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帝王

　　「這可不是個能夠一笑置之的問題。」古爾菈蒂絲單手扶著額頭，神色凝重使氣氛也跟著相當沉悶。

　　「確實如此……畢竟深淵魔女不是個簡單的對手。」

　　我將雙手的指頭緊扣，對方怎麼說都有議長等級的戰鬥力，單靠我要戰勝怎麼想都不可能，如果那種傢伙回來了——

　　真是讓人熱血沸騰。

　　古爾菈蒂絲將手挪開，她端正坐姿且神色緊繃地拿起酒杯飲酒，豪飲整杯烈酒後大力地在桌面上放下。

　　「朕不會允許那種存在侵擾我的國家，是該展開調查了。」

　　「因為妳現在是個帝王嗎？」我凝望著她的雙眼，裡頭藏著一絲的悲傷。

　　「因為朕是魔人族的王，也是恩潔魔女愛莉西亞的朋友，朕不會放任那怪物亂來。」古爾菈蒂絲回應後站起身子，同時所有的女僕都看向了她，她撇了眼一旁的執事後說：「去聯絡詩蒂亞看能不能請她出山了，還有我想找海伯里恩談談，麻煩你們派人跑海爾赫爾與梅爾珈一趟了，朕要藉助他們的力量。」

　　執事快速答應後離開了食殿，聽聞這兩個名字時我感到非常熟悉，分別是北大陸的英雄王與南海的戰神，是南北兩地最有名的高手。

　　「夏洛特，也需要妳向集會回報這種可能。」隨後古爾菈蒂絲轉眼盯著我。

　　她的視線不是在跟我詢問意見，而是更接近於命令我這麼做。

　　「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寫信回去，但是他們受理不受裡與我無關。」

　　「足夠了，接下來的問題是……與王國的問題。」古爾菈蒂絲走到窗邊冷眼望著窗外的街景。

　　從食殿的窗子望出去能夠看見整個帝都的街景，壯觀的景色與山野全都收入了眼中，陣陣白雪從上方飄落而她伸出手接住白雪。

　　她的背影在我眼中有幾分孤寂與遙遠，近在眼前卻又十分遙遠，我不禁有這種感覺。

　　「王國的問題妳打算如何解決呢？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嗎？我不會拿這情報去交給王國的。」

　　「……」她轉眼盯著我不發一語。

　　也許她正感到躊躇，因為我問這句話一部分也代表我是以魔女集會的身分詢問的，如果要打好關係就很難不去回答我，簡單來說她猶豫的是是否該討好我這個人。

　　假設我被討好了自然會去跟魔女集會討好與帝國的關係，這種關係上的牽連古爾菈蒂絲是明白的，為此她會感到壓力。

　　「這件事情沒有幾年是解決不了的，事實上朕正計畫改革教育從兒時開始改變這份信仰，並且讓那些甘願上戰場的盡數投身於與王國的戰爭，讓他們盡情地去戰死將其淘汰。最後就會剩下重新教育過的人們，再透過這些人與其他國家搭好關係，最後把王國包圍住逼迫他合作或是開門投降。」

　　古爾菈蒂絲轉過身子直視著我，神色嚴肅緊繃絲毫沒有笑意。

　　「不考慮直接打下整個王國嗎？」我歪過頭問道。

　　「打下整個王國之前汪斯頓就會害怕我們也攻擊他們而加入戰爭，到最後只會讓整個西大陸都陷入戰火之中，我們的補給線越拉越長對我們也十分不利，朕不打算為了只有五成勝算的仗出賣自己的國民。」古爾菈蒂絲皺起眉頭，她舉著權杖走來時一邊說著：

