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組織

　　「啊啊——全員都被打到病床上面了！」耳邊一陣吵鬧聲響起。

　　本來視線一片黑暗的，聽聞人的大喊聲與打呼聲我不禁緩緩睜開雙眼並且從像是床的地方爬起身子——當光芒傳入耳中時我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這裡是一間奢華的房間且四周都躺滿了參加那場考核的人……包含戰神亞瑟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著。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上纏滿了繃帶，身體還略微有些發疼，雖然治療魔法有用卻無法完全根除傷勢，有些傷還是要靠靜養癒合。

　　身旁愛莉西亞一邊休養一邊翻著書籍，看見我醒來時她對著我微笑，揮了下手後繼續翻著書籍。我朝一旁望去才看見希希緹無趣地坐在床上打呵欠，她身旁的蜜絲緹正拿著啤酒桶一口接著一口的灌著，還一副愉快地笑著。

　　他們各有各的休息方式啊，我這才伸手找起我的背包，在床旁找到後我拿出冒險傳準備開始撰寫——

　　「夏洛特小姐，妳是最後醒的呢。」忽然有熟悉的女性聲音與我打招呼。

　　「是啊，英雄總是要花最多時間的。」我轉眼望去，是白金色長髮的女性。她並沒有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優雅地擦著赤色的劍刃，望著我的雙眼有幾分好意。她開口道：「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寇蒂爾，流浪的吸血鬼騎士。」

　　「寇蒂爾……妳很強啊。」我看著她幾乎毫髮無傷的身姿感嘆著。

　　「只是略有點本事罷了，我不敢以強自居，畢竟我使盡全力也無法戰勝菈蒂絲陛下。」寇蒂爾瞇起眼睛優雅地笑著。

　　「寇蒂爾小姐，妳和一個我認識的人很像呢，她叫做葉什維卡……尤其是你們的長相。」突然間愛莉西亞闔起書本，她轉眼盯著寇蒂爾且眼中有幾分敵意。

　　寇蒂爾的視線撇向別處且眼中有幾分難受，她停下擦劍的動作轉而收起手帕，隨後她苦笑著說道：「那是當然，因為葉什維卡小姐是我的祖母，如今她早已亡故……而我則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因此與各位的命運產生了邂逅，我猜想妳就是愛莉西亞小姐吧？」

　　「妳說——葉什維卡已經亡故？」愛莉西亞激動地用手拍打床面，同時湊出身子差點跌下床，但她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僅是錯愕地盯著寇蒂爾。寇蒂爾點頭答覆，隨後語氣冰冷地開口：「在與深淵魔女的一戰後葉什維卡小姐她受了非常致命的詛咒，雖然仍活了許久卻依舊無法改變命運，她已亡故之際我會繼承她的理念守護著世人，或許正是這種理念才讓我們相遇吧。」

　　說完後寇蒂爾抬頭注視著愛莉西亞，當下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副溫柔的笑顏。

　　愛莉西亞卻雙手抱著頭，彷彿受到了極強的震撼般一時半刻說不出半句話，她的嘴中還不斷碎念著怎麼可能……

　　「愛莉西亞，妳怎麼了？」我轉頭看著愛莉西亞。

　　「我一直以為這一連串的事情可能與葉什維卡有關，因為我的記憶深處告訴我她不會是什麼好人！但是她竟然亡故了？那這背後到底是？」愛莉西亞縮起身子顯得有幾分害怕。

　　「我從古爾菈蒂絲口中聽聞的是葉什維卡是個高貴的騎士，也是八英雄可靠的盟友，為何妳的記憶中會感覺她不是什麼好人呢？」

　　看著愛莉西亞既害怕又錯愕的樣子我不禁感到遲疑，就連後方的寇蒂爾都疑惑地用手撐著額頭，顯然我們都不理解愛莉西亞的記憶到底長什麼樣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解釋，我現在有點錯亂。」愛莉西亞用手遮住了臉，隨後轉身背對我們便不再說半句話。

