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至天之技

　　「古爾菈蒂絲，我可是知道的，妳的能力只要選擇『不殺』就是個不怎樣的招式，為此我認為自己有勝算。」

　　在吹襲的風雪中蜜絲緹滿臉自信地笑著，對此古爾菈蒂絲稍稍皺起眉頭，頭上的火炎之角跟著搖曳著，彷彿是有幾分動搖了。

　　「妳的能力與靈魂有關，事實上青炎與妳的鐮刀都是針對靈魂進行傷害的絕技，因此無人能阻擋且在妳面前人人平等都會被輕易地殺死，對妳而言殺人就跟踩死螻蟻一樣容易，相反的要不殺顯得困難對吧？」

　　「是又如何？」在蜜絲緹說完的瞬間古爾菈蒂絲雙眼沉重地凝視著她。

　　此刻希希緹咧嘴苦笑著，顯然她根本不曉得這件事情，一旁的愛莉西亞也不禁瞪大雙眼顯得相當詫異。至於我聽聞時確實有感到難以置信，但是看著火焰焚燒過的地方沒有對景物造成損害我便心裡有數……不是普通的招式。

　　「為了不殺妳只好讓自己的冥火自廢武功變成有點痛的廢火、為了不殺妳只好讓鐮刀從處決靈魂用的武器變成單純切斬肉體的利刃、說什麼要認真打？實際上妳早就對所有人放水了——所以我覺得這次我能贏喔。」

　　蜜絲緹笑了幾聲時對著古爾菈蒂絲筆出挑釁的手勢，同時滿臉不屑地用側顏看著她，當下我不理解她為何要如此出言譏諷。

　　直至古爾菈蒂絲深深嘆息，並冷眼盯著我們時我才明白——她再透過激將法想辦法讓對方過於激進導致破綻明顯。

　　「否則妳有意的話冥火所經之處寸草不生、戰車所過之徑再無生命、戰鐮所處之地將無希望，那麼古爾菈蒂絲——妳能保持『不殺』嗎？作為一個魔法是專門用來殺戮的人，妳能辦到嗎！」蜜絲緹揮過手朝著觀眾席撒出一抹燄花花瓣——花瓣染成藍色之時她笑了好幾聲。

　　「廢話少說， 一口氣擊潰妳們。」古爾菈蒂絲視線陰冷地拉動火繩——

　　「我會負責阻擋戰車前進！愛莉西亞負責治療與強化，蜜絲緹直接攻擊魔人陛下！夏洛特妳轟擊戰車破壞其結構！不知名的傢伙就給我去保護夏洛特！全員開始行動！」希希緹眼看戰車向前衝擊她大聲吶喊著，隨即跨出腳步朝戰車正面衝去——

