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甜蜜
本章節 2347 字
更新於: 2023-09-11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緲無人煙的小路上，觸目所及荒蕪寂寥，唯有我一個孤魂野鬼在漫無目的的遊蕩。
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然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從前，我要是在娘親那兒挨教訓了，就跑爹爹那兒去抱怨，爹爹會拉著我一起喝酒，陪我嘀咕娘親，要是娘親發現，就會被娘親一頓數落，轉頭裝模作樣地假裝責罵我，知道娘親最心疼我，明知道是我和爹爹聯手搞得小九九，娘親還是會上來護著我。
後來，換作在外頭受委屈了，我就拎壺醉蝶去找嫣然姊，嫣然姊會拿出紅霞，和我一起大醉一場，破口大罵、無所顧忌、無話不說，有時喝多了就睡在屋頂上，隔天我們都有些受涼，就縮在同一個被窩裡，挨著小火爐溫酒，我要哭了，嫣然姊就想方設法逗我笑，我要被欺負了，嫣然姊姊就陪我去揍欺負我的人。
再後來，我不管受欺負、受委屈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酒只能自己一個人喝，苦只能自己一個人說，痛只能自己一個人受，淚只能自己一個人流，我只剩自己了。
叮叮咚咚的響聲傳入耳中，我不知不覺，竟來到了月老廟外。
推開大紅色的矮小木門，我張望片刻，院子裡並無他人，或許明月回九重天當他的六殿下去了，也好……我現在這個樣子可難看了，明月看見只會笑話我是個愛哭鬼吧。
我緩緩走到姻緣樹下，倚著樹幹坐了下來，仰起面，紅綢在我眼前紛紛起舞，一晃眼，又變成噴湧的鮮血。
我不知道怎麼辦，感覺腦子一片混亂的……一下子是我死在江離辰劍下，一下子是我殺了江離辰，一下子又是我殺了白無常……一下子是江離辰的臉和白無常的面容重疊……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分不清了……我感覺我要瘋了……
我抱著雙臂哭，狠狠地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哭累了，就呆呆地坐在樹下，忽然，一隻小手伸了過來，我低下頭，一個紮著沖天炮的小童眨著眼睛瞧我。
「小姐姐，這顆糖送給妳！」小童用未脫童稚的聲音對我說，一笑起來眼睛就瞇成了兩彎弦月。
肉肉的小手心裡，躺著顆用紅紙包裹的糖，拿了過去，糖還留著掌心的餘溫，我有些迷茫，「謝謝……」
「小姐姐快吃吧！吃過甜甜的糖就不哭了！」那小童的臉蛋白淨淨的，眉間一點硃砂尤其醒目，連帶臉頰紅噗噗的，看著就很討人喜歡。
我打開紅紙，把糖放進嘴裡。
「甜嗎？」小童滿臉期待地問我。
我忍不住伸過手，捏了下他蘋果似的臉蛋，撇嘴笑道，「甜！」
好久沒吃到糖了啊……雖然我沒特別愛吃，但此時能吃到糖，那簡簡單單的甜……甚是想念。
記得每到過年的時候，娘親就會上集市買芝麻糖、軟桃糖、虎皮糖……好多種的糖放在家裡，拿來招待上門拜訪的街坊、遠道而來的親戚，可合適了，每天都能有糖吃，雖說不比肉好吃，但誰會不喜歡糖甜甜蜜蜜的滋味了。
「小姐姐、小姐姐！」小童揪了揪我的衣袖，歪著腦袋有些傻理傻氣的樣子，讓我有點可愛又有點好笑。
「怎麼啦？」我彎下腰、微笑著問。
小童轉轉眼珠，眼裡透著機靈，嘟著嘴說，「小姐姐，妳為什麼哭呢？妳是不是被壞人欺負了？」
這小童說話真可愛，我嘴一撇，委屈地道，「是啊！是個很壞、很壞的壞人！」
「很壞、很壞的壞人……他怎麼欺負小姐姐了？」小童睜大著眼睛認真問道。
「它……」我仰頸嘆了口長氣，喃喃道，「它說話太不中聽了，老愛自以為是、擅作主張，討人嫌得很……唉、我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那他肯定長得不好看吧！」小童鼓著臉頰就這麼來了一句。
我被他有趣的話給逗笑，又有些奇怪，「為什麼呀？」
小童信誓旦旦地同我解釋道，「有人說過，話如其人，說話不好聽的人都不會長得好看的！」
白無常的模樣浮現在我的腦海，慘白的臉不見血色，但那雙眼眸倒是好看得緊。
「它是長得挺嚇人的！」我不禁哈哈大笑，「不過，它應當是長得好看的。」
真想看看它人相時的模樣，有著一雙好看的眼睛，人不可能難看的，又可能……只是我的直覺吧。
