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Ⅳ.如詩.ENDOHTHER BRIDE『VOLUTION 新宴的新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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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26
就在大家都因瀟水宴久違重逢、滿懷歡喜的慶祝,並且嫽也終於融入大家打成一片玩得不亦樂乎,信田本該放下一直緊繃的心情時...
信田突然注意到了,從篝火一旁走來一位身著奇怪格調白色婚紗的神秘人,他徑直一扭一拐以畸形的姿勢朝自己走來..於是信田再次變得警惕了起來。
雖然就連信田也為那存在感幾乎為零的神秘人感到稀奇..但旁人宛如像是完全沒發現這與宴會不搭格調的不速之客..這讓信田頓感不妙。
直到那個神秘人越來越靠近自己,並且與一個路過信田眼前捧著麵包到處叫賣的阿姨撞上,那阿姨在一剎那間變成塵埃般煙消云散時..信田立馬確定這傢伙是來者不善!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信田還是試探性的小聲故作鎮定問了身旁地大叔。
「大叔..你有看到剛剛那個捧著麵包的阿姨嗎?」
「捧著麵包的阿姨?」
「沒錯..就是那位經常給我們的送免費麵包的阿姨...」
「誰啊?有這個人嗎?...」
正當信田想要從大叔口頭上得到確認時,不知大叔是因為醉酒了、還是短暫失憶...
明明一向來記性非常好的他,現在卻連經常見面的熟人都記不起這件事讓信田感到更加詫異。
就在此刻,神秘人已經來到了信田的跟前..並低著頭看向信田與他懷中的立,一開一合地用著他那藏在頭紗之下的骷髏嘴用無比虛脫的聲音說道...
「找到..了...水..之劍..使..風之..劍使...」
話音剛落,神秘人就一掌朝信田劈下!
那一掌宛如鋒利的鍛刀一樣,瞬間將信田和大叔所坐的石板凳劈成了兩半!
「!!————」
擔心大叔被波及到,於是信田將大叔用力推開自己則一個大動作后跳翻滾跳開了神秘人的攻擊...
「嗙!————」
不知為何,明明在場的人那麼多,卻彷彿只有信田和立能看見這穿著婚紗的恐怖骷髏!
「嗚哇!!———」
彷彿感知到了危險,立的哭聲比平時都還要大聲,這下玩得不亦樂乎的大家才終於注意到信田這裡的動靜。
「...信田?」
「「喂——那裡發生了什麼嗎?」」
「「年輕人,怎麼了嗎?」」
「「怎麼突然鬧了那麼大動靜啊?」」
「「別抱著孩子這麼胡來啊!——」」
在眾人看來信田不過就像是和若有若無的空氣在戰鬥而已,而且手上還抱著立,這樣的景色十分詭異...
更糟糕的是因為大家都想靠近點確認這裡鬧出的動靜,於說過紛紛都往這裡靠攏過來。
剛剛親眼見證了賣麵包的阿姨在碰到神秘人後變為塵埃消散的場景..於是信田用盡全力嘶吼大喊阻止道。
「嫽!你們!別過來!!」
「「啊?...怎麼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啊?」」
大家的腳步就在信田嘶吼后的那一刻都停了下來,不過他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信田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就連嫽也用困惑的眼神看向了神經無比緊繃的信田...
「老頭子,發生了什麼事啊?」
「我也不知道,剛剛石凳突然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破開兩半了一樣..哈哈哈哈哈,可能那小伙子是被嚇傻了吧啊哈哈哈哈!———」
雖然面對此時的一切,不知情的大叔還能如此笑著,但對於看見不一樣景色的信田來說那又是不一樣的感受了...
信田只能在完全不理解這傢伙究竟是誰的情況下,將他給予眾人的威脅降到最小化...
不過,有一件事情信田基本上可以確認了,眼前的這傢伙是沖著自己來的,除了自己在場的其他人一概不是他的獵物,而且也只有自己可以看到他...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有目的性的追殺!所以..只要想辦法將戰場轉移就好了!
只是在真正摸清這傢伙的底細之前,信田依舊只能默默地觀察..因為就連被鎖定為「獵物」的信田,也不一定能完全確定這將自己存在感隱藏起來的傢伙的位置...
「!!———」
「!?———」
就在信田思考之際,神秘人以眨眼間極快的速度沖向了信田,信田的第一反應便是將還立在遠處的玄水刃召回自己手中。
並在自己跟前的地面上劃出一道高大的水牆,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阻擋神秘人的進攻,信田也想讓這半顯卻又不露可惡的傢伙藉由自己的水牆原形畢露!
