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寶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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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24
忍著渾身劇痛,每一次扭身運氣擺盪,都是在把傷口猛的撕裂拉扯。
好不容易回到瀑布營地,林逸昊面色疾苦,嘴唇絳紫,額間冒著虛汗,一路上的疼痛難忍,都是在深刻警告不要過於貪婪。
盤坐在蒲團上,開始慢慢清理傷口處的泥沙,否則會感染潰爛,不知那水鬼有沒有帶瘟疫,保險起見吃顆疏影暗香丸和月明風清丸,排解屍毒疫病。
「嘶!」倒抽著冷氣,臉色泛白,將皮肉縫隙沖洗乾淨,鮮血緩緩滲出。
趕著回來體內法力耗竭,暫時沒辦法使用朝氣回元術,算是學了個教訓。
殊不知林逸昊在瀑布邊清洗傷口的血腥氣味,本是山中長河流淌的分支,依稀的血腥味被水鬼嗅到,可惜太過稀薄,僅能判斷出個大抵位置,那是別人的地盤。
「咕嘟嘟」腫脹如水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方向,原本被掌心雷炸斷的一條手臂,也被尋回,正按在斷裂處,一條條白色蛆蟲般組織,肉芽蠕動,互相糾纏結合成一體。
調息運氣恢復了些法力,林逸昊緩緩睜開雙眸,再來就是「附身術!」。
身著虛幻玄袍的青年站起,手掐法印,唸誦口訣:「如秋漁鳥,寒蟲驚蜇,朝陽化雪,三氣回元!」
身上的粉嫩肉芽快速癒合結痂,一片片黑痂乾硬脫落,顯露完好肌膚。
原本積蓄的一點法力也消耗完,無奈地重新坐下入定。
白日斜,微風拂,換了一身乾爽衣服的林逸昊,捧著那面冒著生命危險搶來的古鏡。
鏡面似黃銅,指觸卻如玉溫潤,邊框是暗沉的木質,不知浸泡多少歲月,不見半點腐朽發爛,寬約五吋,邊緣多瓣雕刻的裝飾,背面三圈刻著古老深澀的文字,中央突起一顆便於拿握的小圓珠。
望氣術細看能發現古鏡透著一股清靈氣息,雖不充盈茂盛,可能是長年沒法力溫養之故。
「這古鏡也是樣寶物,沒見那水鬼驅策,是不會使用,還是無法使用?」
撫摸著鏡背道道刻痕,古樸滄桑的韻味,令他愛不釋手的把玩。
「想這麼多做什麼,用法力煉化不就知曉了,嗯,就這麼決定。」林逸昊隨意咬了幾口乾糧,晚飯也不生火煮,專心一意投入在古鏡的奧秘中。
金烏西墜,月兔高升,七個日夜。
林逸昊兩掌捧著古鏡,滿臉疲倦,雙眸泛著欣喜得精光,此時古鏡樣貌又大變樣。
原本暗沉的木質包漿退去,歸還原本真實的樣貌,玄鐵般的堅硬冰冷,背後的三圈符紋清晰可見,似飛鳥走獸,花鳥蟲魚,鏡面在陽光照耀下,光潔一新。
此時正值夏季炎炎的晌午,太陽最是毒辣刺目。
林逸昊持古鏡對著太陽一照,頓時金光璀璨,宛如一顆小驕陽,古鏡背後的三圈飛鳥走獸展翅踏蹄,花鳥蟲魚靈動遊走,變成一個個梵文真言。
古鏡懸浮而起,鏡框順時針徐徐轉動,散發靈氣七彩流光,體內琉璃淨瓶法力噴湧,匯入古鏡之中,鏡面華光搖曳。
林逸昊全神專注,雙手掐五智印,心念一動,陣法及時開出一道門戶,鏡面朝萬里大山外,如掌中懸大日,金光盛放,宛如身披金色華服。
「嗡!」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如擎天光柱遠射數百裡外,洞穿白雲蒼狗,直越另一座山頭,僅短短一息功夫。
「啪啦!」古鏡耗光積蓄的法力,失去支撐落於地面,恢復之前的玄鐵樣貌,不過鏡後的梵文真言未變成花鳥走獸。
大山上的飛鳥野獸剛感到一股危機,動物本能地要逃跑,但來的快,去得也快,彷彿是場幻覺,紛紛錯愕的四處張望。
「呼呵…呵…」林逸昊虛脫乏力的癱坐在地,樣子頗為狼狽,體內琉璃淨瓶不餘一點法力。
「這…這鏡子…威力確實驚人…呵,不過法力,也是消耗得極為誇張。」從那道金光能感覺大日煌煌的炙灼,但不是他現在能駕馭的,僅能勉強驅動極短的一息。
「光明寶鏡!」林逸昊煉化後才知曉其名稱,是佛門的法寶,光明遍照,無所不照。
若沒修佛門功法難以驅使,何況似大日佛光這類的遇陰消融,逢魔灼焚,水鬼根本不可能自尋短見。
也許是看出不凡,卻苦無驅使之法,捨不得丟就掛在身上?
