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４＃深色物體

　　雖然眼下站的位置是角落，光大多是燈光，時予還是覺得澄賢被陽光包裹著。

　　同時，那笑著的臉笑得也更……動人了，本來就帶著真誠的光，這下更是令他目不轉睛，意識在熱意爬上臉部後才回神。

　　「……嗯。」眼神微微撇開，他渾渾噩噩地應了聲，忽然無法直視澄賢。

　　心跳莫名地加速。澄賢則毫無察覺異樣，跡象還太細微了，和善地就把考古題給了他，而其實要給他以前，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得看人品呢。

　　面上會裝作無事拿出來，代表這個人還不錯，就算被發現了，也應該能分享出去，只要施以約束，便不怕被洩漏，至於不好的人，連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到。

　　然後，對印象分及格的幸運兒，假如對方索取考題，手上這一科的能先給，這是驗人的代價，一來，澄賢有可能在最後一刻後悔，要相信直覺。

　　其次，舊題原本就能不給，倘若時予認為他有意私藏很貪心，抑或想挖看看有無別科目的，卻明裡暗裡試探得太過分，便當作友情結束的收尾之禮吧。

　　不過，澄賢這次看在時予先前開解過他那事，索性玩個大放送，藏的好貨一次全給，反正沒通過人性考驗，下回這傢伙想討就直接裝傻，啥都沒有。

　　「要其他科再跟我講，我再給你～」

　　時予點點頭，木木地嗯一聲，還處於心臟怦怦跳的狀態，神智浮動，反應慢了不只一拍，隨後又見澄賢拿起彙總本，持續善心大發。

　　「或者是要這本筆記，我也可以借你印。」澄賢一時嘴快，就多說了一句，「我看你好像很想要。」

　　心思被說中，時予瞬間定住，眼睛變大一咪咪，有那麼明顯嗎？他只是多看了幾眼而已……還好吧？奈何澄賢說得很篤定，他貌似只能承認，聲音微小地嘟嚷。

　　「我確實是有點想要。」

　　那你現在要順便印嗎？時予聞言再度點頭，然而，醜話要說在前頭，澄賢把簿子放進印表機前，語氣嚴肅地開口警告。

　　「今天拿到的這些，盡量都別亂拿給別人看哦。」尤其是彙總本，畢竟源頭很明確是他，「一旦你亂借人，到時候出問題，我就慘了。」

　　人，最會甩鍋了。況且那群人不會怪亂公開的時予，反而會去怪他，這東西他寫的嘛，他可不想聽到類似「我都是信任你才……」的閒言碎語，招誰惹誰啊。

　　「我沒人能借。」而後聽見時予這回答，他噗哧笑出聲。

　　好沒禮貌。但他實在沒法不彎起唇角，還挺可憐是怎樣？只好用牙齒夾著嘴唇，目光緊盯列印紙轉移注意，希望時予別在意……本人卻在此時鄭重地致謝。

　　「那個，謝謝你。」

　　幸虧笑一笑有把臉別開，不然現下正視時予那正經的神情，會出事耶，那張臉真心很妖媚，光抬眼一瞥，腦袋就胡思亂想，想著他幹嘛這樣講話啊……

　　心亂了。澄賢耳根發熱，久違地被帥哥弄到害羞耶，扁起嘴將影本遞出，瞧時予拿進手裡，就一副小心翼翼、珍惜的模樣，恍惚間還有種在曖昧的調調——

　　即便這根本笑死人。他這臭魚爛蝦哪配得上時予啊，人家是絕世天菜呢，頂多嘴臭了點，其餘方面皆是天仙等級的，哪能讓卑賤的他染指。

　　能有眼前這偷來的獨處時光就該滿足，在以毒攻毒的計畫成功使心靈更堅強前，自己這隻臭老鼠就盡情腦補吧，終歸心總是管不住啊。

　　何況，沉浸但不陷進去，那才有毒能夠攻心，他波動的心湖隨著想法而凝滯，轉為覆蓋鬱悶的烏雲，內心已然在被新鮮出爐的毒液灼燒，迫使他想起正事。

　　得趕緊念書了。當今時間便是金錢，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五四三就別再想了，回到座位的澄賢立刻看起題目，時予卻還慢吞吞地在整理心緒。

