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舊友的去向
本章節 9398 字
更新於: 2023-08-25
銀色的鋁線在鉗子凹折下，勾勒出不臻完美的流線型，形成水瓶狀的籠。籠中囚有球形的海藍寶石，好像神祇手中持著水瓶，能量流淌而出成為星座。
杏璃夏面對手中僅完成一半的金屬飾物，眉頭緊皺地端詳著，舉起拿著鉗子的右手背，拂去額上的薄汗。週四下午的這堂課，是同樣由空木教授負責的「魔法工藝」，教導能量道具製作、法杖武器保養等課題。由於學生們在一年級就學過這些道具的相關知識，第一堂課教授便讓大家實際試著製作。他們參考教科書上的樣本，試著用教師提供的材料，製作專屬的「能量容器」。
身旁的蝶則將同樣大小的琥珀珠，以金色鋁線的四方體框架固定，並接上金屬鍊與扣環，正好在下課前五分鐘完成作品。收拾完桌上剩餘的材料，她看向仍然苦戰中的杏璃夏，再看向自己挺滿意的作品，自信地泛起微笑。
「彌園同學，完成了嗎？」空木正好走至兩人附近，和神情愉悅的蝶對上眼，隨即過來查看。
「是的，教授。」她的話語維持一貫的彬彬有禮，而語調中仍聽得出歡快。
「借我看看好嗎？嗯……很簡潔好看的設計，是很適合新手使用的容器呢。看你很開心，那麼它的功效一定也很好。」
「我們有學過，魔法容器的功效和作者製作時傾注的精神能量有關係，是因為這樣吧。」
「沒錯，恭喜妳完成了很棒的作品。」教授回以微笑，轉而看向鄰座的杏璃夏，問道：「夏川同學呢？來不及完成也沒關係，下一節課可以接著做。雖然是因為總時數的安排，我還是覺得這堂課應該時間長一點呢，你說是不是？」
杏璃夏其實也想要魔法工藝課和其他主科一樣，可以連上兩堂。原因其一是，她總是期待有興趣的藝能課程，而也為時間之短感到可惜，畢竟這些非主要學科的課程，往往不會有太多節。但這學期就有些不一樣了：魔法演練課是她現在最喜歡的課程。
而原因其二，則是一節課的長度，對於喜歡設計稍微繁複、精緻工藝品的她來說，時間遠遠不夠完成作品。
空木見她沒有回答，逕自說下去：「如果你有興趣，要帶回去繼續完成也沒問題的。不過你好像有點焦急？」
「啊、教授、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在想它上方要怎麼設計會比較好看。」杏璃夏一邊說，一邊將作品放於掌心，讓教授拿起查看。
「嗯，你很用心讓每條線的彎曲程度都差不多呢，很不錯。」空木將海藍寶石小瓶放回桌上。
「對啊，但是還是歪歪扭扭的，很難像在商店裡看到的那麼好看。」學生有些沮喪地說道。
「新手這樣已經很厲害了。不過要注意，若是因為這樣在製作時過於焦躁，反而會影響作品的功效喔。」
「我知道的，謝謝教授。」
鐘聲響起。果然來不及完成啊，還是帶回去繼續做吧──杏璃夏如是想，卻在揚聲器的旋律下，再次聽到呼喊自己的聲音。
「夏川同學？」空木的聲音不大，加上鐘鳴的掩護，大概只有杏璃夏本人及旁邊的蝶聽得見。前者困惑地轉向青年。
「你明天放學方便到辦公室找我一下嗎？有事情想跟妳討論。」
杏璃夏的神情一下子顯露出緊張，又很快地因覺失禮而控制表情。「好的，教授。」
「那就明天見囉。」隨著喇叭安靜下來，空木也在一個微笑後轉身到講台前收拾東西、宣布下課並走出教室。
杏璃夏還在因為突然被教授指名感到惶恐，沒有注意到蝶懷疑的眼神。也沒有注意到，又突然回過頭去的好友，究竟是被走廊上的什麼情形吸去注意力。
正當她想出聲詢問，就聽見嵐從座位後方叫她。
「杏璃夏，你放學有事嗎？我跟楓月明天放學想去學校對面新開的甜點店看看，你們要不要一起來？現在有可麗露買一送一的活動喔！」嵐提議。
杏璃夏方才的擔憂瞬即一掃而空，露出期待的笑臉道：「好啊，可麗露感覺很讚……蝶，你也會來吧？」她喚道仍在向走廊外看去的同桌。
「──不好意思，你們剛才說了什麼？」蝶回頭問道。楓月將事由重述一次後，喜歡甜品的她也跟著答應。
「那就這麼定囉。啊──開始期待放學了呢，理科課什麼的就算了。」嵐作結道。隨後四人便一起走向福利社張羅午餐。
下午的課程顯得特別漫長，理科教授是位嚴肅的中年男性，深怕同學們無法理解算式中的奧妙，講解地仔細萬分，卻渾然不知自己的嗓音總讓聽眾進入夢鄉。
包含杏璃夏在內的多數同學，都在下課前五分鐘，就收拾好書包，桌面上僅剩一本課本，待打鐘的一刻，將其闔上收進抽屜，結束一天的疲憊。
三人等待蝶花兩三分鐘整理完課堂筆記、並拉上背包的拉鍊後，由嵐精神地說道：「走吧！」
◇
「哇──真好吃！」
女孩們滿足地步出甜點店，門口的隊列立刻遞補下一組客人。下課後，四人便往校門口走出，想趁人潮不多時盡早享用，她們也成功地在美味點心的陪伴下度過午後。
杏璃夏、蝶兩人和還想去採買的鄰居們暫別，走上回學校的紅磚道。
「甜點是好吃，不過好想喝點什麼啊。」杏璃夏說道。
「不然我們去前面轉角巷子裡的咖啡廳買杯茶回去？」蝶提議。
「好啊，我剛也這樣想。」
兩人右轉進入小巷，蝶卻被巷內的來人撞個正著。她一個踉蹌後站穩腳步，來人卻摔到了地上。
「喂同學，走路要看路──咦，你是縭弦同學？」
嬌小的女孩狼狽地站起，將紊亂的淺棕色短髮梳整、拍了拍擦傷的雙膝。接著伸出右手指尖，對著傷口輕揮兩下，擦傷閃過碧色光亮，光芒消失後便看不見傷痕了。杏璃夏驚訝地看向女孩。
「非常抱歉，我在趕時間──蝶學姐？！」女孩忽然貼到蝶跟前，抓住她的雙臂。「學姐，我這麼著急就是在找你！天助我也，不用到白夜學院裡去找人……」
「縭弦同學，你先冷靜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嗎？」蝶一時間也愣住了，只能困惑地看向女孩含著淚水的碧綠雙眼。
「學姐，你現在有空嗎？可以聽我說嗎？是姊姊，姊姊她……嗚嗚嗚……」
「凝川同學嗎，她怎麼了？」蝶詢問，但聽見那個名字，女孩哭得更厲害了。
「所以我說你先冷靜下來……」馬尾少女無奈，她很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一旁的杏璃夏連忙從背包中拿出面紙，遞給女孩。
「不然這樣，我們去那邊的咖啡廳談，好嗎？」杏璃夏輕拍女孩的肩。
「好、好……」女孩吸吸鼻子，艱難地止住淚水。
「反正本來就要找點東西喝了，就這樣吧。」蝶苦笑道，雖然有點不想面對這氣氛微妙的場面，但她其實也有點擔心老友凝川的近況。自從凝川減少更新社群平台，兩人就幾乎斷了聯繫。