「不對,更像以前佛門高僧用來鎮壓之物?!」林逸昊越想越覺得如此,因年代久遠漸漸失去法力,鎮不住那長河裡的水中老鬼。
按捺住思緒紛呈,沉澱心神,默念軍荼利明王真言咒,手握澄淨念珠,四方靈氣匯聚,運轉一個大周天,化為一滴法力。
「呼~」林逸昊長吐一口濁氣,體內的法力恢復的七七八八,拿起光明寶鏡端詳,鏡面光滑澄澄,若仔細觀察有太陽的餘暉一閃即逝。
「可惜了這大殺器,沒修煉個五六年,難以配上用場,好奇那水鬼底下的東西,隱約是個黑沉大箱子,會不會有更多的寶物。」
林逸昊輕拍臉頰,好了傷疤忘了疼,除非能調虎離山,否則河水裡不是對手,下回未必能僥倖逃生。
一顆黑刺球滾落在蒲團前,顯然剛剛正在睡大覺。
「哪個不長眼的糟心玩意兒,擾我的清夢!」白曜起床氣可不小,罵罵咧咧的劈頭就罵。
「你都睡這麼久,雖說刺蝟是夜行性生物,但你都修煉成精了,可以節約些睡眠時間吧?」林逸昊一手抄起黑刺球,放在盤腿間,拿出顆新鮮的紅棗,放在其嘴前。
「喀擦!喀擦!」白曜不客氣地咬著紅彤彤的果實,彷彿是他的仇人般。
「那藥方你研究的如何?」林逸昊看對方醒神,才開始問正事。
「大致沒問題,不過藥園缺幾味輔藥,和兩樣主材,你自己看著辦。」白曜伸出小舌頭舔乾淨嘴邊的汁水。
「這我知道,再去鬼市找看看,不過要花積分就是肉疼。」
鬼市不是沒賣丹方和成品丹藥,只是相當的昂貴,一場副本任務頂多也就買一顆,基本上吃了,就不剩餘補充其他物資。
況且坐擁靈火,有凡俗醫理打基底,自己煉製相對划算的多,否則他也不會選深山密林,當個離群而居的苦修者。
「咿呀~」戴著菌帽的小童從土裡躥出,撲到青年的後背,環抱對方的脖子。
「又被那些山羌追了?」林逸昊攬手抱過陶瓷娃娃。
「咿呀~是會飛的老鼠。」元彤指正的說。
「一定是元彤太香了,大家都想咬一口看看,呀~」林逸昊逗弄著粉嫩小童,張大嘴作勢要咬下。
「可以,給你咬一小口,就一小口。」元彤伸出蓮藕般的小臂,閉上眼睛,害怕的不敢看。
「小傻瓜,我怎會吃你,不只是我,白曜也不會,對吧?」青年寵溺的摸摸小童,細細絨毛的菌帽。
「誰說的,芝仙可是大補,我要把你養大,再煉成丹藥,一口吞下去,一定很香。」白曜仰著小臉,故意的說道。
「咿呀~你騙人。」元彤一臉不信,兩個小夥伴相處久了,什麼個性摸的一清二楚。
林逸昊眉角含笑,看著兩小鬥嘴,有這兩個小傢伙陪伴,這日日修煉也不會感到枯燥乏味。
晴日暖風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
瀑布邊上一半身赤裸青年,手持長劍,腳踏天罡,銀芒畫弧,身法迅捷,腳步穩健。
疾雷劍法爛熟於心,每一次舞練,不再制肘於生硬的招式,應變自如,破風劍鳴,動靜有序。
「呼,該準備出門了。」林逸昊練完最後一式,上身半傾,下盤似弓,銀虹倒捲,緩緩站起身,收回太極法劍。
在瀑布營地修煉又過去半月,到了與戊山老道約定拜訪的日子,清早就準備了幾手好菜,便來到陣法臨時開的門戶,手裡的長繩一甩,飛爪扣上枝榦,駕輕就熟的騰挪擺盪。
參天古樹間借力騰起,目光精準的扣到一分岔枝頭,驚起隱藏偽裝的枯葉色森蚺,來不及做出撲襲絞殺姿態,那驚擾牠的過客已離去。
婆娑樹影間,林逸昊遠遠望了一眼,那讓他差點喪命的長河,依舊平平無奇的湍流,這回理智戰勝貪欲,扭過頭往陰陽客棧盪去。
