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不明內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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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14
奢貴的黃金托著數以百計的白水晶在千坪的大廳中央閃著名為「至高」的光芒,若無它,即使再高聳的管風琴也沒人發現,會以為只是這華貴的皇宮中的其中一張壁紙。
「欸!這裡怎麼髒了?快擦掉!」
「抱、抱歉!大人...請問是哪裡?」
「就在這裡!這裡!真是沒用!」
一名男爵指著位於他肩膀高度的管風琴壁上的一顆痣大小的,看似反光或真的是污漬的地方嚷嚷,讓原先擦著琴鍵的女僕趕忙踩上幾個台階來擦拭。
男爵冷哼一聲,抬手拉了拉略緊的蕾絲衣領,輕敲著拐杖走上剛被傭人們鋪開的紅毯。
滾著金邊的地毯像同時盛開的紅花,悄悄經過優雅踏步的玻璃鞋與幼牛皮鞋旁;默默吸收廚房嘈雜的鍋具聲;靜靜聆聽後花園的觥籌交錯;驀然無視偏僻樹林的親昵細語,最後在莊嚴肅穆的鬥技場前停下。
灰色的石牆被刻上數不清年月的槍痕與榮耀的鮮血,似是悼念與敬畏的旗子在登上競技舞台的兩旁被人緩緩升起,在高掛的太陽下悠然飄揚。
以神聖的絳紫為底,襯托中央的橄欖枝簇擁著的天堂鳥,那是埃諾爾,這個國家的旗幟。
「不得褻瀆。」
「是!這就重綁!」旗手立刻對著離去的公主鞠躬,在視線內看不見那雙華麗過頭的高根後才轉回來將有些歪掉的繩結打開。
而另一邊注視著懷錶,等著將手中的旗子升上的時機的旗手,嘖嘖兩聲後替同事抱不平。
「真倒楣,剛好被囉嗦的三公主看到。」
將繩結重新打好的男旗手趕忙跳過來到她身邊低聲警告:「隔牆有耳!竟敢在宮內說說三道四!」
女旗手不以為意的聳聳肩,甚至抬了抬手裡還沒展開的旗子,挑眉道:「那些人現在才不會在外面曬太陽呢!只有最下等的Omega公主才會在這裡出現,還能拿我怎麼樣?說的不都是實話?就像這個...這是什麼?能與國旗平起平坐?」隨著女旗手的嘲諷落下,指針恰好挪到五,她便鬆開手掌,任由紅色的旗幟展開。
耀眼的鮮紅在還未升到旗桿的一半,就已經被風吹的比頂端的國旗還要張揚。白色的鷹頭獅身氣勢凜冽的好像下一秒就會衝破桎梏,躍出旗面,將身後的烈日吞噬。
男旗手長歎口氣。「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嗎?要不是芃烈德老爺,這個國家的經濟可不會在短期內突飛猛進,我們可以說是靠他們養活的也不為過!你看看宮內的水晶燈、國王侯爵們權杖上的寶石...哪一顆不是出自芃烈德家之手?」
「哼...要不是現任老爺很帥,我才不會讓姊姊去跟其他凡人競爭夫人的位置。」話音剛落,旗幟也剛好升到頂端,發出一聲清脆的「鏘」聲。女旗手俐落的轉動手腕與繩索,將它們牢牢固定在桿上,同時引起男旗手的驚呼。
「沒想到妳還是顏值至上的人?真是...」
「想說什麼啊!?」
「沒、沒有...。」
女旗手突然湊近大吼,讓男旗手硬生生把「糟糕」兩個字嚥回肚裡。
「沒想到芃烈德老爺已經開始準備結婚了?」
「一直都有在說啊,但時間一直延後啊——啊啊啊啊!?」
「嗚哇!?」
女旗手陰陽怪氣幾句,突然發現聲線不對,再轉頭時竟對上一隻鳥頭,差點就被尖銳的鳥喙戳瞎。
手提鳥而的男人欠揍的跟著驚呼,但含笑的眉眼再再說明他根本沒被女旗手嚇到。
男人銀藍色的瞳孔好像灑滿了亮粉,不論晝夜都有不滅的星星在其中閃爍,柔順的靛色長髮被低低的束在腦後,垂了一條長長的馬尾掛在左胸前,隨著他靈動的動作搖晃。
與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同,停在他手指上的白鴿的眼珠黝黑深邃,卻不怎麼移動,好像死了一樣。
在兩名旗手的注意力重新被鴿子吸引時,男人手掌一翻,白鴿消失,白羽散在空中幻化出一張牌,在男人的指尖上飛速轉動。
男旗手見狀愣了好一會,隨即指著微笑的神秘男人驚呼。