　　「戰技！撼地猛擊！」希希緹從戰車正面將斧頭一擊砸落。

　　重擊之下古爾菈蒂絲舉起鐮刀正面與之抗衡，衝擊波吹散之下我的長袍揚起，狂風不止中希希緹不斷被往後推且地面吹起一陣陣砂石。

　　蜜絲緹從旁側一躍而上，她跳到了古爾菈蒂絲的身後且後仰著身子高舉長斧，一道赤色的閃光隨即直戳而下朝著古爾菈蒂絲的身體穿刺而去。

　　正當人們以為會得手之際，古爾菈蒂絲彷彿料到了這一次攻擊從而扭身躲開，她的視線立刻轉移到了蜜絲緹的身上並緩緩伸出了單手——

　　「囚人鎖鍊。」她一聲唸出——無數纏繞青炎的鎖鍊從地面穿出，轉瞬間包圍住蜜絲緹。

　　蜜絲緹來不及迴避之際本在前方的希希緹將斧頭下壓單腳踏上骸骨馬的頭一躍而上朝古爾菈蒂絲的頭蓋骨踹去。

　　面對急襲而來的攻擊古爾菈蒂絲立刻轉身將鎖鍊甩去，砰！巨聲響起後希希緹整個人飛了出去。

　　眼看古爾菈蒂絲被糾纏於原地我便舉起劍杖開始聚集魔力，同時穿著斗篷的女性來到了我的身邊，她舉著盾牌陰冷地笑著說道：

　　「她很棘手，對吧？」

　　「當然，那可是這世界上一流的強者，我想要打敗的對手！」

　　我高舉起劍杖同時天空閃爍出無數雷光，雷聲在天際迴盪且雷光奔騰開始凝聚能量。

　　古爾菈蒂絲很快回頭瞪著我，戰車立刻開始轉動戰輪朝我直逼而來，女性這時主動走上前且輕柔地笑著說：

　　「沒事的，我保護妳……雖然對手是她的話我沒有絕對的把握，但就試試看吧。我將祈求吾主的憐憫，在此見證我等的信仰，神聖壁壘。」

　　女性轉身對著古爾菈蒂絲架起盾牌，本來用著血魔法的盾牌轉瞬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聖盾，光芒照亮了後方的景物且雪白的羽毛從天上緩緩飄落，在光芒中格外讓人感到安心。

　　我一眼就看明白了，這是一種極強的防禦用聖淵魔法。

　　雷聲的聲響隨著次數不斷變得更加密集，同時戰車衝道面前——，骸骨戰馬的蹄正面踏在聖盾之上造成劇烈的轟鳴聲，且眼前的光輝快速退去大半無數金色的碎片更是到處飛散。

　　「還能撐住啊，以前朕認識的某個血騎士也會用這個魔法啊……」古爾菈蒂絲眼看戰馬沒能踹碎防禦便冷眼說著，同時她不急不徐的舉起鐮刀準備追加攻擊。

　　「那還真是感謝妳的記憶，這可是我祖母教給我的招式呢！」

　　女性的帽兜在風吹撫下落下，她有一頭白金色的長髮——耳朵上佩戴著如鮮血般美麗的紅寶石耳墜，古爾菈蒂絲看見時稍稍睜大眼睛有幾分訝異。

　　「哈！妳以為我倒下了嗎！」剎那間希希緹從古爾菈蒂絲後方跳出，她高舉斧頭從她身後砸落。「我知道。」古爾菈蒂絲語氣冰冷地回答，隨後將剛舉起的鐮刀朝後方一掃而過——「冥王鐮第二式．命葬。」

　　幻影般的鐮刃揮舞而過之時希希緹立刻踢了下戰車邊緣跳開，她做了個鬼臉後笑了幾聲。

　　「笨蛋，佯攻罷了！」希希緹笑著說道之際，蜜絲緹從她身後跳出，在大雪紛飛且雷光交織的地方高舉著長槍——我知道我該做什麼。

　　「聚集吧！將長矛化為雷霆的一部份。」我向前指出劍杖——

　　本來的魔法瞬間降落纏繞於蜜絲緹的長斧之中，長斧瞬間化為一把雷電織成的光槍，雷光之中蜜絲緹瞪大雙眼咧嘴一笑。

　　「謝啦！吃下這沒用過的鬼招吧！」蜜絲緹扭轉腰身全力戳下。

　　古爾菈蒂絲看見攻擊的瞬間鐮刀早已揮出無法拉回來防禦，前段的戰馬又因為踏上了聖盾一時無法改變方向，因此她伸出單手正面抓住槍頭——

　　轟——！衝擊聲響起時古爾菈蒂絲瞪大雙眼神色緊繃地壓住槍頭阻擋她繼續往前——強光四溢且雷鳴聲不止，巨大的能量破古爾菈蒂絲的戰車向前推移且戰馬倒地被女性偏開——轉瞬間戰車就要翻過去了。

