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Ⅴ.如詩.ENDOHTHER SIVA』VAL REBO』RUIN:啟蒙的這天(上)
本章節 10379 字
更新於: 2023-08-28
正因為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后,信田對於團長對自己所說過的話,有了更深的一層理解。
——— 決定這一切的不是我。我只是負責接承並且實行的執行者..「伊沙娜計劃」這是上一個「我」賦予現在的我的使命,僅此而已。
這個世界必定會經歷「伊莎娜計劃」這點看來終究是個不可悖逆的過程..畢竟就連團長...
或者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團長一定和川奇有著脫離不了的干係,也可以說明因為他的存在,讓川奇走上了這條毀滅之路。
——— 我相信他會給「我們」帶來轉機。同樣的我也相信你也會給「我們」帶來轉機...
望著眼前這一幕,信田心中充滿了矛盾與複雜情緒。
將自己裝扮城隱秘的流浪漢,信田隱藏在遠處的樹蔭下,靜靜的窺視著川奇和莉雅在海灘上玩耍的畫面。
要是川奇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原因,真的是因為團長的緣故的話,那似乎一切就很簡單了..可是...要是不是呢?
為了確認這些,信田可以說是做了非常之久的準備...
從他倆還沒正式到達這個海港之前的幾個月,信田就獨自默默計劃好了一切。
並且每次都在嫽還沒起床的時候,就一直忙到日落,甚至連溫泉旅館中,嫽為他準備的飯菜都涼了也沒出現過...
或許是有意躲著嫽,也或許是想藉此機會讓嫽習慣沒有自己的獨立生活。
信田自私地用了這種強硬的手段,讓嫽漸漸將自己這號「不重要的人物」從她的記憶力忘卻...
但這麼可能這麼簡單...
回想起兩人曾經也一起度過許多美好的時光,但卻因為一件必須要去履行的使命,讓兩人就此分道揚鑣,這讓信田惋惜中更是產生了自嘲的想法 ——— 無論是對川奇,還是嫽..自己都有那麼多無法說出口的事..歷史真是意外的相似呢...
——— 但唯一同樣的一點就是無論如何你都會死於我的手下。
信田並不願意將如今、從前甚至是未來的自己會發生的一切都聯想在一起,但看著此刻川奇與莉雅快樂的場面,再與那如果是真實的預言做對比...
——— 未來太過黑暗,於是我們才不斷地經歷著這樣的輪迴,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十六妖鬼劍使的「你們」,還有「我們」。
那會是多麼讓人覺得諷刺,明明曾經同樣為了守護而邁出勇敢一步的孩子,卻成了未來為了毀滅而賣出靈魂的少;明明一直都想靜靜度過一生的孩子,卻因為自以為是而背負起了不可告人的使命 ———
「大海啊!————」聽著兩人興高采烈地喊著。
以及他們在海灘上奔跑的畫面,信田不禁嘆了口氣,與心裡另一個聲音作鬥爭。可嘆,現實卻是如此殘酷,讓他與珍惜的大家,無論是川奇還是嫽都漸行漸遠。
「莉雅..這件泳裝果然很適合妳呢。」川奇對莉雅誇獎道。
當信田發現川奇對莉雅居然產生了微妙的情愫時,甚至不敢相信得讓自己感覺到複雜。
不過,望著那碧藍色的瞳孔、映紅色的長發,似乎也明白川奇為什麼會對她如此著迷...因為川奇曾經和自己訴說過與這少女的過往,信田一眼就認出了莉雅,其實就是川奇曾一直放在欣賞的那位女孩。
繼續看著..兩人因為踩燙的沙灘,而跳來跳去的尷尬場景,信田心中也會忍不住發笑。
因為他們之間曾經也是玩伴,而且沉默寡言的川奇,那偶爾流露出的天真和幼稚,有時候確實讓人哭笑不得。
——— 開啟一切「伊莎娜計劃」的「我」還有阻止並準備毀滅一切有關「伊莎娜計劃」的「鷽礿.戰」...
