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如詩.ENDOHTHER BRIDE』VOLUTION 新宴的新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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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25
夜晚的窗檯燭燈前,信田將已經喝完飲料的空玻璃瓶口斜按放在窗框上。
手輕輕地一按一放、一起一落,此時地空瓶就宛如信田的心情一般..懸在一個不知何時會墜落的邊緣,只要一個不小心隨時都會從這溫泉旅館的最高處跌落摔個粉碎...
回想起這僅僅短短的兩天經歷,就讓有段時間一直都只和艾逖爾.庫絲相處在狹小的洞窟之間的信田對外界產生如此強烈和巨大的反應...
信田不禁開始思考以及動搖內心原本的想法...
「川奇..究竟是不是才是正確的呢?...」
妖鬼如果真的都是人類慾望的本身..那是不是只有在消滅了所有慾望的根源..這個世界才會清凈?
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夠為母親、父親、坎瑞德叔叔和阿姨,還有馬可獵斯的大家報仇?
那麼..溫泉旅館的夫婦,又算什麼呢?難道無論如何這個世上的一切苦厄都只能由善良的人承擔一切嗎?
面向川奇宛如堅固卻又牽強的思辨,從一些簡單的事情上卻又能輕易地推倒它。
如果說那位醉酒的大叔是該隱,而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生是亞伯的話...
那麼剛島.川奇以及即將被他摧毀的一切呢?
艾逖爾.庫絲呢?
以及那該死的阿法魯斯.馬杜莰德呢?
最後甚至可能是我自己呢?
川奇..曾是我最好的友人;艾逖爾.庫絲..曾是我最恨的敵人;嫽和立..甚至沒有想過他們會是我必須要保護的人...
「......」
想到這信田沉默了,他看向了手邊的雙色冠冕,回想起了今早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要是沒發生這一切的話,信田根本不會踏上這片「馬可獵斯」以外的大陸,並且看見這些來自各方無與倫比的習俗文化與溫情冷暖...
......
就在剛發生完了,有關於那小男生的雜貨店鋪鬧劇后,信田出於不想惹麻煩就放走了那群前來討債凶神惡煞的一伙人,並且警告他們..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能再回憶和提起..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唯有一樣東西你們要記得,那就是餵養野貓野狗這件事..希望你們能辦得到。」
「一、一定..多謝手下留情!....」
不知是出自於害怕所以隨口答應的,還是真的有好好記住這件事。
他們就這樣連滾帶爬,生怕信田再對他們做些什麼似的離開了信田一行人的視線...
他們可以說是相對來說好談話的傢伙了,至於身後的那位小男生...
正當信田原本想轉頭安慰面對這場景可能驚呼受怕的他時...
「我先提前告訴你,不管怎麼樣,我可不會免費補償你的,不然我哥可要罵死我了。」
他卻一副滿不在乎見怪不怪的樣子強勢地對信田說著。
見狀信田也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這小男生平常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於是信田拿出了相應的銀幣,放下懸著的心對小男生說道。
「不,你誤會了,飲料很好喝。我想再來一瓶。」
小男生將一瓶飲料的銀幣接過手,迅速走回店鋪里將飲料放進紙袋裡小心翼翼中卻又帶點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心思地隨意交到了信田的手上。
「拿去,這次可拿好別掉了...」
「我會的。」
打開紙袋,信田發現裡頭出現了自己沒付錢得到的第二瓶飲料...
信田將視線望向了頭也不回毅然走回店鋪的小男生的背影,默默留下的一句。
「我想你哥哥會因為有你這個弟弟而感到很驕傲...」
「快走啦,我還要打掃的。」
小男生雖然嘴上排斥,心裡卻因為這句話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因為對於希望得到哥哥讚賞的小男生,這句話對他來說是多麼的榮耀。
而如果所有創造的一切都是用來毀滅的話...
......
「咚 ——」
窗框上的瓶子忽然跌落,但並不是跌下樓去,而是跌進了信田的房裡並滾到了一雙白皙透光的小腳丫附近...
信田的目光緊盯著透明的玻璃瓶沒移過半點,從玻璃瓶的反射里信田彷彿看見被困的自己,好窒息 ———
唯一慶幸的是被困的自己沒有跌落並與玻璃瓶一併碎裂...
