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花與蝶與磷粉
本章節 4569 字
更新於: 2023-09-22
雖然在心裡做了這樣的發言,但已經過了一天半的時間了,還是沒找到相似的人。
「我想,老爺還是先適當的放鬆一下吧?或許今天過後很多事情就又有新的解決方法。」亞倫朝不遠處擺滿酒席與餐點的長桌抬了抬下巴。
伊格內修斯往哪個方向看去,沒有輕鬆的想法,反而更加煩躁了,於是埋怨般的朝亞倫瞪去。
亞倫愣了一會,很快的後退幾步,澄清自己的說詞。
「吃是人最重要的行為嘛!聚集了人潮那也沒辦法,還是要去找威爾公爵?現在這個時間鬥技場應該沒什麼人。」
「還是算了。」伊格內修斯嫌棄的說:「誰跟他一樣整天精力旺盛?你去幫我拿幾盤能吃飽的東西過來,我在那邊等你。」伊格內修斯指了指遠離人群的雙人座位後,便朝著那邊走去。
然而,在經過那些人群時,鼻子又突然發癢,他開始懷疑這些人之中一定有人捧著一束花,搞年輕男女的誇張告白戲碼。於是,他好奇的轉頭去看了一眼,卻瞥見了一抹神似那名男人的微笑。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自己背脊上的寒毛豎起,八月中旬的天氣依舊炎熱,卻驚恐的發現四肢百骸的溫度正瘋狂流失。
深色的肌膚、鵝蛋臉獨有的精緻下巴,還有那張完美的像假面的噁心微笑!
震怒的闇紅色瞳孔向上移動,在看見那雙笑得瞇起,似是把整個星空都塞進去的銀藍色眼睛時,竟發現自己已經發呆了好幾秒,直到與那個人對上視線後才回過神來。
而在這剎那,伊格內修斯清楚的捕捉到那名男人一不小心沒收好的驚訝。
『在驚訝什麼?這個人見過我嗎?』但仔細一想,自己算是公眾人物,地位也不低,會驚訝也是正常的,但就是讓伊格內修斯隱約感覺哪裡不對。
而被簇擁的男人就和伊格內修斯對這類人的印象一樣,他們擅長變換、思維靈活、反應機敏,那點異樣只存在一瞬,很快就被靈動的行為與話術取代,而所有人就像被灌了迷魂湯,視線跟著他的手通通轉了過來。
「看看是誰來了?既然這樣我就來一場特別的表演。」
伊格內修斯不是很喜歡被注視的感覺,於是他眉頭一皺,冷冷地回絕後就離開了現場。
「不了,我沒興趣。」
「嘿!」魔術師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伊格內修斯的手臂,僭越的舉動讓旁人都驚訝的瞪大眼,神經也一併繃緊。因為在常人眼裡,不苟言笑的芃烈德老爺可不像上一代的老爺親和,就怕這個魔術師下一秒就會被扔出去。
但這名膽大的魔術師顯然沒注意到旁人的想法,只自顧自的說道:「這麼掃大家的興致可不是大人物該有的風度......」
「哈、哈啾!」
「啊!你......」魔術師正想說些什麼關心的話,卻被一把甩開手。
「走開——哈啾!」
伊格內修斯又打了一個噴嚏,在意識到這名男人身上有讓自己噴嚏連連的東西時,立刻後退好幾步,還露出了勢要把人千刀萬剮的狠戾。
伊格內修斯用手臂遮著口鼻,咬著後牙槽狠狠的道:「你不是宮內成員!你——哈、啾!你是誰?身上有什——啾!」
「我?你不知道我嗎?好讓人難過啊......。」魔術師狀似失落的要流眼淚,但伊格內修斯卻直覺他一點都不難過,因為這種說話方式、聲音,都讓他想起了那個混帳!
尤其這個人又剛好讓他過敏連續發作!
......但和亞倫聽到的特徵又不太一樣,於是他儘量不把這個人和那個人聯繫在一起。
只是不正經回答問題這點真的很讓人惱火!
伊格內修斯捏著忍的難受的鼻子,生平第一次沒禮貌的用手指著不知來歷的魔術師,兇狠道:「我在問你身上有什麼東西害我過敏?別過來!給我後退!把過敏原丟掉!要是不回答就把你扔出去!」
「喂、喂喂!」魔術師尷尬的嘴角都難以維持完美的弧度。「你這樣好像我是什麼髒東西耶...好好好!難得受邀來為威爾公爵表演,我可不想在這時候被掃地出門——喏!我把所有的道具拿出來了,你對什麼過敏?我拿掉總行了吧?」
在伊格內修斯的大手差點就伸過來扯住自己的衣領前,魔術師立刻拉開黑色外套,露出裡面單薄的白色絲綢襯衫,將所有藏在口袋裡的小道具都一一展示出來,連黑色外套裡的內襯也有好幾個,讓周遭很少能看到魔術師的道具內幕的人們都止不住的好奇和驚呼。
伊格內修斯有完美的視力和反應力,他很快的掃過那些琳瑯滿目的東西......有絲巾、鳥飼料、撲克牌、綵球、彩帶、籌碼、紙筆、鉤子......唯獨沒有花!為什麼?