——— 妖鬼,是將被「本.大世界」隨時廢除掉的存在,也可以說是塵落於虛無的錯誤。它們本就是一條又一條的生命,也就是說它們就是人們口中「曾經活著」的「人類」,只是不被當作「人類」一樣對待且正因它們生前的過錯,而被封印於此。
——— 而我解放「它們」去往各個時空與世界是「伊莎娜計劃」必要的一環,也是它們久違獲得的一次救贖。要是它們選擇回頭尋找自己曾經重要或珍視之物,它們自然會得到救贖;要是他們選擇殺戮,那也是他們的選擇。
——— 不都一直是如此嗎?無論是「現人」還是「妖鬼」一直在闖禍、製造災難的,一直以來都是「人」,而人又成了妖鬼...
這些話語不斷衝擊著信田的心臟..忽然有一雙稚嫩的小手,握住了自己旁空且粗糙的左手...
信田嚇了一跳,轉過頭確認,沒想到是跌跌撞撞來到自己身旁的立..就在這時,嫽也默默走了過來。
「信田...?」
這個時間..她們在這裡幹什麼?啊,對了。信田這才回想起來,通常這個時間,嫽都會到靠近的食材店鋪里購買食材..這事情自己怎麼會就這樣忘了呢?...
要是自己沒有為了這些所謂的「使命」忙碌匆匆的話呢?自己是不是還會和嫽一樣,被各店鋪的掌柜和老闆誤以為是新婚夫婦?會不會就這樣樸素、簡單、溫馨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那一切不正是自己所嚮往的生活嗎?那...為什麼,自己還要做這些呢?
想著這些的我,似乎忘記回應嫽的話語了。
於是嫽再次向我呼喚,那久違沒從她溫柔的聲音中,聽到的「我的名字」...
「信田...?」
「我..不是信田...妳認錯人了。」
反應過來的我連忙否認自己的身份,但也已經太遲了,從我閃躲的目光和熟悉的聲音中,嫽認出了我。
「你為什麼要一直避開我...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激動的放下菜籃,攔住了準備就此離去的我。
而我依舊堅持,拉底了破舊的斗篷帽否定自己的身份。
「我說了..妳認錯人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
嫽忽然激動得潸然淚下,這一幕讓信田愣住了,因為信田從沒想過自己無意間做出了如此傷害人且讓大家擔心的舉動...
「就算你真的想要離開!...但至少也好好地和我們解釋啊!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不是一下就離開好幾個月讓我和阿姨大叔擔心!...」
就像嫽說的「至少好好和她解釋」...但是事到如今,究竟要和她們著謎解釋呢?難道要說...
或許是無法想象自己會在這個「世界有一天終將會被川奇毀滅」的世界里生活吧?又或者自己根本沒有在已經知道自己的好友會做傻事,卻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無其事活下去的勇氣嗎?...
自從一點點失去自己所珍視的人與物之後,信田也慢慢對周圍的一切失去的興趣,甚至認為自己不付出任何情感方面的回應,就不會有人把自己當作重要的人看來,這樣投機的度過日子...
但嫽忽然的打臉,卻讓信田意識到自己在大家的眼裡,其實依舊重要..無論自己是個多麼無趣的人...
於是信田猶豫了,他放鬆緊繃的情緒和身軀,似乎不再打算強硬的離去..轉過身他對嫽留下了句承諾。
而這句簡單的承諾,對於嫽來說宛如像看見了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
「今晚..準備我的飯菜...等我回來...」
......
夜晚,嫽和大叔阿姨就像以往一樣準備好了飯菜,點亮了飯桌上的燈光,等待信田的出現。
「那孩子...不會還是沒出現吧?...」
坐在嫽對面的大叔如此漫不經心的說著,即便嫽有親口和阿姨大叔確認過,早上見到了信田,並且信田還說過會回來這個已經許久沒回到的「家」與大家聚餐...
甚至大家..都還為了信田這一次回來與大家面對面聚餐的是,特地準備了信田最愛吃的蛋炒飯...
「他答應過我的...」
嫽低著頭,看向空蕩蕩的碗里透爍每一秒都不一樣的燭光..就這樣大家又靜靜地沒有任何交談,等了十多分鐘...
「我們先開動吧...」
對可能再次失約的信田阿姨不抱有太多的希望,只希望大家被等待中的失望浸滿整個心時,提議先開動...
