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警告

本章節 4297 字
更新於: 2023-09-10
  橫槓,代表一、代表第一個。
  白鴿死亡,代表和平消失。
  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指緊緊捏著那張染血的黑紙,充斥著挑釁、宣戰與陷阱。但他不想管那麼多了,按照現在經過一個小時來看,還沒有任何密信送達表示a線人遇害,就足以證明「教會」出事了。
  車子行駛在顛簸的石頭路上讓伊格內修斯更煩躁,正當他欲開口下達命令前,司機就機靈的再次提高速度,即使引擎隨時會發生悲鳴,但總比老爺的目標會瞬間湮滅要好得多。
  很快,轎車停在一棟莊嚴華麗的白色教堂後門,那裡沒有墓地也沒有修女,只有一道又一道的柵欄將種滿雪滴花的花圃與外面的砂石路面隔開,連車輪揚起的風沙都無法染到雪白的花蕊分毫。
  亞倫率先下車替伊格內修斯打開鐵門,等男人疾行進入教堂後才重新鎖上。
  在鎖聲落下之際,一道銀色流星飛過。
  「——!」
  釘在牆柱上的是一個針筒,輕而易舉就能放在手裡拋接的東西。
  剛剛閃避過的伊格內修斯心有餘悸,心臟因為突然的危險而倏然加速,但他仍面不改色的直視前方。
  一片狼籍的禮拜堂。
  芃烈德家除了是珠寶商外,還有經營幾個分支。其中最低調的一個便是從上一屆老爺開始默默做公益為初衷而創立的教堂與教會,對外都是以國家財產為名。
  充滿戰爭的亂世、起伏不定的經濟,人心需要撫慰,而人心更是令人生畏。因此,最有說服力的便成了無形之物。
  神、魔、鬼,不論哪種都有人信奉。
  但是芃烈德家僅是提供一個作禮拜禱告的教堂,你可以有各種教派的信仰,這裡提供不少風格的禱告房,東埃爾、西埃爾、南埃爾、北埃爾...各種各樣的房間,只要申請租借便可使用。
  佔地廣大、裝潢華麗莊嚴、隔音效果極佳、服務有人性的設施沒人不愛,缺點同樣是地處偏遠,所以更多的是閒人來觀光。
  而伊格內修斯利用了這個特點,把需要通過長長的螺旋階梯到達的地下三樓設置成「尊爵獨享」的禱告區,唯有通過層層審核才能進入。
  進入這裡,所謂的禱告成了障眼法,所念的經文被密報取代,手持的念珠與十字被武器毒藥汰換,而祈禱的對象只剩自己與組織,唯有徹底殲滅並摧毀現今推崇的「第二性別改造計畫」才能獲得自由。
  由於是反抗政府的團體,所以戒備非常森嚴。成立至今雖然只有一年,但從來沒有被從外面侵入的現象,也沒有人員身份暴露...
  但在今天被打破了。
  原本應該跪著、盤坐著「禱告」的人,卻都趴躺在紅絲絨毯上,密報與書寫到一半的報告像雪一樣覆蓋在軀體上,內容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外人面前。
  伊格內修斯咬緊後牙槽,瞪向站在房間另一端,朝自己投射針筒的兇手。
  他戴著半張黑色面罩,身穿一襲白袍,像是實驗人員,但卻露出了不符穩重職業的輕浮微笑。
  伊格內修斯試圖從服裝縫隙窺探這個人有什麼特徵,但除了知道他有張東方人的膚色和完美的鵝蛋臉外再無其他,就連頭髮也未露出一絲。
  極為縝密的心思,又有愛玩的心態。
  伊格內修斯認為這個人就是將自己的組織挖出一個洞的人。
  「能讓芃烈德老爺露出這種表情,真是榮幸。」
  「你...」沒想到自己的表情竟然已經崩裂的伊格內修斯也不再裝作雲淡風輕。他直接露出獠牙,掏出別在腰間的佩劍,隨時做好將敵人撕成碎片的準備。
  「不會吧?你應該不會什麼都不問就把我殺了吧?」異國男子浮誇的攤開手來驚訝道。
  伊格內修斯生平最討厭的三種人,一是仗著勢力自以為是的高層肥豬,二是以第二性別為榮的野蠻人,三就是輕浮又狡猾,不知道是否誠實的混蛋。
  於是,本就蹙緊的眉頭更加深鎖,同時腳步不停的一步步逼近對方。
  一般人看見比自己高大又壯碩的,甚至故意施放施壓用的信息素的人都會往後退,但眼前這個人完全不受影響,仍舊嬉皮笑臉的等著自己的回答,便讓伊格內修斯更加煩躁。
  他拋起佩劍,轉了一個方向以便衝過去可以直接刺入對方胸腹的角度才開口。
  「你不會誠實回答,直接殺了事後調查,何必浪費口舌!」語畢,伊格內修斯像頭驍勇善戰的猛獅,瞄準獵物後不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毫不猶豫的撲上前去。
  「喂、喂!」男子這時才知道後退,但才退幾步就碰到冰冷的牆,已經毫無退路了。
  於是他決定再用點脣舌戰。
  男人知道面對伊格內修斯這種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最討厭他這樣的人了。激怒他們,讓其越發煩躁並失去理智,更容易掌控。
  他冒著下一秒就會斷氣的風險,不要臉的說:「你就不好奇針筒怎麼能當飛鏢嗎?還有這些人死了沒有?不在乎你的信徒可是很糟糕的!」
  「灌鉛的針筒是小人常用的唬人手段!屁用沒有!那些人沒死,當我眼瞎?」伊格內修斯沒有被對方的話動搖,仍舊不減速度的朝輕浮的男人衝去,抓著佩劍的手已抬高至胸口的位置,隨時給予一刀斃命。
  但越靠近他越有股不安,是什麼?
  即使如此,伊格內修斯也沒有被閃過的想法阻礙。而即將死於刀下的人竟還從容的微笑甚至拍手,讓伊格內修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愧是老爺,有雄獅的膽量和梟鷹般的視力。」
  厚實的掌聲卻讓伊格內修斯聽出了敷衍與逢場作戲之勢。但在刀刃揮出的瞬間,所有的不安將會與倒下的男子一樣,如同戰火硝煙,來的快去的也快。
  沒有意義的挑起紛爭,自以為閃耀的自信,卻結束的太快而可笑至極!
  銀光一閃,像流星一樣劃過的瞬間,會有紅色的液體噴濺,然後看到夏然而止的微笑!
  可以摘下他的面罩了!
  