　　「哎呀？我是聖騎士但也是血騎士，也能攻擊喔？戰技．血腥瑪麗！」

　　女性優雅地轉過身子一劍迴轉而上直劈戰車的底部，血影揮散之際我看見了她血紅的眼眸以及貌美如人偶的面孔，那瞬間我稍稍被迷住想記錄下這個畫面。

　　血影與雷光雙重夾擊下古爾菈蒂絲被迫無法接觸雷槍，閃光一陣後轟擊正面打在她的胸膛上，隨即雷光爆散引起了一陣爆炸。

　　爆炸引起狂風之時女性轉身牽起我的手退開，她還靦腆地笑著說：

　　「讓我們優雅地迴避吧。」她如此說道時身姿如同跳舞一般輕盈的退開。

　　當我注意到之際已經退到了遠處，蜜絲緹跟著跳開時回到了希希緹與愛莉西亞身旁，同時愛莉西亞開始為兩人治療身上的擦傷與燒傷。

　　人數優勢與多種招式的配合是能夠取得極大的優勢的，如今看著黑煙之中心底卻沒有依照這種想法完全放心。

　　當黑煙緩緩散去後人影依舊屹立於場上，當視野再次清晰之際古爾菈蒂絲手握鐮刀站在場上，她吐著黑煙且身上有幾道燒傷……唯獨無法在長槍戳刺的地方看見半點傷口，那一瞬間我知道傷害被化解開了。

　　戰車翻倒於古爾菈蒂絲的身後，她扭過脖子看起來有幾分無奈，看起來我們應該取得了很大的優勢……但我不禁感到背脊一陣涼意。

　　「好吧，朕承認不殺對朕而言是個極大的不利，但也僅只是不利，並非朕就無法獲得勝利，朕已經看見勝跡了。」古爾菈蒂絲用手摸著後頸，眼神十分高傲地看著蜜絲緹開口。

　　「什麼？」蜜絲緹不解地皺起眉頭。

　　後方的愛莉西亞這時拿著銀杖走上前，此刻希希緹本想拉住她卻被愛莉西亞用手推開，她看著眼前的古爾菈蒂絲時神色十分凝重，隨即她將銀杖插入地面敞開雙手聚集魔力。

　　「我知道妳想做什麼，不過妳覺得會成功嗎？」愛莉西亞說完後抬起手指向天際——

　　一抹光輝壟罩住天際，金光渲染大地時我們身上的傷口逐漸癒合，損失的魔力與體力都快速的恢復，前方的古爾菈蒂絲看見此景時卻十分淡定。

　　當希希緹遲疑地打算走上前問愛莉西亞注意到什麼的時候，古爾菈蒂絲高舉起鐮刀——鐮刀上張開了一雙眼瞳。

　　那一瞬間希希緹的耳朵寒毛直豎，她立刻向後退開——同時蜜絲緹跟著用長戟掀起地面準備防禦。

　　「那是——」

　　「那是冥王鐮的二十式，回歸。」女性在我開口時立刻做出了答復。

　　剎那間我連結到了智慧之瞳所見的內容，回歸這號招式的效果是——透過反轉自己的靈魂狀態恢復到一定時間前的身體狀態，且這段時間她受到越多的損傷就會將越強大的攻擊打出……我們必然會受到比她方才承受的威力好幾倍的衝擊，因為我們的威力還要加上古爾菈蒂絲本人的魔力與她的身體能力，揮舞下去會是個不得了的毀滅性打擊！

　　而且要阻止她根本不可能——因為回歸時不管我們如何攻擊造成多少損傷都會被她返回到受傷之前，同時只會讓她的攻擊威力更嚇人。

　　「可惡啊……這還真是麻煩。」我趕忙架起魔力屏障——

　　一旁的女性則架起盾牌，比起我們緊繃的樣子她僅是平穩地微笑，彷彿一點緊張與擔憂都沒有。

　　站在最前方的愛莉西亞緩緩拔起銀杖，她向前跨步構成無數道聖壁於前方，同時古爾菈蒂絲緩慢地轉過鐮刀準備揮舞而過——她身上的傷勢也隨之復原。

　　「擋得下來的話儘管試試看吧——冥王鐮二十式．回歸！」

　　古爾菈蒂絲第一次朝著眾人大吼，鐮刃一閃而過世界遁入黑白，一道斬切將聖壁如紙皮般切開，身子瞬間便動坦不得卻沒能感覺到疼痛。

　　「現在的我是擋不下來沒錯，但是可以讓可能性延續下去。」

　　愛莉西亞在前方咧嘴一笑，她敞開雙臂無數光輝綻放，光芒閃耀照亮了風景——「殉教者的歌唱。」

　　隨即衝擊迎來，被命中的瞬間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碎了，魔力屏障根本擋也擋不住，然而受傷的瞬間身體立刻癒合了傷口，只有肉體飛了出去撞擊在後方的牆面上。

