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聽說精彩的故事都在第六章有重大轉折；我胡扯的。 07

我們一群人就在我初入深淵時待的集會所，伊萊亞跟他的小嘍嘍們堅持要替我們餞行，在屋子裡弄了一大桌子的菜，跟在搞喜宴似的，熱鬧得不行。
沒想到我只是跟伊萊亞說，我從小住中央城，不靠海，所以難得吃到海產，他就變出了海鮮全席，但深淵明明也在內陸，哪來這麼多的深海生物可以做菜啊？
「哇，你也弄得太豐盛了吧？這是想把我們撐死的節奏嗎？」
「反正妳難得來嘛，又不是一年到頭都有機會招待妳。」伊萊亞摸摸我的頭，前一秒還笑得像個慈父一樣，下一秒忽然就轉頭過去痛毆在偷吃龍蝦的大藍。
他果真是個很神秘的男人。
路思恩也覺得伊萊亞對我友善過頭，不過他只是擔憂這位深淵的主人，可能對我們這冒險隊不懷好意，只是找了個切口想要滲入，而我就是那個倒楣蛋。
路思恩還是對於時間之神給他的忠告充滿執念，所以懷疑伊萊亞就是那「錯誤的人」。
畢竟關於殘獸的事，很可能根本就是伊萊亞在深淵裡搞出來的，不曉得用了什麼方法凌虐這些人，讓他們一個個變做怪物；而且他又有等同於特級魔法師的能力，說不定真的能辦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事。
最讓他起疑的一點是，昨天他跟著去看那些殘獸的時候，伊萊亞忽然得到手下的報告，說是問到了關於那個「收購神蹟」的神秘客的訊息。
消息僅得知那些被騙的人最後都被帶到了什麼地方，但暫時為止沒看到有人返回過。
至於神秘客本身的資訊，是「金髮碧眼的年輕男人」，那簡直跟沒講一樣，滿街都是符合這敘述的人啊！
反正怎麼說來，都是伊萊亞這方面的單薄說詞，這實在讓人很難信服他給的資訊到底正不正確──
而我們就要憑著這單薄的說詞放手一搏。
最後我們決定留一條後路，連夜讓埃薩克帶著所有訊息奔回中央城親自稟報。至少我們這趟去了，如果又像之前那些冒險隊伍一樣全軍折損，整起事件的調查還算有所斬獲，我們不會白白犧牲。
對了，都還沒說到那些殘獸的事呢！
伊萊亞說，他們大概是一個半月前第一次在流光森林抓到一隻殘獸，但因為身上沒什麼有經濟價值的東西，所以就殺掉了事。後來殘獸的數量開始激增，而且之中還有一些居然是魔法生物，於是就被看見商機的商人帶進大賣場裡販售，賣給那些喜歡獵奇的蒐藏家。
之後當他們發現少數殘獸有基礎的智力能接受訓練時，更是歡快地在擂台上推出他們的商品，於是這個深淵裡的新興活動就這麼蓬勃了起來。
是我們這些外地人比較大驚小怪，覺得殘獸的來源太蹊蹺，才扯出這麼一連串的疑問，至於深淵這些看慣了大風大浪的居民，壓根沒去思考這件事。
尤里西斯的失蹤、收購神蹟、殘獸出現，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點如此相近，不可能會是「巧合」。
我捧著盤子，一溜煙跑到伊萊亞身旁坐下，低聲問道：「欸，你老實說，你到底知不知道殘獸原本都是人類？」
我的直覺就是伊萊亞肯定知道，只是因為這裡是深淵，是個沒有法治的地方，這裡的人只在乎及時行樂，所以他就算知道了，也沒必要說出來。
果然，聽我這麼問，伊萊亞笑而不語，等同默認。
「路思恩和我們說了那些殘獸的事，他說他懷疑有人在用神選之人做一些可怕的試驗，可能是想融合他們身上的神蹟，但實驗中途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所以這些人就通通異變了……你懂很多奇怪的事，那你覺得這所謂的『試驗』，是可行的嗎？」
這種像在「提煉」某種東西的試驗放在人類身上施行，光聽就讓人覺得噁心至極，但如果要我說，從小鑽研魔法至今，我學到了什麼，那就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往往超乎想像──
很多事不是辦不到，只是還沒想出方法而已。
「所以妳現在是想問我，有沒有辦法對一個人身上的神蹟動手腳？」
「嗯！」
「沒有任何一種魔法能辦到這樣的事。」
伊萊亞說的很武斷，我本來想反駁，但隨即就聽懂了他話語中隱含的另一層意思。
「魔法不行……但有別的『力量』可行？」
「妳想，神蹟最開始，是怎麼出現在一個人類身上的？」
聽到伊萊亞的問句，我整個人激動到差點摔了手上的盤子。
對啊！我怎麼從沒想過這麼簡單的問題呢！
「所以你認為，這是某個吃飽太閒的神搞出來的事情嗎！」
