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３＃考古題

　　平或不平的心情歷經了一夜得到各自的調適，本以為又是一個寧靜的早晨，變化卻依然來臨。

　　沒有必要的東西不需要放在心上，澄賢悄無聲息地走出房，今天兩班的早上都沒排必修，為了多補眠可能都不會在這時段額外排課，伊傑他們都還在睡呢。

　　雖然很想跟著加入睡眠的行列，但不行，要乖乖照著讀書進度念書才行，這麼想的他關上門，身子一轉就和站在那裡的時予對上眼。

　　「……早安。」

　　顧及音量問好了聲，隨後他一邊向外走去，倒還是時予出聲停下他。

　　「你要去圖書館了？」

　　對方從自己的衣著外貌下，隨口來了一次明知故問。

　　「嗯，對啊。」澄賢簡單應了兩聲，沒打算多做停留，隨即揮了揮手，「掰掰。」

　　「等等。」

　　而就在起步時，時予又一次叫住了他。

　　這個走向似乎成為了一種常態，澄賢側過身子的同時，心裡已然對時予的下一句話有了著落——

　　「你會介意……多一個人跟你去念書嗎？」

　　其實在經歷了一堆莫須有的調侃之後，對於時予的突發行為，難保不會在澄賢心底留下個疑影就是。

　　只是時予並不會發覺這事，經過昨晚入睡前的腦內抉擇，他最終做出決定，是可以試試看去圖書館念書，如果澄賢願意一起的話。

　　之所以說如果澄賢願意，是因為他個人認為，只有自己的話，那在哪裡其實都沒差，那不如就問問看澄賢要不要一起，畢竟他是去圖書館的一個關鍵點。

　　儘管這樣就是把去不去的選擇權放在澄賢身上，不過這樣的問題老實說還挺常見，無奈時予刻意模糊焦點的說詞，一般人照理來講都會繼續問下去。

　　「多一個人，誰啊？」澄賢首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後才指出重點，「你嗎？」

　　面對他想要釐清情況的問句，明明坦率回答就可以，可偏偏大多人、包括時予都會為此而感到靦腆，他低下頭來悶哼了聲，一邊摩娑著脖頸。

　　「嗯……」

　　雖說時予靦腆的原因並不太一樣，他會害臊主要是因為這種要求同行的語句他幾乎不講，撇開上一次腦子抽風，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詢問別人能不能讓自己跟著。

　　陌生的情況一來，難免手足無措，但更多的因素，似乎是建立在別的方面上，即便時予現在還不明瞭，只一昧覺得是不熟悉而感到緊張。

　　臉頰隱隱地發熱，讓他一度甚至不敢直視澄賢，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但看在這不是什麼事情，澄賢並沒有拒絕，和時予一起來到了他固定待的文學故事樓。

　　或許是為了符合安靜的形象，圖書館被建立在大禮堂對面，離每個學院都有一段距離，疏遠了平時學生上下課時的喧鬧。

　　它同時也是校裡最高的建築，一共十樓，除了八到十樓是影視廳之外，其他樓層皆是藏書空間，各樓依照書本的種類各有不同風貌。

　　科幻及科學是冰冷潔白的大理石，自然和生物則在書櫃上採用了原木的搭配，若是文學故事和歷史的樓，地板上會鋪上一層地毯，打造一種溫暖的居家感。

　　隔著鞋底的柔軟觸感，初來乍到的時予環顧了四周，加上到後面的讀書感綜觀來說，澄賢挑的地理位置很棒，這座位的插頭沒一個故障、飲水機跟廁所都在不遠的地方、網路也跑得很快。

　　陽光從身旁的玻璃輕柔地打進，兩人相繼入座以後，就各自作著自己的事，時予低頭寫著作業，偶爾會抬起頭舒緩脖子，看著光照耀在對面專心寫字的男孩上，頭頂暈出一道模糊的光圈。

　　如果本人的意志夠堅強，真的可以在這裡好好讀上一整天書，他對於和澄賢已經維持這樣的模式一段時間來看，二洋的話毫無誇大。

　　而且——應該說這樣才是誇大，但他瞄了幾眼澄賢讀書的模樣，感覺他就像處在自己的無人之境中，專注到未曾發覺到周遭的一切變化。

　　渾圓的眼睛聚精會神地在課本和筆電之間橫跳，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受到影響，落著一片陰影的眼皮底下，手裡的原子筆不停在白紙上寫著文字。