頓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樓梯那裡下來,並走向飯桌,他用著久違不見般地的口吻,向飯桌上的每一個人打了聲再平常不過的招呼。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剛剛稍微準備了一下,所以耽誤了點時間。哎呀?已經開始吃了啊?不是說好等我的嗎?」
「「「!?———」」」
而這一聲太過刻意想親切的招呼和那件只屬於信田的熟悉衣裳,卻讓飯桌上的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看向那個人 ——— 信田。
「怎麼了嗎?大家..看我的樣子都好像很奇怪呢?」
「你這小子!」
大叔第一個衝上去抓住了信田,用力晃了晃信田,而阿姨則滿眼淚花衝去抱緊了信田...
「你這孩子啊!..這段時間到底跑去哪裡啦!你知不知道我們很著急!」
「對啊!這段時間我和老頭子都沒好好的入睡呢!你可知道你這一走,不止我們擔心!就連嫽也天天因為你,而吃不好睡不下!...你到底幹嘛去了!...」
兩位長輩一個抱著自己、一個抓著信田不停地抽泣一味向信田發問,他都不知道該回答哪一邊的問題了...
他只能尷尬的苦笑,看向嫽的位置想著或許能從嫽那裡得到一些幫助。
但是..何不曾想過,嫽會是哭得最慘的那個呢?
見嫽無助的不停哭泣,眼淚還時不時落入空碗之中,信田感到十分歉意地牽起了兩位長輩來到嫽的身後,然後將他們三人一併擁入自己懷中..就像家人那樣。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只是有必須要獨自去完成的事必須去做而已..並沒有忘記過你們...」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就連「家人」都沒辦法開口說!...我們是「家人」!是「家人」啊!」
在聽見大叔和阿姨已經將自己這個「過客」當作是「家人」看待后,信田頓住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以轉移話題的方式避開了這隨時能使自己動搖的真心和情緒。
「那個...今天的飯菜很香,而且我也已經很餓了。要不我們一邊吃、一邊說?」
嫽很清楚,眼前這親切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信田,並不是信田真正的樣子,信田也根本沒有半點真心流露的打算。
反而更像是他為了安撫大家,而逼迫自己扮演出來的模樣...
但是..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信田回來和大家一起聚餐更重要了 ———
——— 餐桌上,信田從來沒打算實話實說。
應該說他一開始就不想將任何人牽扯進來,所以才儘力避開真相。
反而說了些無關緊要的「真相」,來虛實大家,放下那顆為自己懸著的心...
用餐完后,信田主動陪阿姨和大叔一起清理善後,信田的離開宛如就像一件從沒發生的事情那樣..大家有說有笑。
隨後,信田還反常地主動找到嫽和她一起到外頭散步,他倆來到了下午川奇和莉雅所在的那片沙灘上...
「漲潮了呢。」
「你剛剛和阿姨他們說的都不是真話...對吧?」
不知該說嫽是個無比細心的人,還是正是因為她的細心才讓她會感受到比別人更多的煩惱憂愁...
但信田不想在這個時候回答嫽的問題,於是繼續盯著與白天不同的夜晚海平面自顧自的說。
「明明早些時候,海床都還沒那麼高...」
「回答我!...」
嫽終於受不了信田對自己問題不斷逃避,第一次對信田發了火。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下午川奇和莉雅一起蓋好的沙堡前...
望著冰冷的浪潮一次次緩緩逼近沙堡,那座邊邊角角有些奇形怪狀的脆弱沙堡顯得是多麼垂垂之危,信田不禁笑了下。
見已經隱瞞不下去了,信田便將自己這段時間離開的緣由,告訴了觀察力極為甚人的嫽...
「看見這個沙堡了嗎?它正在被潮汐慢慢吞沒...而我在試圖拯救它...」
嫽看向信田用玄水刃指向的方向,正是那座被川奇莉雅幸苦建立起來的沙堡,而它即將被無情的海浪所吞沒...
即便那不是所有人希望看見的,但這樣的發展卻是必然的。
「「拯救它」?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告訴我信田,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信田很想和嫽一起面對,但基於這整件事的複雜性,信田卻又無從解釋起..所以他決定從以往告訴過嫽的一些小細節開始說起。
「嫽,讓我告訴妳一個實情吧。川奇來了,妳應該很清楚,打從一開始,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和妳就不一樣...」
信田曾經給嫽說過「川奇」與自己是友人的關係,也說過一些自己與他之間所發生的事,對於嫽來說,也差不多是一知半解...