伊格內修斯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要被玩到壞掉了!反轉再反轉,真正的答案是什麼?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夠聰明了,但沒想到在那種人眼裡只是隨意操弄的小丑罷了!
可惡......可惡!
「你在笑什麼!?」
「什、什麼?」
再次抬眼時,伊格內修斯發現對方又露出兩邊嘴角都勾得彎彎的微笑,好像奸計得逞般,飽含狡黠與自信的微笑,讓人看得火冒三丈!
於是,他忍不住怒火脫口而出了。
而魔術師果不其然被他嚇了一跳,抓著外套的雙手還縮了一下。從旁人的角度來看,芃烈德老爺很像強搶漂亮民男的混帳貴族。
「收起你的噁心微笑!把所有關於花的東西都丟了!」
魔術師顯而易見的因為他的發言而受傷,眉毛垂下來的模樣讓一旁看戲的侯爵、小姐們都忍不住出聲勸道:「芃烈德老爺啊!他好歹也是受邀來的,也算有頭有臉的人,不能這樣吧?」
「何況還是晚會上主要表演人物,要是突然離開,國王會怎麼做不好說啊!」
「吵死了、吵死人了!」伊格內修斯抓著頭、捂著口鼻,歇斯底里的瞪著眼前這個已經讓他有點神智不清的男人,再次無情的下了命令。
「給我動作!快一點!」
魔術師看著雖然難受,但雙目依舊有神冷冽的伊格內修斯是既心疼又無奈。於是他盡力無視他的無禮,將他所說的關於花的的東西掏出來......只有一個裝了花瓣的小包。
他把散發著花香的小包,用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火柴,一把燒掉。
在看到伊格內修斯有些轉好的臉色後,輕笑著聳肩。「好啦!給您賠罪了,那可是我很愛的小香包呢!現在沒了呢!」
聽了魔術師略顯委屈的話、有點無辜的神色,伊格內修斯也冷靜下來了,同時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入侵者搞得像瘋子一樣,難堪至極。
他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想行個簡單的紳士禮就離開,卻沒料到鼻子的酸痛感不但沒退去,反而還有一股從剛才起就不斷在醞釀的東西,現在、好像......就快要破土而出。
「哈——咳!咳咳!」
「老爺!老爺!」
亞倫驚愕的扶住忽然彎腰,緊抓著喉嚨、捂著口鼻,看起來難受死了的伊格內修斯。而此時旁人也不好受,因為他們受到了這名頂級Alpha散發出來的信息素影響,不少脆弱的Omega已經控制不住身體的機能而手腳發軟癱倒在地。Alpha們還能留著理智趕緊逃離現場,免得自己的野性在宮裡爆發。爆發時可能對老爺拳腳相向外,可能還會被其他Omega誘導發情就糟糕了。
而此時的Beta們立刻通報宮內的醫護人員,同時做疏散人群的動作。
亞倫沒想到最近接二連三的逆境都朝著芃烈德家而來,於是他也不顧自己與對方的身份是否有落差,就朝著沒事人一樣的魔術師怒吼:「你做了什麼?老爺從來沒有被誘導發情過!那是什麼東西!?而你又是——老爺!?」
「唔!咳!」
原本還表現的雲淡風輕,彷彿自己是身外人模樣的魔術師,忽然就被突然暴起的伊格內修斯扼住後頸,強制推往身後的牆上去,雙手還被伊格內修斯反扣在背後。
處於被絕對壓制狀態下的魔術師艱難地轉過頭,以乾咳一聲來舒緩衝擊力帶來的不適,但摩擦到粗糙牆面的臉頰火辣辣的還是讓他說話多了幾分顫抖。
即使是現在他仍習慣性的勾起嘴角,但這更激起壓在自己身上的貴族的憤怒。
「老實說你、是、誰?那個花包裡有什麼東西!?」
他不確定在花包被燒掉的那一刻,那散發出來的味道中,隱隱約約像是那顆藥丸外殼融化在他嘴裡時很快消失的那個味道......也是促使他發情的味道!
