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寶二加一

　　「讓我重新介紹吧，我是混血精靈摩斯，他是我的同學萊茵洛克，我們是巴紐曼大學的二年級學生。」臉上長有雀斑、相貌平凡的混血精靈擦拭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向方桌對面的旅人兄弟介紹道。

　　為了報答瑟帝和圖爾夫出手幫忙，摩斯和萊茵洛克帶著旅人兄弟到這邊境都市評價不錯，價格也相當實惠的好店用餐。
　　這對旅人兄弟食量驚人，光是瑟帝就吃了六盤肉醬麵，外加三份烤肋排，圖爾夫則是吃了八份焗烤飯跟七份牛排，再加上兩碗濃湯，兩人吃相豪邁，讓周圍不少客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過一邊吃，瑟帝還是有在聽摩斯說話，想起剛才在貧民巷裡，委託任務的哥布林所說的教授正是在巴紐曼大學任教，他不管嘴裡還塞著食物，開口問道：「喔喔……那你們有聽說過基加爾‧恩‧都奇拉教授這個人嗎？」
　　「基加爾教授喔？我不是理工學院的……洛克你應該比較熟吧？」摩斯抓抓後腦勺，將問題丟給洛克。
　　「他是個很嚴格的老師阿，在成績上很不近人情，但是除此之外人還不錯，在學生間還蠻有人望的……我所屬的團隊研究項目就是基加爾老師擔當負責老師。」
　　瑟帝隨便嚼了幾下，將食物吞下肚後說：「喔，這樣喔？」
　　在學生中頗有人望的教授，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出四百萬八端幣暗殺呢？瑟帝有點猜不透這次的委託人在想什麼？委託人來自這個都市的黑幫，先不論同時是黑幫大老又是巴紐曼大學學生的可能性有多少，如果只是單就成績問題，出四百萬買兇也未免太小家子氣。
　　瑟帝思索了一下，再次問道：「基加爾教授有什麼不好的傳聞嗎？像是盜取研究生的論文成果之類的。」
　　聽到這句話，原先拿起茶杯啜飲紅茶的萊茵洛克猛地將茶杯放至桌上：「這不可能！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面對萊茵洛克如此反應，瑟帝只是默默的再吸了一口麵，然後將肋排上的肉全啃下來，嚼好一陣子之後才慢慢回答：「只是假設而已，反應不用這麼大吧？」
　　「不不不，這可是牽涉到尊敬的老師的問題喔！」萊茵洛克使勁拍了幾下桌子，桌上堆成小山的牛肋骨因而有些崩落。
　　「既然你這麼相信那位教授，那就更不應該對不知情的旅者大動肝火吧？我只不過是在路上聽到有人在談論，所以隨口問問罷了。」瑟帝甩甩手上已經被吃得乾乾淨淨的牛肋骨，一臉壞笑地看著洛克繼續說：「你這麼緊張，只會讓人覺得更可疑喔！」
　　一聽到瑟帝如此發言，洛克左右張望了會，確定沒有其他人在意這邊的狀況，於是抹了抹臉，一言不發地坐回椅子上。
　　瑟帝觀察著洛克的反應，總有種洛克在隱瞞些什麼的感覺，這讓瑟帝對於真實情況好奇起來。
　　於是瑟帝用手肘頂了頂坐在旁邊的圖爾夫，小聲地說道：「雖然沒確定要接這案子……不過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可以讓我調查一下嗎？」
　　圖爾夫豪邁地直接把整塊牛排往嘴裡塞，沒有理會瑟帝的問題，而通常這種時候，瑟帝就會當作圖爾夫默許了這檔事。
　　既然圖爾夫已經默許，那麼瑟帝也就毫不猶豫地向活寶二人組提出問題：「話說你們學校在哪裡啊？特羅派昂沒有大學，跟大學相似的，大概就特羅派昂最高王立學院了，不過我成績很差沒辦法去那間學校～你們可以帶我們去你們學校參觀參觀嗎？」
　　【特羅派昂最高王立學院】是特羅派昂最高學府，不是一般升學管道可以進入的，要經由層層審核才能夠獲得入選資格，有時也會出現特別邀請的特例學生，不過那也只有在外有一定程度的成就與評價才有可能得到如此殊榮。
　　在恩比亞出生、長大的小孩幾乎可以說是與這間學校無緣，一般而言，恩比亞的孩子就連特羅派昂法律保障的義務教育都無法享有。
　　而特羅派昂的義務教育，最高也只有到十二年級的程度，若是無法獲得王立學院的入學資格，就會直接進入社會，許多人十二年級畢業之後都還會進入私立的專職學校習得工作技能。
　　「咦？喔……可以吧？洛克。」摩斯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也只不過是一瞬間，他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看上去沒有什麼主見的摩斯，轉過頭詢問洛克的意見。
　　「沒什麼不好吧？」
　　一得到洛克的答案，瑟帝立刻拍手說：「那就這麼決定囉～！」
　　瑟帝拍拍剛把第十五份牛排整塊丸吞下肚的圖爾夫，要圖爾夫別再加點，接著他看著圖爾夫短時間內造成的一片狼藉（有一部份是他自己造成的），苦笑著塞了他與圖爾夫吃掉的半數餐費給活寶二人組，如此大的花費實在是沒有什麼臉讓兩個學生的錢包毀滅。
　　只不過摩斯堅持要請客，瑟帝雖然不甘願，但強迫他人總是不好的，也就只好將錢塞回口袋。

