Ⅺ.如詩.ANOTHER HOT&CRUEL:冰封的夏樹之中(下)
本章節 4986 字
更新於: 2023-08-06
健一翔,他從小的時候就一直很在他擅長的領域結識不同的朋友,這的確是他嚮往的人生。
而他之所以參加「先遣隊」也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曾經正是先遣隊的隊員之一,他很為自己擁有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父親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輕易的相信其他人」這點。
搞不明白,但他的人生的確在一邊證明自己是對的一邊和自己的父親在走相反的道路。
雖然父親是自己的榜樣,但在觀點這方面卻完完全全的不是。而目前的一切也讓他感覺自己正在慢慢成功地證明給父親看,他的觀點是對的。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我叫健一翔!新兵爾翎往後請多指教咯!」
「嗯!今後還請多指教了!隊長!」
「有什麼事還別客氣的盡情說出來!我們都是同一連的夥伴!」
「你也一樣!隊長!」
眼前的這位少年是與自己差不多同齡的連上新兵,爾翎。
他和健一翔一樣是這個連上很擅長與人交際的年輕傢伙之一,同樣也和健一翔相處得很融洽,兩人很快就成了將所有信任和責任都互相承擔以及戰場上形影不離的好搭檔。
這一切似乎都在往健一翔所想的發展,除了自己隊伍在這之後的先遣行動中一次都沒有順利完成的這點。
當時健一翔也並沒有過多的憂慮究竟隊伍之間發生了什麼又或者是因為什麼因素導致的,因為擔心過度糾出隊伍的核心問題后,所有人都會就此喪失信心和志氣。
雖然有人經常會和自己提起關於爾翎的異常,但健一翔依舊選擇相信隊內的每一個成員。
直到隊伍失敗的原因越來越離譜、隊伍內人消失得越來越離奇…
這次健一翔才終於再也壓不下來現在隊內的情況后,選擇在這次的先遣行動后,親自盤問自己最好、最信任、最重視的搭檔 —— 爾翎。
但他或許天真的想不到這一次次機會已經錯過太多,做出如此決定的他已經給不知多少的知情者笑過了無數遍。
這次的先遣行動是在偏遠的西方邊境;烏煙瘴氣、槍淋彈雨的村落健一翔一行人包括爾翎在內的先遣小隊靜悄悄潛入這裡。
「啊啊!!—————」
「誒!?啊啊!!——————」
人們都知「東之貿易、南之劍技、西之槍器、北之魔法」。
而這裡的敵人正是使用比自己魔法和兵器更快的槍器,激烈的前衛交戰和探視后一行人處於十分感到緊張的狀態。
他們被一群湧來西方槍兵猛烈逼退,紛紛躲進了一間木屋內。即便知道了這是九死一生的行為,但真正讓他們沒想到的..不,應該說只是健一翔這單純的孩子一個人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還是發生了…
「對不起了,隊長。」
在自己回過神來,爾翎,這作為自己最信任的搭檔,他已經用著屬於西方國土的槍器毫不顫抖地指向了自己。而挾持著剩下願意相信自己一同前來探視的先遣隊友們的還有那些突然消失此時又突然出現背叛自己的曾經的「隊友們」。
他們一改往日對自己的平視與友善,如今他們手上舉著的「西方槍」就已經證明了一切的背叛。
這就是一個相信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相信一切周圍事物、相信一切周圍的人、相信戰場上會有真正的知己、相信一切可信的可能的「士兵」遭遇的悲劇。
但他卻不知真正的悲劇還在後頭;抓住了健一翔一行人以後,所有人都在拚命針扎出了健一翔,如果要說為什麼的話..或許他這天真的孩子還在問著上天和自己「為什麼這樣的境況會發生」吧?
他曾經也相信過下一次的結識的無論是朋友還是戰友都會比現在那些討厭自己這樣擅交的人還要好。
他曾經也堅信過下一個了解自己的人,會是了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知心知己。
他曾經也為了再次振作起來相信這些。他曾經也為了證明自己是可以找到所謂友誼和情誼才那麼努力著。但此時眼前的一切卻只剩下「被關在籠子並溺進水窒息的隊友」、「被活生生埋在荊棘里慘不忍睹的隊友」、「被斷頭台分成兩段的隊友」還有站在自己面前笑看這一切的曾經的夥伴們…
「那麼這個我們曾經的隊長 ~ 該怎麼折磨他呢?~ 爾翎隊長 ~」
「我是不會讓我的「好搭檔」、「好知己」就這樣死去的,你說對吧?與其讓你這樣死去,不如讓你活著,還能天天想起我這個「好知己」呢?」
也就是在爾翎說出這句話后,健一翔徹底瘋了。他一躍之前的崩潰轉而瘋狂。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誰又能想到這樣的瘋子,曾經也只是個為了在實踐追求真情真義的活潑先遣隊少年呢?