僅了解道信田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阻止川奇進行一些極端的計劃,至於是什麼樣的計劃,信田也從來沒完全告知自己。
「所以...都是因為那個叫作「川奇」的友人的事情...?你才?...」
「嫽,保護好立。因為這樣也是能拯救大家的一環...」
話題突然來到了立的身上,嫽有點接不上思緒。
「什麼意思?難道...」
「我說過的吧,我會一直保護妳們。但是現在的我可能做不到,因為我才發現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但我不想讓妳們陷入危機的...絕對不想...」
信田的話語越來越激動,甚至過於抽象碎片化,讓嫽很難聽懂。
這就是信田與嫽認知差距上的難以互通性,因為信田在這段時間裡,已經從團長甚至是某個契機中,看見了屬於還未發生的未來...
而他那彷彿將自己的生命安危全置於思考之外的發言,其實都是因為那已負荷的大腦不停思考照成的。
就像人們口中所說的 ——— 「幸福是用心去體會當下,而思考只會讓人活在過去和未來所帶來的痛苦和恐懼之中」
但信田終究只是個少年,過於為了所謂虛假的當下甚至逼迫自己恐懼未來的他,即忘了自己其實就是大家最重視也最擔心的存在,也忘了該如何冷靜下來傾聽心中的聲音...
於是,嫽問出了那句信田從未考量過的問題。
「那你呢?...」
一時之間,信田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愣了一下,然後吸了口氣勉強擠出強顏微笑對嫽戲說。
「都說好了會保護好妳們,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死去呢?」
「我不是這個意...」
他不給嫽機會反駁或勸說,轉過身去,盯著那座沙堡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答應我,好嗎。嫽..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至少在我真正離開前...讓我清楚的知道我能放心的去完成我的使命...」
信田伸出尾指示意嫽與自己許下約定,但嫽盯著的手遲遲無法做出回應。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為什麼不和川奇好好談呢?」
「是啊..為什麼呢?但是我知道無論如何,另一個我也聽過另一個妳說過同樣的建議,而且另一個我或許也照做了。但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阻止那個已經堅決走上這條道路的迷徒...所以這才是同樣的問題會再次落到自己身上的原因吧...」
「不過,一定有除了強硬手段的辦法吧?...」
「沒錯,我也是這麼希望的..所以明天我會去做確認...哪怕是一絲希望也好...」
聽見信田這麼說,嫽才緩緩回應了信田所對自己許下的約定,而也就在這時,一旁的沙堡還是坍塌了 ———
......
正如信田所說,他期望自己的「希望」能成真,而他所謂的確認就是從川奇身邊最親近,也是最有可能改變川奇的人 ——— 娜迦.莉雅身上開始找尋希望...
然而,在監視川奇和莉雅,在這片海港上所一同經歷的每一件事情中...
無論是關於海、廣甚至是惠,這些周遭圍繞兩人的人事物,都無一不向信田透露著莉雅對川奇的信任與依賴逐日劇增。
這些並不是最糟糕的..讓信田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是...莉雅最終還是成為了川奇的伴侶 ———
——— 站在角落,當信田看著莉雅起身,緊抓住川奇的臉頰,親了上去,而信田的時間也彷彿在這一刻被定住了...
一分一秒默默看著,信田彷彿被鎖在團長口中所說的刺耳的話語中,無法掙脫 ———
———「未來」不僅可笑還無恥,愚戲靈魂與情感,藐視生命與回憶,捨棄名字轉而替代的是一串又一串的滑稽數字,重判輕權於無自由的凈土,只是個與人們期望和幻想相反的虛假天堂而已。
——— 生命的限制雖得了永恆,脆弱的軀體雖得以放棄轉而永存的另一種方式延續,情感的懦弱雖能以用「未來」的方式進行篡改。但這還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個靈魂」想要的真正快樂和永生嗎?
明明說得非常憎惡未來,現在卻如此沉醉在情感、生命與回憶中...
