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了，放鬆了

　　自從空來到異世界已經半年多了。期間理所當然發生了許多事，這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真要說，空在來到異世界前就已經變樣了。
　　扯遠了。
　　距離空成為奴隸的主人後過了一個星期，終於回到了空當作住所的地點。
　　這裡是一片荒郊野外的大岩山上的洞穴，曾經是空的恩人的居住地，也就是被空稱作老頭子的那人的住所，如今只剩下空一人了。
　　今天開始又加入了新的住戶。
　　「奴隸，那邊就是妳的房間，去把自己的行李整理整理後再出來大廳集合。」
　　雖說是在洞窟中，但是由於在各處掛有會發光的魔石，所以理應照不到太陽的洞中還稱得上是明亮。
　　至於空給奴隸住的房間也只是在石洞外鑲了扇木門而已，同時也是空先前住的房間。不過裡面沒有什麼雜物讓她直接入住也無妨。會讓人感到困擾的只有剛練習畫魔法陣時畫壞的痕跡吧。但是既然身為奴隸，她想抱怨也沒用。
　　會如此決定是因為空不想讓其他人破壞掉老頭子曾經在這生活的房間，所以他決定自己搬進老頭子的房間。
　　在回來的半路上，空已經將奴隸少女的個人行李單獨拿了出來讓她自己拿。一方面可以當作訓練，一方面可以測試她是否真的有心想跟著空。
　　不久前傷重還危及性命，雖然有藥水治療過，但這樣的負擔對於一個十一歲的少女還是明顯過頭了。
　　然而，她卻沒有任何怨言，雖然要她喝藥的時候還是會擺出臭臉就是了，但是她靠著自己的力量跟上空的腳步走完了全程。對此空感到十分滿意。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空將一身的旅人裝束換下，換成相對舒適的休閒服裝後便走回客廳。剛來到異世界時的學生制服已經破破爛爛了，由於捨不得丟掉，空將它細心地收了起來。必要時刻拿來賣錢，畢竟材質相對於這個世界高級了許多。
　　「那麼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果然是那個了吧？」
　　空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指環的儲物庫中找出工具等待奴隸少女來到客廳。
　　等了一會，少女終於現身了，穿著十分樸素、做工粗糙的連身裝。空要她坐在擺在一大片布上的椅子上。少女一臉狐疑，但仍是乖乖照做了。畢竟不聽話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已經很清楚主人的性格了，雖然話總是說的很難聽，但是卻總是處處為了身為奴隸的自己著想，也沒有讓她餓過肚子，也沒有提過什麼不合理的要求。
　　唯一被處罰過的只有有一次少女耍任性拒絕喝藥的那次被主人發動了奴隸紋，痛得她滿地打滾，在石子地上又弄得傷痕累累，主人才吼著：「白癡奴隸！這不是又要花多餘的藥了嗎！」停下奴隸紋。
　　「喂，接下來別給我亂動啊。」
　　奴隸少女點了點頭後，空為她圍上了披肩。接著掏出小刀，喀喀喀地修剪起她的頭髮。
　　髒亂的頭髮，還有不少打結的地方，空認為十一歲的少女大概還是喜歡留著長髮所以只打算稍微處理一下。
　　當然也因為空自己相對於短髮，認為這個奴隸少女更適合留長髮才這麼做的。
　　一路上當然也有的是時間剪頭髮，但若是奴隸落跑了不就白費工夫了嗎？而且空也不打算阻止，所以這事情就拖到了現在。
　　不一會兒，頭髮簡單地處理完畢。
　　「我只隨便剪掉了妳打結的地方，另外左邊的瀏海我沒有完全剪掉，至少遮住了眼睛的地方，可以吧？不行的話自己想辦法去。」
　　旅途中見奴隸總是不肯將眼睛露出來，所以空推測少女是對於自己只剩一隻眼睛這件事感到介意，才特別將瀏海留下一邊。
　　如果奴隸不滿意的話他也不會說什麼，最多就是要她自己處理。
　　但很顯然空多慮了，奴隸少女眨了眨眼睛，用手指輕輕撫摸左側的瀏海，彷彿觸碰著易碎的精緻玻璃製品般，瞪大的右眼看得出驚訝和喜悅。
