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傷心
本章節 2169 字
更新於: 2023-09-01
「呃啊！……」
「殿下！……保護太子殿下！」
楚惜憐用力抽出刺入肅勒腹中的匕首，侍衛衝上來、奪過匕首，把他重重按在地上。
「阿憐……你這是做什麼？」肅勒跪倒在地，單手捂住傷口，咬著牙、強忍劇痛。
他發出陰陰地低笑，一字一句道，「殿下，您太貪心了。」
「這些年，是本殿待你不好嗎？阿憐，東瑗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勞啊！打下這東瑗就是本殿給你的聘禮啊……」
事到如今，肅勒還裝出一副，自認深情的嘴臉，真是可笑。
「太子殿下，惜憐不蠢，也不笨，殿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處處為我，哪一個不是為了滿足您的野心？」他瞇著眼發笑，可眼裡沒有半分笑意，「您處心積慮認識我、接近我，甚至救我，不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我併吞東瑗？」
肅勒眼裡有一刻的迷茫，很快被欺騙的憤怒佔據，低吼道，「東瑗已滅！殺了這個廢柴皇帝，你就大仇得報了！你還想要什麼？！」
他淺淺一笑，無比淒涼，清淚滑落臉頰，彷彿墜下一串閃閃發亮的珍珠，「惜憐要的，從始至終都很簡單，真心而已。」
楚惜憐清楚，他不過是肅勒侵略東瑗的工具，肅勒對他是算計、是利用，從未有片刻真情。
梁錦暄雖軟弱無能，卻能不計較他的身份、出生，對他真心以待，他可以不要權力富貴，他只求一真情人，一生足矣。
「好……看來是我小瞧東瑗諸葛了！」肅勒一口血吐了出來，「阿憐……你可真是個妖精，本殿都有點開始喜歡你了……」
「殿下不好！劍上有毒！」
肅勒那口血是黑的，他抬眼望向楚惜憐，那是詫異和憤怒，甚至還有些恐懼。
「太子殿下，來不及了。」他輕輕笑著說，「你什麼也得不到，我們黃泉路上，再慢慢算帳吧。」
他咬破藏在嘴裡的毒藥，肅勒不甘的怒吼聲變得模糊，他回過頭去，梁錦暄奮力地朝他跌跌撞撞地跑來，他強撐著伸出手，想與梁錦暄相握，可是他們中間好像隔了一道高高城牆，怎麼也沒辦法相會。
「王爺……若有來生，惟願你我落戶山水，只做尋常布衣，不理世俗人云，不離、不棄。」
紅顏禍水如何？亡國罪人如何？世俗不允又如何？不過是對亂世癡情人而已。
傷心的淚漫上眼眶，一切都朦朧了。
「丫頭，快，把勺子拿來。」
孟婆忽然喊了我，我迷迷糊糊地把勺子遞去，他接過勺子，珍珠般的淚「嘀嘀㗳㗳」落下來，全落在了勺子上。
「這是？……」
「這是最後一味，」他將勺子放入鍋中攪拌，道，「孟婆的傷心淚。」
敢情我做個湯還要先傷春悲秋一場啊？不然這哪來的傷心淚呀？
「這個，收著。」孟婆給了我一個琉璃瓶。
我把琉璃瓶攢在手裡把玩，問，「師父，這又是什麼法寶？」
他微微歪頭，勾著唇角道，「喏，讓妳收集眼淚用的。」
「我就不用了吧……」我乾笑兩聲，給我個瓶子接眼淚，這不看不起我的意思嗎？
「要不，師父教我兩招得了？」
他又把頭歪過去了一點，纖纖玉手扣著摺扇，扇尖輕抵在下巴，「這種事教不來的，生來如此，不得以而為之。
丫頭，妳這樣很好，妳很幸運。」
我遲疑了半晌，問，「真的嗎？……」
為了我的肆意妄為，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經常會想，如果不是我的任性，會有這場腥風血雨嗎？真的好嗎？……
「失去自由的人，想反抗多是力不從心，只會愈陷愈深，自由是無價的。」
「師父，你後悔過嗎？」我很好奇。
「後悔啊……」孟婆取過那朵給我帶路的海棠，把花隨手擲進鍋子裡，「為什麼不後悔呢？」
我等他往下說，他瞥我一眼，我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反問我呢。
「一生短暫，愛過、恨過，足矣。」我很肯定，沒有絲毫猶豫。
孟婆掩著嘴輕笑，有幾分輕蔑，幾分無奈，「丫頭，妳是個甘於平淡的人，我就不是。就拿妳說說，妳與那人，可曾相愛過？」
我知道他指的是江離辰。
「沒有。」我回答他，「一生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很幸運，更幸運的是，那個人也剛好喜歡你。只不過……我不是更幸運的那一個。」
