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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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15
她正想回答,我能有什麼想法?若巫覡不願,有誰能勉強?
錯眼卻瞥見武丁直直看著她,眼中帶著冀望。
她只好把本來要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轉而說道:
「巫覡,我想的是,要怎麼樣才能趕快讓老天爺降雨,解除乾旱,讓老百姓不再受苦。」
才說完,就見一向淡然的巫覡,唇角微微向上,一笑。
武丁立即接口:「子珂說的是,本王只盼著百姓不要再受苦,懇請巫覡相助。」
甘盤也懇切的說:「是啊,巫覡萬萬不能推辭。」
於是巫覡說道:「既是如此,我同意主持此次祭典。」
武丁起身拱手:「本王謝過巫覡的仗義。」
巫覡回禮:「王上客氣了。」
侍衛長站在殿門前,恭敬的說:
「啟稟王上,亞方的亞伯已經到了王邑,求見王上。」
武丁一聽,先前的溫煦爾雅立時消散,橫眉微怒,冷著聲說道:
「把人給我請進來。」
「是。」
巫覡拱手說道:「王上國事為重,我與子珂就先告退了。」
武丁壓了壓手,「巫覡且稍候,這場祭典正是為亞方所舉辦,
但在祭典之前,須得先弄明白亞方連年乾旱的情況,
巫覡和子珂不妨一起聽聽,且先坐下吧!」
巫覡回頭看了一眼子珂,點點頭,重新落坐。
而本來已準備離開的子珂,只好又坐了下來。
走進議事殿的亞伯,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出現驚愕的表情。
還不到五十歲的亞伯,卻已兩鬢斑白,滿面風霜,
一看就知道沒少操心勞心,想來這幾年他必然也是勞心勞力的四處奔走。
亞伯走到殿中央,彎身一跪,行了大禮。
「叩見王上,臣有罪,臣該死,臣願意以死謝罪,懇求王上救救亞方無辜的老百姓……」
原本對於亞方隱瞞災情,造成死亡慘重的行為,武丁甚是憤怒,想著必須好好懲罰亞伯,
如今見著人了,他的怒氣少了一半,亞伯這副樣子,明顯沒少受苦,至少不是丟下百姓不管,自安一方過著享受的生活。
武丁嘆了口氣,
「好了,起來吧,侯告已經把相關情況告知本王,召你前來,即是要聽你親自詳實稟報,說吧,目前是何情況?」
亞伯跪著不肯起來,滿臉盡是心力交瘁的煎熬。
「兩年了,首先是老天爺沒再賜過雨水,接著是河川溪流井水跟著乾涸,我們試著從遠路開鑿想要引進其他地方的水源,卻屢屢失敗……」
「亞方的巫祝做了占卜,說是用大量牛羊來祭祀天神,可以求得原諒,老天爺就會再度降雨,可是做了兩次祭典,殺了上百頭動物,老天爺還是不降雨啊……」
「農田都乾裂了,牛羊也差不多死絕,從各地方國借來的糧食根本養不活所有的人,有能力的百姓紛紛逃離亞方,走不了的都成了饑民,餓死的人愈來愈多……」
說到這裡,亞伯傷痛難忍,也羞愧難當,一方之主,卻照顧不了自己的子民,他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哽咽難以再語。
眾人一聽都是面色沉重。
武丁雖然認為亞伯沒有及時上報給大商,是失職大罪,但此時再要說什麼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
武丁凝重的問:「前後死了多少人,你可統計過?」
亞伯不敢抬頭,囁嚅的回答:
「統計過,約略是……一萬多人……」
本就緊緊皺眉的甘盤,忍不住捶桌而起,怒瞪著他。
夏朝建國後,境內不過才兩、三百萬人,雖然到了商朝立國,人民安居樂業,
人口數已逐漸攀升,但環顧大商與四海各方國,加加總總也越不過一千萬人口。
所以,四海諸國的總人口數不到一千萬啊!
較大的方國能有幾十萬人已經算是多的,最小的方國也不過幾千人,
你個小小的亞方人口數也就在六萬左右,竟然活生生餓死了一萬多人……
也就是說,兩年乾旱,亞方就死去六分之一的人。
這個數字令所有人都心驚。
甘盤抬手指著他,氣到顫抖的說不出話。
武丁已經壓下去的怒氣又騰騰上湧,冷冷的問道:
「若不是侯告查知了真相,你還要隱瞞到何時?
還是說,你認為本王毫無能力,不配為王,所以不願意上報?」
亞伯猛地磕頭,再重重磕頭,「臣絕無此意,臣罪該萬死……」
甘盤指著他,失望的說:「亞伯啊亞伯,你個老糊塗,
你若及時上報,王上怎會眼睜睜看著一萬多人喪命?那可是一萬多條生命啊,你真是……真是……」
無怪乎眾人震驚且心痛。
大商進行一場戰役所調派的兵將,不過在幾千人左右而已,到目前為止,
還未曾領兵超過五千人的戰役,侯雀出兵沚方,也才帶了一千名兵將,此時聽聞亞方兩年間就餓死了一萬多人,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天大的數字。
傅說雖在心中哀嘆痛惜,卻也明白這不是究責的時機,他冷靜的問道:
「亞伯,你方才說,曾經引進其他地方的水源,卻屢屢失敗,可查明是什麼緣故?」
亞伯這才抬起滿是悲傷淚痕的臉,
「派人去查探各條引進的溝渠,發現水流到了半路就停了,一開始我們以為是泥沙淤堵,
可是不論怎麼清理和排堵都沒有用,開鑿深井也一樣,最初還有水,但後來不管挖多深,都出不了水……,
於是就有流言說,這是天神發怒,要滅亡亞方……」
他跪地半起,膝行了幾步,
「王上,不是臣不來上報,若真是天神發怒,臣怎麼敢牽累大商?
若真是亞方有了過失,應該受過受苦,豈敢再連累王上……」
武丁怒拍桌面,起身指著他,厲聲說道:
「一派胡言,亞方是大商的屬國,自然就是大商的子民,
若亞方真有過失而遭受天罰,本王本就應該負起責任,何來牽連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