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河中覓寶

翌日清晨，山中霧靄瀰漫，光線顯得晦暗陰沉，濕氣浸染泥土，茵茵藤蕨爭著向上，青石濕滑漉漉，不在說昨夜夏雨滂沱。

林逸昊從瀑布營地的陣法中走出，對泥地的溼濘無奈，右手一甩，石蜥飛爪彈射而出，牢牢扣住枝榦。

提氣輕身一躍，熟練的擺盪穿行於林間。

「先去陰陽客棧，買些酒，不然空手拜訪，有些失了禮節。」

林逸昊利用迷魂蝶判斷方向，到也不怕山霧迷了路，觸手可碰的彩霞雲霧，如同身處飄渺仙境，騰挪間枝椏抖擻，帶起點點朝露震盪，頓時一身涼意。

一個月間他去過幾次陰陽客棧，那五人同桌的團夥，有再出現過，不過就只剩三人，少了高大魁武的憨厚男子，和臉上有刀疤的男人。

那疑似蛇妖的妖艷女子，再到客棧時，用長髮垂蓋住半邊臉，正巧遇到那桌三人，怨毒的表情毫不遮掩，一條猩紅蛇信吞吐挑釁。

那桌三人臉色猙獰難看，抓著身邊包袱裡的傢伙，誓要替同伴報仇雪恨，客棧內充斥著火藥味。

礙於客棧老闆的威懾，雙方雖劍拔弩張，卻沒敢在內動手，直到雞鳴報曉，頭髮遮蓋半面的女子，優先起身離開客棧，跨出門檻前，回頭狠狠瞪了三人。

三人或許自知敵不過那妖艷女子，等到林逸昊放下茶資起身離去，依舊在裡面待著。

剛出客棧幾步就看那女子，躲在一顆參天古樹的樹冠上，茂密枝葉間，露出半邊面孔等待三人出來。

林逸昊沒理會雙方恩怨，妖異女子僅看了一眼，就放了他離開，顯然報復的意念更勝。

在此之後就再沒見雙方人馬出現過，猜測可能是同歸於盡，或者兩敗俱傷，被路過的老傢伙撿走當點心吃，誰知道呢。

多費了段周折，從老嫗掌櫃那買了些紹興、竹葉青各四小罈子，竟然要九十兩銀子，不知曉都是去哪進貨，還是客棧人家自釀。

飛爪鬆扣，提氣凌空連踏，林逸昊平穩落地，身上沾惹些針葉細枝，抬手揮彈乾淨，算是整理好儀容，才往藤蘿垂幕的深處走去。

眼前一片單調的綠意，驟然變換成林中小築的場景，那顆棗樹依然掛滿累累紅彤彤的果實，池塘中銀華折射日照，如一道道流星曲折。

已然結束早課的老叟，正躺在竹椅上，一手拿蒲扇輕搖納涼，眼皮低垂假寐著。

「戊山前輩，晚輩冒昧登門叨擾了，帶了些酒水，望前輩莫要退拒。」林逸昊朝老道半躬身姿作揖。

「白鴉小友，得閒空來走訪，還帶了禮物上門，想是有所求吧。」戊山老人半開眼眸，搖著蒲扇，眼底的精光打量著青年。

「果然瞞不過戊山前輩法眼，晚輩收集靈植種子，就是為了煉靈丹妙藥，以求修為更進一步，可惜藥方所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林逸昊誠懇說道。