「原來就是你!可惡的傢伙!...」
就在神秘人猶如信田的計劃般撞上水牆的一瞬間,他真正的面孔盡顯於浸濕的白色婚紗之下,原來他就是當時信田撞見的穿著婚紗進入溫泉的奇怪的傢伙!
這傢伙的全身上下都被鑲有不同生物的尖牙利爪標本的細長鎖鏈所纏繞,但即便如此他的本體卻還是能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在移動...
在無數個鑲嵌物之下是一具連一絲鮮紅都沒有的白色枯骨,而他那抽象且空洞無神的「雙瞳孔」里串出了無數條的鑲嵌尖牙利爪的細長鎖鏈,就連松矢得看似隨時要塌架的骷髏身軀也不例外...
這些已經不能用人的語言來形容這詭異至極的存在了..也已經無法估計究竟「它」「獵殺」了多少「獵物」才會有如此之多的「戰利品」...
只能說「它」彷彿就是沒有靈魂的傀儡,為了獵殺與殺戮的存在!
而且讓信田感到更為震驚的是..原本附著在神秘人婚紗上的讓它顯形的水滴,瞬間被它給化為虛無般消失了!
難道只需要觸碰到任何東西,這傢伙都能夠將其化作虛無之物嗎?
想到這,信田不寒而慄地立馬往後跳開,而那傢伙就像窮追不捨般地不斷沖向信田,並伸出手準備觸碰信田和立!
糟了!這樣的距離要跳開肯定來不及了!
原本還這麼覺得的信田,瞬間感受到以自己和立為中心彈出了一道極其強烈的風波,雖然這道震波沒有神秘人徹底震飛卻也勉強拉開了一些距離...
讓信田有機會不被這傢伙碰到地揮砍了一劍..怎知就連信田的玄水刃都被瞬間化作塵埃散落在空中...
「呵..遇到了個難纏的傢伙了呢!」
信田不禁感嘆,自從艾逖爾.庫絲之後就再也沒遇過能讓自己覺得如此難對付的對手了,但也正是因為這般難對付,所以...
「...我才準備了這些給你啊!..臭妖鬼!」
跳躍在空中的信田使出凈水之力將手中斷成一半的玄水刃以肉眼可見的迅速再生!並用力地刺向了那散落空中本是刃身的其中一粒塵埃!
這下神秘人才遲鈍的注意到,剛剛信田被自己抓碎成千萬的刃身塵埃,透出了細微的藍色閃光...
「噌噌噌噌噌!!!!————————」
數千萬把的玄水刃從散落的四面八方塵埃中狠狠伸出刺向了神秘人。
沒錯這就是信田從艾逖爾.庫絲那兒掌握到地森魔樂章.邪魅魍魎懾受黎煥曲.之一...
只要是作為信田的任何一部分被破壞都會變成碎片,並且信田能藉由這些碎片自由的「複製」且「穿梭」,更何況搭配上信田本身就能將萬物都凈水之力的形式恢復且再生,那麼信田就能夠有無數次的試錯機會!
如果說神秘人是一道無法觸碰到的禁忌之門的話,那信田就會用自己的凈水之力從四面八方將這扇門強行撬開!一探究竟!
「很遺憾!現在!你的「獵物」不再是只會靜待你「追殺」的存在了!輪到我來反撲!」
正如信田所說的「獵物正在反撲獵人」!而且是以最殘暴的形勢!
被千萬把玄水刃捅穿的神秘人即刻變得無法動彈,只能停在原地。
但信田想要做的並不只是這些,因為它那超乎常人理解變態的能力並沒有因信田的攻擊而暫緩...
插在它身上的玄水刃也都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變為塵埃,但信田並沒有想要放過它的意思,只要神秘人將任何一把從塵埃中幻化出的玄水劍化為塵埃...
那麼這看似微不足道的塵埃也將再次複製出無數鋒利的玄水刃再次刺向它!
這樣連續的進攻使得它根本無從動彈,甚至身上的婚紗都早已被玄水刃刺穿得無影無蹤,現在的它就只是一副被玄水刃所淹沒得只剩下一顆頭顱的骷髏!