……
「所以說戰爭還真不是個好東西呢?我還記得曾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問過一位煉武器的匠師這樣一句話「造了這麼多的劍,真的能贏下戰爭嗎?」你知道他怎麼回答我嗎?」
「不知道。」
「他回答我「要是劍不行,那我就造槍!」然後我就再問「那如果槍也贏不了呢?」接著他又回答我說「那我就造大炮!」然後我又繼續接著問「但如果對方也有大炮呢?」你知道他回答了我什麼嗎?」
我沉默不語看著停下腳步看向我的奧康,然後他在看了我一眼後轉望看向被灰雪鋪蓋的天空繼續說道。
「他沉默了,然後我就說「那你還要造多少東西,才能贏下「真正」的戰爭。還要煉多少的武器才能夠讓自己安心。我們所信仰的戰神真的會眷顧我們贏下戰爭嗎?「但你認為我真的知道答案嗎?不,一位煉造戰場上最重要的武器的匠師都回答不出的問題,我一個普通的騎士怎麼給得出答案呢?」
灰雪搭肩、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些許戰火交響之中,我們都不知道這些是從哪兒飄來的戰場炮灰又或者是犧牲,我們都沉默了,不知道是為什麼。
或許他有他的故事,我有我所牽慮的事。而此時此刻印於我腦海中的是曾經的那麼幾段話語「夠了..夠了..川奇..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嗎?...原來在你的眼裡我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這些嗎?我原本以為..你是最能夠了解我的..最能夠保護其他人、會用同理心了解其他人...但是你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和他做朋友,有川奇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哦!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形容來形容我的開心了!」。
有些事情,還真的是經歷了並回憶后才會覺得後悔和可笑呢?藍發的少年與我相近的身影。我想不到更多能形容我們之間的修辭,只有冷冷的一口氣流入於這充滿白銀髮的人群中,作為安撫自己的落幕。
我一直認為雪中的大家都會很冷淡,但直到我來到這裡后,我才意識到這不是冷淡,而是炙熱。胸腔的熱血向燃燒起來去改變一切,卻被這些冷淡渲染得一點也不像話。
「爾翎…是走狗…我相信…朋友…朋友…討厭我…我想要…朋友…朋友…利用我…我的心…在流血…我很害怕…每天晚上...惡夢...爾翎…是走狗…」
一路上健一翔的這些話語不知為何一直觸及我心頭,我很想哭但卻哭不出來。
因為我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資格…他是因為擁有經歷而哭泣,而我只能因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而只能心泣。
路上除了那些話以外,我們沒有更多的話。因為我們都陷入了凝重的氣氛之中,沒有什麼修美的態度很言辭能改變這一切。
終於我們來到了他所住的一棟大樓,這裡是由很多房間組成彷彿就像是破舊宿舍的地方。
「他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也沒辦法,這是好心人留下他的唯一住處。除了這裡也應該沒有人願意收留他的,看人家的意願吧…」
戰場上的歸榮,終究只能換來這樣的對待嗎?我腦海中只有這樣的想法圍繞著我的思緒。
我們敲了敲門,而從裡面走出來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起來他就是管理這棟宿舍的管理員,他望了望我們和奧康背上的健一翔,隨後「嘖」了一聲用那種不耐煩、嫌棄的表情靠在門邊向我們問道。
「怎麼了嗎?」
「健一翔,這裡的住客。」
「我知道,所以怎麼了嗎?」
「什麼叫做「所以怎麼了嗎?」」
看起來他是認識健一翔,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對我們的來到感到厭煩。我又注意到裡面有其他很多其他已經年老和好似退休的..人?如果要說這裡是收留健一翔的唯一地方..那麼這裡應該就是那種「退役兵養老的地方」。
我不清楚他們說到哪裡了,只見靠在門邊一連自以為是的宿舍管理員向站在門外的我們伸出了手,他不是想幫我們,而是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客滿了,意思很明顯有錢有地方睡。沒錢?沒得談。」
「這和當初「鉗老爺」說的不一樣。」
「無所謂,今天「鉗老爺」不在。這棟宿舍我做主,所以要還是不要?」
「可不能這樣不敬人情,無論怎麼說,好歹健一翔也是退休兵。難道你們這裡收的不就是這些退休兵嗎?」
「對啊,收的都是退休兵。但你看這裡的退休兵有他這麼年輕嗎?更何況..他還是個「瘋子」?」
話到此處,在場充滿了嚴肅。原來..退役兵會被這樣對待的嗎?明明是在戰場上保家衛國、發光發熱的角色。但在這裡卻被像對「無用人士」一樣的對待。
氣氛凝重,直到站在外頭的奧康發聲問道。
「…要多少?」
管理員手比出了需要進入宿舍的數,然後奧康將健一翔轉接到我的背上換我背人。他從盔甲旁的兜里掏出了比管理員需要的數還要更多枚的金幣。
「可以讓我們進去了吧?」
好一番爭執后,我們終於得到了允許進去。與管理員擦肩而過的同時,我感受到了管理員那無盡的貪婪與妄大。這些不僅讓人十分厭惡,要是還能讓大家都明白在世上還有如此黑暗的一處,我想..算了..這是不可能的,「英勇的士兵們被當作廢物一樣的對待,這樣的事有誰會願意相信呢?」。
畢竟人都只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不是么?