　　摩斯舉起手，叫了服務生過來，很快就有一個女服務生從容地穿過坐滿人的座位，出現在四人的桌旁。
　　「不好意思，我們要結帳……咦？」摩斯拿出錢包，並稍微看了服務生一眼，隨後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說道：「多洛莉絲？」
　　另一頭的女服務生，聽見客人喊了自己的名字，也表以驚色，確定對方是自己的熟人，立刻收起了商用笑容，改以一種難以言喻、帶有鄙視卻沒有太多惡意的神情看著摩斯跟洛克說道：「摩斯跟洛克？活寶二人組怎麼會跑來這邊？」
　　「哎呀哎呀，招惹了那個翁恩，被追著追著就跑到這區啦……是這邊這兩位大哥出手救了我們一命，為了報答這份恩情，才來這間餐廳阿，只是沒想到多妮你在這邊打工～」
　　「又惹到翁恩了？全校只有你們兩個笨蛋敢去跟翁恩作對了！」
　　「我們這邊可是一點錯都沒有，你怎麼不去說說翁恩他們啊？」洛克雙手環抱著胸，沒好氣地回答。
　　「招惹翁恩本身就是件錯誤啦！」多洛妮絲插著腰，反駁洛克的說法。
　　「等等，干我屁事喔！？會招惹翁恩的一直都只有洛克啊！」
　　雖然摩斯極力想要反駁自己也屬於敢招惹翁恩的笨蛋之一這件事情，但無論是洛克還是多洛妮絲，都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而這位似乎與活寶二人組相當熟識的女服務生多洛妮絲，是個外貌、氣質出眾的克里斯多人，露出的左手背上有著克里斯多人象徵的生體水晶，那水晶透著翠綠色的光，是相當整齊漂亮的菱形。