「這話，是那個傢伙跟妳說的？」孟婆挑起一邊的眉，顯得有些煩倦。
我才反應過來我說錯話，就差抽自己個大嘴巴子，我怎麼又在他面前提白無常了啊……
「這話，它倒是沒說錯。」孟婆悶笑了聲，道，「不過，比起權勢，我更看重情。
丫頭，這點妳我倒也相仿。」
難得孟婆同意白無常啊，真不懂他們到底什麼過節，總不能……白無常前生是梁錦暄或肅勒吧？哈哈……這也太可怕了，非要猜一個，我會猜是肅勒，白無常和肅勒感覺著有幾分像。
「是的，他們確實幾分相似，這會讓我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孟婆好像把我的心思全看明白了，「不過，他們兩人，仍是不可相提並論。」
怎麼我感覺孟婆更討厭白無常一些……這算是遷怒的概念嗎？
「那……師父究竟後悔什麼呢？」
「如果，他不是東瑗的王爺，我不是楚懷秋的私生子，我們就不會結為夫妻。」
紅燭燈影，明明是皇子，大婚卻是冷冷清清。
「如果，他不是東瑗的王爺，我不是青樓名妓，我們就不會遭人非議。」
歌舞昇平，明明是舞魁，豔冠群芳卻要深藏後宅。
「如果……不是世俗不允，不是平生不由己，我們就不會分離，我們都生在一個……錯誤的時代。」
春雨綿綿，柳絮如絲，梨花帶雨，早春的愁緒怎如此讓人肝腸寸斷，或許都在弔唁，那個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他微微的啜泣聲在我聽來異常的清晰，儘管八苦井哭聲嘈雜，可只有他的聲音落在了我心上。
我心頭一酸，淚竟也流了下來，不知是為孟婆，還是為我自己，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
「丫頭，一生能有多少愛恨，傷心是要留給值得的人的。」
他的聲音弱弱糯糯的，可在他眼裡，有光。
傷心一時，悔恨一世，他是否走出這輪迴，我不知，我能否渡過這輪迴，未可知。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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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保護太子殿下！」
楚惜憐用力抽出刺入肅勒腹中的匕首，侍衛衝上來、奪過匕首，把他重重按在地上。
「阿憐……你這是做什麼？」肅勒跪倒在地，單手捂住傷口，咬著牙、強忍劇痛。
他發出陰陰地低笑，一字一句道，「殿下，您太貪心了。」
「這些年，是本殿待你不好嗎？阿憐，東瑗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勞啊！打下這東瑗就是本殿給你的聘禮啊……」
事到如今，肅勒還裝出一副，自認深情的嘴臉，真是可笑。
「太子殿下，惜憐不蠢，也不笨，殿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處處為我，哪一個不是為了滿足您的野心？」他瞇著眼發笑，可眼裡沒有半分笑意，「您處心積慮認識我、接近我，甚至救我，不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我併吞東瑗？」
肅勒眼裡有一刻的迷茫，很快被欺騙的憤怒佔據，低吼道，「東瑗已滅！殺了這個廢柴皇帝，你就大仇得報了！你還想要什麼？！」
他淺淺一笑，無比淒涼，清淚滑落臉頰，彷彿墜下一串閃閃發亮的珍珠，「惜憐要的，從始至終都很簡單，真心而已。」
楚惜憐清楚，他不過是肅勒侵略東瑗的工具，肅勒對他是算計、是利用，從未有片刻真情。
梁錦暄雖軟弱無能，卻能不計較他的身份、出生，對他真心以待，他可以不要權力富貴，他只求一真情人，一生足矣。
「好……看來是我小瞧東瑗諸葛了！」肅勒一口血吐了出來，「阿憐……你可真是個妖精，本殿都有點開始喜歡你了……」
「殿下不好！劍上有毒！」
肅勒那口血是黑的，他抬眼望向楚惜憐，那是詫異和憤怒，甚至還有些恐懼。
「太子殿下，來不及了。」他輕輕笑著說，「你什麼也得不到，我們黃泉路上，再慢慢算帳吧。」
他咬破藏在嘴裡的毒藥，肅勒不甘的怒吼聲變得模糊，他回過頭去，梁錦暄奮力地朝他跌跌撞撞地跑來，他強撐著伸出手，想與梁錦暄相握，可是他們中間好像隔了一道高高城牆，怎麼也沒辦法相會。