「啊啊,別怪我沒提醒。這裡的錢只能夠這傢伙過一星期啊?還有要是這傢伙又發什麼神經跑出去外面,我可不負責哦?」
我們走進宿舍才不過一段距離,站在門旁數算著金幣的他就這樣用那一臉得意忘形,讓人容易產生憤怒的醜陋嘴臉對我們說著。
聽見這句話的奧康,以我眼神都不及的速度把管理員壓在了牆上,眼神中充滿了與騎士的穩重不符的衝動與殺意對管理員施壓道。
「要是他不見的話,還請你別讓我們知道。否則..我可不會看在「鉗老爺」的份上繞你一命…」
很肯定,他的憤怒和忍耐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極限。這是為正義而產生的憤怒,這就是騎士們本該憤怒發言的時候。奧康他對所有不人道的對待獻上了自己微不足道的一份力。
奧康,他是個會為了最後一絲善良而憤怒的騎士。
……
好不容易,我們將這宛如孩子般的退役兵健一翔,哄入夢鄉。看著他臉上洋溢的安穩和笑容..果然在夢裡的他活得很幸福、很順利吧?
望著這樣的他我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這種幸福感,或許曾經的我也體驗過,那是真的很幸福的一件事。無憂無慮的凈土、毫無混沌的邊境,這些都能讓一個生活糟糕至極點的人感到寧靜。
或許是我過於聰明,揣摩了太多別人的想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你還真善良呢?」
「不..我遠遠不比這孩子善良…」
即便我從口中道出了自己的感慨,但站在床邊的奧康卻沒有因為我的話有絲毫動搖。
他否認我口中所說的那份善良,而我從他的眼中看見的是對這名已經徹底廢去靈魂的先遣兵的同情與惋惜,我還是頭一次這麼在意一個人眼神中的一切…
「但雖「善良」是他的優點,卻也同樣是他的缺點…因為擁有善良的人是不配站在戰場上,更不配做一名為國家獻上「一切」的「勇士」。擁有善良的人必然永遠都只有孩子,但他也僅僅是個孩子而已..不是嗎?」
在他再次用那沉重的口氣和我說著話時,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居然在不自覺地撫摸著沉睡的健一翔雜亂的頭髮。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總覺得懷念,懷念自己也曾被別人這樣對待過,因哭泣而被撫摸直到緩緩睡去…
「戰爭什麼的,難道就只能永遠繼續下去嗎?有時..我都快不明白,這到底是不是伊莎娜大人所旨意、所希望的。而我們終究信仰的是「戰爭」還是「戰神」。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看看這次伊莎娜大人親自歸來后,狠狠罵醒我們一頓的場景。但你認為這座城的人真的會因為伊莎娜大人的話而改變嗎?」
一邊聽著奧康口中所說的一切,我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可能奧康他們認為與健一翔差不多同齡甚至還比他們年少的我不理解他們口中所說的…
但..這些我都早已明白,無論是這些的感受、還是這些結果…只是我選擇的是與健一翔不一樣的道路…
我原本想以「正因我就是「非凡之人」」這句話來帥氣的結束自己的沉思。
但我卻發現自己再也做不出這樣簡單的事,此時此刻的我已經徹底的被「眼前的一切」和「真實的自己」給逼迫、給打敗不得不認清現實…
將我拖回現實的是看見我遲遲不作回應的奧康,他突然從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以為我是因為聽了他說太多的才會一時做不出反應地邀請我去他家做客。
「…抱歉,我一直在自顧自地問這麼多..你也餓了吧?今晚要不就來我家吃一頓晚餐吧?我妻子的手藝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哦!…」
為什麼?明明..我很有可能是敵人?明明已經有人因為叛徒而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他還是對我這麼溫柔?
一路上看見了太多的非比尋常、無可奈何,也看見了超出自己所預想的事,我已經無法跟從自己的思考去判斷…
或許是因為今天一整天跟我相處的考量?還是..另有企圖?我無從得知這樣的邀請究竟對還是不對..但我還是不爭氣的聽隨肚子的意願回應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