嫽撿起了碰在立小腳丫附近的空玻璃瓶,信田這才緩過神來。
「抱歉..吵醒妳了...」
「我..還沒睡...你..為什麼總是在這個時候...想事情..想得那麼入神呢?」
被問到這句的信田,將目光轉向了窗外的白月光,以最沉靜的聲音回應嫽。
「...因為,這個時候的大家都睡了,是這個世界最安靜的時候。」
嫽聽見了信田的回答后,有明顯放下心來的感覺。
「...是這樣嗎?」
隨後,嫽從床鋪上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向了信田,生怕吵到了正在熟睡的立。
並且這次她站到了,比上次距離信田更近的地方,並鼓起勇氣將那溫柔而又細膩的聲音傳入信田而中。
「你..喜歡嗎?...」
「唔?」
見信田不是很理解自己的意思,嫽害羞地瞄了瞄握在信田手上的雙色冠冕。
「那個..雙色冠冕...」
燭光爍動著的少女微薄衣裳飄動的影子,火光透露出少女渴望想要得到答案,信田這才反應過來。
「對了,早上的時候..妳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對吧?」
「嗯..但是你還沒回答我...」
少女的身體不自覺的靠近,信田甚至能感受到少女的呼吸以及心跳聲。
白色的睡衣下少女的胸腔隨著一起一落的呼吸起伏著,她那放在兩腿的縫前無處安放的小手似乎透露著緊張的情緒不斷...
「是這樣嗎?」
有時沒注意卻恍然間回想起來,才會驚覺嫽為何會那麼害怕自己,現在信田終於可以確認了「其實嫽很害怕連自己都會離開她和立」這件事...
信田從靠在窗邊的姿勢站了起來並且靠向了少女,起初她還有些下意識的躲開,直到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是別人..而是這幾天來一直照顧自己的信田后,少女再也不畏懼地讓信田觸碰自己。
輕輕摸過少女的臉龐,信田默默將玄水刃的劍鞘拿到了少女的背後,少女沒有膽怯,她深信著信田...
於是信田用劍鞘與少女的秀髮微微作結,並瞬間轉了一圈,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幫少女系好了頭繩。
「妳為何不說話呢?明明聲音那麼地清晰;妳為何要愁苦呢?明明笑起來那麼好看;妳為什麼要害怕呢?明明擁有無比的自由,要是妳能夠意識到自己宛如天使的話..或許..現在,我喜歡了。」
一邊將雙色冠冕戴到嫽的身上、一邊如此說著的信田,讓嫽感到莫名安心..她抓住了為自己戴好雙色冠冕后準備離去的手,雙眼中略有奇怪情緒地問道。
「喜歡..是指它...?」
信田沉默了一會兒,用手抹過了嫽頭上紅色的水晶石,瞬間水晶石宛如被賦予了生命力一般,然後信田拿開了嫽緊抓著自己的手說道...
「這之後的妳和現在的它。」
忽然,嫽退後了幾步打算脫去自己的睡衣,想將自己赤裸於睡衣之下的肉體展露給信田看。
信田當下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知道當白色的睡衣褪露到少女的鎖骨至肩時,艾逖爾.庫絲的身影不知為何與嫽的身影不斷重疊,以至讓產生錯亂信田瞳孔放大,並拔出了玄水刃指向了眼前近乎讓自己錯亂的嫽...
這一瞬間的空氣凝結時間放慢,被信田第一次如此對待的嫽連呼吸都不禁止住了...
滑落的衣服沒有如願的落地,而是剛好被玄水刃的劍峰勾掛住,定格了在嫽的胸前..兩人的呼吸尤為緊張。
「...為什麼?」
「難道讓我為你付出一些..不行嗎?」
面對信田臉上露出的震驚以及困惑,嫽不明白為什麼信田不讓自己繼續下去。
「我從未要求過妳,嫽。」
「但是!我需要你!...」
「你真正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有一個「能夠保護妳和立的存在」!...」
「我愛你!...我想要把我的一切都交給你!...」
就這樣兩人從初至今從未向彼此坦露過的心聲與立場,在這一刻全部糾結成了誤會、矛盾與激烈的爭吵...
