Ⅺ.如詩.ENDOHTHER OPPOSI'DE:相反的世間(上)

本章節 10615 字
更新於: 2023-08-20
「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但諷刺的是…有能力才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事物…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光有信念沒有足夠的實力什麼也不是…

就像是川奇想要守護最後的友人,最後無能為力地敗給了自己;就像是母親想要守護家庭的幸福,卻也無能為力敗給了現實…

就像是父親想要守護馬可獵斯,也因無能為力而敗給了敵人;就像坎瑞德叔叔想要守護自己所珍視的家人,無能為力地敗給了殘酷…

就像是團長想要守護一切,最終卻也敗給了主宰一切的命運;就像是艾逖爾.庫絲為了守護自己所想守護的一切,最後也無能為力的捨棄了自己一切能守護的去實現這樣的奢望…

起初我和他一樣都是這麼認為的,但知道後來我才漸漸發現即便有了能力也無法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大家都是無辜的,最為殘忍的是這個世界沒有對的方向,只有錯的方向…一不小心地我們也緩緩深陷其中,成了無盡淪陷中的一員…

誰被神明所眷顧賜予力量、誰又被神明所拋棄奪走力量,對此一切神明也僅僅只是津津樂道。

失去並不可笑,可笑的是失去后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方向和亮光,只能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傻笑的自己…

我依稀記得小時候見到自己養的寵物正在互相競爭於生存的畫面。

我曾以為用人的標準來衡量世間一切都會得到答案,但當我看見了自己認知里的「夫妻龍蝦」中的公蝦分屍并吞噬著母蝦的時候…

我才明白…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而這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原樣…即使付出了再多,哪怕你還是依然的弱小,終究會遭到強大的吞噬…

我早該理解這是真相的…但我依然堅持著,或許這世間仍有那麼一絲溫存…

我很清楚當時自己臉上露出的是什麼表情,就和現在眼前的這位抱著自己弟弟的少女一樣 ——— 迷茫彷徨。

坐在小木船上,我沒有搖動木槳只是靜靜地將玄水刃立於水中,讓「凈水之力」掀波海面使小木船漫無目般的漂泊在這無盡頭的夜洋之中,而我則與少女彼此坐著面對面…一句話也沒說過…

我靜靜地望著少女從離開「馬可獵斯」后,就一直掛在臉上的那無比平靜卻又僵硬神態,回想起了剛剛因為急迫沒來得及思考所發生過的事 ———

「媽媽!媽媽!!———」

當時,因為我的無能,讓穿過身邊的紫色巨手奪走了一位犧牲自己保護孩子們的母親的生命…

即便我當機立斷地脫離了戰場想要馬上去確認情況,到了轉角處也只發現了用自己的身軀渾渾趴在牆上依死不讓紫色巨手傷害到孩子的阿姨...

「阿姨!…」

我立馬衝上前,阿姨這才緩緩地跪落在地上…

我走近,發現她一整個腹部都被紫色巨手狠狠無情的穿過,雖然看過了類似的場景無數次,但再次發生在自己面前時,依然還是會為之動搖與動容…

「信田…好好照顧…嫽還有立…」

阿姨用手掎靠在我身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心愛的孩子們託付給我如此說著,隨後用力地推開了有些愣在原地的我大聲喊道。

「快…走!…」

身後的紫色巨手再次不放給我們任何一人生機地快速向我們襲來,我立刻回過神來抱緊孩子們、握緊了阿姨所託付給我的使命躍到空中逃離現場。

空中,我看見阿姨臉上的不舍卻有無可奈何的笑容,讓我無比難受,這也不禁讓我回想起了母親,她當時也是那麼笑著的對吧?