「這有什麼說法嗎？」我問。
小童露出苦惱的神色，托著臉思索半晌，雙手一拍、恍然大悟地給我解釋，「我想起來了！還有人說過，長得好看的都特別會騙人！小姐姐可別被騙了！」
我自顧自地搖搖頭。這小孩可真有意思，什麼都給他說了，既然這麼能說會道，不如……我來為難為難他，看看他還能怎麼說。
「那……你說我好看不好看呢？」我十分善良地問。
「小姐姐是仙女！哪是好看二字就能形容得了的！」小童甜笑著奶聲奶氣地說。
「這麼說，我很會騙人咯？」我挑了下眉追問。
「能被這麼漂亮、美麗的仙女小姐姐騙、我也是心甘情願！」
我心裡樂，笑著摸摸小童的小腦袋瓜，打趣地道，「小嘴可真甜！看來平時沒少吃糖啊！」
「那是呢！我這裡還有很多糖，小姐姐喜歡吃什麼呢？」小童從懷裡撈出一大把糖，全捧在手裡，那雙手小，糖多得都要掉下來了。
我怕他的糖會掉，幫忙捧著他的小手，邊問，「你這裡都有什麼糖呢？」
「有楊梅糖、牛皮糖、膠牙糖、渣子糖、獅子糖……」小童細細地數來給我聽，每說一種糖便點一下頭，倒像個招財娃娃，「哎呀…我還有好多、好多呢！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些就都送給小姐姐吧！」
小童說罷，將糖全放在我手裡。
記得小月很愛吃糖，最喜歡糖人了，能吃、小模樣還可愛，要是在街上見著，定是搖著娘親的手撒嬌討要。
娘親其實也喜歡糖，尤其是珍酥記做的軟桃糖，娘親過生辰時，爹爹都一定會給娘親備上一盒。
我嘛……吃糖就吃一個心情，就看是什麼人給的，高興就吃、不高興就不吃了，反正，我不特別愛吃糖。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我不愛吃糖的，這些還是你留著吃吧。」
「小姐姐不愛吃沒關係！可以分給小姐姐喜歡的人吃啊！」
沒想到童言無忌的一句話，我心裡會這麼難受。
小童似是察覺到我的異樣，斂起笑臉、小心翼翼地問，「小姐姐……沒有喜歡的人嗎？」
江離辰的臉、白無常的臉浮現，我心煩意亂地把腦子裡的畫面趕開，說，「我不知道。」
「那……小姐姐可以問問月老啊！或許就會有答案了！」
「月老能知道嗎？」
小童沒回答我，又彎眼朝我笑，拉著我的手、帶我往月老廟裡面去。
（第二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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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然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從前，我要是在娘親那兒挨教訓了，就跑爹爹那兒去抱怨，爹爹會拉著我一起喝酒，陪我嘀咕娘親，要是娘親發現，就會被娘親一頓數落，轉頭裝模作樣地假裝責罵我，知道娘親最心疼我，明知道是我和爹爹聯手搞得小九九，娘親還是會上來護著我。
後來，換作在外頭受委屈了，我就拎壺醉蝶去找嫣然姊，嫣然姊會拿出紅霞，和我一起大醉一場，破口大罵、無所顧忌、無話不說，有時喝多了就睡在屋頂上，隔天我們都有些受涼，就縮在同一個被窩裡，挨著小火爐溫酒，我要哭了，嫣然姊就想方設法逗我笑，我要被欺負了，嫣然姊姊就陪我去揍欺負我的人。
再後來，我不管受欺負、受委屈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酒只能自己一個人喝，苦只能自己一個人說，痛只能自己一個人受，淚只能自己一個人流，我只剩自己了。
叮叮咚咚的響聲傳入耳中，我不知不覺，竟來到了月老廟外。
推開大紅色的矮小木門，我張望片刻，院子裡並無他人，或許明月回九重天當他的六殿下去了，也好……我現在這個樣子可難看了，明月看見只會笑話我是個愛哭鬼吧。
我緩緩走到姻緣樹下，倚著樹幹坐了下來，仰起面，紅綢在我眼前紛紛起舞，一晃眼，又變成噴湧的鮮血。
我不知道怎麼辦，感覺腦子一片混亂的……一下子是我死在江離辰劍下，一下子是我殺了江離辰，一下子又是我殺了白無常……一下子是江離辰的臉和白無常的面容重疊……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分不清了……我感覺我要瘋了……
我抱著雙臂哭，狠狠地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哭累了，就呆呆地坐在樹下，忽然，一隻小手伸了過來，我低下頭，一個紮著沖天炮的小童眨著眼睛瞧我。
