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為垃圾的不良品

　　踏……踏踏……
　　巷弄中響起了腳步聲，一名旅人裝扮的年輕人穿梭在陰暗的巷弄中。
　　有著這世界不算常見的黑髮黑瞳，眼睛銳利到彷彿能殺人，然而眼神卻沒有普通人的精神，只有深處能見到無窮無盡的悲傷、哀痛、怨恨等多種負面混雜。
　　這名年輕男子年齡十七，名喚姬路空。
　　好似漫無目的的行走終於到了盡頭，空總算停下腳步了。在他眼前的，是一名少女。空以不感任何興趣的眼神掃視了她幾眼。
　　穿著就算稱之為垃圾都還顯得友善的衣服，一身破爛幾乎衣不蔽體。過長的瀏海完全遮住了少女的雙眼，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傷痕累累，而且還髒到令人望之卻步。
　　趴在骯髒的地上靠著牆，從腳的方向一直到巷弄深處延伸出長長的血痕。只能從背部起伏看出她還有呼吸，但是氣息微弱，也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吧。
　　……這些，空全都不在意。
　　半破壞的手銬和腳鐐，原來如此，是逃走的奴隸嗎，還真是辛苦她了……
　　空冷漠地看著快死去的少女片刻，接著蹲了下來。
　　「妳知道嗎，妳很快就會死了。」
　　「…………」
　　「像個垃圾一般死在幾乎不會有人經過的巷子，屍體如果沒有人來清理就會腐爛，甚至被不知道哪來的野狗當成食物也不一定。」
　　空自顧自地說著，但少女卻始終沒有回應，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了，還是根本不想理會。
　　空對這些並不在乎。
　　「喂……我問妳，妳想死嗎……？」
　　這句話終於讓少女起了反應。緩緩地側過臉頰，面朝向她搭話的陌生人。對此，空笑了。
　　「總算是肯理我了是吧，還真是大牌啊，臭丫頭。」
　　從瀏海的縫隙中看見的眼睛早已失焦，有沒有看見空都是個問題。乾涸的嘴唇還殘留著血跡，臉上滿是劃傷的痕跡。
　　空從腰包裡掏出一瓶淺綠色的液體，硬塞進少女的嘴裡。早已失去力氣的奴隸少女自然沒有辦法反抗。
　　「……咳、咳咳……咳！」
　　「不準浪費給我通通喝光。」
　　這瓶綠色的液體是名為低級回復藥的道具，擁有能夠治癒輕微傷口以及回復少許體力的效果。當然這對於身負重傷的少女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最多就是讓她回復些體力別那麼難受而已。
　　這回復藥唯一的缺點就是非常的苦，就連大人都難以不改神色地喝下去。也難怪少女難以下嚥，才喝不到一口就全都咳了出來。
　　「嘖……麻煩的傢伙……」
　　空當然不在乎這藥水合不合少女的口味，但硬是灌進去也只會咳出來浪費掉。所以空不高興地咋了下舌，反手將初級回復藥含在自己的嘴裡，然後一把掐住少女的雙頰嘴對嘴強迫她喝下去。
　　一口、兩口、三口──
　　「呸……我明明沒受傷還得要受這種苦，混帳東西……」
　　在所有回復藥都讓少女喝下後，空不禁埋怨了幾聲。被強迫喝下藥水的奴隸少女已經昏厥了，但從她臉上的神色看來是比之前好上一些。
　　藥效大概還要一陣子才能完全生效嗎……
　　空一邊想著一邊趁少女不醒人事的這段時間檢查少女的身體狀況。
　　左胸前刻印著魔法陣，經過解讀，空確信是奴隸紋的魔法陣。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新舊傷痕，不少在身上留下了難看的痕跡。最嚴重的大概就是喉嚨處聲帶被完全破壞，另外還有左邊的眼球被挖掉了吧。
　　不僅嚴重營養失調，從消瘦的程度來看也知道沒有一餐溫飽，再加上一頭偏淡的紫色頭髮，怕是所有人都會認為她跟魔人族有關，如果純粹以商品的角度來看，這名奴隸最多只值三枚銀幣吧……
　　不過這都無所謂，空是這麼認為的。
　　嘖……
　　當初那個老頭子為什麼要救我啊……
　　空在少女醒來前的這段時間持續思考著，最後仍是沒有得到任何結論。