那種讓我似懂非懂的微笑究竟是什麼?是母愛嗎?是欣慰嗎?是安心嗎?是無奈嗎?是遺憾嗎?還是全部都是?…

要是自己足夠強大的話,結果又會是如何?腦海中的畫面逐漸回到了現實眼中少女的模樣,看著少女我不禁覺得她長得和阿姨有幾分相似…

原本想向她搭話,但卻又因為考慮到對現在的她而言最需要的不是傾吐而是冷靜,還有自己也從未有過一次與眼前這位少女搭話的回憶,所以收回了搭話的打算…

不自覺的我注意到自己握著玄水刃的手越握越緊,於是我終於有些意識到地放鬆了些站起了身轉過身望向小木船前進的方向…

夜幕劃過一條幽美的地平線,四周即是無盡的海洋…一只小木船不停搖擺在這樣的海面之上,彷彿像是失去了目的地卻也依然平靜。

不知是過了多久,我們終於憑著這艘小船來到了海的對岸 ———

——— 經過了漫長的風暴,我、嫽還有懷中那僅僅還只是孩子的立都已經渾身濕透,海上的風暴無數遍地無情肆虐著小船的身板,好在我用「凈水之力」才將周圍的海域稍微那麼平定下來,勉強抵達了這裡。

只是嫽和她懷中的立還是難免被風暴給弄濕了身子,為了不讓她們感冒我脫去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她倆的身上。

「誒!?是從海的對面過來的嗎!?」

面對守夜在港頭迎接船隻的大叔和大嬸們的驚訝,我只是稍微那麼點點了頭,沒過多做回應。

「哎呀!都孩子渾身都濕了!…」

「可憐的孩子們啊…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將嫽和立拉上港頭時,一旁的大嬸們還不忘過來關心我們的情況…

大家還真是友善呢…才剛面對過慘不忍睹景色的我不禁感慨,至少了解這樣的時間值得我放下警惕享受…

抬起視線,我望著嫽已經站不穩發紫的細小雙腿,不忍直視的又撇開了視線,而嫽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堅強的將顫抖的雙腳頑強鎮定。

「……」

隨後,好心的大叔、大嬸們帶我們來到了一處開在港頭附近的溫泉旅館,安排給嫽和立洗澡並換一身乾淨的衣服,至於我則是站在溫泉館的外頭眺望望著伴我們一路來到這裡已經破爛不堪的小木船…

若有所思的同時,內心產生了無數說不盡的感慨;沒有能力,卻依然匍匐前行嗎?即便弱小,面對困難卻依舊承載著希望前進嗎?…

就在我望得這般入神時,身後突然搭來了一只手,我不禁回過神來 ———

「小哥,你也濕了整身,不去泡澡嗎?這樣會更加神智清醒哦!」

原來是溫泉旅館的大叔,他面帶笑容的熱情問著哪怕是渾身濕透都不願去泡澡的我。

神智清醒嘛,這是我目前最不願意麵對的…我不是不願意清醒,而是不敢面對清醒、認清現實后的自己,現在的自己還有許多必須承擔和思考的…我不希望因為這樣而把這些拋之於腦後。

但溫泉旅館的大叔卻突然將浴巾毫不客氣的塞給了我,甚至還半推半就地好心勸說有所顧慮的我…

「哎呀!不用客氣,來來來,去去去,累了、煩惱了就該把那些都衝擊溫泉里!讓溫暖的溫泉幫你分擔解憂!這裡可是溫泉旅館啊!讓人休息的地方啊!怎麼能看見客人愁眉苦臉的呢?」

我突然有些驚訝的看向了這位開口便是如此親切的叔叔,而他則接著說道。

「做哥哥的…要照顧弟妹們很辛苦吧?這次叔叔不收錢免費讓你們泡澡!啊!對了,要是泡完了有什麼需要可以記得來前台告訴我哦!今晚的住宿費叔叔我啊,全部免單哈哈哈!…」

看著豪氣的他絲毫不羈的離開,那瀟洒身影有那麼一瞬間我彷彿再次想起了某個人 ——— 爸爸…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離去的身影,他也曾是那麼的瀟洒悠然…我是不是有那麼一瞬間…把他當作爸爸了啊?我默默收回了手 ———

內心是刺痛的,但卻流不出任何淚水。這是為什麼呢?

將一切遮掩之物脫去,泡在溫泉里的我望著濃濃升起的溫泉白霧…心中卻有一絲未了的牽挂;我真的要這樣帶著這兩個孩子一起踏上了「找尋」的旅途嗎?