「小姐姐，這顆糖送給妳！」小童用未脫童稚的聲音對我說，一笑起來眼睛就瞇成了兩彎弦月。
肉肉的小手心裡，躺著顆用紅紙包裹的糖，拿了過去，糖還留著掌心的餘溫，我有些迷茫，「謝謝……」
「小姐姐快吃吧！吃過甜甜的糖就不哭了！」那小童的臉蛋白淨淨的，眉間一點硃砂尤其醒目，連帶臉頰紅噗噗的，看著就很討人喜歡。
我打開紅紙，把糖放進嘴裡。
「甜嗎？」小童滿臉期待地問我。
我忍不住伸過手，捏了下他蘋果似的臉蛋，撇嘴笑道，「甜！」
好久沒吃到糖了啊……雖然我沒特別愛吃，但此時能吃到糖，那簡簡單單的甜……甚是想念。
記得每到過年的時候，娘親就會上集市買芝麻糖、軟桃糖、虎皮糖……好多種的糖放在家裡，拿來招待上門拜訪的街坊、遠道而來的親戚，可合適了，每天都能有糖吃，雖說不比肉好吃，但誰會不喜歡糖甜甜蜜蜜的滋味了。
「小姐姐、小姐姐！」小童揪了揪我的衣袖，歪著腦袋有些傻理傻氣的樣子，讓我有點可愛又有點好笑。
「怎麼啦？」我彎下腰、微笑著問。
小童轉轉眼珠，眼裡透著機靈，嘟著嘴說，「小姐姐，妳為什麼哭呢？妳是不是被壞人欺負了？」
這小童說話真可愛，我嘴一撇，委屈地道，「是啊！是個很壞、很壞的壞人！」
「很壞、很壞的壞人……他怎麼欺負小姐姐了？」小童睜大著眼睛認真問道。
「它……」我仰頸嘆了口長氣，喃喃道，「它說話太不中聽了，老愛自以為是、擅作主張，討人嫌得很……唉、我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那他肯定長得不好看吧！」小童鼓著臉頰就這麼來了一句。
我被他有趣的話給逗笑，又有些奇怪，「為什麼呀？」
小童信誓旦旦地同我解釋道，「有人說過，話如其人，說話不好聽的人都不會長得好看的！」
白無常的模樣浮現在我的腦海，慘白的臉不見血色，但那雙眼眸倒是好看得緊。
「它是長得挺嚇人的！」我不禁哈哈大笑，「不過，它應當是長得好看的。」
真想看看它人相時的模樣，有著一雙好看的眼睛，人不可能難看的，又可能……只是我的直覺吧。
「這有什麼說法嗎？」我問。
小童露出苦惱的神色，托著臉思索半晌，雙手一拍、恍然大悟地給我解釋，「我想起來了！還有人說過，長得好看的都特別會騙人！小姐姐可別被騙了！」
我自顧自地搖搖頭。這小孩可真有意思，什麼都給他說了，既然這麼能說會道，不如……我來為難為難他，看看他還能怎麼說。
「那……你說我好看不好看呢？」我十分善良地問。
「小姐姐是仙女！哪是好看二字就能形容得了的！」小童甜笑著奶聲奶氣地說。
「這麼說，我很會騙人咯？」我挑了下眉追問。
「能被這麼漂亮、美麗的仙女小姐姐騙、我也是心甘情願！」
我心裡樂，笑著摸摸小童的小腦袋瓜，打趣地道，「小嘴可真甜！看來平時沒少吃糖啊！」
「那是呢！我這裡還有很多糖，小姐姐喜歡吃什麼呢？」小童從懷裡撈出一大把糖，全捧在手裡，那雙手小，糖多得都要掉下來了。
我怕他的糖會掉，幫忙捧著他的小手，邊問，「你這裡都有什麼糖呢？」
「有楊梅糖、牛皮糖、膠牙糖、渣子糖、獅子糖……」小童細細地數來給我聽，每說一種糖便點一下頭，倒像個招財娃娃，「哎呀…我還有好多、好多呢！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些就都送給小姐姐吧！」
小童說罷，將糖全放在我手裡。
記得小月很愛吃糖，最喜歡糖人了，能吃、小模樣還可愛，要是在街上見著，定是搖著娘親的手撒嬌討要。
娘親其實也喜歡糖，尤其是珍酥記做的軟桃糖，娘親過生辰時，爹爹都一定會給娘親備上一盒。
我嘛……吃糖就吃一個心情，就看是什麼人給的，高興就吃、不高興就不吃了，反正，我不特別愛吃糖。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我不愛吃糖的，這些還是你留著吃吧。」
「小姐姐不愛吃沒關係！可以分給小姐姐喜歡的人吃啊！」
沒想到童言無忌的一句話，我心裡會這麼難受。
小童似是察覺到我的異樣，斂起笑臉、小心翼翼地問，「小姐姐……沒有喜歡的人嗎？」
江離辰的臉、白無常的臉浮現，我心煩意亂地把腦子裡的畫面趕開，說，「我不知道。」
「那……小姐姐可以問問月老啊！或許就會有答案了！」
「月老能知道嗎？」
小童沒回答我，又彎眼朝我笑，拉著我的手、帶我往月老廟裡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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