「王爺……若有來生，惟願你我落戶山水，只做尋常布衣，不理世俗人云，不離、不棄。」
紅顏禍水如何？亡國罪人如何？世俗不允又如何？不過是對亂世癡情人而已。
傷心的淚漫上眼眶，一切都朦朧了。
「丫頭，快，把勺子拿來。」
孟婆忽然喊了我，我迷迷糊糊地把勺子遞去，他接過勺子，珍珠般的淚「嘀嘀㗳㗳」落下來，全落在了勺子上。
「這是？……」
「這是最後一味，」他將勺子放入鍋中攪拌，道，「孟婆的傷心淚。」
敢情我做個湯還要先傷春悲秋一場啊？不然這哪來的傷心淚呀？
「這個，收著。」孟婆給了我一個琉璃瓶。
我把琉璃瓶攢在手裡把玩，問，「師父，這又是什麼法寶？」
他微微歪頭，勾著唇角道，「喏，讓妳收集眼淚用的。」
「我就不用了吧……」我乾笑兩聲，給我個瓶子接眼淚，這不看不起我的意思嗎？
「要不，師父教我兩招得了？」
他又把頭歪過去了一點，纖纖玉手扣著摺扇，扇尖輕抵在下巴，「這種事教不來的，生來如此，不得以而為之。
丫頭，妳這樣很好，妳很幸運。」
我遲疑了半晌，問，「真的嗎？……」
為了我的肆意妄為，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經常會想，如果不是我的任性，會有這場腥風血雨嗎？真的好嗎？……
「失去自由的人，想反抗多是力不從心，只會愈陷愈深，自由是無價的。」
「師父，你後悔過嗎？」我很好奇。
「後悔啊……」孟婆取過那朵給我帶路的海棠，把花隨手擲進鍋子裡，「為什麼不後悔呢？」
我等他往下說，他瞥我一眼，我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反問我呢。
「一生短暫，愛過、恨過，足矣。」我很肯定，沒有絲毫猶豫。
孟婆掩著嘴輕笑，有幾分輕蔑，幾分無奈，「丫頭，妳是個甘於平淡的人，我就不是。就拿妳說說，妳與那人，可曾相愛過？」
我知道他指的是江離辰。
「沒有。」我回答他，「一生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很幸運，更幸運的是，那個人也剛好喜歡你。只不過……我不是更幸運的那一個。」
「這話，是那個傢伙跟妳說的？」孟婆挑起一邊的眉，顯得有些煩倦。
我才反應過來我說錯話，就差抽自己個大嘴巴子，我怎麼又在他面前提白無常了啊……
「這話，它倒是沒說錯。」孟婆悶笑了聲，道，「不過，比起權勢，我更看重情。
丫頭，這點妳我倒也相仿。」
難得孟婆同意白無常啊，真不懂他們到底什麼過節，總不能……白無常前生是梁錦暄或肅勒吧？哈哈……這也太可怕了，非要猜一個，我會猜是肅勒，白無常和肅勒感覺著有幾分像。
「是的，他們確實幾分相似，這會讓我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孟婆好像把我的心思全看明白了，「不過，他們兩人，仍是不可相提並論。」
怎麼我感覺孟婆更討厭白無常一些……這算是遷怒的概念嗎？
「那……師父究竟後悔什麼呢？」
「如果，他不是東瑗的王爺，我不是楚懷秋的私生子，我們就不會結為夫妻。」
紅燭燈影，明明是皇子，大婚卻是冷冷清清。
「如果，他不是東瑗的王爺，我不是青樓名妓，我們就不會遭人非議。」
歌舞昇平，明明是舞魁，豔冠群芳卻要深藏後宅。
「如果……不是世俗不允，不是平生不由己，我們就不會分離，我們都生在一個……錯誤的時代。」
春雨綿綿，柳絮如絲，梨花帶雨，早春的愁緒怎如此讓人肝腸寸斷，或許都在弔唁，那個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他微微的啜泣聲在我聽來異常的清晰，儘管八苦井哭聲嘈雜，可只有他的聲音落在了我心上。
我心頭一酸，淚竟也流了下來，不知是為孟婆，還是為我自己，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
「丫頭，一生能有多少愛恨，傷心是要留給值得的人的。」
他的聲音弱弱糯糯的，可在他眼裡，有光。
傷心一時，悔恨一世，他是否走出這輪迴，我不知，我能否渡過這輪迴，未可知。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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