突如其來的負擔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要是當時什麼都沒看見的話…坎瑞德叔叔會死嗎?嫽和立又會失去家人成為無助的孩子嗎?

泡在溫泉的信田時不時這樣想著…雖然肉體上是放鬆了不少,但精神卻始終無法放鬆下來。

不過確實,這也是多虧了那位親切慷慨的大叔給自己有機會享受這麼放鬆、難得的機會…不過…突然這樣子向人答謝很奇怪吧?

畢竟對於不了解自己的事情的他們來說,我也就僅僅只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少年而已…是吧?

「…...」

現在的信田從表面上看去很平靜沉著,但其實心理早已混亂不堪。

失去了友人、親人、愛人,一切都在自己的身邊慢慢消失,信田卻從未將那些苦澀的言語吐露出給想讓其知道的人知道…一直都只是默默地在孤自戰鬥…

信田也很想對自己所珍視的人傾訴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信田看向了在白霧中呈現出若影若線的傷痕纍纍左掌心...那一道道的傷疤都是自己一直以來憑著意志緊握著「玄水刃」戰鬥不放的證明…

雖然自己也曾與那男人和川奇的意志相同,但直到如今,慢慢看清一些事情后,信田開始逐漸產生了另一種想法。

實力什麼的,真的完全不重要…怎麼使用實力、達成什麼樣的目標才是一位「持劍者」最重要的理念與意志…

所以這次來到馬可獵斯島嶼以外的地方,也不是為了其餘的什麼,而是有些必須阻止它繼續前進的事。

想到這裡,泡在溫泉里的信田這才注意到四周無比寧靜,除了剛剛因自己情緒而漸漸掀起波動的溫泉池以外…信田靜下心來為此祈禱…不,渴望著這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哐咚 ———」

溫泉間的門被誰給拉上,信田將視線轉向那裡,視線邊留有那麼一絲穿著奇怪婚紗的神秘男子剛剛才離開了溫泉的身跡…

奇怪,穿著婚紗的神秘男子?…在溫泉里幹嘛要穿著婚紗?而且…從一開始到剛才都沒察覺到他的存在…算了…

信田回過頭,不想再去煩惱其餘的瑣事;過了一段時間,信田披著浴巾和換好的衣物從男溫泉間里出來,走向了櫃檯歸還物品…

溫泉旅館的大叔依然一臉親切的面向走來櫃檯的自己,並且還無微不至地和藹向自己溫柔問道。

「啊,洗好了嗎?怎麼樣舒服不舒服?」

面對大叔表露的真摯與慷慨,信田也不好再繼續冷漠對待眼前這位是如此善良的大叔,信田嘗試擠出僵硬的微笑以示感恩地回應道。

「嗯…謝謝你大叔…」

聽見了信田終於有些精神的開口答謝自己,大叔默默露出高興的神情。

不自覺的雙手靠在櫃檯上,指了指坐在櫃檯前那排長凳上虛弱疲倦地抱著立打著呼嚕的粉色半長短髮少女 ——— 嫽,噓聲說道。

「你的妹妹們也已經泡好在那裡等你了 ~ 我老婆也已經把她的衣服拿去換洗了,明天就可以換上了 ~」

信田望著白色浴棉衣下的那雙纖細的手,即便困意已至,依舊緊抱自己最後的弟弟不放的少女。

無論是身心還是靈魂都有如受到了無比摧殘般的經歷,這樣的少女真的應該被如今這背負沉重使命的自己守護嗎?