多繞了一趟路,樹冠上一少年翩翩凌空踏步降下,手中長舌鉤爪靈活一收,便輕鬆來到綠蘿藤幕前。
先是拍了拍身上沾的細枝葉瓣,朝內高聲一呼:「戊山前輩,晚輩白鴉來訪,不知可在內否?」
片刻後,綠蘿帳幕後,傳出爽朗精神的聲音:「白鴉小友進來吧,老道盤算著你也差不多要來,擺好桌椅等著呢。」
林逸昊嘴角一揚,大步流星撥開青藤,便見池塘旁的吊腳竹樓前,一張四角桌,兩張長板凳,對面坐著捋山羊鬍的老叟。
不一會兒,平坦的桌面多了幾道冷盤熟食,和八罈白汾和燒刀子。
「小友,這次又是有何索求呀?」戊山老人握著長筷,夾束紫蘇菜捲,一口咬對半,滿嘴時蔬甜香,清脆爽口。
「戊山前輩,非要有所求才登門拜訪嗎?」林逸昊抿一口香片,夾一撮香蒜炒龍鬚菜,絲絲入扣的纖維,搔過喉頭。
「哦?老道這也沒什麼好讓你惦記的?」戊山老人晃晃酒罈子,不相信的調侃道。
林逸昊放下手中筷子,斟酌用詞才說:「戊山前輩,您之前提過的那些老傢伙,是否有個在西南邊,兩山交界的長河中?」
戊山老道眉頭一挑,嘴裡還咀嚼著宮保野雞丁,詫異地說:「那水裡的老鬼可兇猛的很,你該不是惹上對方了?」
「哎,要怪晚輩的好奇心作祟,經過那長河,發現河底有東西發著亮光,以為是什麼稀世寶物,結果是那水鬼的陷阱。」
「幸好,晚輩吉星高照,否則就要與那水中惡鬼作伴了。」林逸昊一副畏懼的拍拍胸口。
戊山老人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發出嘖嘖聲:「瞧不出,小友保命本事不錯,吃一塹,長一智,別把自己賺的,又給弄沒了。」
「戊山前輩,不然和我說道說道,這山域有哪些您口中的老傢伙,免得又誤闖險地。」林逸昊一副虛心求教,幫揭開一罈新酒。
戊山老人接了酒罈子,先試飲了一大口,才娓娓道:「這齊霄山曾有福地遺址,可惜破四舊,毀去了不少傳承古籍,也失了震懾此山妖邪的憑依。」
「你說的那河,是泩江的源頭,遇到的老水鬼,是三百年前在河底即將修成夜叉,因四處抓擄來往村婦山民,後被途經高僧降伏鎮壓,年代久遠,封印疏漏,傍晚陰涼,會披著蓑衣斗笠,上岸段時間。」
「再來是往北二百里的沁風谷,有隻展翅三米的大金雕,飛速極快,來無影,去無蹤,鐵爪能生撕一頭大水牛。」
「東方三百里,一處幽暗密林,有隻灰煙鬼,喜啖五毒,遇活人鑽入七竅,血肉消融,剩一張臭皮囊。」
「再往東兩百里,快到下座山的地界,有窩野黃皮子,常下山偷雞摸狗,或是用些迷魂小術,戲弄登山的旅人。」
「南方一百五十里,有一瀑布底下的深潭,住著隻大鯢,平日深藏淤泥底下長眠,非地牛翻身,山洪暴發,不會輕易甦醒。」
林逸昊心神一動,這不是他紮營的地方嗎?
「再來就是些魑魅魍魎,孤魂野鬼,居無定所,四處浪蕩。」
「之前在陰陽客棧你看到的赤煉蛇精,三不五時下山,勾搭壯丁,行採捕修煉,入冬才尋隱密處度過。」
戊山老人放下酒罈子,打了個酒嗝。
林逸昊添了杯新茶,放於鼻息來回品嗅,思慮該不該換個營地,但凡野獸都有自己的地盤,何況他需要水源處。
瀑布底下的幽潭,那頭大鯢不去驚擾,兩者也能相安無事,不怕那老水鬼找上門,保險起見問問面前老叟的建議。
「戊山前輩,晚輩不巧在那大鯢的上方瀑布落腳,可有生命虞慮?」
戊山老人捋著山羊鬍,斜睨眼前的青年,嗤笑著說:「你不下潭戲水無妨,下水搞事就是給人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