「妳真的清楚妳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護好立!...所以我只能夠付出我所能做的!...」
信田認為的責任,在嫽看來是一種自己因被現實所迫交給對方的麻煩。
而得知嫽這幾天來對自己的沉默,其實是因為害怕她自己什麼都幫不上忙,而會被自己拋棄的這一觀點產生了不理解,甚至信田認為這些都是多餘的...
「...妳始終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所以爭吵到這時信田沉默了,他那無意間夾雜著不理解與疑惑深情,讓一直把擔心、恐懼憋在心裡的嫽瞬間破防、崩潰了。
嫽哽咽地拽緊拳頭,眼中飽含著淚水不理解地嘶吼道。
「我怎麼不明白了!你剛剛不是說了喜歡我嗎!...」
這一刻,信田才終於真正明白..原來少女口頭上的喜歡..是如此複雜的情緒。
於是他再也不作任何反駁輕輕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一把將少女抱緊自己懷中...
「或許之前的一切..讓妳誤會了..我是喜歡妳..但不代表妳需要用這種方式來付出..正是因為我喜歡妳..所以你不需要這樣對待自己..只要好好地照顧立..我一直都會守護妳的...」
被信田緊緊抱在懷中的嫽終於放下了一切束縛自身的枷鎖,躺在了信田的胸膛上放聲哭泣 ———
如果上一次這樣的哭泣是讓這位失去家人孤身一人承擔起所有責任的少女,展露出自己的枷鎖的話;那或許這一次就是真正的把少女身上承重的枷鎖斷開的時候吧?
「我一直都在…哭罷…這次我會用凈水將妳心裡的痛楚給抹去,給妳一對只屬於妳的翅膀…所以不需要再像過去那樣墜落了…」
......
就這樣信田以跪坐著的姿勢,讓嫽躺在自己懷中睡了一整個夜晚。
信田從未見過嫽睡得那麼安穩,也不知道自己在這一整晚究竟有沒有真正的入睡過...
即便是一直維持著昏昏欲睡的模樣,信田也始終不願閉上雙眼休息..因為他擔心在他看不見嫽的這段時間裡,又會失去了什麼...
「呵..怎麼有點像他了呢...?」
腦海中突然浮現小時候經常和川奇在一起時,他對自己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我已經不想失去什麼了..但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小時候總想不明白川奇究竟想表達什麼,直到長大以後才發現...
「真矛盾啊..一邊害怕失去卻又一邊說著「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真搞不懂你啊..川奇。」
說著,信田溫柔輕而不嚷地將嫽抱回毯上,宛如靜水一般,讓人感到安心...
或許這也就是信田與川奇看待以及對待他人的差別吧...
雖然都是溫柔都是關心;一個卻像是烈火般可望不可及、一個則像是玄水般雖然莫測卻又讓人感到安心。
正當信田走下樓時,溫泉旅館的阿姨才正開始一盞一盞地慢慢將部分走廊的火燭熄滅。
「哎呀!早啊,年輕人今天起的那麼早嗎?」
「不如說是一整晚都沒睡嗎?...」
「喲!這可不行啊,雖然你們年輕人的身子比我們這些老人家健壯得很!但是也不能總熬夜呀!」
就這樣阿姨像是個關心自己孩子的老母親一般,不斷地對了孩子發出愛子心切的關心。
信田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習慣在夜晚不眠的..畢竟自己曾經也是個會準時上床睡覺,不讓母親擔心的孩子。
不過..因為這樣的契機,讓信田收穫了阿姨宛如老母親般的嘮叨,也或許是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至少對自己來說是這樣的,畢竟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嗯..我知道了,阿姨...」
信田的臉上稍微露出了久違沒有的表情 ——— 安慰的笑容。
「阿姨..請問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嗎?」
「誒?怎麼突然想要幫忙了呢?唔..這個嘛...不如你去幫老頭子整理櫃檯的那些七零八糟的東西吧。那傢伙啊,總是喜歡把有的沒的都落在櫃檯上,然後又急著找不到..真拿他沒辦法...」
聽著阿姨所說的話,信田感到十分親切和有趣...
因為自己曾經的家,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發生 ———「老公!你怎麼又把東西亂放了呢!你看找不到了吧!」母親總是這樣對隨手就把東西亂放的父親這麼念叨著,但最後又會把父親的東西歸位或者陪他一起找不見的東西...