信田的僵硬笑容再度回到了若有所思的沉默…但還有件事令信田感到好奇,於是決定問出口。

「唔…話說剛剛我注意到一位穿著「婚紗」的人進到溫泉間,那是?…」

「「婚紗」?年輕人你別說笑了啦哈哈哈,哪又可能會有穿著「婚紗」進溫泉的人嘛。要是真有的話,也會被我逼著脫下來好不。」

大叔壓抑著自己的聲量開玩笑似的否定著信田所說的「有人穿著婚紗進到溫泉」這樣不管怎麼想都無比滑稽的荒謬的事。

大叔看上去並沒有在撒謊,似乎連他都不曾注意到有那麼一位「穿這婚紗的神秘人」進入到自己的溫泉旅館。

但也正是在得到了大叔的否定后,信田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甚至開始對此事開始存有疑心了。

難道是它嗎?…

但他不想表現得太過不自然,只是簡簡單單地順應過去…

「也是…可能看錯了吧…」

「哎呀年輕人,看來你應該是累壞了出現幻覺了。剛剛我和我老伴商量過了,要是你和你弟妹們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開口。就先暫時留在這裡吧,等到你們想離開了再離開吧。」

意外的被大叔留下住宿的信田驚訝地愣在原地,試探性的問道。

「這樣真的好么?…明明連我們的事情什麼都還不清楚…不擔心嗎?」

「唉呀,都是小事而已,我們這家溫泉旅館有什麼人沒幫過。而且我老伴也是個助人狂魔,要是讓她知道了,有一對需要幫助的年輕人需要幫助我還沒伸出援手的話,我豈不被她嘮叨死…」

的確,若要是替阿姨照顧好嫽和立這倆孩子…也為了不妨礙自己的目的進度、不把嫽和立牽連進來…先把住處安定下來確實是件好事…

但當大叔就出於好心與信用,讓自己和倆孩子住下,這樣過於隨意卻又單純的理由還是有令信田感到驚訝,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位好人大叔以及他妻子的好意…

「……」

見信田一時沉默不知該怎麼回應自己,溫泉旅館大叔故意調侃道。

「怎麼?想家了?」

「…不,只是想起來了,曾經的大家也和這裡的大家一樣親切…」

信田望向了手中的「玄水刃」陷入了重重沉思,一股名為思念的痛楚湧上了心頭;曾經的大家在那烙印於自己眼中的景色以後,是多麼的遙遠…這裡的大家卻再也給不了自己任何通於過往的安慰…

聽見信田語氣中的變化無奈,經事徐多的大叔也不大算再繼續問下去。

伸出了手,大叔豪氣地用力拍在低著頭被髮絲遮著視線的信田的肩,就像是雖隔著年齡的差距、隨隔兩岸的文化,卻依舊如聞醒的好友那般說道…

「哦…好啦,你們先上去休息,有什麼明天再來和大叔我嘮嘮吧!哈!我這樣的大叔最喜歡聽故事了!」

但越是到這種時候,越細微的舉動、以及越是珍貴的每一幕幕場景都讓信田感到不由自主地觸景傷情…

「嗯…」

轉過身,信田稍微抬起了頭,輕輕拍了拍嫽的肩,隨後牽起了睡意朦朧的嫽的手,從她手中接過立,帶著她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間…離開在了一直用溫柔的雙眼注視著自己的大叔視線里…

「要是你還在的話…也應該和那孩子一樣大了吧?…蘇袙岜斯…」

大叔默默看向了一直以來擺在櫃檯上的全家福,那隻剩於在照片里才能再次看見的活潑、精神少年模樣…那是只屬於大叔和阿姨的孩子…那是只屬於曾經過往才有的回憶…

深夜間,信田遲遲無法入睡,他坐在差不多與日式旅館風格差不多的幾平方米的廣緣間的窗邊,望著遙遠邊際上的月亮。

一邊用纏繞在劍上的凈水之力整理著雜亂的藍發、一邊用銳利的眼神望著刀刃中的自己…

「唔…哈!!————」

身後突然傳來少女從噩夢中驚醒的呻吟,信田站起轉過身,走上前去用寬闊的胸膛將因夢而驚醒不斷在緊促喘著大氣的她抱進了懷裡,並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我在…哭罷…我會用凈水將妳的哭聲遮籠,給妳一個只屬於妳的空間…所以不用再像當時那樣掩蓋了…」