三人並肩走進咖啡廳，找個空桌坐下後，由蝶去為大家點飲料。杏璃夏想著，在蝶還沒回來的時間，可以先補足她缺少的資訊。
「縭弦……嗎？」杏璃夏詢問地說，看見女孩點頭，便繼續問：「你幾年級啊，和蝶是怎麼認識的？」
「中學三年級，我唸這附近的曉光中學。」縭弦抬頭看向杏璃夏，「蝶學姐是姊姊的國中同學，她們是好朋友。學姐到我們家來玩過幾次，應該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記得我。」
蝶拿著叫號器回座，接著問道：「你說凝川同學發生什麼事了？」
「姊姊她……失蹤了。」語畢，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兩人睜大了眼，驚訝且無措地看向彼此。
「什麼時候開始的？」先恢復鎮定的是蝶，她一邊問，一邊從包中掏出小筆記本和筆，準備開始做紀錄。
「上個週末。她原本說要出門找朋友，但就沒有回來過了。」即使咖啡廳參雜著些許談話聲，此刻只有蝶抄筆記的沙沙聲迴盪在三人之間。
「家人報警了嗎？」蝶又問。
「今天去了。前幾天想說等等看，但姊姊還是沒有回來……」女孩的眼中又再次泛起淚光。
「學校沒有覺得奇怪嗎？高等學院應該都是這禮拜一開學的吧。」杏璃夏問道，很快得到來自蝶的回答：「凝川同學中學畢業後選擇自學，所以沒有會被學校發現的問題。」
「那怎麼今天才突然跑過來呢？」杏璃夏問。蝶瞧了她一眼，似乎想要她別這麼直接地說話。
「……因為我在書桌的抽屜找到這個。」縭弦從水手服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大小的紙條，攤在桌上。蝶讀出上面的文字：
「願你能一直走在光明的路途上，維持初心。我愛你。」
「我不懂姊姊的意思。」縭弦沉下臉，「她這樣說就好像……」
「很像她自己已經離開了光明的路途。」杏璃夏替她把話說完，後者點頭認同。
這一次是候餐機的震動劃破沉默。蝶再度起身去取餐，並將餐盤上的飲品放在兩人面前。
「在暑假期間，或是更久之前，你覺得凝川同學有什麼異狀嗎？」甫入座的少女問道，等待回答的同時，將紙條的內容也抄寫進筆記本。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不清楚。」縭弦又低下頭，玲瓏的身軀顯得更加渺小。「姊姊總是笑臉迎人，溫柔地對待我和爸爸媽媽，自學期間的學習進度也有好好完成。」
「不然這樣，你介意我問你一些關於姊姊的事嗎？」杏璃夏看向女孩，試著釋出善意，「正好我也不像蝶一樣認識你姊姊，我可以一邊瞭解她，一邊找看看有沒有什麼端倪。」
「確實，問答是一個很好的釐清思緒方法。」蝶附議道。
「好。啊，在這之前，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夜明縭弦，學姐你叫什麼名字？」她微微歪頭，模樣讓杏璃夏想起家中的妹妹。
「我叫夏川，夏川杏璃夏。」少女向女孩微笑，接著提出第一個問題：「那麼，姊姊是自學對吧，所以不用出門上學。這幾個月，姊姊會經常出門嗎？都是做些什麼事呢？」
「平常我放學回到家，姊姊都已經在家了；假日偶爾會和以前同學出去玩。但是，因為我要上學、爸爸媽媽都要上班，如果姊姊白天去了哪裡，她不特別講的話，我們也不會知道。」
「以前的同學？國中班上凝川同學和我最好，但我們這幾個月都沒有見面。印象中也很少從其他人的社群上看見凝川同學的近況……」蝶疑惑道。
「可能是小學同學？」杏璃夏說，「那姊姊有和你們分享過什麼嗎？」
「這麼一說，姊姊在國中畢業後不久，就不太主動提起自己的事了。以前至少我們還會聽說她好朋友的名字、每天學校發生的趣事之類的。」
「可能自學之後能分享的事情也變少了吧。」蝶推測。原想繼續追問細節，注意到縭弦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停下來示意女孩發言。
「不過，我想到了：有一次姊姊比較晚回來，我們都已經準備要吃晚餐了。那時媽媽有問姊姊，是跟哪個同學出去玩，應該是因為假日她會和家人說『要和老同學出去』，才這麼問的吧。但是姊姊卻沒能馬上說出同學的名字，而是愣了一下，然後說『是最近認識的朋友。』」
「這樣的話，不是白天出門認識的朋友，就是網友了吧。」杏璃夏道。
「白天，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幾乎都要上學吧？我覺得，見網友的可能性比較高。」蝶說，好友點頭表示贊同。
「最近新聞常有少女出門見網友，結果一去不返的事件，好像多數都是在網上曖昧的男性。你們覺得凝川她會這樣嗎？」杏璃夏看向認識當事者的兩人。
「姊姊確實擅長使用電腦、社群這種東西，交網友感覺也滿可能的。但是曖昧嗎……」縭弦想，有些難以想像凝川和某位男子並肩而行的樣子。
「我覺得她不是這種人。國中的時候，凝川同學在熱音部聽說滿受歡迎的，也很有異性緣。但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對戀愛這種事沒什麼興趣。」蝶回想道，「雖然我是不太相信啦……不過還真的從沒聽過和她有關的八卦。」
「嗯……這種事情如果本人不說，確實很難知道呢。現在社群這麼發達，換個名字、辦個小帳，很容易就能不被親友發現了。」杏璃夏陷入思考，線索似乎從這裡又斷掉了。她只能從先前兩人的話語找出細節繼續提問：「蝶，你說凝川國中時是熱音部的，那她負責什麼樂器啊？」
「她不會樂器，她負責的是歌唱。」蝶答，見縭弦的雙眼一下就亮起來了。
「對，你一說我才想起來，姊姊很會唱歌喔！」女孩興奮地說，明明前一秒還略顯失落，「姊姊國中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唱歌了，除了在家常常可以聽到她練習，還會跟著熱音部同學們到市區表演喔！」
「哇，感覺很厲害耶。」杏璃夏說，「那她後來還有繼續唱歌嗎？」
「其實，我有點想不起來，上一次聽見姊姊唱歌是什麼時候了。」縭弦的快樂並未持續很久，「明明畢業的時候，還說之後要試試看成為一位歌手。」
「對喜歡的事物失去興趣嗎……」蝶思考道，「她後來也很少更新社群，以前偶爾會發些唱歌的短影片。」