就在趁此機會信田快速沖向了它,並打算高高躍起一刀將它的頭顱砍下時..信田卻聽見了它口中微弱之聲所說的話 ———
———「我的..婚紗...我的..白色..婚紗...」
「噌!!———」
一刀至下,它的頭顱隨著頭紗一併滾落到了地面..而它的身軀早已被玄水刃貫穿得百孔千瘡一點一點地散落一地...
一直單手抱著立、單手持劍的信田終於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時間...
但信田始終不理解為什麼正在面對死亡的它卻還是如此在意它的婚紗..越想越不對勁...
「咿呀!——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一個..穿著婚紗很像骷髏的奇怪傢伙...」
「媽媽、媽媽我剛剛看到哥哥在和可怕的骷髏頭打架...」
「別亂說哪有什麼骷髏頭...」
「我也看見了!就在剛剛!可是又消失不見了!...」
周圍的人除了少數小孩和年輕人在對剛剛的事情議論紛紛以外,其餘的似乎根本連它的半點存在都沒感知到...
就在沉思一會兒后,信田緩過神來走向那顆被頭紗遮蓋著的頭顱,用劍鋒準備將頭紗掀起確認時...
「我也看見了!就在剛剛!可是現在又消失不見了!———」
就在頭紗即將被信田掀開時..一位年輕人說出的「現在又消失不見了」的話語,引起了信田的注意!
聽見「消失了」的字眼,信田頓感不妙立刻掀起了頭紗..怎知掩蓋在頭紗之下明明只剩一顆頭顱的它,張大了嘴巴用猙獰的樣貌、刺耳的聲音朝信田咆哮道。
「我的婚紗!我的嫁妝!!還給我!!—————」
剎那間,它的頭顱被那鑲嵌許多尖牙利爪的鏈所圍繞,就在下一刻再生出了全新的骨骼站了起來。
它惡狠狠地瞪著信田,要說究竟和之前的樣子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便是它再也沒有屬於它的白色婚紗,現在只可以用「枯骨」來形容它。
於是它定睛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發現自己失去了婚紗,臉上露出了扭曲崩潰的模樣,接著下一秒它宛如感應到了什麼,將頭一百八十度轉到了後方,望向了嫽,再次用那分不出男或女卻能以撕裂大腦的怒吼喊道。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那件衣服!是我的!!———」
它憤怒至極橫衝直撞沖向了嫽,一路上被碰碰撞撞的無論是孩子還是大人一併化為虛無。
見狀況超脫自己的控制範圍,而一旁的人就像是忘記了那被化作為虛無的親人一般,臉上寫著無感...
這樣的感知差距讓信田感到無比驚慌,而更讓信田感到棘手的問題是,它已經惡狠狠地朝嫽靠近...
就在幾乎只有幾米不到就能碰到嫽的時候,信田將玄水刃與劍鞘做出刺耳的刮摩聲 ———
嫽雙色冠冕上的紅水晶突然覺醒了那般,將它周圍的空間扭曲並分裂。
它與周圍的一切,宛如被時間與空間禁止移動了那般,直到整個空間割裂成了另一個「新的空間」為止。
隨著攻擊用力過猛它踉踉蹌蹌撲了個空,摔倒在了一空曠的草原上。
緩緩起身後,它發現自己身處空無一人、安靜得連一絲空氣流動的感覺都沒有的空間里。
「......」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帶有妖嬈的女性聲音。
「哈...好久沒和人說話了呢。」
它轉過身來,發現一個一絲不掛、身材曼妙的長發女性正躺在草地上,富有魅吸引力的眼神朝自己的方向看。
「你就是新的瓦赫蒙斯烏菲里亞嗎?..怎麼找了個孩子來頂替啊?真是可憐...你好啊,孩子。初次見面,我就是它們都不喜歡的七罪.色慾之座.艾逖爾.庫絲...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把你送進來這兒幹嘛呢?」
見她能如此正常的在這讓人感到窒息的空間里自如說這話,它可以很確定她就是這個空間的主人,就如她自己所說的她是 ——— 七罪.色慾之座.艾逖爾.庫絲。
「救...原來..是那個..躲起來..幫助人類的...叛徒啊?」
原本還緊張顫抖著雙手的它,突然又變得兇惡,兩人的對話從一開始就讓人有種感覺聽不懂,但卻很確信帶有進攻性的壓迫感...