「這片山域地脈沒有地火走過，就算有了方子，那些上年份的山寶奇珍，都在那些老傢伙手裡藏掖著。」

地火可以代替靈火煉器煉丹，但是地脈中的猛烈煞氣會隨火氣侵入器胚和丹藥裡，而且地火有難以駕馭控制等缺點。

服用蘊含煞氣的靈丹，也會隨之入五臟六腑，煞氣侵蝕淤積容易喪失心智，體內法力不純粹，除非特殊的煉體功法，鮮少人會讓煞氣沾身。

或修為高深的真人，驅使三昧真火之大能，但也不會比地火與靈火輕鬆。

再者是天賦異稟的異種妖類，能吞吐奇獸丹火。

原以為沒有收穫的結果，未曾想戊山老人話鋒一轉。

「哎，我這又為你瞎操心什麼呢?不是說帶了酒嗎?快讓老道解解酒蟲。」

「是，晚輩還備了些自己做的下酒菜，望前輩品嘗一番。」林逸昊喜笑顏開，老道為人既然這麼說，就算是應允了，不過要看備的禮夠不夠。

一張四腳桌，兩張板凳，就這麼放在吊腳竹屋前，這是老道扛出來的，至今林逸昊都未踏進過竹屋。

「戊山前輩請品嘗，再給晚輩些指教。」林逸昊拿出八罈紅泥封的酒，桌上擺著用芭蕉葉做的盤碗。

「這是翡翠蘆筍、酸辣魚燴、涼拌毛豆、孜然兔腿、椒鹽竹雞、蜂蜜地瓜。」林逸昊一一介紹，這些大部分就地取材，一部分是隨身藥園的農作物。

戊山老人看著桌上的佳餚，香氣四溢，拿著筷子夾著碧綠蔥蔥的蘆筍，放進嘴裡清脆香甜，汁水飽滿，配一口紹興，對著這年輕後輩甚是滿意。

這廚藝是在常府中閒餘時學習的，畢竟常在人跡罕見的地方行走，乾糧雖能果腹，接連都是同一味，也是會生厭的。

「哎呀，小友真是好算計呀，懂得取巧博得老道歡喜。」戊山老人嘴上這麼說，手裡的筷子可沒停過，酒也是開了下一罈。

「戊山前輩目光如炬，這些小伎倆怎能瞞過您，晚輩自罰一杯。」林逸昊拿起手裡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是個會說的巧嘴，罷了罷了，老道也不能白吃你的好酒好菜。」戊山老道說著，迅速從袖裡掏出兩張泛黃的宣紙，輕拍在桌上。

「多謝戊山前輩成全。」林逸昊連連拜謝，能感覺出老叟提攜之意。

「這是我早年所得，拿去，拿去，不要影響我飲酒，享用美食的興致。」戊山老人笑罵著催促，這藥方對他已無大用，算是結個善緣吧。

林逸昊恭敬謹慎地收下，草草看了幾眼，照元露草丹、雲圭散，便佯裝收入袖中，實則是儲物空間，稍晚點回去和白曜研究。

推杯換盞間，兩人將桌上的佳餚吃得一乾二淨，戊山老道酒罈子沒間斷的替換，不得不佩服其好酒量。

「戊山前輩，那池塘邊的紅棗已熟，為何不摘下，空等它爛透落下呢?」林逸昊早對那顆棗樹疑惑，看老叟喝得盡興，藉機問道。

「那棗確實入熟，老道偶爾摘幾顆啃嚼，但長得太快，一個人吃不完，就這樣讓它掛在那，落下掉池塘裡給魚兒吃，地上的讓些飛鳥小獸覓去。」戊山老人搖晃罈子說道。

「不知晚輩可否摘些回去食用?」林逸昊望著棗樹詢問道。

「想吃多少摘多少，就算全摘了也無妨，這樹結果勤快，特別多。」戊山老人大方同意道。

「那晚輩稍後就採摘一些。」這些是想收集給白曜的，素愛吃新鮮多汁的水果。

摘了估測十斤的紅棗，和戊山老人道別，聲稱每半月會來拜訪，便被揮著手掃出。

得償所願的林逸昊，歸心似箭，拋射出飛爪，就當起森林泰山，耳邊的知了長鳴，此起彼落，山中晴嵐消彌，能眺望遠處的崇山峻嶺，一條蜿蜒的長河如水色披帛，劃分山域兩界。

目光凝望那條長河，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河裡閃著耀眼精光，鬼使神差的朝那盪去。