與熱戀中的兩人炙熱紅通一片的臉龐對比,思緒複雜的信田的臉陰沉的絕望敢系鮮明許多...
「我不准你再這樣說我喜歡的人。好不容易再見了,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在相遇,還有什麼什麼好嫌棄的呢?你也一樣哦,剩下的時間只能一直與我創造回憶,別想些有的沒的了好嗎?」
邊說莉雅邊撲上坐在了川奇的身上,將他緊緊地抱在懷中,熱烈地親吻了起來 ———
原本這應該是作為川奇的友人值得感到高興的事,如今卻成了壓垮信田的最後一根稻草...
於是信田決定不再被動期盼「希望」主動的到來,而是主動創造與莉雅的一次巧遇,親自確認最後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啊…抱歉抱歉,我沒注意到你。」
故意讓陶醉在輕飄飄戀愛中的莉雅,整理完儀容,並撞上自己的信田,用著無力且陰沉的聲音回應她…
「沒事…這證明是好事…」
「誒?」
近距離一看,的確...很漂亮,是川奇會愛上的女人,但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的結局呢?
為什麼會變成團長口中,所描述的那位「惡魔身邊的翅膀」呢?明明她是那麼的溫柔、活潑、開朗、善良和純真..為什麼卻沒有發現到自己在助長惡魔的苗拔呢?
「娜迦.莉雅…是吧?」
「你…認識我嗎?」
「是啊…不僅如此…我以前…還經常聽聞妳的事…」
「聽聞我的事?」
從莉雅那副純真的表情中,信田似乎了解到了什麼..啊,或許就是這份純真被惡魔利用了吧,一定是...
畢竟自以為是的溫柔,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會奇異的魔法…碧藍色的瞳孔…雖然不會說話…但給人的感覺很親切…映紅色的短髮…現在也長長了啊?…呵…」
「唔?你剛剛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我叫作亞春.信田…初次見面…你果然和他說得一樣漂亮呢…」
「啊哈哈哈…是這樣嗎?」
說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后,信田終於安靜了下來,打算和過往的「自己」做個了斷,並且進一步更深的對莉雅進行確認...
「嗯…只有在這一點他是不會對我撒謊的…我很了解他…他是一個會為了自己身邊的人而衝動的「單純好人」…但也僅僅只是「單純」的好人而已…所以還請妳接受那樣任性、不成熟的他…」
信田放開了自己一直顫抖的心,一下子自顧自說了好多,這些都是包含蘊意的真心話...
因為這都是信田想將自己和川奇的最後一份美好的回憶,隱藏在心裡最深處的打算...
看見莉雅也不自覺地沉醉在自己所描述的那個人的特徵上喜露於表,信田卻又莫名為川奇感到安心…
因為..這是那麼久以來終於有人和自己一樣,站在同樣的立場了解並珍惜川奇,讓作為「友人」的信田感到欣喜。
「那個…我想請問一下「他」是誰?」
「他是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但現在我們見不了面…」
「為什麼?」
「因為他很討厭我啊…而且在他目前的這個階段的認知里,我不應該存在了才對…」
「…那還真的是…好可惜…你有試過和他和好嗎?」
但就在聽見莉雅的這句話以後,信田原本還抱有的「希望」就此破滅了...
「沒有…或許當初有想過,但現在連想都不敢想了…畢竟…」
「畢竟?」
「畢竟我現在還有比跟他和好的事更重要的事要做…」
也就在這一刻,信田徹底將作為川奇「友人」的自己抹殺於回憶之中 ———
「更重要的事?有什麼比跟自己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和好更重要的事嗎?」
「…那就是…拯救他。」
她匪夷所思的表情,並沒有換來早已下定決心的信田的半句解釋。
「拯…救他?」
「放心吧…我是不會欺騙妳的…雖然有些事情不是原諒不原諒就能解決的事…但我一定會讓他回來的…呵呵呵…」
話落,感到絕望的信田與莉雅擦肩離開了,帶著再無猶豫的思緒,他打算親自「清除」會毀掉一切「美好」的 ——— 川奇。
也正在此時,信田明白了歷史的洪流終究不是自己能該改變這點、想到團長空中所說的「無奈」其實並不愚蠢和倔強這點...