她的雙手緊緊捏著信田的衣角,越捏越緊…最後留在房裡的只剩下少女微弱的哭泣聲,以及凈水的祀冕 ———

當下,我彷彿看見了自己不願看見的那個自己;脆弱、無助、孤獨、彷徨…我很清楚自己沒那麼堅強。

但我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需要被愛充滿的人,或許現在人們的眼中的我是無情、冷血的…但他們不知道我也有過愛戴著誰卻一再失望無法接受的時候…

當我看著懷中的少女 ——— 嫽,在哭泣時我不免也有些難過地心頭上涌一層愁酸。

我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那一瞬間所承受到的所有打擊…要是那時能夠說些什麼就好了…

雖然我這麼想,當理性的思緒還在跳動 ———「不如,就在此刻給少女一個承諾吧?這樣或許能讓她安心點。」然而這樣是冷靜而理性的思緒嗎?

我不清楚。

她和當初的我很像,但我卻又早已找不回當初的自己,這才是說不出口的原因和痛苦吧。

……

這段時間以來我有想過為什麼自己會改變得如此之大,得出的結論或許就只有像艾逖爾.庫絲說的那句話吧…

「你們人啊 ~ 只有在經歷苦楚和折磨的時候,才會變得更想反抗。而有了反抗欲后你們才會變得更加強大,否則你們一直都只是一只又一只躲在樹蔭底下偷偷望著太陽的蟲子而已 ~」

她一邊坐在自己的寶座上,一邊用挑釁的眼神注視著始終無力反抗她而累到在充滿塵埃地面上的我如此說著。

當時的我不以為然地單純認為她只是想要向無能為力的我進行權威的施壓而已,也沒想那麼多,但如今想來的確如此。

打從一開始就被局限在這個只有一百種景色的世界中,人們不就已經學會了絕對的臣服於此般此景了嗎?

在這個信息不對稱的世界,又有多少人願意去真正的理解這個世界的原貌,或者說即使想反抗又有多少人有能力去打破這個世界的邊界,去得到另一個新翼的彼岸?

待到我們真正的意識到這不對稱的信息對我們的重要性時,我們才會發起真正的反抗,然後在這樣艱難的反抗中一次次固執的跌倒碰撞…

「「…這不就是「人」嗎?」」

不自覺間,如今的信田與當初的艾逖爾.庫絲思緒與聲音重疊,這一刻信田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被艾逖爾.庫絲影響了。

但這又是不是件好事呢?目前的信田不清楚,但他知道在這信息不對稱的世界中,想要找到襯托自己心意卻又與世界平衡的真理…需要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

那便是人們都聞之膽怯的 ——— 取捨。

但這真的又會是一件平衡的事情嗎?

取捨?又要為此而捨去什麼?自己真的願意嗎?自己真的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一切的未定數不就又回到了原點那般情景嗎?矛盾。

有的人會選擇退讓,因為害怕失去如今所擁有的,但這樣的事實是什麼都改變不了;有的人選擇靠近真相捨棄原有的一切作為賭注,但這樣又或許會失去所有,甚至比一開始更加糟糕;有的人選擇留在原地,因為害怕失去還有改變,他們願意留在原地觀賞目前所擁有的此情此景,但這樣只不過是在逃避一直在不斷前進的現實而已…

究竟何為真理?這不又是回到原點的矛盾嗎?

但…又是誰說,活在這個世界中一定要不斷前進的啊?不…並不只是自己願不願意的問題而已…而是這個世界的人們一直在不斷的前進,逼迫著自己不得不前進而已。

既然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真正的真理的話…那就跟從著自己心中所想、當下的感覺,把它作為自己一路上的真理不就好了嗎?

「…那就跟隨著一開始所決定的目標,去走到底啊!———因為…我們不就是身為這個世界「人」的一部分嗎?那就用「人」的方式去反抗!去生存啊!」

黎明下,站在自己面前指著日落太陽的川奇和他的聲音出現在信田的腦海中…讓信田不由地感慨。

可殊不知,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是…「正因為我們是「人」所以才有「人」的痛苦需要承受,而不像只求生存的動物那般」…

不過,當初那個很愛述說大道理的你…又在哪裡,幹什麼了啊?