　　沒多久，少女悠悠轉醒。
　　「喂，妳聽得見我說話嗎？不必回答，點頭或搖頭就好。」
　　即使回復藥的效果已經完全作用了，但身上的傷還有大半沒能治好，所以少女並沒有坐起身，只是忍著劇痛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先跟妳事先說清楚，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是一時興起稍微救了妳而已。接下來妳有兩個選擇。第一，乖乖回奴隸商人那裡，享受之後的絕品生活。第二，當我的奴隸，成為我的擋死盾牌，之後過著地獄般的人生。」
　　空不帶感情地這麼說道。
　　「無論想怎樣都隨便妳，一切都是妳的自由意志我不會干涉，但是我只再等妳一分鐘，在一分鐘內給我決定好，否則就放生了。」
　　奴隸紋會讓奴隸的主人掌握奴隸的位置，當然包括生死大權也全部都掌握在主人身上。只要主人想讓奴隸死亡，奴隸紋發動就能輕易讓奴隸送命。
　　只要考慮到少女逃出來已經一段時間卻仍然沒有發動死亡，就代表她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奴隸商人。因為商品能換成金錢所以自然不會讓其毫無價值地去死，如果是視錢如命的商人的話這麼想就合理了。換作空也不會做出賠本的行為。
　　但是回收了曾經逃跑的奴隸之後會被遭受到何種待遇就不是空該管的了，說實話看她的身體狀況判斷，只要稍微『懲罰』一下大概性命就不保了吧？
　　回去的話……會死……
　　奴隸少女很清楚逃跑的後果，當初也是了解了才選擇逃亡的。事實上她也很清楚自己在逃走前就已經是隨時都會死亡的狀態，但是就是不想死在那個陰暗的籠子裡，所以至少死前想離遠點也好，抱持著這種想法拖著殘缺的身子跑走。
　　事到如今她早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很早以前她已經過著如同喪屍的生活，自從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存在之後。
　　她不認識空，但是只剩一隻眼睛的她從他的眼眸中看見了比海洋還要深邃的悲傷，少女突然產生一種揪心的錯覺。
　　──啊啊……想保護這個人。
　　奴隸少女沒有任何力量，殘破不堪的自己不過是累贅，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個怪物，這樣的自己哪有什麼資格保護這個人。
　　所以少女只將這當作是一時腦筋錯亂的想法。
　　「時間到了，選一就搖頭，選二就點頭。」
　　如果前後都是奴隸、既然都會死的話……那麼至少想死在一個比較接近藍天的地方……抱持著這種小小的願望，少女不抱期待地忍著痛將選擇告訴了給予她命運的轉折的少年。
　　空看見了少女的回答後咧嘴笑了，一面回想著當時那個老頭子對他說過的話，一面化作言語說出口。
　　「我明白了，那麼妳最好給我記著──從今以後妳不準死，妳的命是我的，死活都由我決定，就算是垃圾也好，不良品也罷，都給我活下去，這就是我從這刻起對妳下的詛咒！」
　　接著掀起少女破破爛爛的衣服，即使看見少女胸前那未成熟的膨起也沒有任何反應，只顧著在腦海裡搜索至今為止為了在這世界活下去所灌輸的龐大知識。
　　一般的奴隸紋沒辦法蓋過跟現任主人的契約，那麼就只能用高級奴隸紋了……我曾經畫過……來吧，將所有細節全都想起來……
　　空集中全部的心神，為了一次就完成高級奴隸紋這種複雜的魔法陣。
　　原本魔法陣這種東西應該是要先在他處刻畫過才保險，若是直接刻畫在人體不僅失敗的風險極高，而且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了都會烙上難以消卻的痕跡，所以根本沒有人會做這種事。
　　正常像奴隸紋這種魔法陣都是先刻在石板上，最後才輸入魔力將魔法陣那面燒在奴隸身上，還能重複使用。
　　但是有鑑於時間以及各種因素，空並不能夠這麼做，所以他全神貫注只求一次到位。
　　好，複習完畢……
　　下一瞬間，在他握緊的左手掌心中突然出現一顆約彈珠大小的深血色結晶，旋即一震劇痛沿著空的掌心蔓延至全身。空一聲不哼地將那塊深色結晶體內的魔力從左手沿著身體表面傳至右手，只花了一瞬間將魔力構築成高級魔力紋的樣貌，然後將手掌直接蓋在奴隸少女的左胸上。
　　「咕啊啊……啊、啊啊啊──！」
　　魔力才剛破觸到少女的肌膚，難以忍受的強烈痛覺立即竄入脊隨，令她已經失去發音器官的她不禁失聲大叫，理應早就失去力氣的四肢開始躁動，兩手不住地想將空的右掌拉開，甚至用指甲抓出數條血痕。
　　這劇痛甚至比她先前身上的任何傷口都還要強烈，連昏厥都不被允許。所幸，這痛覺只持續了數秒，很快就如同玩笑一般，方才的疼痛消失得無隱無蹤。
　　就這樣，正式的奴隸契約成立了。
　　成功成為了主僕的兩人滿身大汗，奴隸少女微微發紅的身子再加上香汗淋漓還袒露著胸部，雖然才十一歲但看起來卻意外的煽情。
　　對此沒有任何一絲不恰當的想法，空只是將右掌離開，仔細觀察確認了奴隸紋是否正確刻印上，並且將左手那塊結晶丟回儲存空間。
　　在空視野的多出了些字樣。

