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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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23
  幕,升起了。
  一位有著如瀑金髮的少女出現在舞台的中央。
  她天真無邪地微笑道:「各位晚安,等了這麼久,主戲即將登場,各位貴賓們請不要離席,因為在今晚的節目,你們既是觀眾,亦是演員。請各位選擇角色,不過請注意一件事,只有活到最後的人才能看到結局,所以請各位盡力地活下去吧。現在就讓我們虹之七色,為你們獻上這場華麗至極又冷酷無比的劇碼——虹色饗宴。」
  她剛說完話,從舞台兩側走出數名警衛,他們手持突擊步槍,將槍口對準曉夜與站在他身旁的女服務生,就在他們的手指準備扣下板機時,一位身穿深紅晚禮服的長髮女子走入宴會廳,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銀色的項鍊,上頭淚珠狀的紅寶石閃耀著森冷的光澤。
  「停。」她說。
  手指停住了。
  所有人都停住了。
  現在還能動的已經不是凡人了。
  他們是超越凡人的存在。
  此刻全場的人們宛如化作鹽柱,只是靜靜地佇立著。
  一片寂靜瀰漫於宴會廳,不知從何時開始,懷特已於舞台上消失,彷彿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這時站在舞台中央的金髮少女將雙手的十指交合,低頭閉上雙眼,然後開始吟唱:「主,請原諒我們的無知,請赦免我們的罪孽,我們將同聲讚揚您的名。」
  神聖的詠嘆調迴盪於宴會廳的每個角落,破除了這死亡般的寂靜。
  所有人開始動了。
  群眾緩緩地向出口奔跑。
  警衛慢慢地扣下了板機。
  全場宛如格放的電影,人們一種既詭異且滑稽的慢動作,展開今晚絢爛的演出。   
  「主,請給我們勇氣去面對懦弱,請給我們力量去克服困境,我們將協力讓天國再臨。」
  隨著金髮少女的聲調持續地升高,人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不準動。」
  但是當紅衣女子命令時,人們立刻停滯不前,然而毫不間斷的歌聲隨即抵銷命令的效果,讓人們又恢復慢動作。
  此時曉夜將右手的雙環戒指放在眼前,凝視著面前的警衛,她那深藍的眼瞳透過戒指上的海藍寶石,散發出一種凜冽的光澤
  然後只聞槍聲響起,群眾接連中彈倒地。
  因目睹幻象而發狂的警衛們不只對群眾射擊,也對身旁的警衛開槍,讓現場成為一座遍地哀鳴的人間煉獄。
  這時曉夜對身旁的服務生說:「蝶舞,排除阻礙。」
  曉夜剛說完話,站在她身旁的蝶舞隨即向舞台疾奔而去,她那強烈的殺氣宛如毀滅本身,足以將一切化為虛無。
  『住手!』
  目睹失控的局面的文律以心靈感應要求蝶舞住手,然而她並沒有絲毫減速,而是一個縱躍,站上舞台,一掌向金髮少女的胸口擊去。
  就在蝶舞的右掌即將擊中少女的胸口時,她的手掌突然燃燒起來,熾熱的火燄瞬間吞噬雙手的肌肉,將其燒成焦骨。
  蝶舞忍住劇痛,收回右掌,改以左旋踢攻擊少女的頭部,這時一位身穿翠綠禮服的女子從舞台右側奔至少女身前,以右手掌擋住她的踢擊,接著抓住她的腳踝,然後一個借力將他拋擲出去。
  被拋出的蝶舞在空中轉了一圈,接著於舞台十公尺處著地。此時她右手的焦痕已重新長出肌肉,正迅速地痊癒。
  文律見狀奔向蝶舞的身旁,焦急地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我沒有大礙,但是這雙手需要半小時才能復原,看來我沒有辦法完成任務了。」
  「你別再想任務了,現在妳需要的是休養。目前局勢有變,就讓我們靜觀其變,再想要如何應對。」
  她頷首後與他共同將目光移向舞台中央,只見金髮少女拉起裙襬,向台下的群眾說道:「我的表演時間已經結束,現在就把舞台交給下一對演員,在此祝各位有個難忘的夜晚。」
  她說完話後隨即走向舞台的左側,這時紅衣女子的異能又再次支配全場,所有人的動作立刻停止。
  此刻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男子從舞台的左側走出,與少女擦肩而過。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她對他說完話後就從舞台的左側離場,然後紅衣男子走到站在舞台中央的綠衣女子身旁,嚴肅地對舞台下的曉夜質問道:「曉夜,對於先前妳設局陷害我和璀翠這件事,妳有什麼想辯解的嗎?」
