心血，是血本──簡直就是用錢砸出來的食物。不過跟面對布魯不同，這種事實梅耶不打算在小孩子面前說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對錢財吝嗇萬分的鐵公雞，只是這一次歇斯所耗費的資本已經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梅耶剝開一半各分給小桑和密雅，裡頭的可可漿沒有從缺口流出，反而早已凝固住，這讓梅耶更覺得內餡像是種口味與眾不同的奶油了。小桑滿意地大呼好吃，飛速吃完後還眼巴巴的看著密雅手中的麵包，婦人只好淺笑著把剩下的送給這名貪嘴的小男孩。
梅耶接過密雅主動遞來的溼布把托盤擦乾淨，同時提出他被交代的請託。「阿密嬸嬸，我能夠跟妳拿點醃莓果嗎？」
「哦──我知道，是歇斯要用的對吧？希望這次那傢伙不會又統統拿去搞新產品浪費掉囉！」密雅搖搖頭嘆息，瞬間就洞悉了這份差事的始因。「上次給了他整缸醃蘋果，結果進店裡卻沒看見蘋果派的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實驗失敗連備用都不剩啦！」
「嬸嬸，妳也知道歇斯叔叔就是那德性啊，熱血一起就什麼都拋在腦後。請放心，我這次會好好監督他留下大部分醃莓做該有的莓果麵包的。」
「那就拜託梅耶你啦，真慶幸你沒跟他學會這個壞毛病。」密雅一面打趣，一面領著梅耶來到儲藏室，把牆角櫃上的整排陶罐都拉出來。「你要哪些莓果呢？」
梅耶想了想，歇斯並沒有特別囑咐他要帶什麼回去，那挑幾個尋常類型便行了。最後他選了覆盆子、藍莓和黑醋栗，小桑協助密雅將罐中的醃梅分裝進空瓶中，放入提籃後正打算交給梅耶，看到對方手上的兩個托盤，隨即又改變主意了。「大哥，我來替你拿就好。」
既然梅耶還有托盤要端，小桑想乾脆幫他提籃子，梅耶便也不拂了他的意。
「對啦，我今天早上把最後一節舞練好了，等大哥來驗收哦！」小桑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滿心期盼梅耶會誇獎他的神態。
「已經練好啦？不錯不錯。但──是──呢──當初接近尾聲那部分的舞步我曾被糾正了好幾次，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步上我的後塵，這樣我心裡才好受。」梅耶使勁搓了一把小桑的腦袋瓜，故意要挫他的銳氣。
「啊，梅耶大哥你好過分！」
「我想安慰自己受傷的小心肝。」
每到夏末時，特蘭大陸舉世上下都會慶祝「篝火節」，由來是為了紀念真神教導人類使用火焰，火焰帶給人類生活無盡的好處，是推動文明演進的一大功臣。利里諾會在篝火節當晚舉辦簡單的營火晚會，而據梅耶所知，他們國家的王都甚至會籌畫為期三日的慶典。
在利里諾的營火晚會有個節目：由一位被推舉出來的村民在火堆前跳祭祀舞蹈。這種以舞蹈頌揚神明的工作稱為「舞覡」，在過去是祭司中一支類別的專有名詞，只是如今舞覡之稱已經相當氾濫，且大部分性質更偏於娛樂群眾，不再單純只有祭神一途。
「哼哼哼！連大哥都曾經失誤過，如果我沒出差錯，是否代表我比你還厲害呢？」
「等到你真的達成再說吧。」
「名師出高徒，梅耶，你要相信這孩子可以青出於藍勝於藍的。」送梅耶到門口的密雅也加入話題，聽到有人挺自己，小桑的表情更自滿了。
營火晚會在熄火前，全村民將選出下一屆的舞覡，等到來年夏季開始時，被公認最優異的舊舞覡便會指導這名新手，這便是利里諾傳承祭舞的制度。不過只要某個人非常優秀，連任好幾屆舞覡也是可能的。
梅耶正是教導小桑跳舞的師傅。