　　我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感到強烈的違和感，愛莉西亞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夏洛特小姐，我們繼續我們的話題吧。」這時寇蒂爾出聲吸引我的注意。我轉身看著寇蒂爾時她微微一笑並把手放上扶手，隨即她接著說：「在戰鬥的過程中我深深被夏洛特小姐的魔法與招式吸引，我鮮少見到能夠支配血魔法又支配各式元素魔法的人，更別說我沒料到有人和我一樣會使用血腥瑪麗這個戰技，為此我現在可相當喜歡夏洛特小姐呢。」

　　「……」我不禁睜大眼睛愣在她的眼前。

　　寇蒂爾靦腆地笑著，說著肉麻的話卻臉一點都不紅，僅是真誠地注視著我且保持著優雅的姿態等待我的回應。

　　「就算妳那麼誇也不會有好處，因為我就是大魔女……不過血腥瑪麗有什麼新奇的？」我稍稍皺起眉頭感到疑惑。

　　「血腥瑪麗是我的祖母所用的專屬招式，而我的祖母是從初始的血騎士大人身上學會的，最後她只有把這個招式交給血祖安瑟……所以夏洛特小姐和我一樣會使用血腥瑪麗我感到很訝異？究竟是在何處學會的？」寇蒂爾略感興致地彎下腰，用手撐著下巴時將劍放到了椅子旁靠著。

　　「我不知道……從有記憶以來我就能夠使用血魔法也知道血腥瑪麗這個招式，並不是有老師特別教我血魔法。」

　　聽聞她的說詞感到有些違和，自己為什麼出生起就能使用血魔法？為什麼如此罕見的招式我會天生就會？說來我沒見過我以外的人使用血腥瑪麗，因此看見寇蒂爾使用時我有幾分訝異。

　　「夏洛特小姐，您知道您的親生父母是誰嗎？」忽然間寇蒂爾皺起眉頭嚴肅地問著。

　　我搖頭否定時她用手遮住雙眼，吐了口長氣後她才將手挪開，隨後起身彬彬有禮的對我彎腰行禮，這時希希緹滿臉錯愕地看了過去。

　　誰都不知道寇蒂爾為什麼突然對我行禮。

　　「恕我直言，夏洛特小姐妳恐怕是——血祖安瑟的後代吧。」

　　寇蒂爾抬起身子時神色絲毫沒有玩笑意味的說道，一旁的蜜絲緹隨即跟著噴酒出口，希希緹的兔耳立直充滿了震驚，因為這件事情十分離譜。

　　血祖可以說是吸血鬼社會的「神」，我是那種存在的後代？怎麼可能……

　　「而且我有充足的證據。」寇蒂爾走上前來到我的床旁坐下，同時認真地凝視著我。

　　「『證據？』」我們同時問著。

　　「首先只有血祖天生擁有支配鮮血的能力、再來是唯有血祖能夠過血脈遺傳把自己的招式遺傳給後代、同時血祖安瑟確實於數千年前失蹤，並且安瑟相傳就擁有淺紫色的頭髮與如鮮血般深沉的紅色眼睛，夏洛特小姐您符合以上的所有條件。」寇蒂爾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撫我的長髮，眼神中有幾分感慨。

　　「……」我不禁陷入了沉默。

　　「別鬼扯啊！數千年前失蹤那肯定也是末代了！不僅如此——魔女集會有人紀錄血腥瑪麗這招不奇怪啊？畢竟當年八英雄也有魔女在其中，那種頭髮與眼睛顏色又不是只有安瑟才有！我聽妳鬼扯！」蜜絲緹打破沉默用手指怒罵著寇蒂爾，她看起來有幾分生氣。