　　空不懂為什麼這樣能讓她如此開心，既然不知道那就隨她去吧。空看著自己的奴隸開心的模樣，不知不覺心裡也高興了。
　　「嗯，看起來妳很滿意，那就去浴室洗澡吧？洞窟深處有山泉聚集起來後的水池，要洗熱水的話就把一旁的紅色魔石丟進水裡就行了，肥皂也在旁邊。」
　　空動手起收拾剪完頭髮後的殘局。將落在布外的頭髮撿起來，然後集中起來在布上打包，打算之後到洞口讓它隨風而去，省得麻煩。
　　在終於做好打包完後，空這才發現奴隸少女還站在一旁不知在等待些什麼。
　　「怎麼了？不想洗澡可不行啊，到時候這家裡都是妳的頭髮我可受不了啊……」
　　奴隸聽後慌慌張張的搖頭，然後指了指空，再指了下自己，最後指向浴室的方向。
　　「什麼啊？想要我陪妳？開什麼玩笑，怕黑什麼的我才不奉陪，而且裡面也有裝設會發亮的石頭，自己去就行了！」
　　奴隸聽了又大力搖了搖頭，拉了拉空的衣服，然後雙手擺在前面向抓著什麼似的上下晃了幾下。
　　「哈？是想幫我刷背嗎？」
　　點頭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已經過上好久沒有人陪伴的孤獨生活，再加上先前至少還有老頭子在，也有互相刷背過。不如說現在的空其實非常渴望能有這種親密交流的對象，說得更清楚點──他想要刷背。
　　如果是以前的他，看到是十一歲的幼女肯定會立馬拒絕。但是現在的空不一樣，他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想法，只要符合利益就沒有必要罷手，是幼女又怎樣？老子想刷背啊！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異世界裡既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腦或手機，就只剩下泡澡這樣的樂趣了。對於已經近乎厭世的空而言，這可以說是他最大的享受也不為過。
　　但是，空卻沒有辦法輕易地點頭答應。所以他只好以嫌麻煩的口氣回答他的奴隸。
　　「嘖……隨便妳，但是萬一被我發現妳有什麼想對我不利的想法或行為，我就讓妳痛不欲生，知道了吧？」
　　雖然是近乎威脅的說法，但是奴隸少女聽了卻開心的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奴隸少女在想什麼的空只覺得聽了這話還能笑出來的人不是精神狀態超強就是變態。讓他開始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答應得太早了。
　　事實上，奴隸會笑出來的原因也確實是因為空。
　　能遇上這麼好的主人真是太幸福了。奴隸打從心底如此認為。
　　剛才的話聽似威脅，通常犯了對主人有威脅的行為的奴隸被立刻以奴隸紋殺死都再正常不過，然而主人話語中細微的心思卻是即使我犯了逆主的大錯仍只是啟動奴隸紋讓我感到疼痛而已。
　　當然這並不代表奴隸少女想要背叛空，實際上正好相反，正如奴隸所想，能遇上這麼好的主人是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即使這一生都為了主人而活也心甘情願。
　　剪頭髮的時候也是……主人考慮到奴隸少女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只剩下空洞的左眼窩，才特別留下這邊的瀏海。
　　這點小心思更是讓奴隸少女對空這個主人的好感度直線高速上升中。
　　再加上空還為了區區一介奴隸的她使用了一百瓶以上的藥水，治好她身上的所有傷已經不知道了投注多少金錢。
　　器官的復原就算是最高級回復藥也沒有辦法做到，所以就算是空也沒辦法將奴隸的左眼和被完全破壞的聲帶復原。
　　但是這對奴隸少女而言並不成什麼問題，光是空為她所做的就已經是身為奴隸絕對不敢奢望的幸福了。
　　所以她決定要報答主人，就算只是一些小事也好。