　　「摩斯、洛克，這是你們朋友嗎？怎麼不介紹一下？」不甘被冷落在一旁的瑟帝這時候開口了，同時一手把舉起手想追加點單的圖爾夫的手給打了回去。
　　「啊！是的大哥，這位是我們巴紐曼大學藝術學院的多洛妮絲，他可是去年在我們校慶上得到【外籍生中的巴紐曼小姐】的稱號，本校名列前茅的美女喔～！」摩斯推推他的眼鏡，相當自豪地介紹自己的同學。
　　「說是名列前茅，也就只是在外籍生裡面而已啦……」多洛妮絲有些害羞地搔搔自己的臉。
　　就瑟帝遊歷光明聯合以來的經驗看來，大多數學校的學生風氣可以說是受到了光明聯合現有的社會環境影響，本國籍學生相當排斥從外國來的外籍學生，被人冠以【外籍生中的巴紐曼小姐】，在這前提之下看來，並不能算是得上是一種褒賞，反而有些許瞧不起人、再怎麼漂亮也就只是低劣種族的女人的意味。
　　但這對自稱來自於特羅派昂（某種層面上沒有說謊）的瑟帝來說，是不是外籍生其實一點問題也沒有。
　　「要說外籍，身為旅人的我們在這城市裡也是外人，所以我一點都不在意喔！迷人的多洛妮絲小姐。」瑟帝一邊說著，一邊單膝跪下，牽起多洛妮絲的一隻手，在其手背來了一個克里斯多大陸上千年來不退流行的吻手禮，接著朝一瞬間整張臉脹紅了的多洛妮絲眨了眨眼睛，「我是來自特羅派昂的瑟帝，瑟帝‧布蘭登。」
　　雖說左臉有大片令人怵目驚心的傷疤，但那溫和的微笑與俊俏的臉龐、富有磁性的溫柔嗓音，輕輕鬆鬆的擄獲了多洛妮絲的心，讓多洛妮絲如同石像一般愣了半響，瑟帝後面介紹圖爾夫的話完全沒能聽進去，只能在好不容易回神之後，用有些結巴的語氣說了句：「我……我是多洛妮絲‧費雪……請……請多指教……」

　　見此情形的摩斯，試圖悄悄地對瑟帝提供情報：「瑟帝大哥你可不要被這女人給騙了，這傢伙可是能徒手打蟑螂的蠻……好痛！」，但隱蔽工作沒能做好，被聽力還算優秀的多洛妮絲給全聽見了，隨後吃了一記拳頭。
　　
　　「不過你在這裡打工怎麼沒和我們說啊？這裡可是我們的據點之一喔！」摩斯那張有些雀斑的胖臉嘟了起來，看上去體積又大了一些，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滿。
　　不過多洛妮絲完全不甩摩斯的抗議，再次用手上的菜單板朝著摩斯的頭頂重重砸下去，「誰管你們啊！」
　　摩斯發出了難聽的慘叫聲，眼鏡也稍微歪了一些。
　　「你這服務生怎麼打人啊？我可以投訴你嗎？」這時洛克露出一臉壞笑，指著站在裡頭忙碌著的店長說道。
　　「敢投訴我就殺了你們喔～！」多洛妮絲則回以一張親切的笑容與惡毒的話語來回應洛克的問題。

　　揉揉自己連續兩次遭到重擊的腦袋，摩斯多次確認自己的腦袋沒有裂開來之後，掏出自己的錢包對多洛妮絲說道：「不跟你玩了！我們還要帶兩位大哥去學校參觀呢！」
　　摩斯說完便將剛才計算得出的金額放到了桌上，並起身打算走人。
　　只是這時多洛妮絲拿了錢，卻不打算放四人離開。
　　多洛妮絲說：「再過半小時我就下班了，等我下班再一起回去嘛！」
　　「不要。」洛克如是說。
　　「絕對不要！」緊接在後的摩斯也是一樣的答案。
　　「為什麼？跟外籍生們的校園偶像一起回學校是你們的榮幸耶！」
　　「就是這點麻煩啊！我們可不想再被你後援會的傢伙們說些什麼了！」
　　「沒錯沒錯！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的本性，居然會想當你這種女人的後援會員，腦袋肯定都有問題，這些腦袋有問題的傢伙們會對我們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你應該完全可以想像吧！！」
　　「沒聽過天樂洲的諺語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們就算被他們弄死了，也要懂得知足啦！！」
　　洛克與摩斯一前一後進行抗議，抗議內容還充滿了惡質的說法，作為兩者對手的多洛妮絲卻也絲毫不退讓，持續與一羅剎一精靈進行著亂七八糟的混戰，而這似乎就是他們平時的相處模式，所以在一旁安靜觀戰的瑟帝也就沒有胡亂出手。
　　且看著三人的互動，會讓他想起五年前還在孤兒院時的快樂時光。
　　
　　「嘛，就我個人的意見來講，我比較想要讓漂亮的女大學生為我帶路呢！」雖說沒有胡亂出手阻止的打算，但瑟帝也不會放過表達自己意見的機會，一找到空檔，就出聲打斷了三人的舌戰。
　　這個意見空降在三人的戰場上，引發了不得了的化學反應，幾乎可以說是直接宣判了洛克及摩斯一方的敗北、多洛妮絲方的勝利。
　　得到強制勝利金言的多洛妮絲可以說是完全不留情面的趁勝追擊，用勝利者睥睨敗者的眼神看著兩個失敗者，而失敗的兩人則是跪倒在地上，好久都沒有動靜。