「隨你怎麼說,你不也一樣總喜歡躲起來做個縮頭烏龜一樣..為了你們那極端的「血色福音」戰鬥嗎?」
說著話的同時,庫絲突然在這自由的草原上自顧自的滾動了起來,就這樣庫絲一邊滾身上的凹凸曲線,就緩緩將周圍的花草沾染在自己赤裸的身上...
「那是..為了..我們..偉大的..「血..之戰神」所作..的奉獻..妳不清楚..其中的..奧妙..叛徒!...」
直到滾到它的腳前,庫絲便站了起來,用自己絲滑的是胸緊貼在它的身前,用邪魅的低語問它 ———
「那你們真正見過祂嗎?」
不知是被體內的那些聲音所干擾,還是被眼前視自己為無物的庫絲所惹惱。
它伸出手,想將毫無防備緊貼在自己身前的庫絲像捏碎其他生命一樣,也將庫絲捏碎...
只是在「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如它所願。
「果然和它們一樣都是沒有常識的瘋子呢...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群多餘的妖鬼,這個世界才沒有一天是安寧的。」
就在即將碰到庫絲時,庫絲突然消失在它面前,並且它的身體也開始慢慢不受控制,彷彿那些存於它體內的「存在」都想著乘此機會竄逃而出。
「妳..也是..妖鬼..少陰陽..怪氣!...」
「但至少我將所有都賭在了那孩子身上...和你們這群完全沒有目標而肆意破壞的妖鬼,完全不一樣。也正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美麗的新世界」里和你說話瓦赫蒙斯烏菲里亞...蘇袙岜斯。」
庫絲站在一開始的地方,用著強勢的語氣,將兩人之間的對話打住於此。
也正是在庫絲說出「蘇袙岜斯」這個名字時,它的身體里宛如有個「存在」再也不受拘束掙扎著想要衝出束縛。
再也承受不了體內劇烈掙扎的它,直接痛苦地跪倒在地,然後憤怒的伸長它的脖子,張開它那駭人的大嘴想將庫絲吞噬掉。
但終究是在所屬庫絲的「空間」里,哪兒有它撒野的份,所以庫絲一個響指「嗒——」將它的行動定格著...
「在想什麼呢?孩子,你可以出來了 ———」
話閉,庫絲親吻了面前的骷髏的額頭,接著空間又突然轉裂,出現在它眼前的,從庫絲的模樣轉變成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嫽的樣子。
然後,它來不及反應想要往大叔阿姨那兒看去時,一個慌神,就被衝上前來保護嫽的信田給用玄水劍刺穿頭顱。
不直到為何,明明可以將玄水刃化為虛無的它,在這一刻卻實實在在的被刺穿。
倒下的瞬間..原本還望著大叔阿姨的空洞雙瞳,此刻變得更加空虛...
當嫽能親眼看見自己眼前倒下了一副骷髏時,她瞬間嚇得癱倒在地。
其他人也在這一刻,終於看見了一直存在於空氣中與信田戰鬥直到倒地的骷髏的真實模樣...
「「孩子!——孩子!?———」」
「「媽媽!——媽媽!妳在哪裡啊!————」」
「「哥哥!!———」」
這瞬間,剛剛失去親人的大家被遲來卻累積的「失去親人的悲傷」和「驚見妖鬼的恐懼」雙倍痛苦的情緒給纏繞得崩潰痛哭倒地...
而信田則轉身抱緊了正出於緊張狀態的嫽,不斷安撫著嫽和懷裡不停哇哇大哭的立...
一旁的溫泉旅館阿姨和大叔,緩緩朝倒在一旁沒人顧及的骷髏走來...
「那是...」
阿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抱著大叔縱然淚下,也成了這撕心裂肺痛哭與崩潰絕望的一員...
而大叔在見到那條綁在骷髏手上的手絲巾后,回想起那是自己和妻子在為自己孩子下葬,特意綁在他手上的手絲時,流下再也忍卻忍不住的炙熱的淚水...
「...那是蘇袙岜斯。」
本該是充滿期待和喜慶的瀟水節,就因為這場突如其來荒謬的鬧劇,最終以如此悲凄的方式收場 ———
——— 所以,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吧?
信田望著眼前的一切,加上心中時不時出現的庫絲的聲音,心裡對於妖鬼的那份怨恨更是堅深了許多。
正當大家都在忙著哭泣震撼,擔心受怕時,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一只瘦弱長相奇怪的老鼠叼走了掛在骷髏身上的尖牙利爪掛墜...
......