　　「就算真的打下了王國又打下了汪斯頓，最後也只會讓我們變成發起侵略的惡人，妳認為海赫爾爾與梅爾珈不會害怕我們繼續擴張嗎？我不想讓局面變成打不完的戰爭。」

　　說完後古爾菈蒂絲走到了我的面前，她視線相當認真地盯著我，嚴正的在傳達給我她絲毫不想繼續漫長戰爭的意志。

　　「既然如此，為何現在還非要與王國繼續作戰？這不是很矛盾嗎？」

　　我抬頭直視著她的雙眼，從她的眼中我看不見任何迷茫。

　　「因為現在的魔人族無法接受停戰，因此朕要選別掉這些無法停戰的戰鬥狂，透過維持哈米蘭的戰線階段性投入人群去選別，同時在後方慢慢改革掉這份陋習並默默與汪斯頓和海爾赫爾以及梅爾珈甚至黑卡蒂冥國等國度達成和平協議……為了轉移焦點與選別魔人戰爭必須繼續一段時間。」

　　「意思是你要讓自己的戰士去死嗎？」我睜大雙眼盯著她。

　　這不是最矛盾的事情嗎？說自己深愛著這個國家與子民，卻要派遣自己的戰士上前線讓他們死去，從而完成自己的計畫……我能明白，因為這麼做他們就無力在國內反抗改革，焦點甚至根本不在改革上。

　　借用與王國的仇與戰爭讓可能反叛的人集中於戰線，自己則藉此之機完成改革，也就是這只是場古爾菈蒂絲的騙局。表面說要打戰爭，實際上只是派遣適當戰力維持戰線讓人一一倒下爭取時間，頂多前進一些再被打回來……她要的只是這種拉鋸狀態。

　　「他們只是化為帝國的基石，不用感到難過。」她直視著我說道。

　　當下我卻從她的眼中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悲傷，日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時都顯得冰冷，而她冷若冰霜的赤色眼眸像是蒙了層灰一樣悲哀。

　　說完後她拍了下我的肩膀便從我身邊走離，這一瞬間我快速起身跟上她的腳步，追著她的背影前進時僅能看見皇袍與長髮在飄舞……在漆黑的皇宮走道上我感覺周遭插滿了武器與鮮血，而她正行走在火炎之上。不知為何我有這種幻覺。

　　「付出這些犧牲妳當真不感到難受嗎？」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並不，這是朕的使命也是榮譽。」古爾菈蒂絲頭也不回地答道。

　　隨行的女僕們都震驚地盯著我，因為我的舉動十分出格，這時我鬆開手冷眼看著前方的古爾菈蒂絲。

　　她的榮譽就是為了這個民族與國家以及世界爭取最好的未來吧。為此她想結束戰爭結束這無止盡的戰鬥與死亡、也想為了即將到來的災難聯手組成防線、不惜會做出許多讓自己心痛的犧牲。

　　當古爾菈蒂絲要繼續前進時我加快腳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斜眼看著她的當下我伸手握住劍柄上的法器，咧嘴一笑後伸手指著她說道：

　　「我的劍術老師帕蒂爾說過，如果想洞悉一個人的心靈就要向她討劍，來與我決鬥吧！古爾菈蒂絲！」

　　劍能映射出一個人的心靈與思想，這是力量魔女帕蒂爾的原話。

　　女僕們震驚的弄掉了手中的物品，古爾菈蒂絲則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想也知道這句話出格至極，她也因此被震撼到了。