　　◇

　　等著多洛妮絲下班的這段時間，胃袋如深淵的圖爾夫，又追加了十份牛排，不過這部分的花費是圖爾夫自己支出的。
　　在恩比亞裡長大的孩子，胃袋的伸縮性可以說是超乎常人，通常都很會吃，還可以耐得住半個月的飢餓，瑟帝在某些程度上認為恩比亞的孩子們已經進化成為新的人種了也說不定。
　　不過瑟帝自己也是屬於很會吃的恩比亞之子，所以就沒什麼立場去阻止圖爾夫繼續吃下去，而且圖爾夫也不是那種隨便吃就胖的體質。
　　
　　半個小時過去，多洛妮絲換下工作服，穿上平時穿著的休閒裝束，向笑咪咪的翼人店主打過招呼，便跳著離開餐廳，與在門口等待的四人會合。
　　看到多洛妮絲與店長的互動，再回想早些前遇到的電器行老闆，瑟帝有感而發地說道：「我以為在這裡，本地僱主與外籍勞工的關係會很糟糕呢。」
　　「因為阿托比瓦是兩國共管的邊境都市，從兩國建立以來就一直是兩國交流最為密切的都市，在這裡不論是勞資關係孩是種族歧視問題都沒有光明聯合的其他地區嚴重。」摩斯有條有理地對瑟帝解釋。
　　「但是聽說不是會有魔國勞工舉行抗議遊行嗎？這還算不嚴重嗎？」
　　「畢竟阿托比瓦遵從的法律是以光明聯合為主阿，我們這些從魔國來的學生要是半工半讀也會受到排外條款的影響，這部分也吵了幾十年了，在光明聯合其他區域有時還會爆發武裝衝突，比起在阿托比瓦只有遊行，已經算是很和平了。」
　　光明聯合的排外條款是數十年前頒布的，自那開始，光明聯合各地就一直有零星的衝突爆發，但這情況其實並不僅限於光明聯邦，對於魔國四王會的無作為感到失望的魔國人民，也在魔國境內有過不少次陳情抗議演變成過激衝突的事件。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瑟帝轉頭追問摩斯：「話說回來，摩斯你是外籍生嗎？」
　　「不，我是光明聯合的國民喔。」
　　「咦……是喔？」
　　「在光明聯合裡，就算是本土國民，如果不是純血，就會受到跟外籍人士差不多的待遇啦～」摩斯笑著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
　　多年來奉行著純血主義的光明聯合，其病態的執著，在社會上的影響已經達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
　　雖說有所謂的混血優勢，在光明聯合人民的觀念裡，這樣的概念可是完全行不通。
　　就現代來說，連血族都不會如此計較血統是否純正。
　　
　　「其實店長會待我親切的原因不只是因為這裡是阿托比瓦……光明聯合的人普遍都排斥魔國人，而我是從特羅派昂來的喔！」多洛妮絲拍拍自己那大小恰到好處的胸部，相當自豪地說道。
　　其他原因大概還包含了多洛妮絲是女孩子，而且還是可愛的女孩子──活寶二人還有瑟帝心裡都如此斷言。
　　「這還真巧，我跟我哥也都是來自特羅派昂！」
　　「真的嗎？我家住在特羅派昂的聖羅德區！瑟帝先生呢？」
　　「你可以直接叫我瑟帝啦！……聖羅德是對平民而言挺偏上的區了吧？真好，多洛妮絲家裡一定很富有吧？順帶一提我們是來自聖雷文區～」
　　「哈哈～！還好啦，其實是曾曾祖父那代就住在那裡而已啦～～」
　　瑟帝與多洛妮絲就同鄉之便，開始聊起關於特羅派昂的事情，雖說瑟帝這個『特羅派昂中上層人』是假扮的，但跟多洛妮絲談起特羅派昂的種種，卻沒有半點脫節，就算出現了零星的小錯誤，也可以拿自己常常跟大哥在國外旅行這點來矇混過去。