「我教的前兩位都沒有勝任第二次過，我拿什麼相信小桑可以？」梅耶聳聳肩，繼續戲弄自己的學徒。小桑一聽便鼓起腮幫子使勁拽了拽梅耶的衣角。
「我會用實力讓你信服！」
「……噗哧，好好，我知道了啦。」
梅耶非常瞭解小桑雖然平時有著符合孩童的淘氣，但當要進行正事時卻又相當認真，這份特質就是小桑會被選為舞覡的最大原因。以往不曾有跟小桑年紀相仿的孩子跳祭祀之舞，因為跳舞需要的那份心無旁鶩的虔誠是很多小孩辦不到的，他們還太難定心。
「大哥，你說，祭祀之舞能不能趕走惡魔十三呢？」小桑突然提起了傳聞中的惡魔，使得梅耶微微征愣，他細看男孩的神色，發現小桑眼裡竟然透著一股大義凜然的堅毅。
特蘭大陸的子民都聽過著麼一個說法──祭祀舞蹈宣揚神的威澤，擁有破除邪惡與不潔的力量。
收起玩笑的心思，梅耶蹲下身平視這名男孩。「不，這個我不知道。別說我們，就連正統的舞覡祭司究竟能否驅逐十三，我也無從判斷。」
「我希望十三滾回深淵，把和平還給我們。」小桑沒提籃子的另一隻手捏緊拳頭，那種憤慨的情緒超脫了年齡，是連與他熟識的梅耶和密雅都不曾見過的一面。
這次，梅耶沒有像面對他同年玩伴大談十三時一樣，擺出輕視的態度。因為他知道現在小桑不僅僅只有孩童純真式的幻想，更具備著不容他人置喙的認真。「很抱歉，小桑，關於這件事，我給予不了你任何意見，因為……」
「因為……？」
因為什麼呢？梅耶自己也不大清楚，不是他刻意吊胃口，而是他不曉得該接上什麼話。隱約間，他認為自己並沒有資格與小桑談論這件事。
於是他搖搖頭站起身，話題便這麼硬生生煞止了，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小桑，不用操心，別忘了梅耶是個優異的舞覡。」似乎是為了緩和僵住的氛圍，密雅再度插話。「傳說，真正的舞覡祭司不僅可以靠舞蹈驅除邪穢帶來好運，在遠古時代甚至能夠拿起武器與騎士並肩作戰。梅耶可以跟著老教士潛心休養幾年，然後到大城裡接受神職訓練──哎呀！糟糕，我忘了，以梅耶的年紀來說起步似乎有些晚了，這樣他到城裡會面對一群幼齡同儕……」
小桑被密雅擠眉弄眼的怪表情逗笑了。「沒關係啦密姨，梅耶大哥這麼優秀，肯定沒問題的。」
「說的也是，梅耶向來讓人放心。」
「大哥會成為厲害至極的舞覡祭司的！」
「對呀，驅退惡魔就靠你啦，梅耶。」
看他們彷彿自己沒反駁權的你一言我一語起來，梅耶冒出一滴冷汗。「那、那個，你們是不是想太遠了……」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想成為舞覡祭司啊！
「不會呀！我覺得大哥很適合啊！」
「沒人規定適合就一定要做吧……」
有預感接下來會進入溝通不良的死循環，因此梅耶決定把勢頭扼殺在搖籃裡，當機立斷要回醃莓便想遠離兩個兀自興奮的人。不過很快地，他又屈服在小桑希望陪同一趟的要求下，梅耶只能暗自唾棄堅持不了原則的自己。
臨走前，密雅突然喊住他。「梅耶，等等。」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進屋裡一會後又多拿了一個籃子出來，籃子裡頭堆滿形似紡錘的焦糖色物事，散發出撲鼻香氣。
「嬸嬸，這個是？」
「一種叫地瓜的食物，我已經把它烤熟了。這是特地給你的，量有點多，帶回去跟你父母和朋友分著吃吧。」
「大哥，這是密姨上次進城時拿馬鈴薯跟來自遙遠南方的旅人換的哦！」小桑在一旁補充。
梅耶剛張口欲道謝，密雅便慎重按住他肩膀叮嚀：「記得，不要給歇斯那傢伙拿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