「像星空的桃花眼,散發人妻氣質的異國美女...實際上是男人!隨機出沒在各地的那個魔術師!?」
男人聽到外界給他的形容詞時,差點無法維持住上勾的嘴角。
「魔術師?」女旗手警惕的瞇起雙目,上下審視著這位笑得完美的男人。「這是新出現的名詞嗎?」
男旗手興奮的嚷嚷:「妳不知道?就像剛剛那樣,他能憑空變出東西,就像從魔鬼那得來的法術,神秘又精彩。所以大家才稱他魔術師!」
「哈?這種聽起來就很危險的東西,真的能安全的活到最後嗎?」女旗手不以為意的攤手道:「好吧!那魔術師怎麼晃盪到這裡來?你是被請來在將軍的慶功宴上表演的嗎?」
「看小姐這麼有氣勢的模樣,是難得的女Alpha嗎?」
對於魔術師突然拋出的問題,女旗手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在看到那張依然笑得像面具一樣假的臉時,才又沒好氣的說:「是又怎麼樣?」
「所以妳才對三公主特別有怨言。」魔術師在女旗手驚愕的目光下,將普通的撲克牌在眨眼間變成一朵紫紅色的蝴蝶蘭,又在他指頭的轉動間變成一隻紫紅色的蝴蝶,停在指尖。
翅膀擺動的間隙露出魔術師明亮的雙眸,好像那雙眼本應烙在翅膀上,神秘又詭譎,讓女旗手一時間想挪開視線卻怎麼樣都沒辦法。
「明明在理論裡妳是食物鏈的頂端,為什麼現實中她反而是公主呢?」魔術師歪頭,抬了抬指頭,示意蝴蝶飛走,而牠也聽話的離開了暫時的棲地。
「再讓我猜猜...妳的姊姊是——」
「受邀請的表演者休息區在那個方向!我還有工作就不帶路了,再見,魔術師先生。」女旗手隨意指了個地方就轉身走人,走出半步後停了下來,轉頭對魔術師咧嘴一笑。
「抱歉,我說錯了,應該是人妻型的美魔女,再、見!」說完,她才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魔術師這時才卸下虛偽的面具,翻了一個大白眼,同時瞥見方才放飛的蝴蝶又飛回來在面前盤旋。
他伸出了手,牠停了下來。
翅膀不再激烈拍動,而是終於又找回歇息地時的放鬆。
魔術師微笑著呢喃:「連貪戀花蜜味道的你都不願停留了。」他嘖嘖兩聲,抬頭往大的要命、不知東南西北的鵝卵石路上看去,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得極為燦爛的對不會說話和回應的蝴蝶說:「那就一起去找茶喝吧!」
蝴蝶從魔術師的指尖飛走,轉而停在肩上,在空中留下細碎的紫紅色磷粉。
「——哈啾!」
一陣不大不小的噴嚏聲頓時引起周遭人的注意,都是在看到對象之後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有幾名少男少女還紅了耳朵尖。
「沒想到芃烈德老爺的噴嚏聲還挺...」
「小孩子?真可愛。」
「......」亞倫無奈的瞥了眼那些閒得沒事幹的大少爺與小姐們,很快轉回來低聲詢問捏著鼻樑、眼角泛紅的男人。
「老爺不會真的是感冒了吧?」
伊格內修斯強行忽略一直發癢的鼻子,轉頭確認一下環境,確定自己真的是在皇宮的宴會大廳,而不是瀰漫著花粉的後花園才咬牙切齒道:「絕對不是!肯定跟那個混蛋給我吃的東西有關!」
只要想起那場敗仗就讓伊格內修斯渾身難受。
在那場意外後他昏睡了整晚,在隔天正午醒來時,一想起閉眼前的種種就怒火中燒、無處發洩,於是他決定去訓練場打沙包,便也不管突然起身的暈眩感就衝出房間,直到跑出屋外才驚覺自己不是在有清新小蒼蘭味的家裡,而是睡在教堂!
而更詭異的是......
「哈、哈啾!哈啾!」
他開始對花過敏了!
伊格內修斯驚愕的看了一圈腳旁滿滿的,開的非常漂亮完美的雪滴花們,很想崩潰的仰頭大哭,但一直以來的教養不允許。
這很慘,慘爆了!更慘的還是那個人就像鬼一樣,再也找不到。
伊格內修斯衝動有衝動的時候,但衝動時總有幾分理智殘存,即使是氣到衝出家門前,也還記得問端水進來慰問的亞倫和蕾特,是誰把自己送進來的?而亞倫又怎麼有辦法看起來比自己還沒事一樣?他可是從大約一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的!