也正是這樣在其樂融融的家庭畫面里,信田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幸福快樂的同年,這也讓信田從父母親身上學會了彼此包容過錯,並且彼此互相幫忙這一點對於經營幸福是很重要的...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整理。」
就這樣阿姨看向默默走向面向大門迎接客人們的櫃檯的信田,不禁感到十分疑惑,為什麼這年輕人突然主動提出要幫忙這一點...
其實是因為昨天因為不理智地用了,從前根本就不相識卻願意幫助自己的兩老的錢,而感到愧疚...
所以信田打算做點什麼來彌補這對自己、嫽和立如此善良的兩老..因為信田很清楚知道自己目前沒有金錢上的能力..所以只能這樣來作以回報。
一邊收拾著雜亂的櫃檯,信田這才發現原來溫泉旅館的大叔喜歡收集一些古董玩具、紀念品甚至是非常有價值的報章。
果然男人無論經歷多少歲月只要還有自己的興趣,都會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信田邊收拾、邊在見證他對自己所熱愛興趣的真誠以及這歲月的積累,見他還會將這些自己收集的報章和信件,粘貼在一本專門收集古董的厚厚一本書里,信田不禁露出珍惜的眼神...
因為就連大叔都理解並想盡辦法將自己所喜愛的一切好好保存起來,而川奇卻要將這一切如此美好的事物都毀滅..信田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說..要是能將這些書放整齊些就好了...
就這樣信田一邊發揮出了自己的「整理學問」、一邊將櫃檯的附近都打掃和整理乾淨、
結果因為沉浸在「整理」的過程中,信田似乎沒發現自己所用的時間,只是阿姨剛好熄滅所有火燭的時間而已,讓剛好走到櫃檯的阿姨不禁驚訝道。
「年輕人,這麼快的嗎!?」
而信田則掛著有些凌亂的藍發,抬頭心松愉快地回答。
「是、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信田彷彿在這整個「整理」的過程感到無比放鬆,心身靈宛如和那雜亂的櫃檯一樣被「凈化」了...
這時從外頭打掃回來的大叔剛好撞見了正在談話的兩人。
「該死的臭鳥!為什麼總是喜歡拉屎在我門口!?...嘿!早啊年輕人!唔!?怎麼我的櫃檯這麼乾淨了啊!?」
就連看到那昨日還是被書堆和一些七零八亂的東西堆滿的櫃檯,被整理成了現在這樣,讓本在埋怨拉屎在自己門口的大叔看了都神清氣爽不禁感嘆。
而信田則繼續一邊埋頭整理剩餘的東西、一邊聽著兩老對自己的讚歎。
「那些書本、照片相框和古董都幫您把上面的灰塵打掃乾淨了...」
「哇!謝謝你!不過這樣寬敞的櫃檯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啊!原來我的櫃檯有這麼大的嗎!哈哈哈哈哈!———」
「不是我說你啊老頭子,要是你平常好好一點一點收拾不就天天有這麼大的櫃檯了嗎?」
「哎喲喂 ~ 好啦,婆子妳就別再念我了,讓我好好享受我這「新的櫃檯」嘛 ~」
大叔一邊東摸摸西摸摸被信田妙手整理乾淨嶄新的櫃檯,一邊像個面對新事物好奇百般興奮的孩子一樣。
「真是的,不理你了,我去清理溫泉池待會兒還有客人要使用呢。」
聽見有新的差事,已經整理的差不多的信田立刻興緻勃勃地主動提出。
「阿姨,讓我來幫忙您吧。」
「沒關係啦,這些我自己還可以做,你昨晚不是沒休息嗎?你就好好回去休息,過多幾天可就是「瀟水宴」了你知道吧?好好儲存精神帶嫽一起去轉轉吧!等我清理好了我就叫你下來泡澡放鬆一下。」
「沒事,我想幫忙阿姨,畢竟我現在感覺渾身都是精力。」
見信田從剛打掃完眼中就散發出無比強烈渴望幫忙整理的熱情,阿姨也不好意思拒絕信田...