來到長河前岸邊蘆葦茂密，潺潺水流，看不見底，循著那散發精光而來，四處張望下，發現在河道中央，隱隱有物體在折射豔陽。

運起望氣術，確實見到河道中央處隱約的靈氣寶光。

「難道會是寶物?還是山中村莊，人家落入河裡的鏡子?」林逸昊站在岸邊猶豫該不該下水，撿起一邊的鵝卵石，試著拋入河中，一眨眼就被帶到下游不知所蹤。

「河流湍急，不知深淺，貿然下去難保安危，雖有魚精本命鱗，水下戰鬥不利於我。」

林逸昊決定先用石蜥飛爪，看能不能將其勾扯上來。

用了許多次趕路，要射中那河中發光物，應不是太大的難事，只見飛爪化為一弧線，「撲通!」一聲落入河面。

法力灌輸握桿，長度任意伸縮，「咻!」飛爪抽回，可惜河面水流扭曲視線，嘗試幾次都是落空。

「難道真的要下水嗎?」

終究貪念勝過理智，取出紅色菱形的魚鱗，按在璇璣穴位置，脫下長褲外衫，僅留一件四角褲，拿出蛙鏡戴上。

剛踏下岸一步，腳踝便感受到河水衝擊的力道，腳底板陷入爛泥，每一腳都要使不少力，目光盯著發光處，緩步前行。

剛走到河道三分之一處，河水已沒過腰間，沒想到會這麼深，到中間的地方，可能就淹過胸口。

腳下爛泥難行，索性用游的，有魚鱗相助，適應水性，深吸一口氣，便下潛游去。

河裡的視線是黃綠黑交雜，有山頂的黃土沙石，和河裡的藻類浮遊，以及河底的烏黑爛泥。

水流阻力極大，不斷向左拉扯，往下游沖刷。

林逸昊使勁的踢水前划，璇璣穴的魚鱗吸附肌膚，猶如生長的鱗片，游起來的速度頓時快了幾分。

好不容易游到河道中央時，透過蛙鏡視角尋找那折射光線的東西，好不容易發現爛泥裡一角平滑晃過的金亮。

當即欣喜下潛，伸手就要撈起，眼看就要觸碰到時，一雙發腫蒼白的雙臂突然抓住了他。

「咕嚕!」林逸昊驚詫的嘴裡冒出些許氣泡。

蒼白手臂主人，從淤泥裡鑽出，渾身都是潰爛的皮膚，雙眼如腫泡的牛眼，似同泡在水裡腫脹發白的屍體，而那個反射亮光的物品，就是屍體掛在脖子上的一塊古鏡。

林逸昊想掙脫這水鬼，但雙臂如鐵鉗，十指像鐵鉤，死死纏住不放，想讓他活生生的拖入河底被淹嗆死。

雙腿用力的踢踹，那發腫的軀體不像看起來的糜爛，腳趾像踹到鋼板，疼的林逸昊差點岔了氣。

嘴裡的氧氣所剩不多，心一橫用空著的手，對著水鬼就是一發掌心雷。

「砰!」河面炸起兩米高的水花，近距離的掌心雷確實威力不俗，那水鬼被炸鬆開了手，而林逸昊太近被波及，自己也不好受，雙臂胸口都被炸的皮開肉綻，渾身發麻難受。

那水鬼一隻手臂被炸斷，惡狠狠地盯著林逸昊，用剩餘的一隻手划水，比林逸昊游泳的速度還快。

「砰!」第二發掌心雷發出，對著是水鬼胸口的那個古鏡，湛藍色的閃電劈去。

那枚古鏡從水鬼身上脫離，眼看要被水流帶走，不知會捲到何處。

「喥!」石蜥飛爪彈射這次精準的扣住，收縮回林逸昊手中，沒做查看一同放進儲物空間。

那水鬼吃了兩道掌心雷，平時用來「釣魚」的古鏡被小賊偷走，被刺激的怒火中燒，河裡的水流隨之轉向，要將林逸昊倒捲進其中。

目光內除了混濁水流擠壓外，餘光看到水鬼的隱藏位置底下，好似還有其他東西，不容他多想。

「砰!」第三道掌心雷打出，將翻湧的水流打散，林逸昊體內法力所剩無幾，必須趕緊離開水裡。

水流擠壓著軀體四肢，胸腔的氧氣也在急速消耗。

一顆瑩瑩月華的珠子被含在林逸昊口中，正是平日用來輔助修煉的「聚靈珠」，有控水之能，他沒怎麼用過，現在為了活命，不得試一試。

「嘩啦!」林逸昊周圍的水流往四周盪去，傾刻間平靜下來，不再給他龐大的拉扯壓力，面朝著岸上瘋狂地游去。

水鬼張牙舞爪，腫脹的身軀裹挾著滾滾河水，在身後奮起直追，眼看要抓到腳踝時。

兩枚玉符迸發出兩道土牆，阻擋水鬼的靠近，可惜土牆僅阻攔三秒，便被河水的猛烈沖刷化為一塊塊泥沙。

不過也讓林逸昊爭取了一線生機，連滾帶爬的沖上岸。

「咳咳咳!」嘴裡吐出不少腥臭河水，也不看河裡的狀況，石蜥飛爪一拋射，卡住一根樹榦，就將人帶飛起。

擦肩而過的河水重重撲擊，留下滿地水窪。

林逸昊連盪兩棵樹，方遠遠的回頭望去，長河恢復之前的淙淙和緩，不似剛才的淼淼洪波。

「這一定不是普通的水鬼…該不會是戊山老道口裡，其中一個老傢伙吧?」林逸昊渾身濕漉，手臂和胸口都是炸裂滲血的傷勢。

那水鬼身下尤藏著其他寶物，但讓他再下水，是萬分不可能的，差點就沒命，連脫離返回的機會都沒有。

拿出浪蕊浮花粉先止血，等回營地再好好休養，希望那個古鏡不會讓我失望才是。

忌憚的望著那長河，不知還有多少個老傢伙盤踞在這深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