  「任鴻,其實你討厭戰鬥,並且排斥我交給你的任務,對吧?」
  「沒有人會喜歡戰鬥的。」
  「我也不想要戰鬥,但縱使我們再怎麼不想,當只有戰鬥才能守護我們時,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這不能當成你多次違背命令的理由。」
  「我只是想盡量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難道就因為這個原因,讓你想要除掉我?」
  「作出這個決定,我也感到遺憾,但你身為虹之刃,本來該秉持鋼鐵的意志,化為修羅擊潰來犯之敵,但由於你個人厭戰的心態,降低虹的士氣,一廂情願縱放敵人的作法,讓異能者增加更多的風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發現你私下散布和平主義,讓虹的根基逐漸地毀損,這才是我作出這個決定的主要原因。至於璀翠由於被你影響最深,因此我也只好一同處理,以免你們對組織造成更多的危害。」
  「無論你有再多自以為是的理由,也無法改變妳背叛我們的事實,我只想再問妳一句,你曾經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嗎?」
  「對於作出的決定,我從不後悔。」
  「我明白了,既然該問的都已經問了,我們現在就來談正題。我跟璀翠以及艾爾芙已達成共識,決定支持懷特的作法,因此我們將把虹納入白星的體系,讓異能者能成為平凡人,過平凡的日子,斬斷這永無止盡的仇恨連鎖,創造一個人們相互尊重,彼此和諧相處的世界。」
  「你跟璀翠早已不是虹之七色,你們的席位已被人取代,至於金黃禮讚這個白星的臥底,根本沒資格擔任虹之七色,我將執行虹之律來清理門戶。縱使你們仍是虹之七色,你們也只有三票,提案表決也不會通過,虹的未來不是你們可以決定的。」
  「我跟璀翠既然沒死,遞補當然無效,至於說到資格,就算艾爾芙是臥底,我認為他比你這個背叛同伴的人更有資格。但這都不重要,因為我們從沒有想過要靠提案表決,畢竟你擁有四張鐵票,虹根本在你的掌握之下。」
  「看來你是要用別的手段?」
  「雖然我並不想要這樣做,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要不然異能者將被你帶領到一個只剩下仇恨與悲傷的世界,那裡絕對不是我們的應許之地。」任鴻將左手舉起,緋紅的火焰於他的掌心熾熱地燃燒著。
  「我已捨棄熾紅之刃的名號,不再為虹而戰,因為如今的虹已背離它最初成立的宗旨,成為一個失去良善理念的組織,這種組織不應該存在。我將以個人的名義,為正直與良善的人而戰,為人人能和平共處的世界而戰。」
  這時站在他身旁的她握住他的手,將全身的異能傳到他身上,堅定地說道:「願我的力量與你同在,我將在你身後一直守護你。」
  「這將是我最後一戰,謝謝你陪我走到這裡。」
  「無論你走到那,我都會與你同行。」
  「那就請你與我一起走到最後。」
  任鴻放開璀翠的手,從舞台一躍而下後邁步向前,這時他看見曉夜的臉龐浮現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任鴻,你看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誰?」
  聽到曉夜的問題,任鴻將目光轉移到站在門口的女子,然後他停下了腳步,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張熟悉的臉。
  「慈妍,你怎會在這裡?」
  「先生,請問我認識你嗎?」
  「我是任鴻,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你別騙我了,任鴻早已經死了,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會回到我身旁,但他並沒有回來。我不准你冒充他,你這個騙子休想玷污他的名字!」
  因為慈妍情緒失控,導致她控制全場的異能失去效力,原本靜止的人們頓時恢復原狀,每個人都往出口的方向奔逃,很快地整個宴會廳只剩下虹之七色。
