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次不當你後援了!每次跟你衝,死的都是我!」
飯桌上,澄賢正就著剛才遊戲內伊傑放生他去死的惡劣行徑公審本人,歡笑的聲音不絕於耳,唯有時予一個人處於低氣壓的狀態。
結果剛才,還是沒講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就是發不出聲音,就像被灌了啞藥,呼吸的氣注入聲線卻引發不出任何震動。
要是這樣的話,純粹就是他自己浪費了,況且機會是有限的,還會因為時間的減少跟著越來越少。
依照很多方面去假定,這種活動的邀請一定得提早講,如果拖到最後一刻才說,不僅失敗率頗大,給人的印象也會很差。
因此不斷告訴自己的,自然就是越早講越好,即使被拒絕了,反而也會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總歸是比繼續拖時間好。
……唉,可能是今天點的東西太辣了,時予想到這就一陣胃疼。
但無論如何,一方面是他的性子也不容許他再拖下去,所以回程時就要把這事給解決!俗話說拿出壯士斷腕、破釜沉舟的決心,時予從未想過他同樣會有在內心自我激勵的一天。
給自己加滿了油,雖說這也讓精神變得緊繃,相較下澄賢倒是鬆泛的很,由於又吃得太多,他一直打著飽嗝,導致時予在車上的叫喚對他有些猝不及防。
「澄賢。」
「怎麼了?」為了聽清楚話,他的身子下意識跟著前傾。
即使隔著很多衣物,可依舊能感受到貼合的觸感,時予沒敢再多想,沒必要再給大腦跟心臟施壓,躲在安全帽裡的嘴唇好不容易嚅動。
「那個,這週有什麼打算嗎?」
「什麼打算?沒有啊,要幹嘛?」澄賢明快順暢的回答對此時的他來講根本是步步緊逼。
可既然箭已在弦上,好不容易開口了,就不得不發,他只得硬著頭皮繼續,發熱的腦袋使得面對車流的視線一陣模糊。
「聽說,有人找你去看舞展的話,你會去?」
「哦,對啊。」回完後,澄賢在一瞬之間便讀到這背後隱含的意思,「你想去哦?」
真的還好現在是在騎車,假如把安全帽拿下來,時予知道他整張臉應該已經紅了,不能再紅的那種,額間都微微滲出汗。
「嗯。」
聽到這一聲,對澄賢而言下一句是什麼很明顯了,然則他卻也不約而同地,同時慶幸於這個不能面對面的時間點。
在這沉默的間隙裡,他沉下了氣,抿著唇想應對內心裡百轉千迴的想法,但最終就還是粗暴地把它們都給壓了下去,表面上置之不理地搖搖頭,重新彎起嘴角。
「……行啊,可以一起去啊,但要提早去哦。」
「嗯。」一得到自己的答允,這個嗯的聲音明顯比上一個要清晰些。
似乎還有點喜色,在澄賢看不到的地方,時予欣喜的部分先不說,主要是鬆了口氣,不枉費他掙扎那麼多心力,皇天不負苦心人。
只是就算是背對著當事人,澄賢卻疑似能感知到這一點,這讓他有些開心,因為明白了某件事情,但男孩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難過。
一回到宿舍,大家便各自回房,還不到接續遊戲或運動的時機,是單純的飯後休息,澄賢那房就著未講完的話題哈拉個不停,時予這裡則較為安靜。
誰叫這房裡就兩個人,大武再吵也抵不過多少,某種意義上這會比人聲很多的房間好,雖說同會有較為遜色的點就是。
而既然把人邀出來了,時間上要怎麼安排呢?時予在這件事上沒有打算去問大武,問了只會給自己找麻煩吧,他光是想像頭就覺得痛。
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如果記憶沒有出錯,舞展那個排隊行列確實是要提早一兩個小時去排,尤其是要享受到良好的觀賞體驗的話。
基於兩班的課表非常相似,大概可以抓個範圍,而且從之前圖書館陪讀的過程中,他依稀記得澄賢禮拜五下午的課只到三點,排程上是綽綽有餘。
不過再怎麼樣,還是得跟澄賢直接討論一會,再者,去的人流也可能會如他和大武話中提到的,因為是禮拜五變得稀少一些,這點也需要考量……
畢竟這不是什麼賣門票的活動,自己也不是算命師,就算自己很想找個絕佳的時機點去排隊,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可是規則就是那樣,雖然這不失為一個好處——
能跟澄賢多一些相處的時間,並且,假設其他人都要回去的話——那直到他們回來,這段期間……
翌日一早,澄賢一個人走在往學院的路上,腦袋隨著吹起的風而跟著放空,他抬頭一望,昨晚樹上的葉子不曉得又落了幾片。
每一棵樹看起來都中年禿了,再過半個月應該就完全禿了吧?做著漫無邊際的幻想,此時同樣獨自出現的諾暐出現在他的對向,打著招呼迎了過來。
「嗨~學長~」
「嗨,你要回宿舍啊?」澄賢打量著諾暐走的方向,那方位只有宿舍跟社團大樓能去,如今估計是該回前者去。
「沒有,我要到社辦去。」
豈知諾暐卻搖了頭,給出完全相反的回答。
「現在要去社辦?」