　　在剛成為奴隸時，同為奴隸的大姊姊曾教導少女各種討主人歡心的方法。其中一個就跟入浴有關，但是奴隸少女當時年紀還小，幾乎都不記得了，但記得當初幫父親刷背時，父親很高興的模樣，所以大概就是指刷背了吧。
　　就這樣空在不知道的時候被少女不可靠的記憶救了一命。

　　唰啦──
　　「呼……一天的結束果然還是要靠熱水澡對吧？」
　　坐在空大腿上的奴隸少女以鬆軟無力的點頭表示同意。理所當然因為是泡澡所以主奴二人都是裸體的。
　　一同洗熱水澡裸露肌膚坦誠相見的作法能夠讓關係變得更加親密的這種說法，看在空和他的奴隸身上或許再適合不過了。剛才奴隸幫空刷背可能也是距離更加靠近的原因之一。
　　不過由於旅途中多次為了檢查身體或其他原因奴隸少女早已習慣讓空看見自己的裸體而不會害臊，空本人也對於裸露身體這件事沒什麼大反應，所以會變成現在的場景也算是自然而然。
　　「真要說唯一的缺點的話，就是這裡不是露天的呢……」
　　奴隸發出有氣無力的氣音「嗯……」回答空。然後將頭靠在空的胸膛。
　　照理來說只是一介奴隸的她是不該對主人做出這種不敬的行為的，但空並沒有阻止的打算，所以隨她了。
　　原本還是個髒兮兮的小丫頭，但是沒了傷疤身體也洗乾淨後成了個小美人，染上汙泥的一頭髒髮如今也成了十分亮麗的秀麗長髮，在洞窟中淡色的紫髮使得這空間多了些夢幻的感覺。
　　不過長長的頭髮雖然很漂亮，但直接散落在澡池中可就不是什麼好行為了，所以空一邊回憶起當初曾幫青梅竹馬盤過頭髮的步驟一邊盤起奴隸少女秀髮。
　　然後趁著冷汗尚未流出前使盡全力忘了那張不願想起的臉蛋。
　　過程似乎讓奴隸覺得有些癢，但是又不能制止身為主人的空，所以她臀部不住地扭來扭去。
　　「好了好了，別再亂動了！」
　　怕奴隸摔下去，空趕緊綁好她的頭髮，空出雙手穩住奴隸少女的腰。等她回復平靜。
　　一個禮拜過去，在空的回復藥的治療之下，已經一點傷痕都看不見了，白潔無暇的胴體已經有了些微女性特有的曲線，不久後這孩子也會逐漸長大成美女吧……
　　雖然可能是類似於『我家孩子最可愛』的那種偏私想法，但是至少在空看來，光是現在這奴隸少女就已經是個足以吸引他人目光的準小美人了。
　　不過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就是了。
　　空背靠著池邊的石塊，奴隸少女也靠在空身上。空手繞過奴隸小小的腰環抱起來固定，少女則是用手啪噠啪噠地拍著水面。
　　當初空會讓奴隸少女成為他的奴隸只是一時興起而已，看著她想起了一些過去的自己，這才做出不像他的舉動。
　　可要是有誰看見現在的他們的話，沒有人會認為那只是一時興起的吧。
　　他們感受著彼此的體溫，依靠著彼此，現在兩人對於彼此都是最重要的存在，雖然兩人都沒有察覺。因為不僅僅是奴隸少女依賴著空，空在心靈上也是依靠著奴隸才能免於持續崩壞。否則再過不久，空那曾經被拯救過的靈魂將再次漆黑一片。
　　柔和的時光，希望能一直持續下去。
　　這樣的想法害得主奴二人差點在浴池裡泡到昏倒了……

　　深夜。
　　由於稍微拖延到了時間，空決定今天讓奴隸直接回房就寢。而空也在完成每日的作業後在曾經是老頭子的床上躺下，不久後就進入了睡眠。
　　但是就在夜深人靜時──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咯、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了！
　　聽見尖叫聲後空的睡意盡失，翻下床從指環召喚出護身用的小刀向房外謹慎地走去。
　　聲音是從奴隸的房間傳出來的，失去聲帶的她使盡全力發出來的慘叫，聽起來十分讓人心痛。
　　「怎麼了！」
　　空一腳踹開奴隸房間的門。
　　沒有殺氣……
　　空將發光用魔石掛上。只見奴隸少女坐在她被弄皺的床上放聲哭泣。珍珠大小的淚水不停從眼角滾落，她連用手擦拭的打算都沒有，雙手緊抓著被單，只顧著宣洩掉她的情緒。