　　我與寇蒂爾都驚訝地看著蜜絲緹，我們都不理解她怎麼生氣了。

　　「妳生氣什麼？」希希緹這時問出了我們的疑惑。

　　「因為這種說法就像是妳會妳強是因為血統，根本不把個人的努力堆積看在眼裡，我最討厭這種說法了！」蜜絲緹鬧脾氣地拿起酒桶繼續喝著，看她紅潤的耳根大家都知道她喝醉了。

　　我不禁苦笑了一陣，因為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能掌握血魔法。

　　「這點或許是我的錯吧，夏洛特小姐容我向妳道歉，對不起。但我的本意是想告訴妳一些關於身世的可能性，並無意冒犯妳。」寇蒂爾卻因此對著我低頭道歉。

　　我扶助她的肩膀示意沒關係，隨後將冒險手記放到一旁……

　　「寇蒂爾，聽起來妳很熟悉這個世界上的歷史對吧？」

　　「姑且是吧，因為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十分喜歡說故事。」寇蒂爾低下的視線有幾分憂傷。

　　「既然如此，妳能說個故事給我聽嗎？雖然我大多都能看書得知，但我想聽人敘述精彩的故事。」我看著她的面孔露出微笑，這種知識豐富的人我最喜歡了！

　　「那也算我一個！」

　　希希緹這時走下床跑來我的旁邊，硬是坐在我的床邊佔了個位置。寇蒂爾見狀後微微一笑，她喜悅地說：「當然願意，我想這也能讓祖母的在天之靈感到十分歡喜吧。」

　　「說起我的祖母，她最喜歡說的故事就是恩潔魔女的故事。」寇蒂爾面色感嘆地握著自己的手掌，看起來有幾分憂傷。

　　我大概能明白，明明她的祖母就是死在墮落的恩潔魔女手上，卻又愛戴著恩潔魔女並敘述著她的故事……這讓寇蒂爾十分難受吧。然而寇蒂爾依舊緩緩張開嘴敘說起恩潔魔女的故事——

　　「恩潔魔女的本名是愛莉西亞，她是初始魔女愛絲娜與煉金始祖梅爾塔羅斯的養女，也是第一個繼承魔女之名的偉人。」

　　「當年世界面臨第一次魔災，眾人並不團結一致且魔法國一邊抵抗魔物們還要一邊處理各種他族外患，那怕魔法國有最初的英雄眩光騎士艾黎亞依舊無法解決所有難題……越來越多的土地被魔物併吞且世界陷入了黑暗與絕望之中。」

　　「在這片黑暗中是恩潔魔女愛莉西亞敲響了救贖的鐘聲，她宣揚著神的名義將所有人集結到她的旗幟下，無私的奉獻與無私的愛是她的意志，聚集起來的眾人才開始配合艾黎亞對魔物們展開極限反攻。」

　　「最終人們從第一次魔災中取得了勝利，雖然付出了大量的鮮血，同時艾黎亞也葬身於大海之中——但是恩潔魔女集結了眾人的遺志創立了最初的白神教，為了代替犧牲者永永遠遠的守候著世間。」

　　「白神教創立之初由她為首無私地分享智慧，教導人們讀書寫字與各式各樣的生活知識和魔法，當年的白神教是世人們最強的後盾也是最為輝煌的時光。也因為這樣的白神教存在，人們很早就意識到第二次魔災的降臨，並且這此魔災與第一次魔災只相隔不到二十年，為了守護這片尚未癒合的土地——恩潔魔女愛莉西亞再次高舉旗幟領導八位英雄踏上征途。」

　　「在她的指引下八位英雄成功戰勝了魔災，但這卻是一個悲劇的開始——」寇蒂爾此時將手放在胸前，神色有幾分緊繃。

　　坐在我們身後的愛莉西亞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背影十分落寞陰沉，且不安感從她顫抖的手臂能夠一覽無遺。

　　「八英雄在戰勝魔災後紛紛死去，白騎士亞蘭死於國家內戰、黑騎士亞德倫與殘存的魔物共同奔赴死亡、弓箭手伊納在北方與獸人的大戰中留下後代獨自戰死、死靈法師蘇在留下傳世經典後被自己的徒弟背叛殺害、血祖安瑟在成立國家後捲入政治內鬥遭毒殺於王坐上，八英雄們剩下龍騎士霍恩、初始魔女愛絲娜、劍神佐鶴三人活著。」