　　對話裡，由瑟帝講出來的話有一半以上都是謊話，不過瑟帝似乎聊得相當起勁，完全忽略掉後頭跟著的活寶二人組，以及自己的大哥圖爾夫。
　　
　　「我說啊，多洛妮絲那傢伙，眼睛是不是在發光啊？」摩斯偷偷摸摸的在給洛克咬耳朵，說些被聽見就要吃拳頭的話。
　　「啊，是啊，那肉食女完全盯上瑟帝大哥啦……」
　　清楚多洛妮絲本性的活寶二人組，回想起多洛妮絲的諸多暴行，默默地為有可能被在特殊意義上生吞活剝的瑟帝哀悼，並希望瑟帝在見識多洛妮絲真面目之後，能早日脫離苦海。
　　
　　四人走在大道上，景色與初來乍到時沒有太大的變化，趾高氣昂的精靈與翼人、死氣沉沉的外來人種。唯一的變化，大概是路上開始出現傳聞中的遊行隊伍。
　　抗議排外條款的遊行隊伍高舉著待遇不公的木牌、呼喊整齊的口號，要求光明聯合政府放寬排外條款的限制。
　　這對於這個城市、抑或是這個國家的人民而言，早已經是見怪不怪的日常景色，來往的人們並不會特別對遊行隊伍投以多一些的關注，畢竟已經是爭了數十年的問題，一開始或許大家對這件事的關心還相當熱烈，但時間一久，若是問題沒有對自己產生影響，或是即使受到影響，生活也還算過得去的人就會逐漸退出相關的抗爭隊伍。
　　只是近幾年針對排外條款的抗議又再次熱絡起來，有人說這是大津國常說的『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亂』，事情沒解決的話，總是會向潮起潮落的岸邊礁石那樣，時而現形、時而隱沒。
　　用手帕擦拭臉上的汗水，摩斯一邊望著遊行隊伍，一邊向洛克說：「說起來，基加爾教授是支持工作平等修法派的靈魂人物呢，常常看到他參加這類遊行。」
　　「喔！對對！基加爾老師常常在課堂上談些他的政治傾向，超級大膽的……」
　　在前頭跟多洛妮絲聊得不亦樂乎的瑟帝沒有聽露這話題，回頭向摩斯問道：「基加爾教授難道是魔國人嗎？」
　　「不是喔，教授他是土生土長的光明聯邦國民，還是來自於精靈北部族──莎拉曼提爾家族的純血精靈。」
　　「但是基加爾教授不姓莎拉曼提爾吧？不是姓督奇拉嗎？」
　　「沙拉曼提拉是教授的舊姓，他入贅魔國的某個望族之後就改姓了。」
　　「原來是魔國的相關人士阿……」瑟帝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卻又在下一秒出現新的疑問：「話說回來，摩斯你知道得還真清楚呢！」
　　「都是洛克跟我說的啦！這傢伙可是教授的粉絲喔！連政治傾向都差不多！」摩斯用他那透漏著愚笨的笑聲回應瑟帝的問題，一隻手指著旁邊的洛克。
　　但洛克對他的回答似乎有所不悅，大聲說道：「要說跟教授有一樣的政治傾向，你不也是一樣嗎？再說你在這種時候在街上這麼大聲的談論政治，不怕被政治狂熱者扁嗎？」
　　「你招惹了那個翁恩還能安全下莊，還會怕街上什麼政治狂熱者來找碴嗎？……我是說，從今以後。」摩斯說著，伸出一隻拇指指著瑟帝。
　　意會到摩斯話中含意的洛克露出賊笑回答：「說得也是，哈哈哈哈！！」
　　同樣感受到其意義的瑟帝苦笑著說：「我說阿，我還沒來這裡之前，你們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靠根性！！」活寶二人組異口同聲回答。
　　這回答讓多洛妮絲直翻白眼，並要瑟帝別理他們。