  這時曉夜轉身凝視著著慈妍,說道:「沒錯,那個愛你的人早已不在了。你也看到他們牽手的模樣,真正的他會這樣做嗎?並不會,因為他只愛你一個人。」
  慈妍摸著胸口,顫聲道:「可是為什麼呢?當我看到他們牽手時,為什麼我的心會如此疼呢?明明就不是真的,為什麼我還會想流淚呢?如果早知會如此心疼,當初就不該認識他,不該思念他,不該愛慕他,不過這一切都來不及了吧?」
  「不會來不及的,如果你感到悲傷,就把讓你悲傷的事物清理掉,若是你感到痛苦,就把讓你痛苦的事物消除掉。這樣做的話你的心靈就能獲得安寧,不再感到悲痛了。」
  「那麼我該怎麼做呢?」
  「如果你不想要看見他們牽手的模樣,與其閉上雙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來自我欺瞞,不如選擇另外一個一勞永逸的作法,那就是讓他們再也無法牽手。」
  聽到曉夜的話,任鴻憤怒地說道:「曉夜,你操弄他人的心該適可而止吧!」
  曉夜轉身看著任鴻,說道:「到底是誰在操弄他的心,欺騙他的感情呢?這個人到底是誰,你最清楚。」
  「我……」任鴻看著慈妍泫然欲泣的神情,一時語塞,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傷害她最深的人是誰。
  欺瞞她最多的人是誰。
  答案再清楚不過了。
  如今她看到他裝作不認識,或著根本不想認識。
  這些他都可以理解。
  因為接受事實太痛苦了。
  要是這段虛假的感情沒有開始。
  那麼她現在應該就不會流淚了吧。
  
  正當任鴻思緒翻湧時,慈妍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你對我說過的話難道都只是謊言嗎?」
  「對不起,我是……」
  「別再說了,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
  「你說的對,曾經說過謊的人,是沒有被相信的資格。但是我只想告訴妳一件事,我曾經喜歡過你。」
  「那麼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抱歉,我如今已有心愛的人了。」
  「是嗎?我還真傻,明明早已知道答案,卻還是想聽你親自說出口,這樣我也可以死心了,現在請你走到心愛的人身旁向他道別吧。」
  慈妍的話一說完,任鴻發現雙腳不由自主地向璀翠走去,他意識到慈妍想做什麼,於是高聲喊道:「璀翠,快跑!」
  然而當璀翠想動時,他發現曉夜那深藍的眼瞳正凝視著他,令她動彈不得。
  任鴻雖試圖靠意志擺脫慈妍的控制,但卻徒勞無功,他的雙腳仍一步步地朝璀翠的方向走去,最後他走到他的面前,將雙手放在他的脖子上,面露哀戚的神情。
  「這表情並不適合你。」璀翠用盡全力突破曉夜的控制,勉強將右手舉起,撫摸他的左頰,輕聲說道:「笑一個吧。」
  「嗯……」聽到璀翠的要求,任鴻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同時雙手用力地掐住他的咽喉,而她雖反射性地掙扎,但仍然無法掙脫他的雙手。
  全場的人只見他嘴角微動,似乎說了些什麼,而她在頷首後,隨即就像斷線的人形般四肢癱軟,被任鴻擁抱入懷。
  「你先安心地睡,我很快就會去見你了。我還有未了的事要做,請再多等我一會。」
  他在她耳邊低喃後,接著將她的身體平放於地,然後他站起身面向慈妍的方向,流露下定決心的神情。
  「任鴻,我讓你做出那種事,你現在想對我做什麼呢?」
  「是我欺瞞了你,讓你悲傷難過,你要如何處罰我,我都毫無怨言。但是今天你操控我,令我奪走我所愛的人的性命,這件事是不可原諒的罪過。」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你想對我做什麼就做吧。」
  聽到慈妍的回應,任鴻走到她的面前,問道:「這個罪過我將與你共同承擔,你願意和我共赴生命的終點嗎?」
  慈妍凝望著任鴻的臉龐,依依地點了點頭,他見狀後隨即將她擁抱入懷,此時緋紅的熾焰燃燒著擁抱的兩人,那火焰彷彿要燃燒至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將兩人燃燒成純白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