  「可惜了。」
  
  「——!?」
  
  已施出的力道無法全部收回,只能突然頓住腳步讓揮劍的力道驟減,但還是斬向了不該斬的人!
  啪噠!
  「亞倫!?」
  突然從天而降的執事,不知何時已經昏迷,甚至恰巧落在敵人面前擋住那一刀!
  深紅的眼瞳被利刃反射出紅光,震顫著看橫躺在身前失去意識的亞倫。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
  
  『一項冷靜的雄獅忽然被嚇到,必然會後撤,退回危險線之外的安全區域,但他可是特別的A。』
  
  伊格內修斯穩住想後退的腳跟,強迫自己直面突然的威脅。
  他猛地抬頭,果然看到一張微笑!
  他恨恨的咬牙,終於知道不安的來源——因為這個人完全不害怕!
  面對隨時會斃命的刀,還能嬉皮笑臉。
  後退的舉動可能也是演戲!只是陷阱!
  「我知道哦!」
  「!」
  那張還在微笑的嘴張了開來,吐出了令人胃翻湧的話。
  「這裡是地下三樓,與地下二樓之間有一個夾層。」男子邊說邊往左移動,伸手比劃著身後與右邊的牆面。「你一個人進來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有人會上到夾層,與你方才的攻擊舉動一起來包抄我。」說到這裡,他裝模作樣的嘆氣與聳肩,簡直是直接倒油在伊格內修斯的怒火上。
  但他仍不怕死的繼續笑說著:「所以你發現了嗎?」他側過身去,露出原本站著的地面上放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夾子,夾尾綁著連接天花板的細線,只要踩一腳就能勾動天花板,讓埋伏在上面已經被迷暈的亞倫掉下來!
  伊格內修斯直覺不妙,看著只有自己還站著的室內,不安感驟升。
  這個人什麼都算到了,就連一開始站著的位置都是精心算計,甚至提前在夾層放了藥嗎?還是說...還有同夥?
  「怎麼樣?願意好好來一場談話了吧?」對方突然開口,讓伊格內修斯愣住了。
  男子見他一副意外的模樣,忍不住失笑。
  「嘿!我可不像你一樣體質優異的用幹架就能解決一切,比起動手腳,我更傾向談判。」
  伊格內修斯這時才發現,他的嘴唇很紅,像抹了罌粟花磨成的胭脂,在水晶吊燈發出的光下格外刺目晃眼。
  好半晌,他才有點失神的開口。
  「...那個『橫槓』在哪裡?」
  「橫槓?什麼橫槓?」男子失去笑意,困惑的歪頭。
  不是你嗎?果然有同夥?
  伊格內修斯陷入思索,但他只是沉默一會,繼續道:「什麼時候開始潛入的?你不是實驗室的人。」
  男子突然驚呼:「當然!但我沒想到你會問這些無聊的問題,你應該問我來這裡的目的...」
  男子的聲音忽然停住,脖子也無法轉動。
  他被人扼住了後頸!
  一直笑著的嘴再也無法勾動,隨著身後人收緊的力道,露出的不再是狡詐的犬牙,而是以反抗為目的而緊咬的雙唇。
  連吞嚥都變得困難!
  「嗚...咳!」
  原本還有點失魂落魄的伊格內修斯忽然歇斯底里的低笑幾聲,再抬頭便看到眼前的老鼠被自己的人團團包圍,還被扼住後頸吊起的模樣就心情大好。
  他跨過亞倫的身體,將刀刃抵在男子的脖子上,只可惜,他還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緊身衣,沒辦法馬上見血。
  此時,男子終於真正見識到什麼是頂級Alpha的威壓,即使是一個身為Beta,也無法完全忽視的存在。
  彷若盛滿猩紅血液的瞳孔正閃爍著危險的光,死死的盯著自己。