澄賢懷疑地挑起眉頭,現在是早上耶,諾暐只是一個社員而已,這種時間會跑社辦的多半是幹部吧……
內心懷揣著猜想,可諾暐依舊回得坦然,「嗯,我要去練我的貝斯。」
聽到自己不熟悉的東西,澄賢下意識「酷~」了一聲,隨即詢問著剛才所想的事情,得到了諾暐清楚的解釋。
「是因為表演快到了,所以社長最近都把社辦開著,讓大家有空去練習這樣。」
「哦哦,那你應該也會上去表演吧?」澄賢順著追問。
「會啊,不過新社員這次只表演一首,幹部或老人他們就很多首。」
看諾暐有些羨慕的樣子,澄賢率先鼓勵了他,「可以上台就很厲害了,這次表演好,你下次的份量就會變多了。」
澄賢拿了陳樺的例子,去看她第一次表演時,她也只有一首,但那首她唱得很好,加上在社團裡善於經營人際和琢磨自身技藝的關係,下一次她就有三首歌了。
聽聞此等事蹟讓諾暐的神情綻放開,既感到不可置信又不可思議,以努力就同樣能達成這個境界的說詞再行激勵,更讓他做好了這次表演要加把勁的準備。
「那學長這次還會來看我們的表演嗎?」諾暐在說這話時精神顯得較為抖擻。
「這次嗎?」想到行事曆後面的行程,澄賢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要看時間哦,什麼時候啊?」
「十二月中上旬吧。」由於確切時間尚有更動空間,諾暐無法一次講明,但可以確定是這個區間。
「那等你們確定好日期再跟我說吧。」
以這句話為話題做結,澄賢就不打擾諾暐去練習了,加上自己也有些瑣事需要去處理,處理完就該去上課,實切履行著一個大學生的平凡日常。
只是舊的齒輪不知何時,悄悄加入了一顆新的零件,一切彷彿照例活動著,運行的卻已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事物。
隨著時間輪轉,該來到面前的,終究會來。
「掰掰,星期日晚上見~」
日子很快就來到星期五當天,澄賢送了房裡最後一個離開的伊傑出門,再過一段時間便要出門準備去排舞展的隊。
一種層面上超出了時予的預想,澄賢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也許是因為提過了不用再提,但更多可能是因為容易生事吧。
他雖然嘴上說自己沒事,可心裡或許還是會有傷腦筋的部分,好比自己說不在意,最後還是去打了大武一頓,雖然那是因為大武太白目就是……
當然,澄賢也有可能就單純沒說而已,時予沒有多拘泥這件事,轉而把心思專注在正題上。
他們打算五點就出門探探情況,除了是想說先去吃飯以外,又或者是發現排隊的人太多就得先去卡位,儘管是不太可能,但有備無患。
至於這剩下的時間,澄賢打算拿來做作業,這樣假日才能享個樂,可實際上,在伊傑回家之前,就問過澄賢怎麼還不回家。
「沒有,我只是沒打算那麼快回去。」
其實是根本沒有要回去,他隱瞞了,因為說出不回家的話,有一定機率會在後來被猜出要和時予出去這件事,不想無端惹出是非來。
從來沒有話能左耳進右耳出,碎嘴聽多了也終究會煩,惹得自己不開心,聚沙成塔的閒言閒語在空氣中風化,侵蝕原本牢固的防線。
而一旦被影響了,原本不去想的,就會潛移默化開始想了。
把作業處理到一定程度後,澄賢挑了一件外套出來,免得晚上起風,何況還不知道要在大禮堂外面站多久,得了感冒就不好了。
到了約定的時間前,敏銳的聽力早已聽見附近房裡有開門的聲響,如約而至,不久後便換自己的房門被敲了幾聲。
「來了!」
因為事前就打理得差不多了,澄賢掃了眼鏡子確認沒問題,便從座位上起身走出房外,迎接等候著自己的人。
時予站在交誼廳的木椅旁,望向外頭的目光聞聲投了過來,可當那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澄賢的心悄無聲息地顫了一下。
好奇怪,內心撇除對於舞展的期待之外,似乎還因為別的因素感到高興,但在澄賢選擇性無視下,時予同時向他靠近了一步。
「晚餐,決定好了嗎?」
意識從那些多餘的思緒中聚焦,澄賢聳了聳肩,「沒主意呢,我們先去看看大禮堂那邊的情況,路上一邊考慮吧。」
時予沒說什麼地點了頭,澄賢趁勢看了他一眼,還是平常的深色短袖和長褲,儼然是不怕冷的架式,果然身強體壯的人就是不一樣。
再檢查了一回沒任何缺漏,腳下的帆布鞋也穿得牢套,兩人便一同向外走去,樓梯間旋即傳來先後交雜的腳步聲,澄賢低頭看著時予的背影,暗自恍然。
窗外的涼風隨著入夜而漸漸增強,夕陽西沉,將輪到星海佔據天空,藏起那些縱然是光天化日下也不見得能看見的心思。
來吧。在他人的勇敢之後,這或許也是,籠中鳥能想辦法踏出籠子的第一步哦。
40.END
【作者後記】
終於約出去啦~
時予的計畫穩妥進行中
但看來澄賢心裡又開始繞來繞去的了
兩個人在比心思多耶(X)
不過這樣也好
兩個人有接觸才是大家愛看的嘛
下一次見面是禮拜三
大家之後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