「所以，在國中畢業後，凝川開始經營社群，發布歌唱影片。可能也交了網友，而且和網友的關係，要好到可以見面。但不久後卻漸漸開始不唱歌了，接著在一次和網友的會面中不告而別。大概是這樣對嗎？」杏璃夏整理目前的資訊。
「凝川同學是和網友見面後失聯的？」蝶問，這的確是一個不確定的資訊。
「還不能確定，她當時只說『要出門一下找朋友』，但我和爸媽都是這麼認為的。」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凝川究竟是被網友給騙了，還是自願離家的。」杏璃夏說。
「雖然不管是哪個原因，都和找人的最終目標沒關係。」蝶提醒道，但好友詫異地望向這邊，似乎並不同意她的話。
對話似乎又走到了終點，片刻後，縭弦再次開口：「這次會來找蝶學姐，主要是想說會不會學姐和姊姊還有聯絡……其實我一直以為，學姐就是之前常和姊姊出去的『老同學』。」
「不是我喔。再說，如果是我的話，直接說是和我出去就好了吧？你家人都認識我啊。」蝶以平時少見的溫柔語氣說明。
「也是呢……啊，還有就是，找人嘛，多點人幫忙總是好的。但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那個網友──說不定是綁架犯──的目的，所以爸媽才沒有在社區或網上發布消息。」縭弦抬頭，怯怯地依次看向兩人，「不過蝶學姐和學姐的朋友，我覺得可以信任。所以想請你們幫忙，在白夜學院周遭，或是其他地方探聽看看。」
「當然，我們會盡力幫忙的！」杏璃夏道，想要回以笑容，卻只好像做出了很僵的表情。「啊，不如這樣，蝶你家人在國家機構工作吧？有辦法請他們幫忙嗎？」
沉思了幾秒後，蝶開口：「……我想恐怕不行，抱歉。」
她沒有多說理由。雖然自己也認為，拜託家長的話確實會有幫助，但她不想因此欠父親人情，更不用說，會被覺得交了會搞失蹤的壞朋友。
「好吧……抱歉，是我想得不夠仔細。」杏璃夏說，並很快地想出了第二個提案：「不然這樣，我們在社團認識一位學長，他是已成年的高年級學生，而且是學生會的幹部，感覺可以信任吧？我們能請他一起幫忙嗎？」蝶對這個提議感到有些詫異，但想想也覺得合理，加上那位學長大概也會對這種事有興趣。
「……好，那就拜託了。」縭弦語畢，舉起面前的玻璃杯，飲下一大口冰紅茶，隨後發出「哈──」的長嘆。
「抱歉，讓兩位學姐跟著操心。」女孩苦笑道，「我們也聊點輕鬆的事吧。夏川學姐剛才提到的社團，是什麼樣的社團啊？」
「叫做『神秘部』，是喜歡研究都市傳說和──高階魔法的社團。」杏璃夏雖然猶豫，卻仍老樣子略過靈系魔法的部分。「啊，如果縭弦不介意的話，叫我杏璃夏就好了。」
「聽起來真的會對這種事有興趣呢……」縭弦說，若有所思。
「你別誤會，我們並沒有把凝川同學的經歷當成玩笑看待。」蝶看出了學妹的擔憂，連忙補充道，「這社團目前只有我們三個人，其實沒有個『活動方向』可言。那位學長是我們的部長，我在學生會也和他共事過，做事確實挺可靠的。」
「嗯，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縭弦。」杏璃夏慌忙道，她實在不喜歡經常說話欠缺考慮的自己。「只是我在學院中熟悉的人當中，感覺的確是他最幫得上忙。而且我們也可以在社團時間商討對策，畢竟就只有我們三個人。」
「沒事的，我理解，杏璃夏學姐。」縭弦微笑，似乎沒那麼緊張了。
「對了，縭弦，我剛才就一直想問了──你的『治癒術』用得好順手喔！我聽說多數魔法師都是到十六、七歲才開始使用魔法。你才中三，怎麼可以這麼厲害？」這次換杏璃夏露出興奮的樣子。
「謝謝學姐！那是因為我爸爸、媽媽都是魔法師，我和姊姊升上中學，他們就開始會教我們用簡單的魔法了。還有我主修風系的關係吧，平時又橫衝直撞的，治癒術幾天就得用上一遍。」縭弦自嘲道，但語氣自信，感受得到她十分以家族為榮。
「原來……啊，這麼說來，凝川也會使用魔法囉？」杏璃夏想起，方才都沒有討論到這部分。
「嗯，姊姊主修的是水系。可是姊姊好像沒有特別喜歡魔法，連主修的屬性都是爸爸建議她的，他說什麼，要讓姊姊圓滑一點做人。」
「學習魔法有調整心態的功效嗎？」蝶好奇地問。
「爸爸媽媽是這麼說的……但我也沒有在書上讀到過。」縭弦答道。
「我也沒有讀到過，但我想大概有可能吧。」杏璃夏回想使用魔法的過程，確實覺得心態與思路是重要的一環。「那縭弦呢，你為什麼想主修風系？」她接續話題問。
「我喜歡微風吹拂的感覺，而且風系魔法有很多輔助功能，我想成為能幫助大家、讓大家感到快樂的人。」縭弦說，談及魔法時的那份嚮往與自豪，和杏璃夏很是相像。
「感覺你會成為一位出色的魔法師呢。」蝶笑道，恢復平常那種聽不出情緒的語氣。
「謝謝學姐，要是這樣就太好了。」縭弦回應，將冰紅茶一飲而盡。「啊，太陽快下山了，我再不回家，爸媽又會擔心了……」
「那我們快走吧。這杯飲料我請你，很遺憾你遇到了這樣的事，但你也要振作起來喔。」蝶溫暖地說，女孩感激地看向她，回以微笑。
「我們也會盡力打聽消息的！」杏璃夏說。
「好的，真的很謝謝你們，蝶學姐、杏璃夏學姐。」
「對了，我們來交換連絡方式吧？如果事情有進展，我們再連絡你。」蝶提議。
「對耶，差點忘記了。」縭弦說，三人拿出手機，添加了彼此的帳號。
「好，加好了。」杏璃夏操作完畢後，收起手機。「那就之後見囉。」
「嗯，學姐們再見！」女孩向兩人點頭，隨即快步走出咖啡廳，看起來真的很害怕讓父母多操心。
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後，杏璃夏把飲料錢放在好友手中，並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
「你等等是不是要去找空木？」
隔天放學，趁兩人還在整理書包，蝶直截了當地朝座位前方問道杏璃夏。後者先是錯愕了幾秒，想著為什麼蝶會知道，但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轉過身來、點了點頭。
「其實昨天我在學生會聽說了一些事，不少人覺得這老師怪怪的。」
「嗯？怎麼說？」
「據說他調過來的前幾天，就常常到學生會詢問一些學生的資料，或是平時表現、特殊事蹟之類的。我想昨天下課時，千樂前輩也是為了這個，才會來班上門口找他吧。」