　　時予在這裡也見到了不一樣的澄賢，平時對他的印象大多還是以愛玩愛鬧的一面居多，沒想到能這麼收放自如，活潑的同時也能兼顧其他方面。

　　能做到這點的人……不多啊，畢竟自己就沒辦法玩，不過期中考又不是比誰比較會玩，時予短暫地佩服完就不再多想。

　　至於昨天說到解題的優點，也是時予主要考量的一面，在下午寫考古題的時候確實頗有成效。

　　「解到這裡應該是這樣，然後再用這個學說去證明——」

　　眼下他坐在澄賢旁邊，猶如私人講座一般，繼續請對方為自己講解，這對時予來說還挺新穎的，因為他以前都是靠自己想，不然就是攔住教授請他們幫忙。

　　只不過這兩個方法有利有弊，而面前找澄賢的方法倒是平易近人些，總歸是平時就在相處的人，順從大眾常用方法的他也不免感到自在些。

　　然而就在一題又被解決的當下，時予偶然一瞥，看見澄賢剛剛在寫的考古題題目似乎和他有的不太一樣，於是順便就問起了澄賢。

　　「你這個也是考古題嗎？」

　　「是啊。」面對這對於他手下試卷的提問，澄賢沒有避諱，但時予聞言則停頓了會。

　　通常要應對大學的考試，就跟高中寫題庫一樣，考古題自然是越多越好，因此他其實有想跟澄賢索取的意思，不過澄賢似乎沒有要分享的樣子……

　　照理來講，遇到這情形也是他得主動開口才是，問問看才知道本人的意願，只是一想到又要跟澄賢這樣說話，他又莫名尷尬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跟大武講話時完全不會這樣，但對象一換成澄賢就會，或許是因為還不習慣吧，殊不知是那層在意對方感受的一面在隱隱作祟。

　　「你想要嗎？」

　　所幸沒過多久，估計是澄賢判讀到他的心思，好心地給了他台階下，而他在暗自一喜地點了點頭時，便趁勢追問起和這份考古題有關的一切。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學霸群私下流傳的。」澄賢老實地回答。

　　一般來說，為了防止舞弊問題，很多教授給的考古題不會是近幾年的，大多學長姐流傳下來的也不齊全，但在分數的壓迫之下，這些空缺還是要有人補上。

　　而在一年級的時候，澄賢和兩班的前幾名因緣際會開始靠攏起來，形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圈圈，只在考前悄悄運作，裡面猶如黑市一般，交易著系上大多人拿不到的珍稀考古題。

　　同時，澄賢在這裡也有強調，每份資訊得來的情況都是盡量光明磊落，他們還不至於為了分數不擇手段，只是有些真的是轉了好幾手轉來的，根本無從考證來源。

　　時予對此是沒有意見，反正大家明面上流傳的考古題有些可能就不是多乾淨，雖說教授們一直在極力阻攔這種情況，但學生們依舊會無所不用其極的。

　　陪著澄賢走到印表機旁，見他毫不猶豫地就印了幾張熱騰騰的要給自己，時予儘管感到高興，可依然存疑地想要多加確認，一來免於無妄之災，二來這終究是極為私密的東西。

　　「就這樣給我沒關係嗎？」

　　「你的話……應該是沒差啦。」澄賢在些微遲疑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嚴格來講，時予也是這個符合小圈圈條件的人，本來就有這個權利，只是他太不食人間煙火才不知道，這是澄賢給出的理由。