剛島.川奇,還是說…你的目標根本已經不是那樣了啊?我所熟知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啊?還是說其實你根本就是這樣,只是我所理解的根本不是你而已呢?團長。

「無論如何…都請你繼續加油地走下去…」

這句話,信田不知是對誰說,但卻真實地成為了昨夜一夜哭泣,終於入睡的少女 ——— 嫽,昏昏醒來聽見最讓人安心且溫柔的一句話…

「…直到我們再次見面,我一定會親自阻止你。」

眼前的男子有著一雙令人容易與他一同陷入內心靜合、靜置於時間錯覺的金色瞳孔,彷彿就是為了守護誰而存在的一樣,他凌亂的髮絲些許蓋著他堅定的雙眸,就這樣直挺挺地將玄水刃立坐在那裡。

這男子身上彷彿充滿了諸多未曾解開又讓人好奇的氣息,於是少女終於冷靜下來觀察並問。

「那個…你昨天一整夜都在這裡陪著我嗎?」

「嗯。」

簡單又穩重的回應,殊不知讓少女安心了幾分,但即便少女臉蛋通紅一片,她還是不願承認自己其實已經被信田的另一種溫柔所觸動,並且還故意吐槽道。

「…難道你不知道…大多數的女生都不喜歡有人目睹自己的睡顏嗎?更何況你也不是我的誰…」

信田沒有接下少女的話題,而是很突然地拿起玄水刃站起了身,簡單地回了句。

「走吧,肚子餓了。」

「喂,那個…」

原本少女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卻被信田指向哭旺旺淚珠孩子的動作給打斷。

「我說的是「他」。」

一旁,因昨晚顛簸而受驚和飢餓的立,早已不忍受不了其堪地擺出了「小孩應有的反抗的姿勢」,不斷地向兩人表示著自己的不滿,咋看之下還有些可愛。

在少女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信田向眼前的孩子露出了難得欣慰的微笑。

……

溫柔的晨光打在溫泉旅館的樓梯間,信田和抱著立的嫽從那裡下來。

看著一階一階乾淨得透亮的階梯,看來這間溫泉旅館被唯二的管理員大叔以及阿姨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虧是對這間溫泉旅館有所惜戴的夫妻,讓最近一直處在混亂戰場中的自己,難得看見了如此乾淨得令人安心的景色…

不知為什麼,這段時間來凡些細膩的小事都能讓信田緊繃的心感到有所感慨,或許是想通了些什麼吧,會珍惜這些發生小事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害怕這些小事會隨著一些事之後,一去不復返。

昨天,這裡已經沒有空餘的房間了,溫泉旅館的大叔特例安排了見最頂樓也是最貴費的一間房給一行人安心入宿一晚,這讓信田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在馬可獵斯這類有分價階制入夜的旅館不少,但畢竟沒有那個必要,所以信田從小到大都沒有在最貴費的旅館房住過一晚…這樣初次的體驗居然還是在這種「最沒有心思享受」的時候體驗到…是不是有點諷刺啊?

「哦!你們醒啦!怎麼樣?昨晚睡得還好嗎?少年。」

大叔那僅僅只聽見了腳步聲就認出自己的突如其來的問候,讓信田頓住不知所措。

「唔?」

信田停在樓梯間的最後幾個階梯上,外面的光線打在信田的落腳處,被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嫽超越,並停留在樓下靜靜地轉頭看向若有所思地自己…

「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這麼厲害?一聽聲音就認出你」啊?哈哈哈哈!」

既然大叔他都先提起了,自己就不用再問了吧?信田這樣覺得地停在樓梯間,等待著大叔的答案…

「那是因為啊 ~「人」一但到了這把年紀,就能很輕鬆的看穿某些事…小孩的腳步是輕盈自由的、大人的腳步是承重而匆忙的、老人的腳步是漫珊而念昔的…而你們少年的腳步呢…是迷茫彷徨甚至不知所措的。」

大叔的這一番話狠狠地衝擊著信田的思緒,勾起了那一幕幕重要的回憶,讓信田本是平靜的心境一下被衝擊出了五味雜陳,本是想看清現實的信田現在變得不再現實…

「……」

「很多事情,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對吧?不如好好地坐下來,吃頓早飯好好細思品嘗一下人生寧靜片刻。要是早上有那麼一碗熱騰騰的麵湯那該有多好呢?~」

是啊,為何會迷茫彷徨?還不是因為承受不了「現實」賦予的這份「不願接受,對自己來說非常不現實的一切」嗎?