「咦，昨天千樂學長有過來嗎？」杏璃夏訝異道，有些嘔氣自己竟沒注意到。
「那時候你在和空木說話，所以沒看到吧。」蝶接下去說，「而且你不覺得，演練課的時候他請你示範，其實很危險嗎？你才第一次使用魔法耶，要是一個不穩，可能就是你的手被攻擊到了。」
「這麼說也……確實，當下我有點嚇到。雖然擔心，但那個情境下，突然拒絕也滿怪的。」
「要是你覺得不妥，直接說出來也沒關係。而且，有聽說這件事的學生會成員，尤其是高年級生，都覺得你不該答應他──應該說，他根本就不該這樣提議。」
「不能否認呢──等等，你說學生會成員都聽說了這件事？」杏璃夏覺得莫名，且有點難為情。
「沒有『都』，但很多人都知道了吧。我們班的人，每個都可能去和別人說啊。這件事成為傳聞也不太意外吧，『新來的老師做出驚人舉動』這樣。」
兩人背起書包、走出教室，蝶繼續方才的話題：
「聽副會長說，空木是從紫荊學園調過來的。」
「紫荊？啊，我知道，我認識的學長就是那裡畢業的。」
「那個青梅竹馬？那你要不要問問看他，空木以前的風評如何？」
「好啊，我可以問問，反正平時我都會跟他說學校的事。」杏璃夏說，嘴角泛起微微笑意。「只是他最近比較忙，不會太快回訊息。」
「很可疑呦──」蝶賊笑道，「說不定他偷偷交女朋友了。」
「啊……這應該不太可能。」杏璃夏想了一下該不該說，覺得反正蝶也不認識對方，便說道原因：「其實他前陣子剛被交往一年的對象甩了。他還說，近幾年都不想再談戀愛了……」
「你幹嘛失落？他被甩了，你才有機會啊。」
「因為他看起來很難過，所以我跟著難過吧。」杏璃夏笑，「都說他不想談戀愛了，還有什麼機會啊。而且，我有沒有想跟他在一起也難說。」
「我很懷疑就是了。」蝶也笑。
兩人在行政樓前分開，蝶穿越長廊回到宿舍，杏璃夏則朝教師辦公室的方向前進。剛才聊著輕鬆的話題，還沒什麼感覺，好友離開後，她才終於緊張起來。一年來，她進去教師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都是領作業一類的庶務處理。像這樣被教授指名，還是第一次。
即使步伐隨苦惱逐漸變小，終究還是來到辦公室厚實的木門前。和教室的門不同，邊緣精緻的浮雕給人輕奢而穩重的印象。杏璃夏刻意深呼吸，將氣息緩緩吐出後，舉起手輕敲門板、打開門。
「報告。」說道，隨後將門帶上。面對爽快的招呼聲，她暗自慶幸不需要再花時間環視辦公室，尋找教授的身影，同時對上數雙陌生教師的視線。
「歡迎，夏川同學。」空木教授緩步走向門邊，今天他穿著帶直條紋的淺灰色西裝。「我的座位在這邊，我們坐著聊吧。
杏璃夏隨青年的腳步，走向辦公室最角落的座位，按對方的示意，在扶手辦公椅旁的椅凳上坐下。
「我待會還有事情，我們就長話短說吧。」教授將雙手交叉撐在膝上，看向少女道：「夏川同學，你有沒有意願製作個人法杖？」
「咦？」她一愣，雖然想過各種可能，包含或許會討論到她的魔法才能，但杏璃夏沒想到居然是這個話題。她想起，課堂上教師曾說明過，學生可以在和教授討論過後，向學校工房委託製作專屬的魔杖。
「你會訝異也是當然的，如果你有聽學長姐說過的話，大概會知道：白夜選擇使用魔杖的多數同學，都是在學年末申請，並在升上三年級時拿到。」空木說明，「三年級開始會有選修的『魔杖使用』課程，以及對應的『物理魔法』課，前者很好理解，後者則是學習專門配合劍、盾等傳統武器使用的魔法。」
「嗯，這個我有聽說。」杏璃夏想起幾天前與部長共同晚餐時，聽他提起的事。
「二年級的主要課程還是以『徒手魔法』為主。但我覺得，你到後期應該會覺得很無聊。」教授笑笑道，「所以說，我才認為你可以先申請魔杖，大概一個禮拜後就能拿到。前幾堂課先不用帶來，等第三個學期的時候，就能帶來班上，我可以特別指導你。」
「那，為什麼不第三學期再申請就好？」杏璃夏謹慎地發問。
「這就有點難說明了。該說是我的直覺嗎？我猜，就算無法在課堂上使用，你應該也很快就能把握用法了。」青年再次看向女孩，「難道你不想早點試試看嗎？」
「其實……嗯，教授你說對了。我一直很嚮往使用法杖，甚至都畫好設計圖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看看嗎？」
杏璃夏從放在腳邊的書包中，拿出B5大小的線圈筆記本，翻開某一頁遞給教授。長法杖的草稿無視內頁的橫線躍然紙上，每個配件都拉出指示線寫明使用材料、每條線旁都標記了長度。
「很棒的設計──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空木一邊端詳著設計圖，一邊頻頻點頭。「你連配重、寶石能量等等細節都考慮到了對吧？」
「對，我很想用長杖，這個設計是160公分左右長。但我的力氣不大、身高也不高，又想要可以輕鬆揮舞的律動感，所以有研究過配重。寶石的部分是因為，我本來就滿有興趣的。」杏璃夏舉起右手腕上的水晶手鍊示意。
「你是不是也有參考過工房的設計圖格式？該有的資料都滿齊全的。」教授從桌下的抽屜中拿出一張摺疊的表格，「你回去把設計圖畫在這張表上，注意一下背面寫的要點，基本上應該沒什麼問題。完成之後，下次上課時拿給我吧，我再幫你簽名送過去。」
「好的。」杏璃夏接過紙張，小心地放進書包中的資料夾。
「那今天就這樣吧。」空木起身，學生跟著他做，並把椅凳推回辦公桌下。
「好，謝謝教授。」少女確實地朝青年點頭後，背起書包準備走出辦公室。
「啊，還有一點。」教授忽然出聲喚回杏璃夏，後者連忙轉頭看向他。「我想不用我說，你在拿到法杖後，一定會開始自主練習。記住，凡是白夜的學生，都沒有被禁止在校內外使用魔法。如果遇到需要的情況，就盡量使用吧。注意不要傷及自己或他人就好。」
「……好，謝謝教授。」杏璃夏再一次頷首，轉身走出木門。她不太理解教授的用意，為什麼要特別強調這個？
她想起不久前蝶說的話，談及空木教授在向學生會打聽同學的狀況。難道他這麼做，有特別的目的嗎？自己是真心因為可以拿到法杖而開心，但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但再怎麼樣，空木雄大還是白夜學院正式聘請來的教授，就算是個怪人，也不會是個威脅吧。
──等等回到房間，要告訴蝶這些事情嗎？
杏璃夏想著，反正最終也瞞不過，還是老實承認吧。隨後，意識到擁有想隱瞞此事的心態，她錯愕。為什麼堂堂正正的事需要這麼怯弱呢？