　　「愛莉西亞看見這些救世英雄死於人禍甚是不甘，但她也僅能惦記著他們並舉行一次次的下葬儀式，而她並不知道下一個遭到背刺的就是自己。」

　　「愛莉西亞教導的學生的後代逐漸的走上歪路，因為龐大的權力令他們開始斂財歛色並逐漸干預起政治，愛莉西亞也因此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在一番內鬥下他們成功掌握了白神教的實權，並將恩潔魔女愛莉西亞定為異端要處以火刑，同時間他們向人們販賣贖罪卷、並實施奴隸制度、配合貴族推翻了魔法國成立現在的王國前生教國。」

　　「就這樣恩潔魔女愛莉西亞被推上了火刑台，她本想用自己的生命向墮落的世間贖罪，但是——她卻先看著自己拯救的少女被賣去成為性奴、看著昨日才拯救的少年被斬下首級、又看著曾經所愛的世界陷入火海，最終她被自己的仇恨吞噬蒙蔽了雙眼——」

　　「恩潔魔女愛莉西亞撕扯自己的雙手跳下了處刑台，然後殺光了在場的所有白神教信徒與神官，用烈火燃燒教堂並對天發誓要燒盡這世間所有的信仰——從這刻起她不再使用恩潔魔女這一稱號，成為了傳說中的深淵魔女。」

　　「罪責災難表面上被說是分離人的善惡，但那是經歷過災難的白神教官方說法，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寇蒂爾緊握住拳頭，五官緊繃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時愛莉西亞緩緩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寇蒂爾，眼神慌亂且雙手扶著頭並差點趴倒於床上，似乎有一強烈的陣痛在她腦海中擴散開來。

　　「罪責災難的真相是——她切割了人內心中的崇拜與信仰，那些扭曲的信仰與崇拜變成了扭曲的怪物，再透過殺死怪物想要將白神教擴散於世間的信仰徹底摧毀。」

　　「但是抽離信仰的途中愛莉西亞也逐漸被抽出的惡念汙染，最終精神再也支撐不住而崩潰，她變的記憶錯亂且失去正常溝通能力，成為了世人所稱呼的怪物。」

　　「不過祖母說了——愛莉西亞在失控之際給自己留了一手，就是把自己殘存的意識與破碎不堪的記憶切成無數片段分割出去，最後變成無數個不同的魔女存在於世界上，這些魔女同樣有著愛莉西亞的局部記憶，但是那些記憶錯亂不堪既模糊也不完全真實，也許其中也會有人循著記憶以『愛莉西亞』之名自稱吧——而他們的使命就是要徹底終結這頭名為愛莉西亞的怪物。」

　　「祖母則搶在自己的摯友造成極大危害之前奔赴戰場與之展開死鬥，最終兩敗俱傷……這就是恩潔魔女愛莉西亞的故事。」

　　寇蒂爾說完之際她轉眼看著愣在原地的愛莉西亞，我們不禁跟著轉過頭看著她的臉龐，她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剛剛聽聞的事情震驚到讓她自己都無法辨認真偽一般。

　　希希緹見狀後轉過身子，她對著愛莉西亞伸手輕觸她的頭頂，眼中多了幾分關懷，說至此我們都能明白眼前的愛莉西亞是何方的何人了。

　　想必愛莉西亞也是對於這天降的驚人消息感到震撼，為此說不出半句話。

　　正當氣氛顯得尷尬時忽然房門被推開，大量的餐車與魔人執事跑進了房間內——

　　「用餐時間到！想吃多少吃多少，酒無限喝到爽，這些是古爾菈蒂絲的旨意！盡管享用吧！」魔人執事大喊著。

　　隨後我看見無數的餐點被推進房間內……聞到香辣的氣息時食慾瞬間被挑起，看見巨大的肉排時我更是口水直流。

　　「快吃吧！」

　　一聲令下我立刻爬下床，展開了有史以來最刺激的吃飯大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