信田反而認為十分地刺骨且現實,如果母親的死、父親的死、坎瑞德叔叔和阿姨的死,甚至溫泉旅館的大叔阿姨以及嫽、立和一切正在普通生活著的大家,都會成為「伊莎娜計劃」連鎖效應下無辜的一環的話...
那自己既然成了百萬成千美好世界里被選中,並且即將被世人們所誤解和憎恨的 ——— 妖鬼十六劍使。
就必須用屬於自己的另一種方式來完成自己被賦予的使命...
即便未來可能依舊是無法被改變的,但至少..還能維護此時嫽、立以及大家的一絲笑容...
從碼頭打聽到了川奇會登船離開這片海港去往馬可獵斯 ——— 那片曾屬於自己和川奇的故鄉。
信田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邊再平常不過般,與溫泉旅館大叔和阿姨一起開心的度過了最後剩下給自己的平凡日子,也在這幾天里和嫽交代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雖然嫽還是不放心甚至可以說不願意信田離自己而去,但面對堅決態度的信田和與他之間留下的「約定」后,嫽還是選擇相信信田..並且每天期盼和祈禱著,他能平安無事的歸來。
啟蒙的這天早晨,信田宛如以往那樣,將所有自己使用過、存在過的痕迹都收拾整理乾淨,象徵性地與正在熟睡地大叔阿姨和嫽與立道了別。
或者說在信田臨走前,唯一清楚這件事的..就只有當時還在假裝熟睡,被熟悉地摸摸頭依舊忍不住落淚的嫽吧?
隨後,披戴一身暗色的斗篷與手持玄水刃的信田的身影,就離開在了這留下許多回憶的溫泉旅館中 ———
......
浪頭打在碼頭旁的石牆上,就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只是不知為何再平常不過的一切,在信田的眼中卻都彷彿是煥然一新的景色。
盯著日夜累積在布滿苔藻石壁上的貝類,信田深刻感覺到身為人類的自以為是...
即便是一顆不起眼的貝類,都遠比任何一個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要久、還要再平凡不過...
但人們卻永遠不滿足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不停索求著,甚至還認為自己有無窮的能力改變世間的一切,妄圖一切順著自己的遺願發展...
不正是因為是人,所以才會如此貪婪地想要更多嗎?要是同樣也作為人類的川奇,能理解這一點的話...
「喂,小子這艘船還沒準備好讓人登船呢...」
船下走來了這艘船的船長,對已經登上船坐在甲板旁的信田說著。
「這艘船一共會有多少人...」
信田沒有太大反應,只是靜靜地繼續靠在甲板一旁的粗木圍欄上,向船下的船長問了個令人不解的問題。
「包括水手在內,一共三十七人。其實本該不會有這此航行的..畢竟這艘船也到了該維修的時候了...但是迫於一些「奇怪的人」他們居然想要去那片幾個月前就已經滅島的「死島」...而且考慮這個月跑船賺的也有點少,所以才額外賺多一趟...否則...」
「所以這一趟算是非法的對嗎?」
「額..也不完全是...」
「如果是非法的話,那很好...」
「唔?」
老早就知道這趟航行並不屬於公開航行的信田,對於船長的回答一點也不意外。
其實信田早就清楚這艘船的生意一點也不好,所以才會選在人們都不願意出航的時節選擇冒險出航...
畢竟在這段時間裡,信田可以說是關於海港上的一切情報都儘力得到手。
真不該說是「做的是冷門登陸或非法走私」的船隻嗎?居然意外的賺不上錢...
不然川奇更本就沒機會「恰巧」在海產繁盛的「鮮兒季」時,在「繁忙的海港」登上一艘會前往被人們稱作「死島」的船...
反而正因為這是一趟沒被記錄在內的「非法航行」而鬆了口氣。
接著,信田將一袋裝滿厚厚金幣的錢袋扔給了船長,並向被自己問到問題還強裝鎮定的他提出了交易。
「這裡是船隻維修費,還有另外的拿去勸退一些想要上船的人,如果他們要退航那是最好,如果不想的話就讓他們登船...另外聯繫一些營救水手要是兩天後船隻還沒返航的話,就即時出船營救。再來...」
剛剛還表現得不在意的船長,在聽到了信田想用這些超過自己船隻總價三倍的錢,來換取船隻所有權時瞬間傻眼了...