她轉念一想，確實如此。於是開心地想著下週能使用法杖的快樂，哼著歌走回宿舍。
杏璃夏面對手中僅完成一半的金屬飾物，眉頭緊皺地端詳著，舉起拿著鉗子的右手背，拂去額上的薄汗。週四下午的這堂課，是同樣由空木教授負責的「魔法工藝」，教導能量道具製作、法杖武器保養等課題。由於學生們在一年級就學過這些道具的相關知識，第一堂課教授便讓大家實際試著製作。他們參考教科書上的樣本，試著用教師提供的材料，製作專屬的「能量容器」。
身旁的蝶則將同樣大小的琥珀珠，以金色鋁線的四方體框架固定，並接上金屬鍊與扣環，正好在下課前五分鐘完成作品。收拾完桌上剩餘的材料，她看向仍然苦戰中的杏璃夏，再看向自己挺滿意的作品，自信地泛起微笑。
「彌園同學，完成了嗎？」空木正好走至兩人附近，和神情愉悅的蝶對上眼，隨即過來查看。
「是的，教授。」她的話語維持一貫的彬彬有禮，而語調中仍聽得出歡快。
「借我看看好嗎？嗯……很簡潔好看的設計，是很適合新手使用的容器呢。看你很開心，那麼它的功效一定也很好。」
「我們有學過，魔法容器的功效和作者製作時傾注的精神能量有關係，是因為這樣吧。」
「沒錯，恭喜妳完成了很棒的作品。」教授回以微笑，轉而看向鄰座的杏璃夏，問道：「夏川同學呢？來不及完成也沒關係，下一節課可以接著做。雖然是因為總時數的安排，我還是覺得這堂課應該時間長一點呢，你說是不是？」
杏璃夏其實也想要魔法工藝課和其他主科一樣，可以連上兩堂。原因其一是，她總是期待有興趣的藝能課程，而也為時間之短感到可惜，畢竟這些非主要學科的課程，往往不會有太多節。但這學期就有些不一樣了：魔法演練課是她現在最喜歡的課程。
而原因其二，則是一節課的長度，對於喜歡設計稍微繁複、精緻工藝品的她來說，時間遠遠不夠完成作品。
空木見她沒有回答，逕自說下去：「如果你有興趣，要帶回去繼續完成也沒問題的。不過你好像有點焦急？」
「啊、教授、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在想它上方要怎麼設計會比較好看。」杏璃夏一邊說，一邊將作品放於掌心，讓教授拿起查看。
「嗯，你很用心讓每條線的彎曲程度都差不多呢，很不錯。」空木將海藍寶石小瓶放回桌上。
「對啊，但是還是歪歪扭扭的，很難像在商店裡看到的那麼好看。」學生有些沮喪地說道。
「新手這樣已經很厲害了。不過要注意，若是因為這樣在製作時過於焦躁，反而會影響作品的功效喔。」
「我知道的，謝謝教授。」
鐘聲響起。果然來不及完成啊，還是帶回去繼續做吧──杏璃夏如是想，卻在揚聲器的旋律下，再次聽到呼喊自己的聲音。
「夏川同學？」空木的聲音不大，加上鐘鳴的掩護，大概只有杏璃夏本人及旁邊的蝶聽得見。前者困惑地轉向青年。
「你明天放學方便到辦公室找我一下嗎？有事情想跟妳討論。」
杏璃夏的神情一下子顯露出緊張，又很快地因覺失禮而控制表情。「好的，教授。」
「那就明天見囉。」隨著喇叭安靜下來，空木也在一個微笑後轉身到講台前收拾東西、宣布下課並走出教室。
杏璃夏還在因為突然被教授指名感到惶恐，沒有注意到蝶懷疑的眼神。也沒有注意到，又突然回過頭去的好友，究竟是被走廊上的什麼情形吸去注意力。
正當她想出聲詢問，就聽見嵐從座位後方叫她。
「杏璃夏，你放學有事嗎？我跟楓月明天放學想去學校對面新開的甜點店看看，你們要不要一起來？現在有可麗露買一送一的活動喔！」嵐提議。
杏璃夏方才的擔憂瞬即一掃而空，露出期待的笑臉道：「好啊，可麗露感覺很讚……蝶，你也會來吧？」她喚道仍在向走廊外看去的同桌。
「──不好意思，你們剛才說了什麼？」蝶回頭問道。楓月將事由重述一次後，喜歡甜品的她也跟著答應。
「那就這麼定囉。啊──開始期待放學了呢，理科課什麼的就算了。」嵐作結道。隨後四人便一起走向福利社張羅午餐。
下午的課程顯得特別漫長，理科教授是位嚴肅的中年男性，深怕同學們無法理解算式中的奧妙，講解地仔細萬分，卻渾然不知自己的嗓音總讓聽眾進入夢鄉。
包含杏璃夏在內的多數同學，都在下課前五分鐘，就收拾好書包，桌面上僅剩一本課本，待打鐘的一刻，將其闔上收進抽屜，結束一天的疲憊。
三人等待蝶花兩三分鐘整理完課堂筆記、並拉上背包的拉鍊後，由嵐精神地說道：「走吧！」
◇
「哇──真好吃！」
女孩們滿足地步出甜點店，門口的隊列立刻遞補下一組客人。下課後，四人便往校門口走出，想趁人潮不多時盡早享用，她們也成功地在美味點心的陪伴下度過午後。
杏璃夏、蝶兩人和還想去採買的鄰居們暫別，走上回學校的紅磚道。
「甜點是好吃，不過好想喝點什麼啊。」杏璃夏說道。
「不然我們去前面轉角巷子裡的咖啡廳買杯茶回去？」蝶提議。
「好啊，我剛也這樣想。」
兩人右轉進入小巷，蝶卻被巷內的來人撞個正著。她一個踉蹌後站穩腳步，來人卻摔到了地上。
「喂同學，走路要看路──咦，你是縭弦同學？」
嬌小的女孩狼狽地站起，將紊亂的淺棕色短髮梳整、拍了拍擦傷的雙膝。接著伸出右手指尖，對著傷口輕揮兩下，擦傷閃過碧色光亮，光芒消失後便看不見傷痕了。杏璃夏驚訝地看向女孩。
「非常抱歉，我在趕時間──蝶學姐？！」女孩忽然貼到蝶跟前，抓住她的雙臂。「學姐，我這麼著急就是在找你！天助我也，不用到白夜學院裡去找人……」
「縭弦同學，你先冷靜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嗎？」蝶一時間也愣住了，只能困惑地看向女孩含著淚水的碧綠雙眼。
「學姐，你現在有空嗎？可以聽我說嗎？是姊姊，姊姊她……嗚嗚嗚……」
「凝川同學嗎，她怎麼了？」蝶詢問，但聽見那個名字，女孩哭得更厲害了。
「所以我說你先冷靜下來……」馬尾少女無奈，她很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一旁的杏璃夏連忙從背包中拿出面紙，遞給女孩。
「不然這樣，我們去那邊的咖啡廳談，好嗎？」杏璃夏輕拍女孩的肩。
「好、好……」女孩吸吸鼻子，艱難地止住淚水。
「反正本來就要找點東西喝了，就這樣吧。」蝶苦笑道，雖然有點不想面對這氣氛微妙的場面，但她其實也有點擔心老友凝川的近況。自從凝川減少更新社群平台，兩人就幾乎斷了聯繫。
三人並肩走進咖啡廳，找個空桌坐下後，由蝶去為大家點飲料。杏璃夏想著，在蝶還沒回來的時間，可以先補足她缺少的資訊。