　　發生什麼事了嗎？旅行中的一個禮拜從沒有過這種反應啊。如果說是做惡夢了這反應也太大了……
　　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人闖了進來，這附近可幾乎都是荒野不會有人類經過。
　　不，我想得太複雜了，如果是十一歲的孩子的話，就算是惡夢也有可能害怕到放聲大叫吧。
　　空思考著原因，確認周遭沒有危險後將小刀收了起來，這才緩緩走向奴隸少女。奴隸少女就像沒有注意到她一樣只顧著尖叫哭泣，就算空已經走到她的床邊也是。
　　空撓了撓頭，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好，沒辦法只好先開口再說。
　　「喂，妳沒事吧？」
　　就算是空，這時也不會說出不合理的話。真要說，最近空在奴隸少女的面前反而是相當有人性了。曾經遺忘的感情，在照顧她的時候逐漸找回來了吧。
　　奴隸這時才看見自己的主人，但是她仍停不下淚水，挪動自己的臀部朝著床邊靠近。到空的身旁時，她已經顧不得什麼奴隸還是主人，一味地將臉龐深深埋進空的腹部，雙手死命地緊抓空的衣服。
　　「嗚、嗚嗚……嗚嗚……」
　　溫熱的淚水逐漸浸溼空腹部的衣服，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奴隸小小的手也不知道從何而來這麼大的力量稍微抓到了空側腰的肉，非常疼。但是空什麼都沒抱怨，也沒有將她扯開。
　　「別害怕了，妳的主人在這裡……」
　　輕輕地抱著她的背，讓手撫摸她的頭部，指尖滑過柔順的長髮，一邊從嘴裡吐出溫柔的話語。
　　「別怕，別怕……」
　　空雖然不知道奴隸為何而哭泣，但是他知道有人在身邊的感覺能讓人放心，所以他輕撫奴隸的後背，像是為了強調他就在這裡一般，不斷地、不斷地安慰著他不自覺想當作家人的這個特別的存在。
　　空渴望能有個家人，這是連空自己都沒有釐清的想法。在他內心的深處，有著一個巨大的空洞，先前的他利用名為家人的存在填補那個巨洞，在失去了自己親生的父母之後一直都是如此。
　　在原本的世界被『家人』背叛，在這世界即使不願意承認但如同家人般的老頭子也已經去世了，空他無依無靠所以非常了解有人在身邊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那是他不曾深思過，卻烙印在身體，如同反射一般的感受。
　　所以他才願意陪在這個只相處數天的小女孩。
　　也不知過了多久，見奴隸的哭聲停歇，空刻意打了一個哈欠。
　　「呼哈……果然還是很困啊。如果回自己房間才睡一定會倒在半路上的，所以今天我要在這邊睡喔。」
　　溫柔的他，就彷彿回到了從前一般。
　　奴隸少女還是將臉深埋在空衣服裡沒有反應。
　　空嘆了口氣，將奴隸抱了起來，走到門邊把魔石拿下，房間回到一片漆黑。空感受到奴隸頓時顫抖了了起來，衣領被抓得更緊了。
　　「喲咻──！」
　　將奴隸放置在床上後空也鑽進了被窩。被單拉到肩膀之上。
　　「嘿嘿，好暖和哦。」
　　發出不像空平時會有的孩子氣的發言，是符合他十七歲年齡的少年的感覺。奴隸少女側躺著，為了配合她，空也側過身子面對面。
　　她淡色的眼眸透露出不安以及害怕，嬌小的身軀此時也不停地發抖著，這些空都一清二楚。
　　伸出手擦掉奴隸少女殘留的淚痕，空笑了。
　　「瞧妳都哭花臉了，妳這樣要怎麼當我的盾牌啊？來，抱一個。」
　　說著空再次將少女擁進懷中，近距離凝視著她的眼瞳。被淚水沾濕的長長睫毛，眨呀眨的。
　　「其實我啊……是從異世界來的人呢──」
　　空突然這麼說到。這才總算是被吸引注意了。
　　「嗯？有興趣啊？那我跟妳說些故事好了，雖然不怎麼有趣就是了，但是說完後妳就要乖乖睡覺囉？」
　　奴隸扯了扯空的衣服。
　　「我？好啦好啦，今天會陪著妳的，所以不準再哭鬧了知道吧。」
　　……點頭。
　　「我想想啊，該從哪裡說起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