「...好吧,那你跟我來我告訴你需要做什麼。」
隨後,正當阿姨打算帶著信田一起去溫泉池進行打掃時,坐在櫃檯里不斷東翻西找,像是在找什麼重要東西的大叔連忙叫住了即將離開櫃檯而去的信田問道。
「對了!年輕人那個我一直放在櫃檯上的照片呢!」
「大叔是說那張全家福嗎?我把它放進了抽屜里了。」
「呼..幸好沒丟了...」
信田怎麼可能會丟了呢..畢竟信田很清楚在自己住進這旅館到現在,那張全家福一直都是大叔最重視的東西...
就這樣,信田像是找到了除了劍以外,自己非常擅長卻從未被發掘的領域那樣,不知疲倦的從太陽還沒升起一直幫忙打掃、整理到了太陽正出的時候...
而這時的嫽也正好睡醒了,剛睜開眼的嫽,就發現立已經醒來趴在自己身上不停玩弄著自己的頭髮和衣物。
「唔?立..你自己先起來了啊?...誒?」
緩緩坐起來后,抱著立的嫽見到沒穿好的睡衣,這才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一瞬間尷尬的感覺強烈湧上心頭,嫽無法想象自己昨晚居然在信田的面前做了這種事...
信田究竟會不會認為我是很奇怪的人?會不會因為這樣害怕我?是不是給對方造成極大的困擾了?對方會不回因為這樣討厭自己?會不會因為這樣拋棄自己?
回憶起這些,嫽為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但是「我是喜歡妳..但不代表妳需要用這種方式來付出..正是因為我喜歡妳..所以你不需要這樣對待自己..只要好好地照顧立..我一直都會守護妳的...」的話語卻又讓自己放下那懸著的心來。
「我相信信田,不會拋棄我們的...誒?」
就在此時,嫽感覺自己的胸前一陣被吸允的瘙癢,原來是立肚子餓了把嫽當成母親一般想要允食母乳..這樣立一陣尷尬感又再次油然而生。
「立!我沒母乳啦!!...」
......
換下了睡衣、準備好一切后,嫽就抱著立準備踏出房,而也就在此時嫽差點被什麼快速衝過來的身影撞到,好在那個人及時轉彎繞過了抱著立的嫽。
仔細一看,這個人有點像信田..但是穿著打掃的服裝,卻又感覺像是個男僕人..等一下...這不就是信田嘛!?
「你、你幹嘛穿成這樣!?」
信田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轉頭看向剛睡醒就被自己這副打扮震驚到的嫽表情很自然說道。
「呼..在幫忙打掃啊...」
「誒!?———」
嫽此時此刻心裡想著的是「別那麼泰若自然地回答我啊,而且那副認真在做打掃還酣暢淋漓的模樣怎麼看起來有點帥啊!糟糕!」。
「他突然就說想要幫忙我和老頭子做這些..我們問過他理由,但他怎麼都不肯說...」
從樓梯那側走來了拿著一大疊被單準備更換的阿姨這麼說著。
見阿姨拿不穩被單,信田以極快的速度接過被單,並放進了嫽和自己的房間里,完成這些的速度甚至都還不足那個被他立放在原地的拖把即倒卻未倒下的時間。
「沒有什麼理由..純粹是因為我想要做這些,所以就別再問了,做這些讓我心情很舒暢。」
「我還是頭一次..聽見有年輕人這麼說的...」
「信田真的好難懂啊...」盯著做打掃還能做得這麼開心的信田,嫽的心裡這麼想著,相反立卻被身法飄來飄去的信田逗得直笑哈哈。
「那個...」
「有早餐哦,就放在樓下的餐桌上,而且是他準備的。」
彷彿早已預想到嫽要說什麼的阿姨,指著信田這麼說著,這信息量早已讓才剛睡醒不久就接收高頻節奏的嫽有點緩不過來...
「誒!?」
「還真不說,味道真的有一手,感覺不像是不會烹飪的人煮出來的,年輕人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
「我家裡是開食鋪的..所以偶爾母親會親手教我一些料理。」
此時嫽的注意力已經不懂要擺在哪裡了,她左盼右望,始終融入不了這兩人所說的話題中...
究竟信田在自己睡著的這段時間裡,做了多少事啊?而且還被阿姨誇得這番地步...
「真了不起啊!年紀輕輕就能煮能打掃什麼的,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咯...」
就在此刻..作為父母同樣也是開食鋪,而且還是信田的競爭對手的嫽,聽見了阿姨對信田層出不窮的誇讚后突然感覺自愧不如...