「縭弦……嗎？」杏璃夏詢問地說，看見女孩點頭，便繼續問：「你幾年級啊，和蝶是怎麼認識的？」
「中學三年級，我唸這附近的曉光中學。」縭弦抬頭看向杏璃夏，「蝶學姐是姊姊的國中同學，她們是好朋友。學姐到我們家來玩過幾次，應該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記得我。」
蝶拿著叫號器回座，接著問道：「你說凝川同學發生什麼事了？」
「姊姊她……失蹤了。」語畢，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兩人睜大了眼，驚訝且無措地看向彼此。
「什麼時候開始的？」先恢復鎮定的是蝶，她一邊問，一邊從包中掏出小筆記本和筆，準備開始做紀錄。
「上個週末。她原本說要出門找朋友，但就沒有回來過了。」即使咖啡廳參雜著些許談話聲，此刻只有蝶抄筆記的沙沙聲迴盪在三人之間。
「家人報警了嗎？」蝶又問。
「今天去了。前幾天想說等等看，但姊姊還是沒有回來……」女孩的眼中又再次泛起淚光。
「學校沒有覺得奇怪嗎？高等學院應該都是這禮拜一開學的吧。」杏璃夏問道，很快得到來自蝶的回答：「凝川同學中學畢業後選擇自學，所以沒有會被學校發現的問題。」
「那怎麼今天才突然跑過來呢？」杏璃夏問。蝶瞧了她一眼，似乎想要她別這麼直接地說話。
「……因為我在書桌的抽屜找到這個。」縭弦從水手服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大小的紙條，攤在桌上。蝶讀出上面的文字：
「願你能一直走在光明的路途上，維持初心。我愛你。」
「我不懂姊姊的意思。」縭弦沉下臉，「她這樣說就好像……」
「很像她自己已經離開了光明的路途。」杏璃夏替她把話說完，後者點頭認同。
這一次是候餐機的震動劃破沉默。蝶再度起身去取餐，並將餐盤上的飲品放在兩人面前。
「在暑假期間，或是更久之前，你覺得凝川同學有什麼異狀嗎？」甫入座的少女問道，等待回答的同時，將紙條的內容也抄寫進筆記本。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不清楚。」縭弦又低下頭，玲瓏的身軀顯得更加渺小。「姊姊總是笑臉迎人，溫柔地對待我和爸爸媽媽，自學期間的學習進度也有好好完成。」
「不然這樣，你介意我問你一些關於姊姊的事嗎？」杏璃夏看向女孩，試著釋出善意，「正好我也不像蝶一樣認識你姊姊，我可以一邊瞭解她，一邊找看看有沒有什麼端倪。」
「確實，問答是一個很好的釐清思緒方法。」蝶附議道。
「好。啊，在這之前，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夜明縭弦，學姐你叫什麼名字？」她微微歪頭，模樣讓杏璃夏想起家中的妹妹。
「我叫夏川，夏川杏璃夏。」少女向女孩微笑，接著提出第一個問題：「那麼，姊姊是自學對吧，所以不用出門上學。這幾個月，姊姊會經常出門嗎？都是做些什麼事呢？」
「平常我放學回到家，姊姊都已經在家了；假日偶爾會和以前同學出去玩。但是，因為我要上學、爸爸媽媽都要上班，如果姊姊白天去了哪裡，她不特別講的話，我們也不會知道。」
「以前的同學？國中班上凝川同學和我最好，但我們這幾個月都沒有見面。印象中也很少從其他人的社群上看見凝川同學的近況……」蝶疑惑道。
「可能是小學同學？」杏璃夏說，「那姊姊有和你們分享過什麼嗎？」
「這麼一說，姊姊在國中畢業後不久，就不太主動提起自己的事了。以前至少我們還會聽說她好朋友的名字、每天學校發生的趣事之類的。」
「可能自學之後能分享的事情也變少了吧。」蝶推測。原想繼續追問細節，注意到縭弦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停下來示意女孩發言。
「不過，我想到了：有一次姊姊比較晚回來，我們都已經準備要吃晚餐了。那時媽媽有問姊姊，是跟哪個同學出去玩，應該是因為假日她會和家人說『要和老同學出去』，才這麼問的吧。但是姊姊卻沒能馬上說出同學的名字，而是愣了一下，然後說『是最近認識的朋友。』」
「這樣的話，不是白天出門認識的朋友，就是網友了吧。」杏璃夏道。
「白天，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幾乎都要上學吧？我覺得，見網友的可能性比較高。」蝶說，好友點頭表示贊同。
「最近新聞常有少女出門見網友，結果一去不返的事件，好像多數都是在網上曖昧的男性。你們覺得凝川她會這樣嗎？」杏璃夏看向認識當事者的兩人。
「姊姊確實擅長使用電腦、社群這種東西，交網友感覺也滿可能的。但是曖昧嗎……」縭弦想，有些難以想像凝川和某位男子並肩而行的樣子。
「我覺得她不是這種人。國中的時候，凝川同學在熱音部聽說滿受歡迎的，也很有異性緣。但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對戀愛這種事沒什麼興趣。」蝶回想道，「雖然我是不太相信啦……不過還真的從沒聽過和她有關的八卦。」
「嗯……這種事情如果本人不說，確實很難知道呢。現在社群這麼發達，換個名字、辦個小帳，很容易就能不被親友發現了。」杏璃夏陷入思考，線索似乎從這裡又斷掉了。她只能從先前兩人的話語找出細節繼續提問：「蝶，你說凝川國中時是熱音部的，那她負責什麼樂器啊？」
「她不會樂器，她負責的是歌唱。」蝶答，見縭弦的雙眼一下就亮起來了。
「對，你一說我才想起來，姊姊很會唱歌喔！」女孩興奮地說，明明前一秒還略顯失落，「姊姊國中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唱歌了，除了在家常常可以聽到她練習，還會跟著熱音部同學們到市區表演喔！」
「哇，感覺很厲害耶。」杏璃夏說，「那她後來還有繼續唱歌嗎？」
「其實，我有點想不起來，上一次聽見姊姊唱歌是什麼時候了。」縭弦的快樂並未持續很久，「明明畢業的時候，還說之後要試試看成為一位歌手。」
「對喜歡的事物失去興趣嗎……」蝶思考道，「她後來也很少更新社群，以前偶爾會發些唱歌的短影片。」
「所以，在國中畢業後，凝川開始經營社群，發布歌唱影片。可能也交了網友，而且和網友的關係，要好到可以見面。但不久後卻漸漸開始不唱歌了，接著在一次和網友的會面中不告而別。大概是這樣對嗎？」杏璃夏整理目前的資訊。
