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難以逃脫的命運

隔了四個小時才來到諾爾城堡的彼得，看到滿目瘡痍的諾爾城堡，表面上裝成不敢置信的樣子，內心卻對著「一切如同計畫進行」這件事竊笑。

「哥哥，你來遲了。」

即使已經將身上大部分的鮮血都擦拭掉，芙雷雅仍然散發出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彼得從血腥味傳來的方向看去，露出了真正驚訝的表情，在他眼前的芙雷雅，眼神完全空洞，並且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芙…芙雷雅，你怎麼了？」

「父親大人在剛剛的戰役中去世了。」

「你說…父親大人他……去世了？」

芙雷雅點了一下頭之後，就往澡堂的方向前進，打算洗掉身上殘餘的血水。

「彼得大人，您可終於來了。」

「左大臣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芙雷雅怎麼會變成那樣？」

「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打算跟匈人求和。」

完全聽不懂左大臣這句話意思的彼得，將左大臣拉到空無一人的角落，再次詢問剛剛一樣的問題。

「之前說過，如果匈人成功攻下諾爾城堡，我們就必須要撤回薩拉城。現在我們派人請彼得大人來諾爾城堡，就表示計畫失敗了。」

「左大臣大人在開玩笑嗎？這次匈人大軍不是投入了將近十萬的兵力，包含原本諾爾城堡的北方軍，我們的人數不是連四萬都不到嗎？」

「匈人大軍為什麼攻不下諾爾城堡？」

「這個我到現在也不太敢相信，芙雷雅大人僅僅一人就打敗了匈人的十萬大軍。」

「彼得大人沒有親眼看到，或許覺得老夫是在說謊吧！」
「也就是說…芙雷雅…，難怪他全身都是血腥味。」
真實的事情讓彼得的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來，說話也變得毫無邏輯。

「老夫剛剛和親王殿下討論過了，我們打算跟匈人求和，將雷諾斯城堡以及城堡附近的三個村莊全部割讓給匈人，並且每年秋天與冬天分別運送一次糧食贈與匈人。匈人則是讓我們將村莊裡的所有村民平安撤到帝國內，並以橋為界線，雙方互不侵犯，和平共存。」

「因為關係到哥德薩克家的領土割讓，所以必須徵求哥德薩克的當家同意。既然皮斯卡大人已經去世了，新任的領主當然是由彼得大人接任，也就是必須徵求彼得大人的同意，我們才能跟匈人談判。」

「雖然計畫沒有成功，但是也完成了一半，讓我成為了領主。隔了一道懸崖，防守起來也簡單許多，如果匈人再次入侵，大不了把橋燒掉就好，這樣子的領土割讓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完全同意這件事情。」

「那麼今天晚上，我們以及親王殿下將要過橋與匈人談判。」

「當然討論好的事情還必須與皇帝陛下稟告才行。」

左大臣請芙雷雅將殘存的士兵聚集起來後，打算將三人討論出來的結果向所有人報告。

「各位法蘭德克的士兵，這場戰役大家都辛苦了。雖然這場戰役中我們損失慘重，幾乎所有的北方軍都已經光榮的戰死，帝國軍的兄弟也減少了一半，邊境伯爵「皮斯卡」大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為守護諾爾城堡而努力。」

「更重要的是……。為了讓我們能夠平安撤退的……艾力克殿下，現在依舊下落不明。」

話說到這裡，左大臣不禁停了下來，剩餘的帝國軍也開始流淚大哭，那些貪生怕死的騎兵們，對於自己沒有鼓起勇氣去救援艾力克這件事情也懊悔不已，而一旁的芙雷雅則是異常的冷靜，面無表情的站在左大臣的旁邊。

「但是，我們還是成功守住了諾爾城堡，沒有讓帝國的北方防禦徹底瓦解。」

「今天晚上，老夫以及彼得大人和親王殿下將會去跟匈人談和，希望能夠結束這場戰爭，並且讓我們派遣軍隊尋找艾力克殿下的下落。」
說完之後，左大臣、彼得以及親王立刻準備出發與匈人談判，卻被剛才都沉默不語的芙雷雅叫住。

「左大臣大人，可不可以也帶著我去。」

「芙雷雅大人，我們希望能夠與匈人談和，如果帶著您去的話，匈人恐怕無法放下心來。」

「而且，諾爾城堡還需要芙雷雅大人的保護。如果我們三個人無法平安回來的話。」

「為了尋找艾力克殿下的下落，我們必須盡早與匈人談和，還請芙雷雅大人耐心的等候我們的消息。」

三個人就這樣騎著馬，往橋的另一端前進，沿途匈人屍體的慘樣，讓三人無法相信，這些成堆的屍體都是芙雷雅一手造成的。

來到了雷諾斯城堡，三個人看到城堡內亮起了微微火光，心跳便開始加速，因為等待著他們的，或許就是憤怒不已的匈人。

「我們是不是不應該來的？」
還在狀況外的彼得，冷靜思考一番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你們確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一名男子從城堡裡面走了出來，緊接著四周慢慢開始出現人影，將左大臣三人圍住。