隨後「真好吃!——」這樣不爭氣的感嘆還是從在飯桌上細細品嘗信田的料理,嫽的口中說出口了。
「立,你也來一口,啊 ~ 」
嫽和立都露出了滿足的表情,這是坐在飯桌對面的信田想要看到的。
「好吃那便好...」
「話說,沒想到你的廚藝原來這麼好呢...」
「也就一些三腳貓功夫而已...」
明明廚藝水平就能碾壓一般街邊大廚的信田,此時卻意外的謙虛,這讓一直好好學習家傳菜肴的嫽有些憋不住內心的勝負欲,回道。
「這也叫三腳貓功夫?信田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好!不展示一些技藝看來只能被你看扁了呢!今天的午餐我包了!阿姨您看這樣行嗎?」
在座的各位都被嫽突如其來的興緻所驚訝到了,原本不怎麼敢說話的嫽今天卻變得異常嘰喳,不如說在信田眼裡這才是熟悉的嫽?反而看見嫽嘰喳信田才比較放得下心來...
「行是行..但是怎麼說呢...你們兩個今天這麼都有點變了呢?難道是阿姨的錯覺嘛?」
阿姨緊鎖眉頭不斷觀察今天一早就有如此大改變的兩人感到不可思議...
「的確..嫽變了呢...」
先發聲贊同阿姨想法的是坐在餐桌對面一直盯著嫽看,自己卻不動筷的信田。
「信田你不也一樣嘛?」
「我?...」
「對啊,感覺..」
話到嘴邊,原本想說些什麼的嫽,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止住不說了,於是指向了信田桌上的空碗轉移話題道。
「..唔,沒什麼,話說你不吃嗎?明明是自己做的料理?」
「不,我忙飽了。」
「誒?該不會這裡面有下毒吧?」
些許戲謔的嫽被像是在看兒女鬥嘴的阿姨打斷。
「唉..別開這種玩笑...不過,你真的不吃嗎?你從早上就沒吃東西哦?」
「我還有一些地方沒打掃好,等完全掃好后再吃吧。」
聽見信田沒吃過早餐卻還有力氣幹活兒的嫽驚訝的盯著眼看,也是..自從來到了這裡后,也都沒怎麼看見信田吃過東西...
阿姨則有些擔心信田的身子,但她清楚年輕人與其自顧自的啰嗦不如提醒他們自動自發去做。
「真是的,到那時都冷了不好吃了呢..肚子餓了就記得拿來吃。不管怎麼說,你們倆啊。在阿姨的眼裡都是可愛的孩子,要是你們倆是阿姨的孩子啊~ 阿姨一定高興壞咯,一男一女剛好!...好啦,我去看看有沒有足夠的菜,讓這位大小姐發揮發揮。」
說完,阿姨就從餐桌上站了起來摸了摸信田和嫽的頭從走向廚房了。
阿姨一走嫽的視線再次與信田對上,只見信田嚴肅的盯著自己看。
「嫽,我究竟變了什麼?能告訴我?」
被信田盯著看的嫽,情緒有些奇怪加上昨天發生的事更是讓嫽不敢望著信田的眼神說話,只好隨便編一個答案來搪塞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問題那麼看重的信田。
「你嘛...可能說話的語氣終於快一些了,不然啊聽你說話,總是感覺要睡著了呢!...」
「就這樣?」
「嗯!就這樣!」
「那好吧...」
見信田不再追問,嫽也鬆了口氣;但嫽不知道的是,其實信田早就知道那是她隨意編出來的話,即便說的那些真的,也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重點...
但是繼續追問也不會有結果,所以信田讀懂氣氛地離開餐桌準備繼續去打掃,但卻忽然被廚房裡的阿姨叫住。
「年輕人啊!...」
「嗯?」
「廚房沒菜了,看來得麻煩你們去跑一趟了。」
「那等我先打掃完吧...」
嫽突然加速著吃光碗里的食物,從飯桌上跳了起來,抱著立大步大步走向信田,並拉起信田的手就往外頭走去。
「好!——— 我們現在就去!————走吧,信田!」
「啊?...」
就這樣原本想要打掃完剩下的信田,被突然變回正常有些任性的嫽拖出門了。
接下來幾人就經常在嫽,這專屬於少女那份極度的活潑中一起度過了段,宛如能忘卻一切煩惱,輕鬆而又美好的日子。
在這段時間裡,失去家人的嫽似乎已經慢慢的從悲傷中走出來,這是大家看到的...