　　視線由黑轉白時愛莉西亞原地倒了下去，所有人都被掃到了後方的牆面上，衝擊之下牆面半毀且我們各個東倒西歪的落在邊緣處。

　　雖然身體會感覺到疼痛卻是剛剛衝擊遺留的幻痛，我一邊摸著頭一邊緩緩起身……當然，我知道實際上我的肉體並沒有受到強烈致死的損傷，僅僅是會讓我在死亡邊緣來回試探罷了。

　　「要命……我的恩師他們要是拿出全力也會是這種怪物嗎？」我視線模糊地看著古爾菈蒂絲。

　　雖然肉體的傷勢大半都癒合了，但是這不代表我能完好地繼續戰鬥，重創與再生過於忽然身體還沒能完全如願行動，光是站著就感覺身體有幾分搖擺不定，剛想往前又跪了下來。

　　此刻我卻看見希希緹與蜜絲緹兩人一邊呼著粗氣一邊站穩身子舉起武器——我這才意識到我雖然也能打進戰卻與真正的戰士有所差距的地方。

　　是意志力與身體的強度。

　　就連在我身旁的女性都一邊笑著一邊站起了身子，她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走上前站在希希緹身旁……

　　最先倒下的竟然是我與愛莉西亞嗎？這可真是不好笑。

　　雖然我那麼想卻沒能如願站起身子，甚至聽不見他們對話的內容，很快就倒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識。

*

　　「他們沒死，只是失去意識。」希希緹站在我身旁冷靜地說著。

　　我看著眼前的古爾菈蒂絲不禁咧嘴苦笑，身旁剩下的隊友只有希希緹與不知名的女冒險者，而我作為鬥神與古爾菈蒂絲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正面與她交鋒後我深深感覺到了——

　　我與她是在不同世界的人。

　　「我說，妳很生氣嗎？」我握著長斧朝前方皺著眉頭的古爾菈蒂絲詢問。

　　「沒有，只是認為朕該用符合妳們表現的招式來回擊妳們，否則就有失對強者的禮儀了。」古爾菈蒂絲眼神緊繃地注視著我們。

　　我能感覺到她其實在生氣，對於我的挑釁以及我們拚了命都想全力戰鬥來戰勝她感到生氣，所以她想用回歸結束戰鬥，不料我們竟然殘存下來了……所以菈蒂絲她更加的生氣了。

　　最大生氣的原因是，她也想快樂的享受戰鬥，但是現在被人民看著的她只能做為帝王獲得絕對的勝利。

　　這就是她的使命吧。

　　「菈蒂絲，最後讓我真心說一句吧，妳還是妳而不是單純的王。」

　　我看著她的雙眼說道，僅僅是忽然的想法沒有太深的思考，因為我明白她有她想完成的事情，不僅有作為帝王想去完成的事情。

　　古爾菈蒂絲先是瞪大了雙眼，隨後她闔上眼睛靦腆地一笑。

　　「是啊，我該來好好表現送別妳這臭小鬼了。」菈蒂絲笑著回應。

　　此刻她沒有再以朕自稱，僅僅是普普通通的「我」。

　　古爾菈蒂絲說完後舉起鐮刀準備與我們展開最後一輪決戰，希希緹與白金色長髮的女性也跟著擺出架式——大家都知道不會贏卻想繼續挑戰，或許這種感覺不是魔人族才懂吧……

　　想要向高牆挑戰證明自己或是知曉自己的極限。

　　「突然能懂夏洛特的心情了！我們上吧！」我舉起長戟大聲喊著。

　　「『好！』」

　　我們一齊邁出腳步衝出，朝著史上最高的牆之一邁步而去——

　　「戰技．穿天槍！」

　　「戰技．斬殺！」

　　「戰技．血腥瑪麗！」

　　——斬擊與閃光從眼前紛紛落下。

　　「我來回敬妳們一招吧！冥王鐮十九式．死滅！」

　　最後一道青色的火流閃過時我的意識便不在現實之中，只見武器飛向天際自己便往後飛出，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然後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