伊萊亞一聳肩，「妳問我覺得最可能的推論，這就是我的論點。至於是否正確，還是要等最後的謎題解開時才能確定。不過我必須說，我不認為有哪個神會無聊到幹這種事。給一個人類神蹟，那是祂自己的力量，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但別人身上的神蹟，那就是另一股力量了，誰知道會不會亂弄之下捅出什麼婁子？」
「慢著，你把我搞糊塗了！你說只有神可以辦到這件事，但又說神不會這麼幹？所以到底幕後黑手是──」
伊萊亞伸手摀住我的嘴，看來是我一時情緒太激昂，不小心越講越大聲，集會所裡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了。
「現在預設這麼多也沒有用啦，猜來猜去的多累？依妳這性子，我還以為妳會選擇隨機應變，到了現場見招拆招呢！」
伊萊亞對我的瞭解，還真是透徹到有點誇張的地步了啊。
我的性子確實是如此，不管有什麼問題，到了現場再來解決！反正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即興演出反而更能刺激腦袋運轉！
但這趟任務讓我體認到一件事：我行我素是很酷，但對隊友來說是很胃痛！
我一向都是那麼習慣獨來獨往，不去依賴別人，覺得自己只要夠強，就能面對一切困難，甚至讓身邊的人來依賴我就好。
可是如果我不能學著與團隊共處，就愛當孤傲的一匹狼，那麼就算真的成為地表最強的存在，也不會有人想依賴我，因為我看起來就只是個自私的傢伙，一點也不像能夠擔負責任的人，自然也不會取信於隊友，讓他們願意依賴我。
所以儘管我是多麼想現在就扛著背包出發，直搗黃龍，但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再拿自己的命犯險了，當然更不可能拿其他人的命開玩笑。
而且，我答應路思恩，一定會把尤里西斯平安帶回來，
驀地，我感覺頭頂有股暖意。我抬眼就見伊萊亞又在摸我的頭，他每次做這個動作，就讓我覺得有點想笑，總覺得自己很像小動物，但是是裝乖討摸摸的那種，因為本性會讓我幾秒後又開始爆走咬人。
「你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連我都覺得危險，所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伊萊亞的語氣難得有些凝重，讓本來沒什麼感覺的我忽然也有些不安了。
「你說的那個『盲區』，到底是怎樣的地方啊？」
聽伊萊亞手下探聽到的訊息，說那位神秘客最後帶著神選之人朝更西邊走了，那個並沒有一個官方地名，因為我看就連中央城這裡也不曉得有那種地方；官方地圖標到深淵的時候就剩下一片空白了，在往西邊延伸過去當然是啥都沒有。
雖然沒有官方地名，但深淵的人都俗稱那裡是「盲區」。
「既然都叫『盲區』了，想也知道是個『看不見的地方』。」
「看不見？是……隱形之類的？有魔法壟罩？」
「不，這說的不是人類的盲區，而是『神』。那個區域是人界裡，唯一一個無法從神界看到的地帶。而且因為祂們看不到，所以也從來不會降臨在那裡，是個連神都覺得很邪門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
伊萊亞被我這麼一問就愣住了，將近半分鐘後才高聲道：「當然是那些神告訴我的啊！」
「哦？這樣啊？」我笑看著他。
等這趟任務結束後，我一定要找時間回來深淵，把這男人的底細通通挖出來！
「反正，妳小心點就對了啦！」伊萊亞沒好氣地哼了聲，但隨即漾開笑容續道：「當然啦，我是一點也不擔心妳的，因為妳是我……我見過最厲害的魔法師，肯定沒問題！到是那幾個小渾蛋，看起來就像扯後腿的，可別被他們連累了啊！」
「知道啦！總覺得你越來越像我老爹了啊，超愛碎碎唸！」我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被伊萊亞這樣關心雖然有點莫名又有點煩躁，但不得不承認，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啥？老爹？就算是爹，我也是全世界最有趣最帥氣的爹！」
「……你先去生個孩子，再來跟我繼續談這個話題。」
稍後我們的隊伍在出發前，伊萊亞又忍不住跑來叮囑了我幾次，我只笑笑地回了他一句話。
「我的稱號可是『不祥法師』，還能有什麼地方比我更邪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