「等、等、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們可以把船給我了,其餘的水手也可以準備不用在船上,還有身為船長的你只需要回去休息,讓我接管船隻就好...」
「哪、哪可能有這種事情!?...」
「現在有了...」
沒錯,信田一早就猜測到了船長其實是在虧本經營「船隻運輸」,那現在最好交易的資本,便只剩下了船長目前最需要的 ——— 金錢。
哪怕是退還了所有乘客的退款或付清了所有水手的工資打算再買一艘同樣的船。
無論如何,船長都還會剩下一大筆金幣可以計劃自己接下來真正想做的是什麼..當然就當作做好事,信田希望船長能夠好好去做除了「走私或非法運輸」以外的事..如果他能看清一切這樣做是最好不過了。
不過硬要說這麼「不平等的交易」對誰最不公平,那一定不會是信田,畢竟信田只是借著這世道的「規則」完成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而已...
最無獲益的莫屬那些本來可以得到退款,取消這次航行卻不取消依舊固執己見的乘客們,畢竟他們拒絕了信田和船長的「建議」,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攔阻他們,踏上這次無比未知的航行之旅了...
若是犧牲一些不懂「規則」並且蔑視「規則」的人,去拯救遵循「規則」並尊重「規則」的人,也在所不惜不是嗎?
但那麼急著出海..可想而知都是一些已經把生命看淡的傢伙們吧?那或許就只能隨他們意願了..至少信田的目的已經完成,並且川奇和莉雅也如信田所計劃那般上了這艘一去不復返的航行 ———「再見!——」莉雅向漸行漸遠的碼頭上的廣、海、惠依依不捨道著別,而川奇則只是稍微搖了搖手,卻又忽然安靜了下來看向另一側無盡的海面若有所思..這一切都被信田看在眼裡。
就這樣,啟航時..信田就已經開始準備自己無比激進的計劃。
他想藉由這次的計劃再清楚做一次確認,究竟自己和川奇或莉雅的立場有沒有最後談合的餘地...
即便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信田還是將船一直開到離海港非常遠能以不波及到海港的位置。
望著甲板上的乘客們,其中包括川奇莉雅兩人居然還有二十多位...
為什麼自己明明警告過了..他們卻還是選擇上船呢?
信田十分不解這些人的思考方式,究竟還有什麼比生命重要的事?
力量?權力?友誼?真理?回憶?愛情?珍視之人?信田想不明白,但他卻也是其中一位...
明明知道身邊有比自己更愛更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存在,卻還是拼了命的在駕馭力量、計劃這一切...
挽留那可能再也不回的友誼,並沒有任何需要解釋的理由,或許就只因為那是一段回憶、一段無比珍視的友誼...
但這一切好像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了..夾雜在該愛該很之間的是矛盾;一面是間接導致自己失去所珍視之人的憎恨、一面是同為自己所珍惜的友人的愛...信田恨透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無處搜尋的矛盾。
慢慢走下了主舵台,信田走向了站在甲板旁與莉雅聊天的川奇身後,靜靜聽著川奇口中對莉雅說出的話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讓所有的妖鬼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擁有了力量,哪怕犧牲任何人,都要找到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拉起斗篷,信田靜靜的低下了頭緩慢地走過川奇身邊,低語道。
「你是這麼想的對吧?川奇…果然和另一個你簡直一模一樣呢…這一切渴求…永遠不會變…但我要讓你知道…即使你有了力量有些事情註定要發生就一定會發生…就算是力量也難以逃避…」
就在川奇認出是信田,身體立馬不由自主地下意識抽出焰赤斬,即將斬向信田時...
「嗒——」信田的一聲響指,將一場打破一切平靜的大戰正式揭開,也正是這一刻正式打響了屬於他們友誼之間第一次的戰鬥,彷彿整個世界都為之震撼。
或許川奇也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一聽見信田的聲音,就會展現出如此根深蒂固的敵意。
但這一切都在信田的預料之中,不如說要是川奇不選擇這麼做的話,信田根本沒有執行這個計劃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