從小,蘇袙岜斯就非常溫柔,無論是動作或樣子都可以說相當優雅,簡直就像是個女孩子一樣。
有時我總會想著「啊~ 要是這孩子是個女孩就好啦~」,但無論蘇袙岜斯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們都會愛他...
在他剛滿歲讓他抓周時,他也是從書、金幣、水晶球、木劍等物品中選擇了一朵鮮花..我就意識到他將來會是一個懂得呵護他人的孩子。
兩歲那年,還沒有性別意識的蘇袙岜斯,指著其他男孩、女孩吱吱哇哇問了我一個的問題...
「媽媽。他們。不一樣。為什麼。頭髮。長長。短短。為什麼。」
「因為短頭髮的他們是男孩,而常常頭髮的她們是女孩。」
「頭髮。長長。漂亮。要頭髮。長長。」
「蘇袙岜斯是勇敢的小男孩哦,所以頭髮不能留長長~ 」
「要頭髮。長長。頭髮。長長!...」
當時的我們看著氣到嘟嘴的蘇袙岜斯那麼激動,只把他的話當作是兒時不懂事的一次可愛發脾氣而已,從未想過那就是一切改變的開始...
當三歲的蘇袙岜斯已經可以自己在外頭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時,我們注意到他似乎比較喜歡和女生在一起玩耍。
不過當時我們認為無論和哪個孩子一起玩耍,只要他喜歡和誰在一起玩,與誰在一起相處比較愉快,這點只要他自己清楚就足夠了。
「媽媽...美嗎?」
蘇袙岜斯將他那被幾個與他玩耍的女孩兒裝飾得五彩繽紛的頭髮小心翼翼展示給我看,期待我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噗,是誰把你邦的啊?好漂亮哦~」
「媽媽...喜歡?」
「當然喜歡,要是蘇袙岜斯是個女孩兒的話,一定很可愛~」
要是當時我注意到蘇袙岜斯臉上的表情..並且沒說出那句話的話,那一切是否還有機會挽回呢?
蘇袙岜斯六歲那年,我依稀清楚的記得那天他哭著跑回來告訴我在外頭所發生的事..他被那群經常玩在一塊兒的男生和女生們欺負了...
起因是因為蘇袙岜斯和那群孩子在林里玩得正興緻,周圍卻又沒有能排解的地方...
於是男生和女生就各自約好去不同的地方進行排解,無意間穿過草叢見到女生們蹲成一圈排解的蘇袙岜斯,也有模有樣地偷偷蹲在一旁,學著女生們的姿勢進行排解...
而這一幕正巧被一位小男生撞見了,所以大家都集體嘲笑蘇袙岜斯是個「偷看女生排解,還學女生排解的怪小孩」...
雖然看起來只是件小孩子之間的小事,但就在那時我漸漸意識到蘇袙岜斯的「特別之處」...
身為母親的我更加不會在孩子受傷后即刻給予批評和痛罵,相反我抱著好奇一邊安慰地撫摸著他、一邊小心翼翼的溫柔問他。
「蘇袙岜斯為什麼會想學那些小女生一樣排解呢?是好奇嗎?」
而他哽咽委屈地哭著回答的話語,讓我更加肯定了我當時的懷疑...
「我想成為女生...」
只是從未認真思考過這點的我,當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鼓起勇氣告訴我的這句話...
所以就一直這樣,我默默地接受他那看似只是隨口說出的話語..直到有一天...
「媽!...好痛!好痛!!———」
他的一陣慘叫聲從房間里傳來,當我們衝到他的房間時,他已經將位於他兩腿之間的那根只屬於男性象徵的生殖器官,用緊繃的繩子給捆斷成了血肉模糊的樣子。
一時之間,我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所以只能將他緊急送去給附近的醫療館治療...
得知蘇袙岜斯的生殖器官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希望時,我和老頭子的第一反應都是困惑和絕望的...
甚至在見到躺在病床上的蘇袙岜斯時,我們都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但蘇袙岜斯就像我所說的那樣,他是個溫柔懂得照顧人的男生...
蘇袙岜斯用手緊緊握著我們兩老,虛弱的聲音向我們先開口...
「爸爸...媽媽...這樣子...我是不是就是個...真正的女生了?...」
而我和老頭子卻連正眼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我們知道即便再怎麼責怪他都已經於事無補,但是老頭子卻氣得直接離開了床位,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望著父親離去背影的蘇袙岜斯,眼中淌流出無助委屈的情緒,那麼說道...