或許是因為大叔和阿姨的存在,讓她體驗到了像是再次拾回與失去的家人般的生活吧...
而旅館的大叔和阿姨似乎也很喜歡我和嫽在溫泉旅館里陪伴他們度過的這段日子..一直都對我們很好..而我呢...
......
不知為何,自從自己親手殺死艾逖爾.庫絲后...
時常能感受到她無處不在的在看著自己,或許更加貼近的說法就是 ——— 她一直都沒死。
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與自己同處..就和當初一樣..無處不在地..凝視著自己..最怕的是..她就一直在這裡 ——— 一只手抱著立、一只手握著玄水刃的信田將劍立與地面,隨後摸住了自己的心臟。
一邊想著這些的信田也不停的在思考著當時自己對嫽所許下的承諾 ———「正是因為我喜歡妳..所以你不需要這樣對待自己..只要好好地照顧立..我一直都會守護妳的...」。
信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許下了本不應該許下的一定會違背諾言的承諾..靜靜地看著自己懷裡正好奇的望著自己的立。
為此信田感到無比掙扎,並不是信田不想履行..而是因為,信田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陷入如此糟糕的地步后,還覺得自己有能力能夠保護她人...
對於信田而言,嫽與立的存在莫過於自己想保護卻又無能為力而對不起的人。
就像那些晚無數次所預想的一樣..嫽終究會因為自己的使命,而成為道路上的一個犧牲品...
但對嫽來說似乎卻不是如此,信田的承諾就是嫽 ——— 這失去了所有依靠在這世間苟活的少女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與依靠。
而對於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無奈與背道的信田來說..這或許也不過只是另一次不意外會迎來鬆手的背叛而已...
當然信田也希望結局不會是那樣,信田也很清楚..自己不想再被懊悔所折磨了。
就好比如果藐視昨日、今日、明日的經歷,終將會變為以後用什麼也換不來的珍貴回憶...
如果非要等到「當初的我,為什麼就沒有好好認真的意識到,這一切的經歷其實就是一段無法回頭的旅程一樣的珍貴之物呢?」。
那信田寧可從未有過這樣的回憶..但事到如今卻只能承認眼前的事實早已發生,不可能回頭,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好好地走下去,信田很清楚這點,所以...
從海邊夜晚的篝火中,走來了換上純雅色調的瀟水宴傳統衣裝的少女 ——— 嫽。
信田不禁被眼前靚麗動人的少女所吸引,搭配上雙色冠冕的她更是楚楚動人得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少女。
或許是因為溫泉旅館的阿姨和大家在她猶豫不決要不要成為「女聖童」時,給予了她極大的鼓勵,站在篝火前的她更顯之前沒有的那份自信...
就這樣在嫽發現了信田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她露出了信田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
望著嫽信田想起了母親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一個女人要是能穿上讓自己心愛的人都能心動的衣裳,那這一切付出都將富有極大的價值」。
同時艾逖爾.庫絲也曾對自己說過這類似的話語,也在自己的腦海中徘徊 ———「無論上天再賦予那些女人多麼婀娜的身姿,若是自己的丈夫敗在無處不在、無窮無盡的我雙腿之間..也是多餘的悲劇,對吧?」
就在這時,神情呆滯的信田被拿著一些食物朝自己走過來並坐到身邊的溫泉旅館大叔給搭上了話...
「她很漂亮吧?」
「...嗯,很漂亮。」
「那件衣服可是蘇袙岜斯生前最喜歡的衣物呢...」
溫泉旅館大叔若有所思地指著穿在嫽身上艷麗卻優雅的衣裳說著。
的確,那件一看就知道貴重的傳統衣裝是溫泉旅館夫婦送給嫽的,否則信田根本沒有那些錢來完成嫽想成為「女聖童」這一願望...
但是令信田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剛剛大叔口中提及的一個名字...
「蘇袙岜斯?...」
「蘇袙岜斯是我和婆子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
大叔雖然一直裝作泰若自然的樣子,但敏銳的信田一眼就看出大叔臉上露出的那根本就不屬於這宴會上的愁苦神情。
那件衣服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嗎?信田如此深信著...