　　是在高興什麼啊……他發覺他異常地高亢，除了獲得了隱藏寶物，疑似是被澄賢真正認證為好友這事，更讓他喜悅。

　　以往從未在這層面中受過肯定，故而如此吧？他低頭翻閱彙總本影本，果然寫得極好，寫題時只需查閱這薄薄一本的本子即可，目測大概一章節的ＰＰＴ頁數。

　　頁頁皆為精華，兩人以此下去做題，所幸如預期般能幫上忙，不說能頃刻幫助破題，起碼要找的資訊，皆能飛快地找著，並且未有細節不完整的缺失。

　　時予越用越滿意，好感度在背地裡緩緩上升，直到晚飯時段的中場休息，澄賢記著之前的賭局，出言邀約他，想張羅首次的六人餐會。

　　現今，時予會自行產生立場說服本身，實為無條件順著澄賢，跟人吃就吃吧，又不是沒吃過，他既然從容，就換伊傑跟二洋尷尬了。

　　澄賢逼他倆得友善，總不能他「費盡心力」邀時予來，結果就像陌生人併桌，安靜一整餐吧，要和平常差不多熱鬧哦，否則期中自求多福。

　　被捏住命脈，好在那倆也願賭服輸，甘願照著話做，固然這間接讓時予不太自在，一下問他要吃飯或吃麵、一下又問要不要飲料，另外三人旁觀旁得挺開心。

　　戲真好看。而時予實屬也足夠配合，從頭到尾都未曾擺過臉色，不僅他，連伊傑與二洋都了解澄賢昔日夾在兩方中間，很為難，總得給個面子。

　　真不願相處，事後再講就行，不必鬧得誰都不愉快，雖說雙方是都感覺還行，伊傑甚至還說下次再聚，哪怕是場面話，澄賢也能拿來製造機會。

　　「交點朋友，多少帶點好處。」

　　回程路上，他和時予聊天聊一聊，便說起這句話，沒嫌時予人緣太爛，是能多條後路更好，免得往後發生意外，卻無人願意給以援手。

　　我不見得能無時無刻待在你身邊嘛。澄賢話講得有理有據，事前跟時予有解釋明白，讓大家一塊用餐，即是期許關係能得到緩和。

　　能維持不熟，但用不著搞得像仇人，若後續依舊不合，那也不勉強，就給彼此一個契機試試，慶幸狀況看著是還算融洽。

　　時予對此並無意見，唯獨方才聽澄賢講「我不見得能無時無刻待在你身邊」時，心底就突然不大舒服，像開車到一半輾到石頭。

　　一口氣哽在喉頭，吐不出也下不去，只得堵著心頭回圖書館接續奮鬥，直至臨走前，由於題庫還沒討論完，時予一確認明天能繼續來，那股不適就消散大半。

　　我……怪怪的。見此，他隨即就覺察出異狀，心情彷彿被隨意攪弄一般，忽好忽壞，而澄賢就是握著控制桿的操控者，一言一字便能主宰他心中所想。

　　像剛才說好能再來找人讀書，他表面淡定，實則竊喜著呢，對能和男孩多處在一起感到欣喜，他分析的途中還用了「似乎」形容那種感受……

　　可是，用字歸用字，時予心裡也極為清楚，關於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好奇怪啊，納悶地踏進電梯，一關門，某個深色物體就掉在澄賢面前。

　　「啊——！！！」

　　叫聲太淒厲，時予也被他驚到，仔細一看，就見有隻大蟑螂在亂飛亂竄，澄賢超怕蟑螂，為了躲避就跟著跑來跑去，還往他背後鑽。

　　崩潰耶。澄賢即使會怕蟲，也只有遇見蟑螂或超巨大蜘蛛會失態，別的倒尚且能應對一二，不料就偏偏是蟑螂，而且還會飛，可怕值乘十倍。

　　當前理智全失。看時予身後有空隙，他一股腦就往那跑，期盼時予肯出手相助，也幸好他著實有挺身而出，手臂一揮，恰巧把蟑螂揮去地上。

　　趁牠翻肚搖晃，很乾脆就將牠踩死了，插曲就此完結，澄賢抓著時予背包下那兩條帶子，踮腳確定蟑螂已經死得透透的。

　　看見變肉餅了。他才餘悸猶存地把手放開，時予回過頭，瞧見他淚眼汪汪的雙眼，猝不及防天降超噁蟑螂，剛剛嘴巴要是張大點，估計會非自願補充蛋白質。

　　「我真的會嚇死。」

　　很多人都畏懼蟑螂，所以時予並不嫌棄澄賢軟弱，如今看他悽慘著，人聲都嚇到走音了，有心想說點話去安慰他，然則一樓已至，一開門，澄賢光速跳出門。

　　是屍體也罷，誰想跟蟑螂待著啊，嗚嗚嗚，他們走出館外，豈料外面居然遍布蟑螂的死屍，實際上是Ｕ大午後請了人來消毒噴藥。

　　這景象連時予都瞇起眼了。有些餘孽還苟延殘喘著，會猛然一陣暴衝，路途裡各種嚇壞澄賢，待他好不容易進到宿舍大樓，臉整個都白了。

　　天哪……那條紅磚路跟天堂路似的，走一走差點登出人生，瞧他慘兮兮地抱怨著，時予此刻心神動盪，受失言之事影響，鬼使神差就抬起手，在他頭上輕拍。

　　「沒事了。」

　　被拍頭的當下，澄賢頓住了，有生以來，他從沒這般被人哄過，別看景淵也會這麼做，那全是開玩笑和打鬧，總歸他很少露出弱勢的樣子。

　　縱使表情依然冷冷的，時予的動作卻很溫柔，拍著拍著，他胸口裡驀然又酸又澀，是歡喜或悲傷呢？好複雜啊……

　　另一頭，時予相當不解，我到底……怎麼了呢？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即將破出冰層的情愫在騷動，一見人低落，就只想做點事來哄人。

　　儘管打著正當的理由行動，他終究窺見了那不受控的灰色地帶。



３４．ＥＮＤ



【作者後記】

我開始聞到寵別人的味道
請問大家聞到了嗎（？）

學校真的會在假日噴藥
我曾經看過所以我知道
那個畫面真的是超級大煉獄
跟梅雨季的大水螞蟻有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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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掰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