亞倫顯然也對自己在突襲前被迷昏這點很難為情,尷尬的撓著後腦勺說:「抱歉,老爺,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晚上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隔壁的休息室了...啊!不過我有先去觀察環境!」看見伊格內修斯越來越黑的臉色,亞倫立刻說重點,雖然他有預感自己說的話不會讓這名像剛睡醒還火氣暴躁的,像頭獅子的男人會有降溫效果。
「我回到地下據點室,發現成員們也像剛醒來一樣,看起來都很疲憊,我檢查了每個人的身體發現都沒有外傷。我擔心的是內傷,不確定那個入侵者是不是讓他們吸入了什麼?」
伊格內修斯蹙眉思索片刻,像鷹一般的利眼重新掃向亞倫。
「有問昏迷前發生什麼事嗎?有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特徵?」除了比埃諾爾人還要深的膚色外,其他都遮得很嚴實。
亞倫嘆了口氣後,搖搖頭,甚至有點難以啟齒狀,好幾秒才又嘆了長氣,垮著肩說:「那些人...甚至出現了對那個看不見臉的人產生謎一般的著迷。」
「蛤!?」伊格內修斯已經管不了表情會是什麼樣子了,激動道:「他讓我的成員們全部吃了迷情劑?」
「大、大概。」亞倫扶額,繼續說:「他們說著異國風的美人,即使戴著手套也能看出指尖一定修的很美...云云。」
「該死!沒有說到什麼重點嗎?」原來還是個喜歡聽別人誇讚的類型?真是自戀又噁心!
亞倫又努力擠壓瘋狂運作的腦細胞,在一秒、兩秒的寂靜後,驚呼道:「有一個人!他說——」
聞言,伊格內修斯的雙眸越睜越大,而他也隨即下達命令,全面搜查所有有這項特徵的男人。
雖然在埃諾爾白皙膚色佔多數,但東方的黃種膚色也是一抓一大把。有從小經營農場整日曬太陽曬出來的;東西混血兒也有。但要同樣有深色肌膚、那樣特徵,以及那張......雖然伊格內修斯很確定自己無法忘記那張微笑,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何況迷魂藥的效果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現在教會的成員已經沒有多少人可以用了。不對,那為什麼......
伊格內修斯越想越不對,重新把視線放回還在說著發現的亞倫身上。
亞倫見伊格內修斯想下床,立刻說道:「老爺要下來的話我先幫你把針頭拔了。」
他這時才注意到左手腕上正在輸液。
「在注意到他們可能被下藥後,我就讓人來採血送去檢驗了,包括老爺您。但是醫生說你似乎受到了更嚴重的藥效排斥反應,營養流失的有點多,到目前為止正在輸營養液。」
「現在看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可以了。」蕾特在一旁掏出懷錶說道。
「......辛苦你們了。」
而現在過了一天半的時間了,也沒查出什麼,都是顯而易見的結果。
那個空間在自己來之前被大量投放夾雜安眠藥的迷魂劑,因此對只看到半張臉的人還像癡漢一樣。
亞倫被檢測出了安眠藥與肌肉鬆弛劑,劑量要是再多一點就有生命危險,真會把控用量,恐怖的人。
而那名a線人,至今仍沒消沒息,倒是c線人被發現死在研究所門口,死因是猝死,而體內被檢驗出的藥劑卻被報社記者說是不明。
死在政府機關門口、過於明顯的死亡地點還說不明,明顯是研究所或是皇室成員刻意壓下來的,那一定是研究所裡的藥導致他死亡。
還正如他所說,不能再放任火繼續燃燒。現在教會被那個男人搗的亂七八糟,被下了藥的成員都是不定時炸彈只能暫時停止行動,包括自己......。
「芃烈德老爺體內被檢測出...呃!大量量的信息素。」
「信息素?」伊格內修斯愕然道。
「您當下的症狀可以描述一下嗎?是只有噁心的感覺嗎?還是有別的?」
「確實...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噁心。」伊格內修斯很快地答道。
「嗯...那應該是檢測有部分不對吧?」醫生很小聲的說道。
「什麼?」伊格內修斯不解的蹙眉追問,醫生卻擺擺手。
「其實檢測結果是,突然被注入大量的Alpha信息素,而且還是濃縮成藥丸直接灌入你的身體,由於太過突然會有噁心的症狀,要不是老爺您是Extra Alpha,普通的Alpha更嚴重的會有吐血的症狀,因為胃部的劇烈收縮與排斥性,但是......」醫生看伊格內修斯已經捂著嘴想吐的模樣立刻打住。直到伊格內修斯艱難地舉手示意他繼續,才又說道:「裡面又有極少量的Omega信息素,契合度——」
「夠了!反正現在沒什麼問題了吧?」伊格內修斯立刻下床離開,在得到醫生含糊的應答後便匆匆離開了。
他何嘗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現在仔細想起來,身體確實有發熱的症狀,但那難道不是身體不適而引起的燥熱嗎?就因為那少量的信息素?可笑!太可笑了!因為不知道哪個敵人的信息素而發情!?
「可恥!混帳!垃圾!」
伊格內修斯一拳砸在牆柱上,價值千萬的掛畫猛地掉落,保護用的玻璃鏡面碎裂成片,被伊格內修斯無情的踩過。
下次見面,必定把你弄死!
銳利的雙目再次閃爍著危險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