「媽媽...爸爸...生氣了嗎?...」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成為...漂亮的女生...但是因為它...我沒辦法...和女生...一樣...所以...」
「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做啊!...你問過爸爸媽媽了嗎!...你得到爸爸媽媽的認同了嗎!?...」
「...爸爸媽媽不是說過...無論...蘇袙岜斯...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會愛蘇袙岜斯...的嗎?...而且爸爸...媽媽也說過...「喜歡這麼漂亮」...的蘇袙岜斯啊?...難道...因為蘇袙岜斯...沒有了它...就不能被愛了嗎?...」
聽到這裡我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之中,蘇袙岜斯這孩子的話語中沒有夾帶著一絲謊言。
的的確確,這些都是他所能從我們無意言語中所理解的意思...
對啊,為什麼呢?難道是蘇袙岜斯不再是個男生,所以他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嗎?我不禁思考...
但很快蘇袙岜斯的事情,就隨著口口相傳,傳遍整個海港碼頭的街坊鄰居耳中...
不知是迫於言論,還是因為感到羞恥,我們竟然做了此生最錯誤的決定...
我們將原本就能過回以往一樣正常生活的蘇袙岜斯,強鎖在了我們為他準備「羞恥牢房枷鎖」之中 ———
起初他非常抗拒,但隨著時間流逝他也默默的接受了這一切...
我無數次在那房間之外,隔著房門對房裡的孩子哭訴著我的無奈,因為自己竟然也認同老頭子這麼極端的做法..決定將自己一向來開朗活潑的孩子關進與世隔絕的房間之中。
就這樣讓僅有九歲還本該屬於自由的年紀,忽然斷去與外界的聯繫,我無數次想推開這一道阻隔我們彼此溫度的房門..但卻始終沒有勇氣...
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因為我已經有一年沒有給自己最心愛的孩子溫暖的擁抱了。
但蘇袙岜斯依舊是那麼的溫柔,每當我靠在房門之外與他說話說到哭泣時,他都會用溫柔的言語使我平靜。
終於有那麼一次,我鼓起勇氣拿著親自裁縫好的傳統衣裝,準備進去房間更加靠近自己的孩子時...
打開房門的瞬間,我看見正陶醉在自我舞蹈的他,這時的他已經將頭髮留至肩位,飄逸的頭髮加上毫無拘束的舞步。
想必在這一段時間裡,他也沒有自暴自棄放棄自己,而是將這裡當成了屬於他自己一人的天地不斷練習著「女聖童」的舞蹈...
其實我一直都清楚,每一個站在熱鬧的瀟水節篝火旁舞蹈的「女聖童」對這孩子來說就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而望著樣子原本就非常柔雅精緻,在擁有了柔弱的眼神和披肩的長發后,更彷彿察覺不到一點曾經是男生的痕迹的他...
身為母親的我突然被眼前這孩子所散發的魅力所震驚,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我拿著手中的傳統服裝衝上前,緊緊抱著也同樣發現我后非常驚訝的蘇袙岜斯。
「蘇袙岜斯!原諒媽媽!這都是媽媽愚蠢的過錯!本就不該強加在蘇袙岜斯的身上!...」
「媽媽?...妳怎麼進來了?...」
「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原諒媽媽,跟媽媽和好好不?...」
就這樣,我決定讓蘇袙岜斯從成為瀟水節上的「女聖童」開始與外界建立聯繫...
這之後我都會進到房間幫她梳頭、教她裁縫、陪她試不同的女裝,讓她成為她所嚮往的「女性」...
重歸圓好的這段時間我們相處得很愉快,我也漸漸接受和珍惜起自己從擁有一個男孩兒變為擁有一個女孩兒這回事...
瀟水節那天,原本打算讓她穿上我為她縫製的那套傳統衣裝,成為「女聖童」。
但蘇袙岜斯卻忽然膽怯了,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和外界接觸,她將自己再一次鎖在房間里不肯出來,無論我怎麼懇求她都無動於衷...
「孩子,我求求妳快出來,我們不是約好一起參加瀟水節,妳還要作為女聖童,在爸爸面前跳一支舞蹈嗎?」
「我不要!...能接受我是女生的只有媽媽一個人!其他人根本就不會接受我是個女生!所以成為女聖童也只會讓人嘲笑而已!...」
「不會的!我答應妳!一定不會有人嘲笑蘇袙岜斯的!」
「媽媽拿什麼做保證!當初妳也一樣不接受我是女生!可現在呢!...卻一直要強迫我成為女生出現在大家面前!我好混亂!...」
是啊...自己當初不也用了好一段時間,才接受她變成女生這回事嗎?