不得不承認那個味道很好聞,對他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但這在敵人面前是極為糟糕的。
他很崩潰,他想當一回惡人,將那個煩人的、令人著迷的信息素吸食乾淨後,把它的主人就這麼處理掉,這樣他就不會是敵人信息素的俘虜,這個一生的恥辱就能被時間沖淡!
「老爺啊!」魔術師正想說先放開我之類的話,但意識到壓著自己頭的手似乎還沒用盡全力就怕得不敢多嘴,便也識相的坦白道:「老實說,那個花包是我昨天在二手拍賣集市上買到的。」
「買......到的?」聞言,伊格內修斯壓著魔術師的手鬆了點力道,但被誘導發情的他依舊沒辦法很好的控制自己,只能模模糊糊的應答,甚至還能聞到這個魔術師的外套上仍殘留一點那股要命的香味。
魔術師很快的點頭。「那個攤主說是昨天清晨他要擺攤時,有位穿著白衣的人把東西賣給他,但是低價賣,他看小包縫製精緻、材質又是絲絨做的,香氣還很夠,手感不錯覺得賺到了,但思來想去覺得可能是贓物,便也低價賣了。」
「有點可疑啊!」亞倫突然插嘴,「正常人知道可能是贓物的話會直接買?還有,哪個攤主這麼誠實?告訴你可能是贓物?要不要低價買?」
魔術師無奈的笑了好幾聲,「拜託!你把大家想得跟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一樣嗎?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你們那個攤的位置,就離皇宮最近的那個集市,往裡面走兩個攤位的二手攤,搭著紫色棚子的,攤主是一名老伯,時常幫主子採購的你們應該很清楚吧?可以直接去問他。」看到亞倫沉默的抿起唇後,魔術師就知道他信了,於是又繼續說:「而且,我以前可是貧民窟的呢!贓物什麼的,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可是寶物呢......。」
「......」
場面一度安靜下來,魔術師發現自己不再被無情的壓在冰冷的牆上拷問後鬆了口氣,同時感嘆頂級Alpha的意志力。但在他想說些什麼緩解氣氛的話時,看見亞倫從容的從包裡掏出抑制劑幫伊格內修斯注射時,嘴角忍不住抽搐,接著抱怨道:「你不是有帶嗎?要不是那個花包真的不是我的,我的頭差點就要被你家老爺給捏爆了!」
「危機才能讓人說出有用的話.....亞倫。」伊格內修斯除了看起來有點疲憊外,似乎已經沒什麼事了。給亞倫使了一個眼色後,亞倫立刻行禮告別。
不拖泥帶水的相處模式,讓魔術師看了頻頻點頭,但也引來伊格內修斯略顯不滿的眼神。
魔術師尷尬的咳了幾聲,被這麼直勾勾的盯著讓他想起方才噴灑在他耳後的熱氣。他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後,發現溫度沒辦法瞬間降下來後也就作罷。
在他準備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忽然,他身後的那個男人又打噴嚏了!
他驚覺自己的頭真的要被捏爆了!
於是他猛的轉過頭去,發現對方一手捂著口鼻,一手不知道在空中抓住了什麼,再一攤開,是一隻擺動翅膀的蝴蝶,紫紅色的磷粉隨著翅膀的動作肆意的散播在空氣中。
是他剛才喚出的蝴蝶!
伊格內修斯冰冷的視線越過蝴蝶的翅膀看向他,嘶啞的聲線像無形的牢獄,將人狠狠的禁錮在原地。
「是你的吧?」
——『完美的異國美人的肌膚,大概是介於黃種人與白種人之間,不是很深也不是很白。』亞倫向自己報告聽到的說詞。
「我過敏的原因似乎不是花。」暗褐色的雙眸深深凝視著眼前的魔術師並瞇起。
——『迷人的微笑很好看,薄唇讓人想舔舐。』沉迷美色的成員們沒救的癡喊著。
「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他步步緊逼著追問,用視線。
——『他靠近時散發的香水味很好聞,白麝香的味道。』另一名成員補充道:『我老婆很愛用。』
「沒有了花粉的乾、燥、花,是不可能引起過敏的。」
沒錯,在魔術師把花包燒掉的瞬間,他看到像蠟燭般融化的絨布後,是一顆顆乾扁了、噴上了香水味道的,指甲大小的花粒。
「而你故意留著這隻蝴蝶...」
伊格內修斯咬牙的聲音讓魔術師默默吞了口口水。
——『有一個人,他說:』
「是知道我的過敏原是蝴蝶的磷粉,而讓牠在宮裡——四處亂飛嗎!?」隨著放大的音量,那隻可憐的蝴蝶在伊格內修斯的掌心裡被捏的粉碎。
——『在他低下頭來的時候,有一條髮絲不小心滑出來了,是紫紅色的,像蝴蝶翅膀一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