「凝川同學是和網友見面後失聯的？」蝶問，這的確是一個不確定的資訊。
「還不能確定，她當時只說『要出門一下找朋友』，但我和爸媽都是這麼認為的。」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凝川究竟是被網友給騙了，還是自願離家的。」杏璃夏說。
「雖然不管是哪個原因，都和找人的最終目標沒關係。」蝶提醒道，但好友詫異地望向這邊，似乎並不同意她的話。
對話似乎又走到了終點，片刻後，縭弦再次開口：「這次會來找蝶學姐，主要是想說會不會學姐和姊姊還有聯絡……其實我一直以為，學姐就是之前常和姊姊出去的『老同學』。」
「不是我喔。再說，如果是我的話，直接說是和我出去就好了吧？你家人都認識我啊。」蝶以平時少見的溫柔語氣說明。
「也是呢……啊，還有就是，找人嘛，多點人幫忙總是好的。但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那個網友──說不定是綁架犯──的目的，所以爸媽才沒有在社區或網上發布消息。」縭弦抬頭，怯怯地依次看向兩人，「不過蝶學姐和學姐的朋友，我覺得可以信任。所以想請你們幫忙，在白夜學院周遭，或是其他地方探聽看看。」
「當然，我們會盡力幫忙的！」杏璃夏道，想要回以笑容，卻只好像做出了很僵的表情。「啊，不如這樣，蝶你家人在國家機構工作吧？有辦法請他們幫忙嗎？」
沉思了幾秒後，蝶開口：「……我想恐怕不行，抱歉。」
她沒有多說理由。雖然自己也認為，拜託家長的話確實會有幫助，但她不想因此欠父親人情，更不用說，會被覺得交了會搞失蹤的壞朋友。
「好吧……抱歉，是我想得不夠仔細。」杏璃夏說，並很快地想出了第二個提案：「不然這樣，我們在社團認識一位學長，他是已成年的高年級學生，而且是學生會的幹部，感覺可以信任吧？我們能請他一起幫忙嗎？」蝶對這個提議感到有些詫異，但想想也覺得合理，加上那位學長大概也會對這種事有興趣。
「……好，那就拜託了。」縭弦語畢，舉起面前的玻璃杯，飲下一大口冰紅茶，隨後發出「哈──」的長嘆。
「抱歉，讓兩位學姐跟著操心。」女孩苦笑道，「我們也聊點輕鬆的事吧。夏川學姐剛才提到的社團，是什麼樣的社團啊？」
「叫做『神秘部』，是喜歡研究都市傳說和──高階魔法的社團。」杏璃夏雖然猶豫，卻仍老樣子略過靈系魔法的部分。「啊，如果縭弦不介意的話，叫我杏璃夏就好了。」
「聽起來真的會對這種事有興趣呢……」縭弦說，若有所思。
「你別誤會，我們並沒有把凝川同學的經歷當成玩笑看待。」蝶看出了學妹的擔憂，連忙補充道，「這社團目前只有我們三個人，其實沒有個『活動方向』可言。那位學長是我們的部長，我在學生會也和他共事過，做事確實挺可靠的。」
「嗯，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縭弦。」杏璃夏慌忙道，她實在不喜歡經常說話欠缺考慮的自己。「只是我在學院中熟悉的人當中，感覺的確是他最幫得上忙。而且我們也可以在社團時間商討對策，畢竟就只有我們三個人。」
「沒事的，我理解，杏璃夏學姐。」縭弦微笑，似乎沒那麼緊張了。
「對了，縭弦，我剛才就一直想問了──你的『治癒術』用得好順手喔！我聽說多數魔法師都是到十六、七歲才開始使用魔法。你才中三，怎麼可以這麼厲害？」這次換杏璃夏露出興奮的樣子。
「謝謝學姐！那是因為我爸爸、媽媽都是魔法師，我和姊姊升上中學，他們就開始會教我們用簡單的魔法了。還有我主修風系的關係吧，平時又橫衝直撞的，治癒術幾天就得用上一遍。」縭弦自嘲道，但語氣自信，感受得到她十分以家族為榮。
「原來……啊，這麼說來，凝川也會使用魔法囉？」杏璃夏想起，方才都沒有討論到這部分。
「嗯，姊姊主修的是水系。可是姊姊好像沒有特別喜歡魔法，連主修的屬性都是爸爸建議她的，他說什麼，要讓姊姊圓滑一點做人。」
「學習魔法有調整心態的功效嗎？」蝶好奇地問。
「爸爸媽媽是這麼說的……但我也沒有在書上讀到過。」縭弦答道。
「我也沒有讀到過，但我想大概有可能吧。」杏璃夏回想使用魔法的過程，確實覺得心態與思路是重要的一環。「那縭弦呢，你為什麼想主修風系？」她接續話題問。
「我喜歡微風吹拂的感覺，而且風系魔法有很多輔助功能，我想成為能幫助大家、讓大家感到快樂的人。」縭弦說，談及魔法時的那份嚮往與自豪，和杏璃夏很是相像。
「感覺你會成為一位出色的魔法師呢。」蝶笑道，恢復平常那種聽不出情緒的語氣。
「謝謝學姐，要是這樣就太好了。」縭弦回應，將冰紅茶一飲而盡。「啊，太陽快下山了，我再不回家，爸媽又會擔心了……」
「那我們快走吧。這杯飲料我請你，很遺憾你遇到了這樣的事，但你也要振作起來喔。」蝶溫暖地說，女孩感激地看向她，回以微笑。
「我們也會盡力打聽消息的！」杏璃夏說。
「好的，真的很謝謝你們，蝶學姐、杏璃夏學姐。」
「對了，我們來交換連絡方式吧？如果事情有進展，我們再連絡你。」蝶提議。
「對耶，差點忘記了。」縭弦說，三人拿出手機，添加了彼此的帳號。
「好，加好了。」杏璃夏操作完畢後，收起手機。「那就之後見囉。」
「嗯，學姐們再見！」女孩向兩人點頭，隨即快步走出咖啡廳，看起來真的很害怕讓父母多操心。
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後，杏璃夏把飲料錢放在好友手中，並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
「你等等是不是要去找空木？」
隔天放學，趁兩人還在整理書包，蝶直截了當地朝座位前方問道杏璃夏。後者先是錯愕了幾秒，想著為什麼蝶會知道，但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轉過身來、點了點頭。
「其實昨天我在學生會聽說了一些事，不少人覺得這老師怪怪的。」
「嗯？怎麼說？」
「據說他調過來的前幾天，就常常到學生會詢問一些學生的資料，或是平時表現、特殊事蹟之類的。我想昨天下課時，千樂前輩也是為了這個，才會來班上門口找他吧。」
「咦，昨天千樂學長有過來嗎？」杏璃夏訝異道，有些嘔氣自己竟沒注意到。
「那時候你在和空木說話，所以沒看到吧。」蝶接下去說，「而且你不覺得，演練課的時候他請你示範，其實很危險嗎？你才第一次使用魔法耶，要是一個不穩，可能就是你的手被攻擊到了。」