那自己憑什麼自顧自地保證和認為其他人一定會接受蘇袙岜斯呢?如果蘇袙岜斯被嘲笑,自己又有什麼辦法保護她呢?
充滿矛盾的世界,無論是身為母親的我;還是原本一心想成為女生,到最後卻被迫成長為在乎世俗目光的蘇袙岜斯..想必此時此刻她也在被這一切的矛盾所困惑吧?
所以我便沒再強迫她了..過了幾天,她終於振作了起來走出房門,向我道歉當時的情緒有些激動...
看著眼前的蘇袙岜斯,我這才意識到她已經是個有獨立思考和自我感受的十二歲孩子了,所以我也向她道歉,承認自己就是個不斷地在強迫她,順從自己意願的糟糕的母親...
於是作為補償,我經常悄悄地讓蘇袙岜斯,在老頭子不注意的時候出去和其他同年的孩子玩耍...
本著「孩子可能也早已經望了蘇袙岜斯的過往」這點,我想放手一搏讓蘇袙岜斯自己,以新的姿態去學會結交新朋友...
的確,這樣的決定很成功,可能是因為蘇袙岜斯也已經長大,懂得辨別哪些是能交的朋友,哪些是不能交的朋友...
在一段時間后,蘇袙岜斯告訴我,她認識了一個能夠接受自己過往的男生朋友,並且他們都趣味相投這點時..我甚至比她本人還要高興。
就這樣她與那位男生朋友在形影不離的一起玩耍好一年後,突然發生一些變故,或許是蘇袙岜斯慢慢進入到了對「性」與「愛」好奇的年齡...
蘇袙岜斯開始表現出了一些,對那位男生朋友「性好奇」的舉動,我試著勸導她,但她始終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份情緒,我很清楚...她早熟地戀愛了...
「為什麼我不能喜歡他!...」
「因為他是個男生!而且如果妳想和他成為朋友的話,就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可我是女生!不是嗎!...而且周圍的女生也都有自己喜歡的男生!為什麼我不行!...」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女生!———」
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猶如一把刺穿了蘇袙岜斯脆弱的心的一把刀。
一瞬間她眼中的希望曙光瞬間隕落,就這樣我和蘇袙岜斯的對話到了最後也不歡而散。
她依舊秉持著自己情緒和方式和那位男生朋友相處,直到某一天,那位男生朋友突然反常地對蘇袙岜斯態度極其惡劣的說道。
「那些女生告訴我,讓我離妳遠一點!因為妳根本就不是女生!她們說妳就是個人妖!男生不像男生!女生不像女生的人妖!!而且我根本就不想和妳做朋友了!因為妳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待!我還要告訴妳!根本沒有人會喜歡妳這個人妖!妳這樣對待我,只會讓我感覺很噁心!無論洗多少次澡都覺得被妳碰過的地方很噁心!!...」
正當蘇袙岜斯因為這件事,哭著跑回家想要找我傾訴時,卻又在路上正巧撞見一直無法接受蘇袙岜斯的老頭子...
老頭子撞見蘇袙岜斯穿著女生的衣裝、束著長發,像極了個女生的樣子。
瞬間暴氣的老頭子,直接拽著蘇袙岜斯拖回去痛扁她,直到恰巧才從外頭回來的我,發現她已經被打成淤青,老頭子才住手...
望著已經狼狽不堪的蘇袙岜斯,我將她帶回房間里擦藥..是不是還求她能原諒那衝動的老頭子..但她只是搖了搖頭說了句。
「我從來沒有討厭爸爸媽媽和大家...我討厭的是自己,為什麼要選擇生活在這副身體里...要是媽媽生下我時...就是個女生...那該多好啊...」
聽著蘇袙岜斯的話,我的心有如刀絞..不知該如何作回應,但她接下來說的話,也是她最後對我所說的話,才讓我知道這幾年裡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媽媽不要生氣爸爸...原諒爸爸...其實在媽媽不敢進入房間和我交談的那段時間...爸爸經常找我聊天,爸爸也讓我「原諒自己,也原諒爸爸媽媽,因為爸爸媽媽也是第一次當父母,所以接受不了這些太過承重的事情...但爸爸唯一希望的就是,蘇袙岜斯能悄悄地和爸爸媽媽過完著這一生...」是我自己太任性,總想著自己,讓媽媽擔心了...要是下一輩子還能做爸爸媽媽的孩子..我一定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女生...被困在這個男生的身體里...好難受啊...」
說完蘇袙岜斯就轉過身去睡覺了,我從未想過的是,第二天她就這樣在夢裡流著淚去世了...