　　從人來人往的市區，一路走到人口稀疏的郊區，全程步行的話，大概要花上五到六小時。
　　不過阿托比瓦在光明聯合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現代都市，中途轉乘了幾次輕軌，路程輕鬆縮短到兩個小時。
　　期間圖爾夫說自己對大學沒有興趣，便朝著來到阿托比瓦之前就已經預約訂房的旅館──七角飛鳥亭方向離去。
　　
　　阿托比瓦是屬於偏向住商分離的城市，住宅幾乎全都集中在偏郊區，只有少數人會居住在市區。圖書館、公園等等的設施也幾乎都設立在郊區，學校也是被劃分在這區的，其中就包含了巴紐曼大學。
　　搭乘輕軌的路途中，能看見許多富有光明聯邦風格的住宅，市區呈現出與特羅派昂相當類似的現代感，疊了十層、二十層以上的建築屢見不鮮。
　　郊區的住宅則充滿了傳統光明聯邦的味道，高聳入雲的巨木上密密麻麻的樹屋，八成都是風之西弗兒氏族的精靈們所會選擇的住宅，但翼人們也多半會居住在這類處於高處的木製建築；地面上的民宅則分為煙囪高的，及將煙囪設於巷中、管口潮下，同時用加蓋隱藏住整根管子的類型，前者是屬於火之莎拉曼德氏族的精靈所有著傳統風格，後者則是屬於土之諾姆氏族；而外觀沒有什麼太特殊的地方，但緊鄰著運河塞勒河的，理所當然就是屬於水之溫亭氏族。
　　至於沒有以上特徵，但通常呈現出老舊失修的住宅，或門口掛著社會住宅牌子的長屋，則通常都是國外移工與遭到同族排擠的混血的居所。
　　精靈在注重血統之餘，對於家族的觀念也相當保守，通常會是一個大家族住在一起，因此居所通常都是以大宅為主。其中混血兒通常會被視為不潔的象徵，一旦成年，就會立刻被趕出家族的大宅，並且永遠都不能夠再回到家中，也不能參加家族聚會，往後精靈壽命平均的兩百多年，都必須過著與原生家庭互不往來的生活，所以混血兒才會是老住宅或社會住宅的常見成員之一。
　　順帶一提，翼人雖然也相當注重血統純正，但他們的家族觀念沒有精靈團結，翼人比較偏向於成年後離開父母獨立居住，所以翼人的住宅通常都是一到三人空間的小房。

　　這不是瑟帝第一次見識到光明聯邦，乃至於精靈們的傳統住宅風格，就算是在克里斯多大陸，精靈跟翼人們的住宅也都跟光明聯邦所見有著相似而非的氣味。
　　幾年前就已經有研究指出佛斯特大陸是世界上所有精靈跟翼人的故鄉，因此世界各地的精靈與翼人們的傳統，在受到當地民情與美學影響下發展，依舊不會脫離最初的樣貌太遠，這些風格即使是在同一個國家，也會有地域上的差距。
　　在輕軌車上與多洛妮絲等人閒聊之餘，觀察這些風俗民情，便是瑟帝的樂趣之一，是他在這遊歷各國五年間培養出來的個人興趣。

　　花費兩個多小時，由步行轉搭輕軌，接著再轉搭不同線的輕軌，最後才終於到達巴紐曼大學。
　　巴紐曼大學校舍與阿托比瓦的建築主色一樣，是純白色的建築，並且同樣是與森林融為一體的景色。
　　校舍樓頂飄揚著三柱旗，從左至右分別是巴紐曼大學的校旗、教導國的教導旗、光明聯合的國旗。
　　「瑟帝大哥！我們到囉！這就是我們學校，阿托比瓦歷史悠久的最高學府──巴紐曼大學！！」
　　摩斯張開肥胖的雙臂，如此宣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