「這麼說也……確實，當下我有點嚇到。雖然擔心，但那個情境下，突然拒絕也滿怪的。」
「要是你覺得不妥，直接說出來也沒關係。而且，有聽說這件事的學生會成員，尤其是高年級生，都覺得你不該答應他──應該說，他根本就不該這樣提議。」
「不能否認呢──等等，你說學生會成員都聽說了這件事？」杏璃夏覺得莫名，且有點難為情。
「沒有『都』，但很多人都知道了吧。我們班的人，每個都可能去和別人說啊。這件事成為傳聞也不太意外吧，『新來的老師做出驚人舉動』這樣。」
兩人背起書包、走出教室，蝶繼續方才的話題：
「聽副會長說，空木是從紫荊學園調過來的。」
「紫荊？啊，我知道，我認識的學長就是那裡畢業的。」
「那個青梅竹馬？那你要不要問問看他，空木以前的風評如何？」
「好啊，我可以問問，反正平時我都會跟他說學校的事。」杏璃夏說，嘴角泛起微微笑意。「只是他最近比較忙，不會太快回訊息。」
「很可疑呦──」蝶賊笑道，「說不定他偷偷交女朋友了。」
「啊……這應該不太可能。」杏璃夏想了一下該不該說，覺得反正蝶也不認識對方，便說道原因：「其實他前陣子剛被交往一年的對象甩了。他還說，近幾年都不想再談戀愛了……」
「你幹嘛失落？他被甩了，你才有機會啊。」
「因為他看起來很難過，所以我跟著難過吧。」杏璃夏笑，「都說他不想談戀愛了，還有什麼機會啊。而且，我有沒有想跟他在一起也難說。」
「我很懷疑就是了。」蝶也笑。
兩人在行政樓前分開，蝶穿越長廊回到宿舍，杏璃夏則朝教師辦公室的方向前進。剛才聊著輕鬆的話題，還沒什麼感覺，好友離開後，她才終於緊張起來。一年來，她進去教師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都是領作業一類的庶務處理。像這樣被教授指名，還是第一次。
即使步伐隨苦惱逐漸變小，終究還是來到辦公室厚實的木門前。和教室的門不同，邊緣精緻的浮雕給人輕奢而穩重的印象。杏璃夏刻意深呼吸，將氣息緩緩吐出後，舉起手輕敲門板、打開門。
「報告。」說道，隨後將門帶上。面對爽快的招呼聲，她暗自慶幸不需要再花時間環視辦公室，尋找教授的身影，同時對上數雙陌生教師的視線。
「歡迎，夏川同學。」空木教授緩步走向門邊，今天他穿著帶直條紋的淺灰色西裝。「我的座位在這邊，我們坐著聊吧。
杏璃夏隨青年的腳步，走向辦公室最角落的座位，按對方的示意，在扶手辦公椅旁的椅凳上坐下。
「我待會還有事情，我們就長話短說吧。」教授將雙手交叉撐在膝上，看向少女道：「夏川同學，你有沒有意願製作個人法杖？」
「咦？」她一愣，雖然想過各種可能，包含或許會討論到她的魔法才能，但杏璃夏沒想到居然是這個話題。她想起，課堂上教師曾說明過，學生可以在和教授討論過後，向學校工房委託製作專屬的魔杖。
「你會訝異也是當然的，如果你有聽學長姐說過的話，大概會知道：白夜選擇使用魔杖的多數同學，都是在學年末申請，並在升上三年級時拿到。」空木說明，「三年級開始會有選修的『魔杖使用』課程，以及對應的『物理魔法』課，前者很好理解，後者則是學習專門配合劍、盾等傳統武器使用的魔法。」
「嗯，這個我有聽說。」杏璃夏想起幾天前與部長共同晚餐時，聽他提起的事。
「二年級的主要課程還是以『徒手魔法』為主。但我覺得，你到後期應該會覺得很無聊。」教授笑笑道，「所以說，我才認為你可以先申請魔杖，大概一個禮拜後就能拿到。前幾堂課先不用帶來，等第三個學期的時候，就能帶來班上，我可以特別指導你。」
「那，為什麼不第三學期再申請就好？」杏璃夏謹慎地發問。
「這就有點難說明了。該說是我的直覺嗎？我猜，就算無法在課堂上使用，你應該也很快就能把握用法了。」青年再次看向女孩，「難道你不想早點試試看嗎？」
「其實……嗯，教授你說對了。我一直很嚮往使用法杖，甚至都畫好設計圖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看看嗎？」
杏璃夏從放在腳邊的書包中，拿出B5大小的線圈筆記本，翻開某一頁遞給教授。長法杖的草稿無視內頁的橫線躍然紙上，每個配件都拉出指示線寫明使用材料、每條線旁都標記了長度。
「很棒的設計──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空木一邊端詳著設計圖，一邊頻頻點頭。「你連配重、寶石能量等等細節都考慮到了對吧？」
「對，我很想用長杖，這個設計是160公分左右長。但我的力氣不大、身高也不高，又想要可以輕鬆揮舞的律動感，所以有研究過配重。寶石的部分是因為，我本來就滿有興趣的。」杏璃夏舉起右手腕上的水晶手鍊示意。
「你是不是也有參考過工房的設計圖格式？該有的資料都滿齊全的。」教授從桌下的抽屜中拿出一張摺疊的表格，「你回去把設計圖畫在這張表上，注意一下背面寫的要點，基本上應該沒什麼問題。完成之後，下次上課時拿給我吧，我再幫你簽名送過去。」
「好的。」杏璃夏接過紙張，小心地放進書包中的資料夾。
「那今天就這樣吧。」空木起身，學生跟著他做，並把椅凳推回辦公桌下。
「好，謝謝教授。」少女確實地朝青年點頭後，背起書包準備走出辦公室。
「啊，還有一點。」教授忽然出聲喚回杏璃夏，後者連忙轉頭看向他。「我想不用我說，你在拿到法杖後，一定會開始自主練習。記住，凡是白夜的學生，都沒有被禁止在校內外使用魔法。如果遇到需要的情況，就盡量使用吧。注意不要傷及自己或他人就好。」
「……好，謝謝教授。」杏璃夏再一次頷首，轉身走出木門。她不太理解教授的用意，為什麼要特別強調這個？
她想起不久前蝶說的話，談及空木教授在向學生會打聽同學的狀況。難道他這麼做，有特別的目的嗎？自己是真心因為可以拿到法杖而開心，但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但再怎麼樣，空木雄大還是白夜學院正式聘請來的教授，就算是個怪人，也不會是個威脅吧。
──等等回到房間，要告訴蝶這些事情嗎？
杏璃夏想著，反正最終也瞞不過，還是老實承認吧。隨後，意識到擁有想隱瞞此事的心態，她錯愕。為什麼堂堂正正的事需要這麼怯弱呢？
她轉念一想，確實如此。於是開心地想著下週能使用法杖的快樂，哼著歌走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