「左賢王，老夫是來談和的，請你們先將武器放下。」
左大臣說話的同時，三個人都從馬上下來，表示他們想要跟匈人好好談談，沒要逃跑的意圖。

「今天我們匈人為了配合你們的計畫，損失了三萬多兵馬，你們一個人的人頭賠一萬個士兵還便宜了你們。」

「今天的事情也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

「對啊，如果我妹妹真的那麼能打，還用的著讓我這個哥哥到前線受苦嗎？」

「老夫也不知道芙雷雅大人怎麼會突然變化這麼大。」
「那我們退一步來說，假設今天你們說的話都是事實，但是，當初說好奉上皇子性命的約定，你們還沒有兌現。」

「難道艾力克沒有在戰役中喪命？」

「在其他士兵的保護下，你們的皇子順利的逃脫，雖然我們有派一個分隊追過去，但是都還沒有取得你們皇子首級的消息。」

「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所以彼得，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匈人沒用嗎？」

被左賢王的氣勢嚇的往後退的彼得，直接撞到了在他身後的匈人士兵，隨後三名匈人士兵將彎刀架到了左大臣三人的脖子上。

「左賢王，我都有按照計畫將大軍誘導到匈人領土深處，將部隊分成兩隊去救援被佯攻的諾爾城堡，讓艾力克替我們殿後，好讓我還有左大臣可以脫離戰場。該做的事情我們都有做了，這不能賴在我們頭上。」

被親王這麼一說，原本架在三人脖子上的彎刀更加往脖子上靠近。

「左賢王，老夫有個提議，你可以先聽看看，再考慮要不要取我們的性命。」

「要取就取左大臣的性命就好，我是為了想要遠離戰場才跟他們合作的，我才不想死呢！」

「我們匈人最討厭懦弱的行為！看來先從你下手好了！」

「等一下！你們要做什麼！」
正當匈人要將彎刀從彼得的脖子砍下去的時候，一名男子的聲音讓所有了都停下了動作。

「太好了，我們終於得救了！」

「左大臣大人、叔叔、彼得大人，你們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不過，你們怎麼會跟匈人在一起？戰爭已經結束了嗎？」
艾力克突然騎著他的白馬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旁邊還有兩名騎兵以及三名步兵跟著，從每個人疲憊的狀態還有身上的傷，就知道稍早的戰爭是多麼的激烈。

「艾力克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樣我們算是有達成約定吧！」

「約定？彼得大人，什麼約定？」

「當然就是……。」

「用你的性命來換取我們三個人的性命啊。」
彼得面帶微笑地接近艾力克，然後拔出自己腰際上的配劍，朝艾力克的腹部刺了進去。

「彼…彼得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麼？」

「艾力克，即將滿十八歲的你，將會擁有皇位繼承權，這對我們即將創立的新帝國是個相當大的阻礙，所以就請你……。」

「死在這邊吧。」

叔叔，你在說什麼？什麼新帝國？
原本就已經十分疲倦的艾力克，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傷害後，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趴在自己的馬背上，虛弱地看著眼前的三個人。

「哈哈哈，真是可憐的傢伙，好不容易從激烈的戰場上倖存下來，卻回來救這些跟我們匈人聯手，早就背叛帝國的人。」

「你們快帶著殿下逃到諾爾城堡，我們三個留下來托住他們。」

其中一名步兵拍了艾力克所騎乘的馬的屁股後，決定與另外兩位步兵留下來，替艾力克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

另外兩名騎兵則是跟在艾力克的後面，分別保護艾力克的左右邊。

三個人都還沒逃離其他人的視線，三名負責拖延時間的士兵就已經被圍在四周的匈人殺害。

艾力克以及另外兩名騎兵讓自己的馬兒盡全力的奔跑，突然一名匈人騎兵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位在艾力克左邊的騎兵趕緊衝到艾力克的前面，擋住了匈人騎兵對艾力克的攻擊，好讓艾力克可以繼續往前逃跑。

當艾力克與剩下的最後一名護衛快要接近橋的時候，前方忽然起了大霧，讓能見度變得很低。艾力克所騎乘的馬匹突然踩到了被芙雷雅所斬殺的匈人屍體，原本用一隻手按住傷口處的艾力克一個重心不穩，就這樣從馬的背上摔了下來。

艾力克所騎乘的白馬繼續往前方奔跑。看到艾力克墜馬的騎兵，趕緊下馬扶起艾力克上他的馬，突然兩枝弓箭射了過來，分別朝騎兵的後腦勺以及馬的屁股上。

「艾力克殿下，您趕快逃……。」
騎兵在艾力克的眼前倒了下去，被射中的馬匹也在地板上哀號著，讓匈人可以知道艾力克所在的位置。

艾力克忍住剛摔下馬所造成的多處擦傷還有腹部的劇痛，用盡全力繼續地往橋那邊奔跑。

終於看到橋了，只要過了橋，就可以向芙雷雅求救了。

心中燃起希望之火的艾力克，就在踏上橋的第一步，一枝弓箭射中了艾力克的背部，讓艾力克從橋上摔入懸崖。

「可惡！」

艾力克大喊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山谷，兩名匈人騎兵看到艾力克摔落懸崖，確認自己完成任務後，就匆匆的離開了。

「是艾力克的聲音！」

聽到艾力克用盡生命的大喊，芙雷雅趕緊跑到城堡的外面，但是他沒看到艾力克本人，只看到艾力克所騎乘的白馬來到了城堡東門前。

「只有你回來嗎？」
芙雷雅輕輕地安撫著馬的臉，讓白馬停了下來。

芙雷雅慢慢地從頭部撫摸到背部的時候，摸到了殘留在馬背上，艾力克的鮮血。
「你的主人一定很不甘心，就在剛剛我都還聽的見他那耗盡一切的嘶吼聲。」

芙雷雅留下了眼淚，將自己的臉靠在白馬的臉上，上天好像也在為艾力克哀悼似的，下起了諾爾城堡今年迎來的第一道雪。