姓名：空‧姬路
性別：男
年齡：十七歲
種族：人族
普通技能：
【體術】【投擲術】【鑑定】【痛覺耐性】【潛行】【看破】
特殊技能：
【生命力】【魔法陣創造】【精密操作】【幻想複刻】
稱號：
【異世界的迷途者】
【零魔的廢物】
【智慧的大圖書館】
【上古魔法的繼承人】
【奴隸的主人】

姓名：無
性別：女
年齡：十一歲
種族：混血
狀態：
【衰弱】
【詛咒】
稱號：
【禁忌的混血】
【空的奴隸】

　　很好，看起來確實蓋過了。
　　之所以有些項目沒有出示是因為沒有內容可透露。奴隸少女沒有技能的列表就是因為如此。
　　技能其實是某人擁有該技能一定熟練度後出現的東西，換句話說就是熟悉的證明。不像遊戲或小說裡只要擁有技能就會莫名能夠使用，也不會有輔助的功能。
　　特殊技能指的則是世界上只有少數人掌握的能力，但不見得會是強大的能力，除了較為稀有外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好了，把這喝下後就要出發了，否則很快就有人要找上門了。」
　　空說著，一邊將奴隸少女的衣服拉下，手上憑空又出現一瓶裝著翠綠色藥水的瓶子，又不顧少女的反應直接塞進嘴裡。
　　這次的藥水是高級回復藥，是一瓶就足以抵上一個冒險者好幾周薪水的高級品。味道雖然仍有些苦澀但並非難以入口，跟低級回復藥的味道更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空毫不遲疑地強迫奴隸灌下，只見她身上的撕裂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
　　空確認了奴隸少女的狀態已經從【衰弱】變為【衰弱（中）】後，拉起她的手將她甩到背上背好後往大街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連高級回復藥都只能回復到【衰弱（中）】嗎……難不成是詛咒的效果……
　　這詛咒當然不是因為空那口頭上的約定而產生的，而是奴隸身上原先就存在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詛咒，效果也各有不同，從輕微到不影響生活到嚴重可能致死都有，有一時的也有永久的。從奴隸少女的狀態來看，八成是永久的不會錯，甚至可能還是十分強大的詛咒，否則也不會出現【禁忌的混血】這樣的稱號了吧。
　　空對此並沒有特別的介意。
　　真要說的話，他這樣的存在也算是一種詛咒了，因為現在這個世界是依魔力量來評斷實力的實力至上世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魔力的人早就全都滅絕了。
　　【零魔的廢物】這樣的稱號可以說再適合他不過了。
　　剩下的衰弱還是用普通的回復藥慢慢治好了……
　　「拿著，這是低級回復藥，就是一開始那個超苦的藥水，不要給我浪費了，全部喝下去。」
　　奴隸一臉不甘願的表情接過空遞來的瓶子，因為知道了空給的這些能治療她的傷，所以即使不願意她仍是乖乖地在空的背上，兩手捧著藥瓶一點一點的啜飲了起來。
　　真是的，一口喝下去才不會痛苦那麼久吧……
　　空無法理解十一歲小女孩的想法，所以索性放任不管。
　　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奴隸的生活必需品。空瞥了眼他背上的奴隸，髒兮兮的還一身破爛，活像個小乞丐似的。
　　他輕嘆了一口氣，專注於處理那瓶低級回復藥的奴隸少女當然沒有發現。
　　空他們現在所在的城市不過是某個遠離王都的小城，自然不可能會有甚麼公共浴池，甚至就連人民們都不怎麼會去洗澡。水資源是昂貴的，所以每天洗澡是有錢的貴族才能有的享受。
　　現階段洗乾淨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必須先買好接下來要穿的衣服才行。另外還有食物。
　　在彷彿賭氣般的少女喝完第五瓶的低級回復藥後，終於將必需品購齊，身上大包小包的還在背上背著一名穿著一身新衣卻散發著臭味的少女的空要說多引人注意就有多引人注意。
　　然而周遭的視線對空而言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他只是一味思考今後的行動。事實上當初空會來這個城鎮除了賣些自製的藥水賺些外快外，還是為了打聽情報。但是果然還是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出了城鎮，感知附近的氣息，確定周遭沒有其他人跟蹤後，空立刻將所有的行李收進他左手戒指的儲物庫中。
　　方才由於周圍到處都有人，所以空為了避免太過顯眼不輕易將東西收起來。畢竟擁有儲物功能的道具一個個都價值連城，要是被不肖人士盯上就麻煩了。雖說空身上就有好幾個就是了。
　　「喂，奴隸，妳可以自己走路了吧？」
　　「……」
　　「少裝了，我早就知道妳的體力已經回復到一定程度了，接下來的路給我自己走！」
　　奴隸少女不甘不願地從空的背上下來，然後將喝完的空藥瓶遞出去。空接過藥瓶後又換了新的一瓶給她。
　　接下來還有數天的路途要走，得好好考慮怎麼和新加入的成員相處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