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破碎
本章節 2289 字
更新於: 2023-08-15
星期天早晨，溫樂瑤的物理複習講義寫到一半，忽然能量耗盡似的攤在書桌上。
物理和數學真不是人讀的科目，她算完一個單元就覺得頭腦快爆炸了。
當初選組時，她對自己的未來沒什麼目標，只想著要趕快出社會工作，選哪一組應該都沒差。而蕭湘的目標是醫學院，老早就決定好選三類組，加上第三類組原本就是輝揚高中重點栽培的對象，溫樂瑤便捨命陪君子一起選了。
現在則有些後悔這個魯莽的決定。
趴在桌上放空了會兒，昨日羅葉和蕭湘對她說過的話驀然閃現過腦海。
——『妳叫文昌罩妳不就好了？』
沒意外的話，東方杫現在應該還在外面打遊戲，而母親則去菜市場了。雖然倚靠別人這種想法不太好，但稍微請教一下課業應該不成問題吧？
溫樂瑤抱著物理講義，也不知為何自己要輕手輕腳地從房間走出來，彷彿害怕被發現似的，穿越走道來到通往客廳的入口。
她躲在走廊口的牆邊探頭出去，東方杫果然還在打遊戲，這已經第三片了吧？
這幾天看東方杫總是閒閒沒事幹，溫樂瑤不禁疑惑他究竟有沒有在執行調查水神的任務？怎麼每次見他都像在耍廢？
從這個角度剛好正對電視螢幕，溫樂瑤看著螢幕上的小人一邊前進一邊跳上跳下躲避障礙物，正想著還是別打斷他，等這局告一段落再說，就聽東方杫忽然道：「躲在那裡幹嘛？」
⋯⋯這樣也能被發現？
溫樂瑤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朋友一樣默默走出來。
「我⋯⋯我唸物理時遇到瓶頸了。」到底為何要說得這麼心虛，她自己也不明白。
「嗯，然後？」東方杫繼續專注在電視螢幕上，與溫樂瑤對話的同時小人仍靈活地前進著。
「你能不能教我呀？」看對方的態度，溫樂瑤敏銳的直覺告訴她自己很可能會被拒絕，這種時候如果畏畏縮縮的會讓自己更沒面子，想到這裡，她忽然一改先前的態度，把自己的臉皮加厚兩層。
「我看起來像是會嗎？」東方杫反問。
果然，直覺沒錯。
「你怎麼不會了？你可是文昌呀。」溫樂瑤走到他旁邊坐下。
「文昌也不是萬能的，像我，就只是個打遊戲的廢物。」東方杫一邊流暢地操控小人一邊回應。
溫樂瑤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損自己損得如此不留情面。
「你才不是。你來學校的那天，我數學考卷寫得特別順手，分數也特別高。」溫樂瑤為他辯解道。
之後的幾天，分數又落回了不及格的水平，以致她特別有感，特別痛心。
「那只是湊巧，不然就是妳的錯覺。」東方杫的態度依舊冷淡。
又來了。
否決自己、不願承認自己的優點，而是一再強調自己的弱小。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東方杫總是有這種習慣。
溫樂瑤坐在一旁沈默了會兒，在腦中反覆組織詞句後才開口：「你是不是⋯⋯很討厭文昌這個身分？」
東方杫手中動作驀然一頓，螢幕上的小人墜落谷底，跳出」Game Over」的字樣。
「⋯⋯不是的。」他語調一沉。
「可是，之前問你身分的時候，你一直不太想說，好像也不想碰觸跟文昌有關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努力而已。」東方杫打斷了她。
「不想努力？」溫樂瑤認真思考著這句話的意涵。
就像現在，讀書讀到厭煩，她也曾好幾次興起不想努力的念頭，但最終還是咬牙撐過了，此乃人之常情。
他會是這個意思嗎？
東方杫放下手中的遙控桿，看著自己的手心。「像我這個樣子，是沒辦法成為文昌的，所以⋯⋯」一切就維持現狀就好。
溫樂瑤沒想到他的自卑感如此強烈，連忙道：「你不要對自己這麼沒自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夠了。」東方杫冷聲打斷她。「別說了。」
氣氛霎時猶如一片被打碎的玻璃，在一聲清脆後回歸寧靜。
溫樂瑤並不放棄，朝他湊近了些，端詳著他的臉。「雖然我和你是認識沒幾天，可我不認為你像自己說的這麼沒用。」她的視線飄向一旁的遊戲片，繼續說：「你現在做的這些事，都只是表面，可那些掩蓋不了你的本質。在我被林凱超追著跑的時候，是你救了我；你還幫助我解決債務，讓我們家能回復以往的生活；在和羅葉打架的時候，雖然你說要我保護你，但其實更像是你保護著我。這才是真正的你，是既貼心又溫柔，強大到足以保護人的你。」