  「看你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一定不知道只有天花板有夾層,連你身後的牆面都是夾層吧?」
  「哼...」男子繃緊全身的力氣,卻始終無法從粗壯有力的士兵手中逃脫。
  伊格內修斯的手下幾乎都十分魁武,即使身後的人放過了他,也無法在十幾名壯漢下順利逃脫。
  伊格內修斯勾起一抹笑,壞心眼的判了死刑。
  「面對你這種喜歡濫用唇舌的人,最好的方式是綁起來施虐逼問!所以——」伊格內修斯恢復嚴肅的模樣,抬了抬下巴,命令手下們帶走他。
  伊格內修斯收起佩劍,蹲下來準備把亞倫扛在肩上,卻忽然被一陣強烈的氣味震得差點直接跪下,但好歹還是有比常人優異的體質才穩住腳步。
  『這時候是哪個蠢A突然發情!?』同性相斥的感覺真的超級反胃,沒直接吐得昏天黑地就謝天謝地了!
  伊格內修斯轉頭怒吼:「誰這麼不中用——」
  在轉頭過去的剎那,他看見了熟悉的微笑。
  那名男子重新站在地上,原本扼住他、壓制他的那些手臂通通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被強烈的信息素排斥的跪在地上乾嘔的Alpha士兵們。雖有幾名Beta士兵,但卻在趕來接手時,直接被男子又一個針筒插入脖子,一陣哀號後便昏倒在地。
  伊格內修斯的眼前開始出現散光現象,只能努力眨眼,眨去那些多餘的光圈,去看清面前這個狡猾的人到底要做什麼!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何曾這麼失敗過?
  算計又算計,一圈套著一圈,卻全被他又多一層的圈套瓦解。
  是誰啊?你是誰?
  伊格內修斯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他確信這個男人散發出的信息素不是信息素,而是某種奇怪的物質。
  嚓!
  為了不讓自己沒尊嚴的在敵人面前跪下,伊格內修斯重新爬出佩劍插入地板,支撐著自己有些發抖的身體,惡狠狠的盯著面前仍站的好好的人。
  「哈!混帳!那是...什麼東西?你不是...Beta...嗎?」難道是Alpha嗎?
  即使現在視線不太好,但記憶可沒有缺失。要不是真的看見了特殊例子,還沒見過長的纖瘦、聲音還是清冷秀氣的Alpha。
  男子揉了揉被捏痛的脖子,聳聳肩膀後,詞不達意的說:「你真的人如其名啊!像火一樣到處燃燒,但可惜的是,現在不是能讓你肆意破壞的時候。」
  語畢,伊格內修斯的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要不是被藥左右,這一拳並不會讓他跪下一條腿,更不會被一個Beta捏住下巴,被強行餵下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藥。
  「睡吧!」他聽見男人帶有媚惑性的嗓音在耳邊低語,甚至在完全闔上雙目前,他驚恐的看到對方不知何時摸走了自己放在內襯裡的芃烈德家徽,正拿在手裡拋接把玩!
  「******」
  最後男人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到了,只看見了那道彎得讓人想吐的微笑。
  或許,連微笑都是殘影罷了。
  
  「你他X的...」
  
  在完全倒下前,伊格內修斯久違的在成年後爆了第一個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