其實信田的內心已經徹底被眼前的一切所顛覆,甚至開始厭恨這樣的自己了,要不是還有大家給予的責任與使命,自己究竟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信田始終很迷茫那句「放下吧,這樣你就不會那麼難受了」究竟蘊含著什麼樣的意思?

放下,就會輕鬆一點嗎?不放下,就不會快樂嗎?放下,就會擺脫一切嗎?不放下,才是這樣的自己該活出的樣子和使命不是嗎?

「人,不就是一種會給自己找麻煩然後再不斷解決的存在嗎?」那這樣的話,放下的話又是怎麼一回事?

「叩!——」

櫃檯前打掃的阿姨,也就是大叔的妻子一臉尷尬地舉起掃把敲了敲還陶醉在「大道理時間」的大叔的頭,打斷了他突然來的興緻,不好意思地對信田和嫽說道。

「別聽他亂說,只是因為溫泉旅館的大家都早已經出門去了,剩下的只有你倆而已,所以他才會知道下來的是你們。還有…我說啊你!想吃麵湯就說想吃麵湯,別竟瞎說些不是人話的話!怎麼能讓客人去幫你買呢!」

「怎麼就不是人話啦?妳不看他也聽得津津有味嘛?再說婆子妳就別拆台啦!我可已經好久沒這樣深詩了呢!自從和婆子在一起啊~ 都是我給婆子念叨更多呢~ 久違地這樣和年輕人表現表現一下自己長輩的身份,也不錯呢 ~」

然而就在大叔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被用掃把敲腦袋瓜了。

「叩!——」

「哎喲!幹嘛還打我啊?」

原本表現得有些大大咧咧的阿姨,意外地此刻臉上有些泛紅得彷彿像個少女般,害臊地說道。

「我都讓你別再人家面前這樣叫我了,怪害羞的!那個…哈哈哈,你們別介意,他就是這樣的。」

哪怕大叔的這番話就有如阿姨說的那樣是「即興的」、「另有企圖的」甚至「毫無意義的」,但在信田眼裡未必是這樣,因為這番「出其不意的話」才讓信田再度好好地深思著自己眼前已經斷層不堪的道路該如何。

而這兩看似不合卻又意外甜蜜的夫妻一來一往互動,不禁讓嫽感到有趣且羨慕,也讓信田彷彿回到了當時看著自己的父母總在每日早晨還沒開門做生意前,那看似「無聊」如今卻變得無比「珍貴」的畫面…

「那個…謝謝阿姨叔叔的照顧。」

乖巧懂事的嫽不僅很快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還意外的彷彿就像「昨夜即是過去事」般地向大叔阿姨道謝。

這份堅強就連信田都固然感到意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到現實,信田將所有都專註力放在眼前這少女的一舉一動細微動作上。

「哎喲 ~妹妹好乖,怎麼樣昨天妳和弟弟有沒有睡得好啊?~ 哎喲哎呦,妳弟弟還可真可愛,果然小孩就是沒那麼令人心煩呢 ~」

阿姨上前挺著僵硬的腰微微低下,看了看少女懷中的孩子,卻始終不敢用沾染灰塵的手觸摸這眼中充滿好奇的孩子。

並不是阿姨不想觸碰這可愛的孩子,而是她害怕自己將灰塵抹在孩子身上,就像母親一樣細膩得讓信田不禁回想起了自己那注重細節的母親,只要是父親和自己的事都會小心翼翼的母親的模樣…