東方杫瞠目，愣神了一瞬，「我⋯⋯」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兩人就這麼安靜對視著。
「⋯⋯我有事出去一下。」東方杫率先別開視線，匆匆起身離開。
溫樂瑤看著東方杫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有些失落。
說得太超過了嗎？
外頭忽然又傳來開門的聲響，張雅婷提著大包小包從市場買回來的菜推門而入。「欸，樂樂妳在家啊？」
溫樂瑤立刻站起身，上前接過母親手裡的袋子：「媽妳買了這麼多啊？」
張雅婷一邊放東西一邊道：「市場大特價，不小心就買多了。今天來做妳愛吃的番茄炒蛋吧？」
「好啊！我來幫忙。」溫樂瑤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有精神，跟著母親走到廚房開始忙活。
吃飯時母女倆聊著天，溫樂瑤得知母親面試的化妝品公司決定錄用她為專櫃銷售人員，明天就可以去門市上班了。溫樂瑤很為母親高興，也明白她絕對沒問題。
用完餐後，溫樂瑤回房繼續讀書。趴在桌上寫了幾道題，物理講義上那些公式在她眼中拆解成一個個說不出意義的字元，散亂地在她腦海裡浮動跳躍。
根本無法專心。
瞥了一眼時鐘，已經下午四點，東方杫仍是沒回來。
不會是因為她方才說的話而尷尬，故意躲著她吧？
溫樂瑤在書桌前望著窗外，不知怎地一直有種家裡養的狗狗離家出走的焦慮感。
神明能感應到神使的位置，神使怎麼就沒有對等的能力呢？太不公平了。
最後，她實在坐不住，拿起帆布袋放了幾本書和鉛筆盒進去，走出房間對正在看電視的母親道：「我有幾道題不懂，想去找蕭湘問問。」
事實上她之前也曾經這麼做，有段時間還經常和蕭湘假日約在咖啡廳讀書，不過自從她開始打工籌錢後，就完全把課業晾一邊了。
母親看著她，點了點頭：「晚飯之前記得回來。」
出門前她發了個信息問蕭湘能否去找她，但對方還沒已讀，大概是在埋頭苦讀。不過溫樂瑤此趟出門，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找蕭湘，而是想著出去外面晃晃能不能把狗狗，不對，是東方杫找回來。
物理和數學真不是人讀的科目，她算完一個單元就覺得頭腦快爆炸了。
當初選組時，她對自己的未來沒什麼目標，只想著要趕快出社會工作，選哪一組應該都沒差。而蕭湘的目標是醫學院，老早就決定好選三類組，加上第三類組原本就是輝揚高中重點栽培的對象，溫樂瑤便捨命陪君子一起選了。
現在則有些後悔這個魯莽的決定。
趴在桌上放空了會兒，昨日羅葉和蕭湘對她說過的話驀然閃現過腦海。
——『妳叫文昌罩妳不就好了？』
沒意外的話，東方杫現在應該還在外面打遊戲，而母親則去菜市場了。雖然倚靠別人這種想法不太好，但稍微請教一下課業應該不成問題吧？
溫樂瑤抱著物理講義，也不知為何自己要輕手輕腳地從房間走出來，彷彿害怕被發現似的，穿越走道來到通往客廳的入口。
她躲在走廊口的牆邊探頭出去，東方杫果然還在打遊戲，這已經第三片了吧？
這幾天看東方杫總是閒閒沒事幹，溫樂瑤不禁疑惑他究竟有沒有在執行調查水神的任務？怎麼每次見他都像在耍廢？
從這個角度剛好正對電視螢幕，溫樂瑤看著螢幕上的小人一邊前進一邊跳上跳下躲避障礙物，正想著還是別打斷他，等這局告一段落再說，就聽東方杫忽然道：「躲在那裡幹嘛？」
⋯⋯這樣也能被發現？
溫樂瑤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朋友一樣默默走出來。
「我⋯⋯我唸物理時遇到瓶頸了。」到底為何要說得這麼心虛，她自己也不明白。
「嗯，然後？」東方杫繼續專注在電視螢幕上，與溫樂瑤對話的同時小人仍靈活地前進著。
「你能不能教我呀？」看對方的態度，溫樂瑤敏銳的直覺告訴她自己很可能會被拒絕，這種時候如果畏畏縮縮的會讓自己更沒面子，想到這裡，她忽然一改先前的態度，把自己的臉皮加厚兩層。
「我看起來像是會嗎？」東方杫反問。
果然，直覺沒錯。
「你怎麼不會了？你可是文昌呀。」溫樂瑤走到他旁邊坐下。
「文昌也不是萬能的，像我，就只是個打遊戲的廢物。」東方杫一邊流暢地操控小人一邊回應。
溫樂瑤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損自己損得如此不留情面。