原本我還在責怪是老頭子下手太狠,將蘇袙岜斯打成內傷。
直到看見蘇袙岜斯臉上的笑容是安心離去的樣子。
我才想起蘇袙岜斯,那孩子說過的「原諒爸爸」這句話的..雖然意義模糊,但我想一定是孩子是太累了..所以決定永遠的睡去了...
無論是什麼結論,始終改變不了,蘇袙岜斯已經離我們而去的結果...我們終究是個失敗的父母,給不了孩子想要的,也接受不了內心對自己的那份譴責...
蘇袙岜斯的這一生本該是充滿色彩繽紛的,卻被充滿世俗與自私的父母給染成了灰暗,或許在這之後我無法再懷孕..都是上天降下給我們的懲罰吧...
懲罰我們這一對根本不懂得照顧孩子,也沒保護好珍貴的孩子的父母...
也或許是蘇袙岜斯祈求上天對我們的憐憫,讓我們不用再重蹈覆轍,背負罪惡面對下一個降臨的孩子...
......
今天的葬禮和當時的一樣,溫泉旅館阿姨和大叔兩人一同將蘇袙岜斯的遺體捧回原本埋葬他的墓地...
而周圍也圍滿了,其他在瀟水節失去親人的人,明明昨晚還在喜慶的眾人,今早卻成了悲劇的主角,兩個截然相反的場景不禁讓人噓唏...
「其實啊..婆子,妳知道當初孩子腿上的淤青和腰上的淤青是怎麼來的嗎?...」
昨晚哭了整晚雙眼無神的阿姨,聽見大叔說的話后,僅僅只瞟了一眼大叔,就繼續回到手上的動作。
可想而知,阿姨其實還是過不去曾經的那道坎,心裡仍舊對大叔有餘悸。
「不就是你打的嗎?...」
「那些都是不喜歡她的孩子們,集體霸凌她的時候造成的...那孩子沒和妳說過吧?」
大叔這麼一說后,阿姨瞬間清醒的盯著大叔,因為一直以來阿姨與大叔之間的隔閡,都是產生在蘇袙岜斯去世之後...
他們的感情之所以始終經營著,宛如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理由也就只有蘇袙岜斯的遺願在作支撐而已...
如今聽到大叔親口而出的實情,一直相信自己主觀的阿姨突然猶如晴天霹靂般,默默聽著大叔把阿姨不知道的事實說出...
「因為那孩子告訴我「別告訴媽媽..我怕媽媽擔心,我答應你們,下次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我知道那孩子軟弱的性格,所以再我勸她別再出去完,否則又被霸凌后,再看到她哭著回來,才動手教訓了她...」
將手絲巾再次系在蘇袙岜斯的手,重新作安葬后..兩位曾作為蘇袙岜斯父母的大人跪在墓前,彼此面對著面為自己最愛的孩子默哀了半個時辰...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閉著眼的阿姨,她忍著抽泣對大叔說。
「難道你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孩子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時候嗎?」
「是啊...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很後悔想對這孩子道歉...可是一切卻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就如大叔說的那樣,他心裡一直過意不去的,就是沒來得及和自己的孩子道歉...
即便蘇袙岜斯再多麼溫柔,即便蘇袙岜斯知道身為父親的自己是表面剛硬內心軟弱,但她還是個孩子..也一定很受傷吧?
默默站在遠處的信田和抱著立的嫽,看著大叔阿姨和那群失去親人的無辜者,不禁若有所思..突然,信田離開了嫽的身旁...
「信田?...」
嫽原本想轉身叫住信田,卻發現信田早已從自己的身旁,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蘇袙岜斯、大叔和阿姨以及這片海港上的一切都太讓人窒息,所以信田決定開始提前阻止川奇繼續向前進的計劃和那些可惡妖鬼們繼續的肆虐這些無辜之人...
否則,犧牲在川奇那名為「伊莎娜計劃」新宴上的喜娘只會一天比一天更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