　　「妳這魔女快點道歉啊！像古爾挑戰可是有罪的！」

　　「妳到底在說什麼蝦話……這世上怎麼有人敢挑戰古爾菈蒂絲……」

　　女僕們立刻圍繞在我身邊狠瞪著我。

　　剎那間古爾菈蒂絲卻放聲大笑，她的笑聲在長廊內迴盪，吸引了一旁房間的衛兵都探出頭看著我們。

　　她抬起下巴用手摀著臉大笑，笑聲爽朗至極揮去了白雪帶來的陰冷，頓時一抹陽光揮灑進窗內揚起窗簾照亮了她的長髮與身姿，她抬起權杖指著我笑道——

　　「朕，不——『我』可是強的離譜喔！下定決心的話我就陪妳玩玩吧！」

　　古爾菈蒂絲挪開手恢復正視，她咧嘴笑著且臉中絲毫沒有陰鬱。我點頭答道，同時跟著露出笑容回應：「這是當然，我最喜歡向強者挑戰了！」

　　她扔下權杖，且單手就推開了魔天宮的窗戶，窗子敞開的瞬間冷風吹撫而入且陣陣白雪在她的臉前飛揚，青色的火炎在她的犄角與手杖奔騰，火炎形成一把鐮刀。鐮刀快速形成實體呈現漆黑的造成且無數鐵刺與金屬骸骨在上頭形成裝飾，整把鐮刀高達三米無比巨大，她咧嘴笑著說——

　　「既然如此，事不遲疑……和我來吧。」

　　「看來我們很合得來，有令人熱血沸騰的事情就要立刻處理，是吧？」

　　我握住劍柄，她咧嘴一笑，隨即我們一起跳出了窗外——後方傳來一陣陣女僕的驚呼與吶喊聲，每個人都在請求我們趕快回來別打了。

　　剛躍出窗外強風便迎面吹來，燄花的花瓣不知為何在身邊飛舞著，此刻它的花瓣卻呈現著青色的色澤。在花瓣之中我乘上掃帚直奔而去，轉眼古爾菈蒂絲坐上了一輛骸骨戰馬與金屬構成的戰車，單手拉著火繩跑在前方引路著。

　　「來啊！我早就想跟魔女交手看看了！想洞悉一個人的心靈就要向她討劍是吧？那我也來向妳討劍！」古爾菈蒂絲在前方大笑著。

　　「菈蒂絲妳也真是個戰鬥狂啊，好意思說其他魔人嗎？」

　　我咧嘴一笑後跟著她圍繞著魔天宮飛舞去到天宮頂端的高塔空橋，街道上無數的人都在抬頭凝望著我們，我還在底下看見希希緹滿臉驚恐地看著我。

　　我對著她揮了揮手後跟著古爾菈蒂絲飛到了魔天宮的高塔空橋上——

　　我們分別在左側與右側降落，我們的身後是魔天宮代表權力與力量的兩座高塔，我們所踩的是連接兩座高塔的巨大空橋。空橋地面由巨石磚構成，一旁的圍欄還有歷代魔人族長的石雕像，中央栽種著無數燄花的花壇且白雪與日光揮灑在我們身上……

　　古爾菈蒂絲騎乘在戰車上凝望著我，她單手持握火繩控制前方的骸骨戰馬，她所乘做的金屬戰車與骸骨戰馬上都圍繞著青色火炎，這些火炎沾上燄花時將它們變成了青色的花朵，此時此刻整座空橋的聖火杯都點上了青色火炎……

　　兩排青色火炎的籠罩下我與古爾菈蒂絲互相舉著武器面對對方——

　　「菈蒂絲妳也挺好戰的啊……我再問一次妳有資格說其他魔人族嗎？」我咧嘴冷笑。

　　「說不定沒有資格說吧，我也喜歡與強者交戰，但僅止於決鬥不涉及殺害彼此與戰爭。畢竟在決鬥中能盡情釋放自己的情感，還能立刻理解對方的為人與思想……是件愉快的事情。」

　　古爾菈蒂絲咧嘴笑著，虎牙尖銳且她咬著牙冠看起來非常兇惡，瞪大的雙眼更是讓人感到畏懼。

　　強大的魔力撼動著整個魔天宮，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魔力給覆蓋住，這種感覺只有在與特定幾位議長戰鬥時才有……也就是說——

　　「挑戰妳跟挑戰議長一樣簡直是不要命啊！但這才有趣。」

　　「使出妳的全力來挑戰，我很久沒有遇到會對我發起挑戰的人了，可要讓我熱血沸騰一陣子啊。」菈蒂絲滿臉笑容地拉動火繩——

　　戰輪滾動且青色火炎奔騰，她朝著我直衝而來，決鬥隨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