「難道是叔叔放在櫃檯上的那張全家福里的那個男孩嗎?...」
「該說你小子觀察力真出奇的好呢..還是你根本不像你這年紀的年輕傢伙們呢?哈哈哈哈!我大概知道了!你!~應該是長著年輕模樣的長生不老怪吧!..難怪看你身手如此了得,是不是被我發現了什麼呢 ~」
大叔突然高起的聲調和那故意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般滑稽的眼神盯著信田看的樣子,讓有些不習慣這麼嚴肅大叔的信田,彷彿有那麼一刻看見了之前的大叔回來了。
確實,為了彌補衝動買下雙色冠冕這件事,信田主張幫忙大叔打理溫泉旅館事物的這幾天里,稍微不小心展現了過人的能力,才會讓為之震驚的大叔有機會調侃。
但信田不是那種迎合得了這一套的人,於是簡單的回了句,就繼續到了剛剛的話題上...
「要是這樣就好了...」
「是的,那個孩子就是蘇袙岜斯...」
聽到這,信田瞬間被大叔口中不以為然的信息量震住了。
因為在信田的印象中..全家福里孩子應該是一位男孩..而不是一位女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蘇袙岜斯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或許是上天的作弄吧..一個想要成為女孩家的孩子卻住進了男孩子的身軀裡頭...當然起初知道那孩子有這樣想法的時候我們也是無法接受的...」
大叔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動作,將手上的食物放在了一旁的盤子上,拿起一旁的烈酒...
「甚至我們還因為這點小事而和那孩子鬧得不可開交...」
他一口將澀烈的酒灌下,臉上瞬間透露出了被烈酒一次猛然划入喉腔的窒息難受的面色...
「為什麼說是小事呢?因為啊...」
一時之間,信田不知該如何作出回應,大叔接著停頓了一下將留下無數歲月痕迹的手指放在了看到什麼都好奇地抓一抓地立面前,然後眼眶默默泛起淚花並淌然而下笑看著信田說道。
「...沒有什麼比真正失去自己的孩子更加難過得去的事情了吧?所以..都怪我們當初沒有好好認真意識到這一點...否則的話...」
因為一向擅長逗人喜開顏笑、有趣而堅強的大叔反常地落淚了,這一衝擊的景象讓信田的心情也無比複雜...
那一瞬間信田似乎意識到了「大叔咽不下的不是烈酒帶來的窒息,而是失去唯一親愛的孩子並且懊悔的窒息」———
就這樣,信田靜靜地坐在一旁,陪著這邊喝著烈酒、邊壓抑著情緒的大叔靜靜望著這與他倆不符的熱熱鬧鬧的瀟水宴..因為無論如何,宴會都會依舊進行著...
「天底之下沒有會為了一人的悲哀而停止的宴席,更沒有理由因為一人的悲傷而影響他人幸福的理由」這是此時此刻最適合用在這一場景的話語沒有之一...
因為聽了大叔內心的一番告白傾訴,信田深刻地感受到了「現在」與「未來」的差距與重要性..甚至百感交加。
因為信田也有一直困擾著自己的事情,信田也有想要得到的答案。
幸運的是信田似乎因為更加親近且貼近作為川奇所憎恨的「人的慾望」后,站在純粹為「人」的角度上,信田更加確信「人的慾望」並不是一樣惡不可赦的存在..相反「人的慾望」是「人們」作為「人」活下去的目標以及..目的。
就像大叔一樣,因為想要自己的孩子成為正常人,而做出了令自己懊悔的事..想必不用再加追問,此時此刻大叔作為「人的慾望」一定是想要再見自己的孩子一面吧...
難道你不也是這樣嗎?無論是曾經的你又或未來的你,剛島.川奇...
「呤 ———」
作為瀟水宴上即將歌舞的女聖童搖響了手中的手鈴,那聲音將信田的意識帶回了現實,並與新建的靈魂與思想一同返回。
看著圍繞篝火旁自由奔放舞蹈的嫽,信田終於下定決心不再因任何事情而動搖,必須阻止川奇並且保護好現在所有重視之人不再讓他們受傷...
因為..這就是作為「充滿慾望的人」能夠旅行的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