　　但為了徹底打消時予的疑慮，他還是多費了幾道功夫，旋即點開學霸群問考古題能不能給時予，雖然先得到的是幾個怎麼會給時予的回答，至少最後得到的答覆是可以。

　　「這樣就行了吧？」眼看局面已完全無虞，澄賢坦蕩地向時予表示，即便他自己內心也是有點抖。

　　不是拘泥在被發現考古題，是怕問學霸群的人結果翻車，別忘了系上跟時予結怨的人可不少，在沒做好準備的情況裡，他前面的話老實說講太滿了。

　　好在運氣的風還是朝他吹，幫忙圓了場，時予至此也徹底信服，一邊又覺得澄賢實在是對他好了……

　　明明可以偷偷給他就行、或者一開始乾脆打死不認，最終還是做到這樣。

　　「其他人知道嗎？」

　　因此在正式拿到東西前，他也會樹立起和澄賢等人同等的隱密性，至於他這裡指的人是指伊傑他們，如果那些人不知道就不能在宿舍拿出來……

　　「知道。」

　　只是那群人怎可能不知道呢，時予雖說問是以保謹慎，聽到澄賢的回應時還是不免這樣吐槽自己，實際情況就連大武都瞞自己瞞得完美無缺。

　　然而知道歸知道，澄賢對外依舊是有維持好界線，在他這裡知情的就只有時予跟四位室友，不會再有其他人，其他學霸那裡也是如此，總數而言知情者不過二五。

　　即便二十五看起來還是很多，但在兩班加起來快一百的人數下，也頂多四分之一。

　　「但總之為了以防萬一，你沒有我的同意，絕對不可以拿給別人哦。」在交貨之前，澄賢鄭重地再和時予告誡，「因為我不知道在你們班，除了大武之外你還跟誰熟。」

　　既然藏得這麼隱密，多一個人知悉實情都對學霸群有風險，而且作為散布出去的人，澄賢是要承擔責任的，一旦是他這出事鬧起來，他會首當其衝被問責。

　　「沒有。」

　　可就在時予俐落的表明之餘，澄賢即使是放心多了，卻也有點想笑，因而抿起了嘴巴。

　　怎麼說，就……有點可憐，雖然時予是自願這樣的，但在他面前坦率道明「自己沒朋友」還是讓人覺得很逗，忍了一會兒才抑制住發笑。

　　「謝謝。」與此同時，沒察覺這點的時予也向澄賢表達了由衷的謝意。

　　看著上一年最新的考古題試題，兩人先後回到座位去，這時將輪到時予開始體會，就在某些秘密變成共通後，便和那晚的電話煲一樣，有隱藏的bonus會隨之而來。

　　「你會這一題嗎？」

　　例如澄賢在等其他學霸討論解答的時候，也會直接問時予會不會，終歸自己不是金頭腦，還是會有不會的題目。

　　時予是蠻樂意替他解答的，只是也得看自己解不解得出來，然則澄賢站在桌邊站了一會，似乎就怕擋到時予的光而蹲了下去，像隻蟄伏在桌腳的小貓咪。

　　至於說是小貓咪，是因為澄賢是解到一半不會才來問，帶著破不了題的怨氣來的，在他試著解題時一邊介入討論，看著就像被老鼠耍得團團轉，所以生悶氣想求公道的貓貓，時予見此哭笑不得。

　　「蹲著幹嘛，去旁邊坐。」

　　他收拾了一下旁邊放書包的椅子，澄賢應該是看在這點才選擇站旁邊的，畢竟他本身的東西是放在桌下，自己過去問時就沒這個問題，算是他思慮不周。

　　把人安置過去後，他以個人的思維去解題，算是有解到比澄賢還更往後的進度，不過這一部份是由於他在自己旁邊嘰嘰喳喳給提示，時予也是這樣才沒叫他安靜。

　　可是……他目前就也是卡在這裡，想不到該怎麼樣才能繼續往下，而就在他開始停頓的期間，澄賢猝不及防湊了過來，伴隨著在極近距離內所能聞到的香氣。

　　「讓我來看看～」

　　突如其來的靠近少說也讓他怔了怔，而且雖然說沒有貼到，卻也是幾近了，這使得他莫名不太自在，心跳跟著急促起來。

　　呼吸在悄無聲息之間被打亂，再也取不得平衡，無奈澄賢對時予發生的一切懵然無知，逕自對他發起了第二波攻勢。

　　「你的筆——可以給我一下嗎？」



３３．ＥＮＤ



【作者後記】

學霸之間的讀書約會（Ｏ）
論在圖書館也能擦出火花來就是這樣

是說我在大學也是每次考試都一定需要考古題
沒有會死的那種，所以會盡可能去收集
眼下澄賢這樣私密地分享給時予
這不是在暗戳戳地戳男人的心嗎？

至於說三更只到７月
結果七月剛好到下禮拜一
所以八月的第一個禮拜還是會三更的
大家歡呼吧

下次見面是禮拜一
大家後天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