還有嫽也一樣,明明只是個少女卻因為弟弟———立,的責任已經落到自己身上,而在別人疼惜自己弟弟的時候,露出了一副像是「母親」一樣的欣慰表情…

這一點一丁的細微變化,都在不斷一層又一層鋪蓋並顛覆與重建了信田對這個世界的想法…

無論是大叔的親切、阿姨的溫柔、少女細膩的心思還是自己的這份惆悵,這些都曾出現在那已經相反的世間中 ———

當信田終於回過神來走下階梯時,一旁的大叔真摯地對自己說道。

「你啊,要是有什麼煩惱的事,可是可以和大叔我說的哦!我們可以好好地坐下來開「男人會議」的呢!放心!絕對沒女人在!無論是老大小的事我都可是這海邊鎮上最好的傾聽者哦!」

「嗯。」

「還有,要是你們目前需要幫助的話,不妨就在這裡暫時住下來吧。是吧?老婆!」

「哎呀!吵死了!七早八早別這樣大喊大叫的啦!會嚇到這可愛孩子的!要是因為這樣以後孩子易醒,你晚上就得爬起來給我好好的幫忙這哥妹倆照顧這孩子。」

明明說著「吵死了」結果阿姨的聲音才是那個最大的那個,這家旅館的大叔阿姨還真是對有趣的夫妻呢,信田這麼想著。

「你看,是吧?~ 阿姨她雖然嘴硬,但心是軟的哈哈哈哈!」

兩人的互動再次引起信田與嫽的嘴角上揚感到有趣,不過…有一件事讓信田有些好奇,這對相處融洽的夫妻難道還沒有個活潑的孩子嗎?…

直到信田偷瞄到了櫃檯上的那張小相框,裡頭鑲著一張照片…有稍微年輕的大叔和阿姨以及一個抱著奇怪傀儡娃娃笑容像似無法用言語形容那般燦爛的小男孩。

照片里的小男孩想必就是大叔阿姨唯一的孩子吧?那他現在在哪兒呢?怎麼不見他?要是現在看來的話他也和自己差不多一樣大吧?

信田尋思著昨晚至今日都沒見「小男孩」的身影,也沒聽大叔阿姨提及過自己有孩子這回事,於是便不打算問此事。

「嗯,謝謝你們。那個,麵館在哪兒呢?」

「誒?少年,你還當真啊?哈哈哈哈。」

他捧著肚子大笑,沒想到信田會把自己剛剛隨意提出的請求放在心上,但其實信田也想藉此機會去外頭散散心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以及…更加了解眼前的這位笑容有些不真切的少女———嫽而已。

「沒什麼,只是想順帶她們出去散散心,加上感謝大叔和阿姨而已。」

正當信田主動把想法提出時,嫽有些驚訝地望著一直用著疑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信田,然後心情有些緊張並有所防備了起來。

「啊 ~ 這樣啊 ~ 好!來,你拿著,這裡出去到大街你會看見一間生意每日都非常好的麵館,裡面有個叫差不多和你同樣年齡的少女,叫作「惠」。她就是那麵館的館長,也是這海邊鎮上最活潑可愛、最有本事的少女,僅憑一個人就把生意搞得有聲有色,你和她說我要「蒜雜油麵湯」五份大的一份小的。」

大叔放心地從櫃檯拿了一些金幣將它們交到了信田地手上並拍了拍信田的肩膀,彷彿只有男人之間才懂得的默契語言般,就這樣催促著信田帶上嫽出去。

「記得!不要那麼快回來哦!———我和婆子還想要度更多的甜蜜時光呢!————」

「你在亂說什麼呢!啊!對了少年,記得其中一份不要加蒜哦!這傢伙明明對蒜過敏卻還要學人家點什麼「蒜雜油麵湯」!」

「那不是我喜歡吃的啦!…難道妳忘了嗎,那是!…」

話音未完,信田早已帶著嫽頭也不回的離開在了大叔阿姨的視線中,只有嫽還非常好奇百般地一直回頭想聽什麼,卻又害怕與一步也不停留的信田拋在身後,無奈的跟了上去放棄了那份僅存於少女心中對老夫老妻相處之道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