「你才不是。你來學校的那天，我數學考卷寫得特別順手，分數也特別高。」溫樂瑤為他辯解道。
之後的幾天，分數又落回了不及格的水平，以致她特別有感，特別痛心。
「那只是湊巧，不然就是妳的錯覺。」東方杫的態度依舊冷淡。
又來了。
否決自己、不願承認自己的優點，而是一再強調自己的弱小。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東方杫總是有這種習慣。
溫樂瑤坐在一旁沈默了會兒，在腦中反覆組織詞句後才開口：「你是不是⋯⋯很討厭文昌這個身分？」
東方杫手中動作驀然一頓，螢幕上的小人墜落谷底，跳出」Game Over」的字樣。
「⋯⋯不是的。」他語調一沉。
「可是，之前問你身分的時候，你一直不太想說，好像也不想碰觸跟文昌有關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努力而已。」東方杫打斷了她。
「不想努力？」溫樂瑤認真思考著這句話的意涵。
就像現在，讀書讀到厭煩，她也曾好幾次興起不想努力的念頭，但最終還是咬牙撐過了，此乃人之常情。
他會是這個意思嗎？
東方杫放下手中的遙控桿，看著自己的手心。「像我這個樣子，是沒辦法成為文昌的，所以⋯⋯」一切就維持現狀就好。
溫樂瑤沒想到他的自卑感如此強烈，連忙道：「你不要對自己這麼沒自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夠了。」東方杫冷聲打斷她。「別說了。」
氣氛霎時猶如一片被打碎的玻璃，在一聲清脆後回歸寧靜。
溫樂瑤並不放棄，朝他湊近了些，端詳著他的臉。「雖然我和你是認識沒幾天，可我不認為你像自己說的這麼沒用。」她的視線飄向一旁的遊戲片，繼續說：「你現在做的這些事，都只是表面，可那些掩蓋不了你的本質。在我被林凱超追著跑的時候，是你救了我；你還幫助我解決債務，讓我們家能回復以往的生活；在和羅葉打架的時候，雖然你說要我保護你，但其實更像是你保護著我。這才是真正的你，是既貼心又溫柔，強大到足以保護人的你。」
東方杫瞠目，愣神了一瞬，「我⋯⋯」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兩人就這麼安靜對視著。
「⋯⋯我有事出去一下。」東方杫率先別開視線，匆匆起身離開。
溫樂瑤看著東方杫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有些失落。
說得太超過了嗎？
外頭忽然又傳來開門的聲響，張雅婷提著大包小包從市場買回來的菜推門而入。「欸，樂樂妳在家啊？」
溫樂瑤立刻站起身，上前接過母親手裡的袋子：「媽妳買了這麼多啊？」
張雅婷一邊放東西一邊道：「市場大特價，不小心就買多了。今天來做妳愛吃的番茄炒蛋吧？」
「好啊！我來幫忙。」溫樂瑤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有精神，跟著母親走到廚房開始忙活。
吃飯時母女倆聊著天，溫樂瑤得知母親面試的化妝品公司決定錄用她為專櫃銷售人員，明天就可以去門市上班了。溫樂瑤很為母親高興，也明白她絕對沒問題。
用完餐後，溫樂瑤回房繼續讀書。趴在桌上寫了幾道題，物理講義上那些公式在她眼中拆解成一個個說不出意義的字元，散亂地在她腦海裡浮動跳躍。
根本無法專心。
瞥了一眼時鐘，已經下午四點，東方杫仍是沒回來。
不會是因為她方才說的話而尷尬，故意躲著她吧？
溫樂瑤在書桌前望著窗外，不知怎地一直有種家裡養的狗狗離家出走的焦慮感。
神明能感應到神使的位置，神使怎麼就沒有對等的能力呢？太不公平了。
最後，她實在坐不住，拿起帆布袋放了幾本書和鉛筆盒進去，走出房間對正在看電視的母親道：「我有幾道題不懂，想去找蕭湘問問。」
事實上她之前也曾經這麼做，有段時間還經常和蕭湘假日約在咖啡廳讀書，不過自從她開始打工籌錢後，就完全把課業晾一邊了。
母親看著她，點了點頭：「晚飯之前記得回來。」
出門前她發了個信息問蕭湘能否去找她，但對方還沒已讀，大概是在埋頭苦讀。不過溫樂瑤此趟出門，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找蕭湘，而是想著出去外面晃晃能不能把狗狗，不對，是東方杫找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